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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女 作者:一枚铜钱-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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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钱管家便告诉她信使送信来了。安然立刻拿了信回屋,拆开那封口红蜡时,又默念了好几声。瞧的柏树直笑:“小姐,你念的是什么呢?虔诚的模样像小神婆。”
  安然扑哧笑笑:“若真是神婆就好了。我是在祈求老天爷,告诉我世子哥哥会回来团年。”
  柏树了然:“世子如今做监军,其实也不似那些将领那般忙,可以回来吧?”
  安然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
  柏树忍不住说道:“奴婢一直想问小姐……只是做监军,又不用领兵打仗,那去与不去有什么区别?”
  安然淡笑:“大不相同。皇族子弟如今日渐颓靡,也不从武。更别说愿意去边城受苦和众将士一同吃苦的。虽然皇上不会给世子哥哥实权,可世子哥哥此举能得人心,在京城众皇亲贵族中的声望也会高。”
  柏树一知半解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安然拿了刀子轻轻划开那红蜡,抽出里面的信,展开一看,那遒劲字体入了眼眸,便觉心安。一字字往下看,直瞧见说今年不归,意料之中又失落非常。拿着信想了好一会,忽然听见前堂有凄厉叫声,刺的心头一凛。
  柏树循着声源去瞧了几眼,回来说道:“是莫姨娘的叫声,不知道做什么,二爷气的脸都青了。”
  安然可是了解自己爹的,平时不轻易发脾气,一生气就是不得了的事。忙和柏树往那边去,到了那,就瞧见祖母和几个姨娘都在那了。莫姨娘正挨着钱管家的长鞭,鞭子在空中拍出一声,落在莫姨娘身上又是刺耳痛声。
  她不由诧异,这是做了什么连吃斋念佛的祖母也冷脸旁观不劝阻。她仔细瞧了瞧,那跪在那的,还有个瑟瑟发抖的汉子。见他衣衫不整,再看众人淡漠神色,这才隐约明白,莫姨娘她是……偷汉子?
  这当真就是活活打死都无人会说她爹爹的半分不是,本来这年代妾侍就不被当人,她竟还……安然暗叹,实在不忍看,心中沉重回房里去了。
  沈氏见安素和安平都瞪大了眼看来,便让宋嬷嬷将小孩子都领回房里。
  莫白青挨了十几鞭,伏在地上直不起身,嘴里还含着血:“打吧,我就算是做了鬼,也要夜夜站在你们的枕边,盯着你们,让你们一世不安。”
  李仲扬冷声:“那就如你的意,尸体扔到乱葬岗去,让野狗吃了。”
  莫白青冷笑,颤声:“好啊,瑾瑜丢了后,我早就没了期盼。你们合起来整我,就算我不偷人,不给你堂堂丞相戴绿帽子,你也不会瞧我一眼。我告诉你,我快活着呢,不用再伺候那老太婆,不用再看沈庆如脸色,不用被周蕊讥讽,更不用跟你这道貌岸然的人同床共枕!我莫白青快活极了,这几日快活极了!”
  越说到后头,笑声越大。李老太喝斥道:“不守妇道,活活打死罢!省得丢了李家的脸。”
  沈氏皱眉说道:“母亲,如今二爷是丞相,打死个曾为李家生孩子的人,传出去到底名声不好。就将她一世关在房里吧。”
  李老太说道:“什么名声?让妾侍偷人便是好名声了?”
  莫白青狠狠啐了她们一口血:“有本事将我千刀万剐啊,同为女人,为何要这般对我?我做错了何事?让我进来冲喜,结果冲喜不成,就将我视为祸害。你们李家人,没一个好人,通通该死!”
  沈氏不气也不恼:“你到底为何会沦落到今日地步,你当真想不明白么?你初进李家,我们何曾待薄过你。你先痛打婢女,几乎将个小姑娘打死,你可怜惜过?你傲慢无礼,自视甚高,不曾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自然要管束你。你有身孕时我是缺你吃的还是少你用的?可你从未珍惜,今日下场,便是你自作孽。”
  莫白青凄厉笑声又起,她本就生的美貌,身上衣裳染着血,活似女鬼行于白昼之下,既美艳又凄惨:“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你是正妻罢了。我只是个贱妾,哪里比得过你侯爵之女尊贵。还说一堆的胡话敷衍我,你以为我是瞎的么?”
  周姨娘轻笑:“同为妾,为何你会如此,我和何妹妹却好好的。你倒是带上脑子想想。”
  这话满是讽刺,一半讽刺的是莫白青,一半却是周姨娘说给自己听的。
  李仲扬沉思片刻:“不能留她,找个深山鳏夫,将她撵出去。”
  莫白青一愣,要么是被打死,要么是留在李家一世,她不愿去做那又丑又粗蛮的汉子玩物,她颤声摇头:“我不走,我要等我儿子,我要等我儿子回来。”
  李仲扬气道:“就算瑾瑜回来,你还有脸面见他,让他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亲娘吗?”
  莫白青愣神,又骂了起来:“这些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们李家害的。你们李家做的造孽事我多多少少知道,我要出去和他们说,你们通通都是伪君子。”
  李仲扬气的不轻,沈氏也皱眉。李老太冷笑:“你只管说去。只怕到时候别人将你当作疯婆子。”
  沈氏说道:“娘,她毕竟是从李家出去的人,若是疯言疯语的也不好。若是不许了鳏夫,就让人把她关在院子里,使唤个力气大的蛮妇照料如何?”
  李老太还没思虑周全,就有下人匆忙进来:“老太太、二爷、夫人,门外有个妇人领着个孩子来,说是七少爷,正等着呢。”
  沈氏愣了愣,这未免太过凑巧了,怎的寻了那么多年未见,如今却突然来了。再看李仲扬,脸色一沉,唇间微白,又是想起当初的梦魇了。众人只是怔松片刻,那莫白青已经大叫着往外跑去。
  “拉住她!”
  沈氏喝了一声,无奈方才她怕下人瞧热闹,将他们打发去各个院子打扫了,如今前院只有两三个下人,还站的远。等他们追上去,莫白青已经冲到门外,见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便抱住他哭喊“我的儿啊”。惊的一旁的妇人要将她推开,却拉扯不动,吓的那孩子直哭。
  李仲扬唤了三个家丁才将莫白青拉开,又听她大声叫道:“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走,我走就是,再不会回来丢二爷的脸。”
  李仲扬气的发抖,一见那孩子,只觉哪里都长的像李瑾贺,顿时觉得有些晕乎。李老太拄拐出来,却觉孩子长的灵精,瞧着却像过世的长子,差点以为眼又花了,可认真瞧却真真是像儿时的李世扬,当即拉了李仲扬的手,几乎落泪:“二郎,你瞧,这孩子的眉眼可像你大哥?”
  这一说,他更觉胸口闷得慌。沈氏忙扶住他,眼见场面混乱,只好说道:“先让他们进来问个清楚。”
  无论如何,她只要一口咬定那孩子不是李瑾瑜就好!
  莫白青这回安静多了,被下人押着跪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那男童。四岁……她的儿子今年已经四岁了,可她辛辛苦苦生下他,却只在她身边生活了一个月,连话都不会说。她混沌的双眼渐渐明亮,这一定是她的儿子,她要带着她的儿子离开李家!
  李老太直问黄嬷嬷那可像李世扬,黄嬷嬷年事也高了,瞧的不太清楚,只好含糊答了几句。李仲扬脸上僵硬,沈氏淡定问道:“你为何说这是我们李府的七少爷。”
  那妇人跪下:“草民见过李大人,回夫人的话,民妇本是河西村的人,四年前邻居老夫妇抱了一个孩子回来,结果两年后出河打渔,谁想碰上风浪,就这么没了。我瞧着孩子没人照顾又生的欢喜,和自家男人一说,就抱回来自己养了。可没想到,我男人前阵子摔断了腿,家里又还有两个孩子,实在是养不起,正琢磨着将他送人,又染了病,于是带他进城看大夫。谁想那大夫瞧见他胳膊上的胎记,问我这孩子可是自己亲生的。我说不是,他便说那可巧了,早些年丞相丢了个孩子,那贴在外头的告示便说了那孩子的胎记,与这一模一样。”
  沈氏皱眉:“告示?什么告示?”
  那年送走了李瑾瑜,她让钱管家张贴了个寻人的,可那胎记实在明显,便将这点掩饰下去,只说了些普通孩子都有的特征,这会又是哪里来的告示?
  莫白青冷笑:“是我让人散的。你们不疼我儿子,我这亲娘总要疼。”她朝那小男孩招手,咧嘴轻轻笑笑,“让我瞧瞧。”
  男童见她披头散发,哪里肯过去。沈氏让宋嬷嬷带到自己身边来,挽起胳膊看,确实是有,微怔片刻。莫白青立刻叫出声:“这是我儿子!儿啊!”
  不等她扑过去,钱管家已经领人捉住她,死死押在原地。
  沈氏俯身挽起他的裤管看,瞧了一会,淡声:“不是瑾瑜。我记得瑾瑜腿上有一个红痣的。”
  莫白青瞪红了眼:“我明明记得没有。而且孩子出月前一直养在我这,你不过瞧了两三回,你倒记得清楚。沈庆如,你是怕我的儿子抢了你女儿的位置吧,你生不出儿子,也不许我有!”她又哭道,“二爷,这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再讨厌我也无妨,可是求您留下他,认了他吧。”
  李仲扬强忍着跳的厉害的心口,看了看那孩子的胎记和腿,声音僵硬:“胎记的形状并非如此,而且脚确实没有红痣。”
  莫白青懵了。李仲扬分明连孩子也没有抱过,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为什么他不认他的亲生儿子?就算自己再惹人嫌,可那是李家的孩子啊!
  李仲扬摆摆手:“带着孩子下去吧,钱管家,给这位大婶拿些赏钱,带孩子去看病。”
  钱管家应声,妇人也脸盲道谢。想着也真不是丞相孩子,否则哪有不认的道理。又想这丞相真是好人,还给她钱。
  眼见着那妇人带着孩子走,莫白青嘶喊着要上前抱他,却被押着不能动弹。哭的嗓子都哑了,沈氏又觉自己的罪孽深了一分,李仲扬心里也不好受,待沈氏问他如何处置莫白青时,心下也因孩子的事软了,叹气:“先关在房里吧。”
  处理好这些,老太太也回房了,沈氏正在内堂,钱管家便来谢罪,说他当年不该那般草率,累的今日那孩子出现在此。沈氏自知如今责骂也没用,便说那老夫妇也是可怜人,谁又愿意遇见这事。他并无过错,只是料不过那天。
  一席话说的钱管家惭愧不已,更是对沈氏忠心耿耿。这样的主子今生也不能再遇见第二个了吧。
  今日又气又惊,李仲扬只觉夜里头痛不能入睡。翻了几次身,沈氏轻声唤他:“二郎。”
  李仲扬顿了顿,转身说道:“那孩子是瑾瑜。”
  沈氏柔声:“他不是,瑾瑜早就被山贼抢走了。”
  李仲扬长叹一气:“自欺欺人罢了。”
  沈氏微微笑道:“既然开始选了这路,那就绝无回头的可能了,二郎且安心吧。”
  李仲扬伸手抱住她,贴着她暖暖的身子,这才安心许多:“夫人说的没错,瑾瑜不会再出现了,他已经被山贼抢走了。”
  念多了几遍,便觉得成了事实。
  有时候自欺欺人,也会成真的。
  夜深人静,李家大宅悄无人声。
  偏房小院,莫白青紧紧拽着她手里的百岁锁。那是她准备给儿子满百岁时戴的,可是他刚出月就被抱走了。她唯一的牵挂,唯一的希望就这么没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吃百岁酒,百岁鱼,还有戴百岁锁,就被送去滨州,还被盗贼抢了。可谁能想到他又大命被渔夫收养,兜兜转转终于回来了。
  可李仲扬却不认他。
  那分明是她的儿子。
  莫白青抓着那镀金的锁,脸色白的可怕,指骨狰狞,伤口还没涂药,可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来来回回想了很久,她才突然记起婢女说的一件事来。瑾瑜出生那天,李仲扬为什么带着个篮子来?他为什么不避嫌的进了她的屋里?为什么突然要把瑾瑜过继给大房?
  她锤了锤脑袋,眼瞪的可怕,蜷在床上,越想越不明白,却又越想越多。
  大房……大房……不是说李瑾贺跟婢女厮混还有了孩子吗?算一下时日,跟自己的产期差不多?
  隐约觉得想到了关键处,莫白青连呼吸都屏住了。蓦地想到李老太今天说的那句话!
  她说那男童长的像李世扬!像那李家大郎啊!
  想通了这个,莫白青忽然吃吃笑了起来。若是有外人进来,定要觉得这床上躺了个疯子。
  笑声越发的大,莫白青已快疯了。
  那不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没有起死回生,而是被李仲扬调包了。他用自己的侄孙来替代了真正的李瑾瑜!她的儿子一出生就死了啊!所以李仲扬要把他过继给大房,现在孩子回来他却不肯承认。
  哈哈哈!这样的读书人竟然会做出这种违背伦理的事!莫白青笑声一大,外头看守的人便踢了踢门,恶声“疯婆子住嘴”!
  莫白青冷笑,笑的冷艳,她不是疯子,李仲扬才是。眸色愈发的冷,她又握紧了百岁锁,她要找个机会逃走,将这件事告诉全天下的人!
  她要让李仲扬身败名裂!


☆、第62章 他乡故知终待君归

  … …
  腊月十日;梅花已开,李瑾轩携陶氏看梅,却不想陶氏染了风寒。本以为只是普通风邪,结果没两日就烧的迷迷糊糊,愈加严重。腊月十七;竟香消玉殒了。
  李瑾轩对她虽算不上交付了全心;可这是与他同床共枕;又颇为情投意合的女子。如今突然离世;不由心伤。从陶氏坟冢前回来,睡了半日;十分疲倦。昨日枕边人,今日已不在。
  沈氏也觉惋惜,难得陶氏生的好看又懂事,抬进门来从未顶嘴闹过脾气。过了几日,便让宋嬷嬷打点些钱财,给陶家送过去,算是服侍李瑾轩一场的补礼。
  月末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安然发起高烧,急了沈氏一夜。大年初一才见好转,又得去赴宫宴,便未让她去。到了宫里,清妍没瞧见安然,听见她染病,吃完年宴就去李府看她。
  安然也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没醒,见宋嬷嬷要进去叫醒,清妍忙拉住她,轻声:“让安然睡吧。”
  宋嬷嬷笑道:“郡主真是体贴人的好姑娘。”
  清妍笑笑,那可是她的未来嫂子,她若是不体贴些,王兄可要责怪她没照顾好安然了。踏院而出,就见李瑾轩正要回房。清妍顿了顿,方才在年宴上就觉他清瘦了许多,心里到底还是挂念着陶氏的吧。
  李瑾轩没认真看,快步走过,末了才回神过来,转身作揖道:“见过郡主。”
  清妍不忍责他客气,硬声:“尚清哥哥多礼了。”
  李瑾轩直身看她,也不知是否是入朝吃宴穿的正式,一身华丽宫服,发上多了金钗步摇,面染淡妆,宁静美好,不知不觉,那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也长成大姑娘了。瞧着她安静的模样,又想起那总是轻声笑语的陶氏来。
  清妍不知他心有所思,只当他和自己说半句话都嫌多,真不愿自讨没趣,只是又实在放不下心:“尚清哥哥,陶姐姐的事……不要太难过。”
  李瑾轩怔松片刻,谁都让他不要难过,可怎能一点过渡也没就这么忘了。唯有清妍这般安慰自己,她哪里是个没心眼的丫头,分明细心的很。
  清妍见他久不答话,劝他别难过,自己倒越发难过了,匆匆告辞。上了马车,拿着帕子失神。过了年,十五了,不久后她就要及笄。可一直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拖的越久,就越没自信,这实在不像她。
  车外寒风凛冽,银雪飘飞,染白青石路,更显清冷。
  
  云雀巷,无灯。
  安宁从礼部回来,夜也深了。如今她做了礼部司务,虽不过是九品官,只管些内部杂务,但总比让她待在家里绣花与邻人唠嗑的好。假戏要做,却也不可能真的像个妇人。
  回到家里,百里长还未回来,梳洗后,他已坐在房中。
  听见开门声,他抬头看去,就见安宁湿发披肩,歪头擦拭,笑道:“寒冬洗头,可冷的慌?”
  安宁淡声:“还好。”
  “母亲说,女子天冷时要少洗头,尤其是来葵水时。”
  安宁看了他一眼:“母亲?”
  百里长笑笑:“你在想百里门下不都是孤儿么,哪里来的母亲是吧。我七岁才被师父领回去,七岁前的事依稀记得,家里有个大六岁的姐姐,母亲常这么说。”
  安宁点点头,坐□擦拭。等了一会,百里长叹道:“你就不问问我‘后来呢’?”
  安宁顿了顿:“你的事……我不想知道,因为日后也不会有牵连。大皇子登基后,我便离开。”
  百里长笑笑:“凉薄女子。同住屋檐下这么久,一点也没变。”
  安宁未答,只听见这声音里是少有的惆怅。差点想问他今日碰上了什么事,还是忍住了。
  
  李仲扬和沈氏从宫里回来,都有些心神不宁。今日圣上夸赞了二皇子,这本没什么,去年他确实颇有建树。只是大皇子一句赞言未得,这便十分奇怪又让人不安了。两位皇子旗鼓相当,却不知为何偏颇的如此明显,还是在宴请百官时。
  回到屋里,连不理朝堂事的沈氏忧心忡忡“可是大皇子做了什么错事却不自知?”,李仲扬拧眉:“不可揣测圣意。”
  沈氏轻叹,伺候他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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