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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女 作者:一枚铜钱-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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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看去,竟是安阳将她的外裳罩在自己身上,还凑近了身子过来。他当即强撑起身,喝道:“姑娘这是不要脸皮了吗?”
  安阳委屈道:“我见世子冷,所以将衣服给你。”说罢便打了个喷嚏,抖着身子抱膝搓手。
  贺均平见她如此,气归气,却也没法下口骂。而且人家是姑娘,名誉受损更大,自己倒还总是指责。叹了口气,越发愧疚焦急,在屋里寻了寻,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再看那窗户,竟都是被封死的。
  过了一炷香,隐约听见人声,听着像是寻人的,贺均平立刻对安阳说道:“快躲进桌底……”
  话没说完,安阳便趴在那窗户拳大的洞口喊了起来:“我们在这,快来救我们。”
  贺均平差点气出一口血来,抓了她的衣裳便往后扯:“你这是要把人招到这,让他们看见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
  安阳顿了顿,泪又落了:“我……我一时高兴……”
  片刻,那声音已经到了前面,门唰的便开了,贺均平看着外面的人,面色惨白。门外的人愣了片刻,瞧着他们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葛嬷嬷立刻扑了过来,悲痛道:“我的好姑娘欸,你怎能如此糊涂,太太知道定要将你打死!”
  安阳哭出声,眼巴巴看向贺均平。屋外五六个家丁立刻进来捉住他,嚷着要送官府。贺均平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沉声:“谁敢。”
  几人当即被唬住,面面相觑。
  贺均平缓缓闭上眼,听着耳边的哭声、议论,心如刀绞,不知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韩氏正在家里等走了一晚的安阳,见下人寻了她回来,拿了鸡毛掸子要打她,抽了两下葛嬷嬷拦住,与她说了方才的事。韩氏一听,更气的两眼发白,嚷着要将她活活打死。安阳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人是世子,顺王府的世子。”
  韩氏愣住:“什么?世子?”顿时又喜又气,喜的是她竟然攀上了世子这么个大靠山,气的是到底还是丢了姑娘家的面皮。
  安阳对葛嬷嬷使了个眼神,葛嬷嬷立刻上前:“那世子说了,回去会与顺王妃说,约摸就是这几日的事。”
  韩氏也不敢去王府问这事,有了这话,便放宽了心等。既然是会和女儿大半夜出去幽会,那也是喜欢她的。虽然做法十分不妥,但对方是世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夜里睡下,倒是越想越开心,想到要做皇亲国戚,喜的都落了泪,总算是可以翻身了。二房官再大,能比得过他们么?
  那定然是不能的。
  翌日,李家二房的丫鬟买了一日的菜回来,一路都听见世子和李家姑娘在山上过了一夜的传言,回去后又议论了一番。见宋嬷嬷来打伺候太太晨起的热水,便问她可知那世子是不是贺均平,李姑娘可是四姑娘,毕竟她与王府走的最近。
  宋嬷嬷戳戳她们的脑袋,说昨夜四姑娘早就睡下了,哪里得空去现身山上。众人一听也笑了起来,又问那向来不会撒谎的柏树,柏树也答四姑娘没出去过,众人这才相信,又道那谣言不知怎么就传了出来。
  柏树当作是笑话,宋嬷嬷毕竟做事老道,起了个心眼,服侍沈氏起身,趁着其他下人出去,便与她说了这话。沈氏一听也皱眉,说道:“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为何突然就传了这话,又是从哪传出来的。”
  宋嬷嬷答道:“是伙房买菜的丫鬟在街上听来的,也没指名道姓,但奴婢想,一个世子一个李姑娘,约摸也不是信口胡说的。”
  沈氏略微不放心:“安然昨夜可真的没出去过?”
  宋嬷嬷笑道:“确实没有,而且太太难道还不相信四姑娘吗。”
  沈氏也淡笑:“是我多心了,劳烦嬷嬷多留意外头风声。”
  “夫人客气了,奴婢定会尽心尽力。”
  这两日话传的越发凶,终于是传到了安然耳里。听见这件事时,仔细一想,若是真的,那世子确实是贺均平,那李姑娘却很有可能是安阳。脑袋登时空白,想去问问怎么传了这话出来,只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去找贺均平,否则别人见了,那李家姑娘就坐定在她头上了。思索一番,让柏树送了一封信给贺均平。
  贺均平这两日也不安心,与顺王妃说了这事,得了一顿骂。骂倒无所谓,只是外头谣言四起,顺王妃要他将李安阳纳做妾侍,反正妾侍多她一个无妨。贺均平不愿,事情便僵持不下。
  正烦心的在院子里晒太阳,想驱除身上的晦气,然后寻个机会和安然解释,她那边也定是听见了什么风声。下人过来,站在远处说有他的书信,报了两声不见他搭理,这才低声:“是李家姑娘送来的。”
  贺均平立刻以为是李安阳,声音沉下:“哪个李家姑娘?”
  下人哆嗦了一下,捧着信道:“不、不知道,是那叫柏树的丫头送来的。”
  贺均平面色这才缓下,展信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个正正方方娟秀的字:信。
  看罢,不由长叹一气,心弦被这一个字轻轻撩拨。不必多言,也不必解释,不管流言蜚语如何,她只信他。原本沉郁的脸已有了笑意。瞧的下人一惊一乍,怎的突然就笑了,这信到底是写了什么。
  贺均平收拾了情绪,理顺思路,让下人唤了清妍过来。
  清妍也听见外头疯传的话了,只当是王兄没分寸,拉了安然聊了大半宿。知道兄长要见自己,立刻跑了过去,见面便说道:“就算你真的喜欢安然,可也不能这么败坏她的名声呀。你让安然怎么活?学堂的人都问我传言是不是真的。”
  贺均平淡淡看她:“你知道的王兄是这种人么?”
  清妍一听话里有缘故般,立刻笑道:“果然是传言吗?”
  贺均平轻轻冷笑:“倒非传言,确实是李家姑娘,却是那李安阳,李姑娘。”
  清妍诧异:“她?你们怎么会、会闹出这种事。”
  见她又要劈头盖脸骂自己,贺均平问道:“那日你传话安然要在小树林见我可是她亲口说的?”
  “不是,是安阳,她说安然告诉她让你们在树林小屋见。”清妍顿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她骗我?实际是她要和你见面?”
  贺均平眸色竣冷:“我去到那附近,听见屋里有动静就进去了,结果看到的却是安阳,说安然不来了,等我要出去,却发现门被人锁上了。要找东西砸门,忽然闻到一股异味,身上便没了力气。夜里安阳脱了外裳给我,说是见我冷。结果听见外头有人来,立刻喊了救命。这一开门,便瞧见我们两人衣衫不整,拉着我要我担负这责任。”
  清妍再笨也听明白了,气的差点没拿自己的匕首去捅了安阳,在边城跟将士学来的粗话也到了嘴边:“那个王八蛋!她故意接近我,其实是想做世子妃!安然说她是坏人我还不信,还对安然有了芥蒂,可原来……”话说到一半,已说不下去,被自己气哭了,差点没哭倒在他面前,“哥哥,你千万不要娶她,连妾也不要,我不要这样的人做我嫂子,你不要辜负安然,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贺均平拍拍她的头:“别哭,为兄在想办法。即便我不想要她,母妃也不会同意的。皇家人,最顾及面子。如今我说的话父王母妃不会听,清妍,只剩你可以帮哥哥了。”
  清妍立刻点头,无比坚定:“要是他们敢逼你娶她,我就一头撞死!”
  贺均平微微苦笑,虽然方法粗暴,可却是无比的暖心,这样的妹妹该护着一辈子:“不许再说这种话,你去跟父王母妃说出前因后果,他们若是觉得这样的蛇蝎女子能进我贺家的门,那我便不再做贺家人。”
  清妍此时简直是恨死了安阳,被背叛不说,还借自己的手间接捅了安然一刀。怪只怪自己不听安然的劝,如今可好,差点让家里进了一条毒蛇,拆了王兄和安然,当真该打。
  见清妍去寻父王母妃了,贺均平想了片刻,唤了侍卫过来,声音冷沉:“将那日寻到树林的李家下人全都抓起来,夜里抓,不要惊动别人。”
  “是,世子。”
  贺均平面色冷然,默了许久,展信看着那一个信字,那戾气才渐渐散去,轻念了一声“安然”,只觉这名字也可暖入心底,再无寒冬腊月,再无风雪能侵。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给安阳#点蜡#


☆、第54章 寺庙相见秋风蟹起

  四月;夏日伊始;春意犹存。
  李家大房离开京城回滨州去了。他们本就是常往来两地;左邻右舍和二房都未有怀疑。知晓此事的安然也装作不知,只是那日李爹领着众人去送他们;她谎称不舒服,免得和安阳照了面,又出什么状况。
  可在安阳看来;却是另一番意思。走的那日,特地多看了几眼;宁可看到安然得意的眼神;也不要她不出现!她宁可做败家犬;也不要被人不屑到这般地步。可安然没来;自己在她眼中,根本连斗的资格也没有。
  此时安然正和清妍在亭子里下棋,吹着初夏清风,自在如常。嬷嬷婢女远远守在迂回廊道那,见没茶点了才过来。
  清妍心不在焉,连输几盘,见她气定神闲,忍不住说道:“那种人你干嘛不让我宰了她。亏你和王兄还放过她,日后指不定还要捅什么乱子。”
  安然笑笑:“她不会再进京城,我也不会去滨州,也没什么交集了。”
  清妍语重心长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呀。”末了说道,“敏怡的哥哥是金科状元,这事你知道吧。”
  安然点点头:“嗯。”
  清妍笑道:“那你一定不知道他在恩荣宴上的事。”
  恩荣宴是朝廷为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一来是褒奖,二来是再进一步知士识才。安然起了兴致,这可没听哥哥提过,笑问:“可有什么趣事?”
  清妍说道:“听父王说,皇伯伯问敏怡哥哥可有妻室儿女,敏怡哥哥立刻说尚未娶妻,但男儿应以报效朝廷为先,并未有此打算。你先说说他是想说什么?”
  安然笑笑:“婉转的说,便是‘皇上,臣刚入朝廷,愿全心尽力效忠,无娶妻闲暇’,若是直白些,那就是‘皇上,您可千万别赐婚,否则我怎么谢绝’。”
  末了又想,虽说宋氏家族如今繁荣昌盛,就算宋祁委婉谢绝对宋家也无影响。可若是一不小心惹圣上不满,怕他的仕途也不会太顺利。他倒是不怕,是真不怕,还是未顾虑周全?
  清妍不服气了,拿着棋盒说道:“你怎的立刻猜出来了,不好玩。我还问了父王是什么意思来着,你可将我衬的愚笨了。”
  安然摇摇她的手,笑道:“清妍最聪明,天下的人都被你衬的愚笨了。”
  清妍扑哧笑笑:“坏姑娘,就你嘴甜。我知道自己愚钝,所以才让我碰了个这么聪明的好姑娘。”
  安然笑道:“你并不笨,只是性子比较单直。其实与聪明相近的词,便是狡猾。只是立场不同,含义也不同。”
  清妍轻点了头:“也对,在安阳那看来,你便是狡猾。可在我看来,你就是聪明。”说到这,又想起为了安阳和她闹的不愉快的事,握了她的手道,“安然,日后我再不会怀疑你,一世做知心好友,再无人能撼动我们的情谊。”
  安然顿时被触动心弦,抱住这性子直爽的小姑娘:“嗯,做一世好友。”
  她不怪清妍当初那般说话,只是因为知道她的性格,若不是会护着朋友的,也不是清妍。只能说当时情谊真的并不深厚到交心的地步,可如今再也与往日不同。
  
  安然知道贺均平不喜她和宋祁见面,仔细想想也确实不要多见的好。正好李瑾轩和宋祁同在翰林院,换书的事便又交给了他。宋祁隐约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却又不清楚,可也不能去问人家姑娘为何不见了。
  这日放衙,换完书,宋祁看着扉页上那一个秀气的然字,问道:“怎么这次带多了几本。”
  李瑾轩笑道:“安然和母亲去古德寺祈福,要住十二日才回来。往年都是祖母去的,但今年祖母身体不比往年,因此由母亲过去。又说安然心不静,将她一块带去沐浴佛光。”
  宋祁笑了笑:“那安然怕是叫苦不迭了。”
  李瑾轩问道:“这话怎么说?”
  宋祁淡笑:“若是没记错,她是个无肉不欢的姑娘。”
  李瑾轩无奈道:“我爹娘性子都沉稳淡然,伺候她的人也都是安安静静的脾气,偏她喜欢到处跑着寻各处好吃的,倒不知是跟谁学的。”
  因明日休沐,两人说一会话,又去酒楼喝了小酒聊了近况,才各自回去。
  翌日,宋祁晨起,问了安吃早食时,赵氏问道:“今日可要出门?”
  宋祁点头:“出去走走。”
  赵氏说道:“可别出去了,待会你钱伯母来这坐坐。”
  宋祁顿了顿:“又是说媒的?”
  赵氏笑道:“那是自然,我儿是谁,状元郎啊,放榜那日门槛都被人踩破了。为娘给你留了几个,你却一个相不中,跟娘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宋祁笑道:“随缘。”
  赵氏急了:“随什么缘,你都多大了。你就算不先娶妻,也纳个妾,给娘抱抱孙子。”
  宋祁好说歹说,赵氏就是不依不饶,一会说别家公子有了几个孩子,一会说那家姑娘不错。说得在大殿上妙语连珠的他也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脱身,才感叹,男子说话果真是比不过女子的。
  上了马车,车夫问道:“少爷要去何处?”
  宋祁想了片刻,说道:“古德寺。”
  古德寺香火旺盛,又因佛祖金身重塑,更是威仪,前来烧香的人络绎不绝。因是正午,人稍少了些。虽说宋祁并不怎么信灵异神怪,只是入乡随俗,拜也无妨。进了佛堂,取了香烛,为家人祈福。蒲团三拜,起身插香,便见一个和尚过来,撩起神坛黄布,说道:“速速出来,这里岂是你能玩闹的地方。”
  桌底下的声音清脆而有些霸道:“偏不,你是和尚,不能动怒,否则佛祖会罚你的。”
  宋祁听着声音略熟,可桌下阴暗,并瞧不清那人。和尚伸手去抓她,那小姑娘惊叫起来,惹了一众人探头观望。他忙走了过去:“我妹妹太过顽皮,还请大师见谅。”
  和尚当即说道:“还不快将她领走。”
  宋祁道谢,俯身往里瞧,见了那小姑娘,转溜着明亮黑眸,笑道:“安平,果真是你。”
  那小姑娘不就是何采的女儿安平,她今年八岁,正是顽皮时,自小由老太太养着疼着,脾气可有些霸道。这几日都在古德寺吃住,也寻不到人玩,就去寺庙后厨捣乱,趁着和尚不注意,将一罐的盐都倒了进去,惹的好脾气的和尚也追着她满寺庙跑。
  宋祁见她说的兴高采烈,怕还只是当作好玩的事,说道:“若是安平吃到那一锅都是盐的菜,会如何?可还会高兴?”
  安平顿了顿,立刻觉得喉中干渴,摇头:“不高兴。”
  宋祁笑道:“那别人自然也不会开心。”
  安平吐吐舌头:“那怎么办?”
  “去向大师道歉可好?”
  安平迟疑:“他们打我怎么办?”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会的。”
  安平这才点头,带他去后厨,到了门口,就跑到他身后,抓紧他的衣裳,跟那和尚道了歉,果真没有打她,还说她懂事。这个词她从来没从祖母和嬷嬷嘴里听过,连姨娘也没这么说过,顿时开心起来。
  宋祁领着她出来,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娘呢?”
  安平在前头蹦蹦跳跳,唱着歌儿分外高兴:“娘和姐姐在听云德大师讲经呢,我听的都想睡了,所以跑出来玩。”
  宋祁微顿,他以为安平是得了允许出来玩的,倒没想到她是偷偷溜出来,还是将她送回去的好。又笑问:“那你怎么跟来了?”
  安平说道:“祖母身子不好,我想来替她祈福。本以为来上柱香就好,没想到要住十多天。我想回去,可是嬷嬷不许,说这样心意不诚,可我想祖母了。”
  话越说到后面便越低落,宋祁安慰她一番,便见有个绿衫姑娘从转角处拐了出来。
  安然是出来找安平的,等她听完禅,那小丫头竟然不见。这刚拐过弯,瞧见宋祁,倒愣了一下,随后又看到安平,当即小跑过来。安平浑然不觉,也跑了过去:“四姐姐。”
  安然俯身搂住她,瞪了瞪眼:“下回不许乱跑,不然打手掌。”
  安平可不怕她,咯咯笑了起来:“嬷嬷说,姑娘家生气脸上是要起褶子的,四姐姐不许气。”
  安然哪里有气,找到了她高兴还来不及。见宋祁停在那,距离不近不远,问道:“宋哥哥是和赵姨来的么?”
  宋祁说道:“不是,今日休沐,来附近走走。”
  说是来这走走,似乎也只是想见见她。说喜欢倒也不是,而是与她一同说书论道十分愉悦,常有许多精辟的词句和见解,这点与其他人不同。自从年后不再亲自换书看,心中所想也只能藏在心底而无人可说,隐约有些失落。这会见了她,那失落便一扫而空了,道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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