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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色-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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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童寂寞小说:禁色 作者:沐童
男人篇 1…1
我把望远镜架在腿上,因此我便可以坐在地板中央看清对面公寓中的那个漂亮的金发女人。
  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毫无意义的电视剧,如同一切居住在阿姆斯特丹的普通女人。但这一举动无法抹杀她的超凡脱俗的美丽。
  我这样偷窥她已近一年,我想她或许早已察觉,因为有的时候我可以隐隐觉察她在似笑非笑地与我对视。那是我唯一感觉自己比她高尚的时候:我是个偷窥者,而她是个荡妇。
  夜晚,我的室友城城带了个会讲中国话东方女孩回来,似乎又是在红灯区勾搭上的。
  她看上去像是三流酒吧的脱衣舞女,身材很棒,但面容庸俗。
  我不想和他们交流,便在口袋里揣上10欧元到水坝大道上的那间门可罗雀的KFC去吃鸡翅膀。吃到一半的时候,间歇性头疼开始发作。于是我便伏在印着油渍的桌面上打瞌睡。
  醒来的时候,餐厅已接近打烊。但靠角落的餐台前还是有三两对贫穷的情侣在对着两大杯加冰的可乐谈着恋爱。我在想如果他们有钱在旧教堂背后的某个不太脏的汽车旅馆开个房间,或许他们早已迫不及待地将对方的衣服剥光。
  走出KFC的大门,一阵微微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刺得我每寸骨头都隐隐疼痛。我用力收紧身上的风衣,哆嗦着跑回巷子中温暖的公寓里。
  城城很善良地在微波炉里为我存留了一个微热的汉堡,我顺手按了加热键,透过微波炉的透明的钢化玻璃窗口,我可以看见那只汉堡在漫无目的地旋转。可最终我并没有吃掉它,因为肯德基餐厅内弥漫的油炸味道已经让我对这类食品失去了食欲。
  显然,城城已经结束了同红灯区舞女之间的一夜情,因为隔着他的房间的门,我可以听见两个均匀的熟睡的呼吸声音。
  于是我感觉轻松许多。
  我不喜欢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聆听另外两个人在隔壁的房间里Zuo爱的声音。
  我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舒服地泡在温热的洗澡水中,脑袋中想着天马行空的事物,直到那池中水渐渐变冷。
  裹着浴巾从浴室中出来时,我看见那个城城带回来的女孩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电视。
  凤凰卫视的欧洲台,播放的是一部古老的华语电影,依稀可以分辨出银屏上的几位丑陋的香港打星的面容。
  见腰间缠着浴巾的我从浴室出来,她有些尴尬。她说不知怎么她就是睡不着,便爬起来看电视,除了这个频道,其他台都是荷兰语或英语的。
  出于礼貌我微笑点了点头,并没有同她说话。
  她接着说微波炉中的那个汉堡是城城留给我的,我说我看到了。之后我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刻我有些感动。如果说城城对我的关怀尚可看作室友的责任,那么这句来自素昧平生的女孩之口的关切则是完全发自人道的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推开窗,远远地眺望水坝大道,早已游人如织。
  我胡乱地从衣柜中拎出一件衬衫,穿在身上。下午我要到城市另一端的学校去上课,该死的“荷兰历史”——难道只是因为我身在荷兰,便一定要了解他们的祖宗都做了些什么么?狗屁——而时间已所剩不多。
  冰箱里堆满城城买来的速冻食品,而我只能随便拿出一罐甜牛奶,揣在衣服口袋里。
  在我所居住的橘子街公寓楼外发动我那辆花三千欧元买来的二手汽车的时候,我竟看到旁边车位上泊着的红色法拉利跑车中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中国女孩。
  我认得她,她就住在我的楼上,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但却曾经多次在附近的超级市场见到她成打地购买带螺纹的安全套。
  她颇有礼貌地朝我微笑,我也向她挥了挥手。我们的交情仅止于此,但却让我感到舒服。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询问彼此的姓名,对于我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我们可以看到对方的亲切的脸孔,却不必了解生活中的种种怪癖。
  只是,她真的很漂亮,于是在路上,我不断地回味她的容貌与笑容。看来,如我这般好色的男人,想要清心寡欲,还真是很困难。
  阿姆斯特丹的交通让人头疼和恶心。道路狭窄,游人如云,即使是在烈日当空的晌午,路上仍挤满了各类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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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篇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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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多花500块买辆无级变速的,因为频频地踩踏离合器让我的左脚脚踝又麻又痛,就像纵欲过度后的感觉,丝毫没有驾驶的乐趣。
  挪到大学区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抱怨,只能加快速度跑进阶梯教室。
  这门课的老师是个面目狰狞的荷兰老太太,古板而严谨,痛恨迟到。
  我并不怕她,但我讨厌麻烦。被她用日耳曼腔的英文罗嗦个十几分钟便会让我想打架,但我的良心又警告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揍她,因为她是我的老师。无论多么讨厌,她都值得我对她保持一点必需的尊重。
  没办法,谁让我是中国人,再无法无天也会有个限度。
  梅婷已经在她的旁边为我占好了一个位子。我刚一走进教室,就看见她拼命地向我招手。于是我提着沉重的书包坐在她身旁。
  她笑得眉飞色舞,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每次见到我她都特别开心,因此她总是笑着。认识她这么久,我居然不知道她生气或哭泣时是什么样,不知道她会不会累。
  梅婷是我的同学、我此刻的女朋友,也是中国人。不同的是,她全家都已移民到阿姆斯特丹,因为她爸爸是自由大学的汉学教授。而我却是孤身一人,地地道道的小留学生。
  好几个月以前,我吻过她,却没有把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同她上过床。因为她虽长得漂亮,但并不性感。更重要的是,她来自一个传统的中国家庭,对世间万物都持有一种审慎和珍视的态度。或许她从跟我开始谈恋爱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在盘算我们的婚礼应当请哪些宾客、伴娘手中应当持什么花了。可是对我而言,我只想简单地谈一次恋爱。
  我从不否认梅婷是一个好女孩,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她产生冲动。好在她从不在乎这些,只是一味地对我体贴。她来自有教养的家庭,她的父母在国内时便是名教授,这些使得她会有些不同于城城在酒吧中认识的那些揣上100块钱,便敢搭陌生人的顺风车从海牙跑到阿姆斯特丹找慰藉的荷兰少女。而对端庄的尊重,也使得我逼迫自己用比较谦恭与关爱的态度同她交往。
  我半睡半醒着,枯燥地等待着课程结束。荷兰老太太口中说了什么,我几乎全部忘记,只记得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阿姆斯特丹……13世纪……小渔村……水坝……八十年战争……斯宾诺莎……笛卡尔……
  笛卡尔我是知道的,他说过,存在即是合理。我存在着,所以我合理。梅婷存在着,所以她也合理。
  至于我们之间的“爱情”,是否合理呢?
  户外已是傍晚,天空灰蓝,就像“加州梦想”里唱的那样:
  All the leaves are brown;
  And the sky is grey。
  我竟然隐约间梦见了《重庆森林》中的王菲,一边听歌,一边幻想。
  课程结束时,竟开始下起雨,雨不大但足够在这座过于桃色的轻城里营造必需的浪漫。
  我开着我的旧车,拉着我的女朋友梅婷,到处寻找有情调的饭馆。这是作为男朋友的职责。既然我不想和她上床,便要为她提供足够的温馨。
  最终我在威斯珀大街上的一家不算贵的日本餐馆门外停了车。
  雨很冷。
  我脱掉外衣,撑在上空,当作我们的伞,一路跑进餐厅。
  环境幽雅,客人稀少,穿着传统日本服装的亚洲女侍者用夹生的日文向我们问好。梅婷显得很高兴,因为她很少在外面吃饭——她的家庭很传统。
  不知是幽雅的环境激发了我的食欲,还是我真的饿了,总之我吃了很多东西。寿司中的米都是冰凉的,吞到胃里更有隐隐刺骨的寒意,令我打了几个痛快的冷战。
  奇怪得很,生于中国北方的我对日本人有顽固的偏见,却喜欢他们的食物。
  梅婷则始终保持着她一贯的进餐风格——矜持,优雅。在这一点上,她有些故作姿态,因为从她的目光中,我可以看见一种不亚于我的美食的贪婪。
  艰难地吃光碟子中那一排橙红色的三文鱼细卷后,她有点兴奋亦有点犹豫地告诉我她的父母想和我见面。
  我很疑惑,甚至有点气愤,没有想到她会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了她的父母,因为我甚至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在我看来那意味着我们的爱情关系尚未正式确立,只是一对处于暧昧状态的、在异国的土地上用感情互相慰藉的同胞男女。至于“男朋友”和“女朋友”的称呼,更多是种语言习惯,而非仪式。
  于是我问她为什么他们突然会想见我?难道仅仅是出于好奇?
  梅婷却很自豪地说你傻么?我的父母要见你说明他们已经同意了我们之间的事,我们不必像其他恋爱中的男女一样面对家庭的阻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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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我们之间的什么事?
  梅婷却笑了,说你还装傻你真坏。
  
男人篇 1…3
于是我顷刻感觉自己受到了侵犯,心里很不悦。但我不愿当着她的面说出实话来,因为那多半会带来麻烦,或许也会伤害她。无论如何看到她这样高兴,我也获得了些微的满足。于是我点了点头,答应了。
  不过是见一见父母,并没什么可怕。何况他们是她的父母又不是我的,他们是否喜欢我关我屁事。
  独自开车回家的路上,回味着梅婷对自己家庭难以掩饰的喜爱与依恋,我竟想起了我自己的父母。他们七年前离婚的时候我刚刚在一次车祸中失去了一根脚趾,从那时起我成了一个残障人士,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可那场车祸却并未曾挽回我那行将破裂的家庭。
  那个我该称作父亲的男人后来到巴西去投资农场庄园,赚了钱又到美国去定居。他曾想带我一同去,但我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因为他身边有一个让陌生的新女人。我和那女人有过短暂的接触,人和和善,待我也说得过去,我甚至完全可以理解父亲离开母亲选择了她,但这无法减轻我对她的憎恨,因为我认为是她的出现才使得我的生活变得残缺不全。
  再后来,我高中毕业,让他们拿出了一大笔钱,送我来荷兰上大学。
  为什么要来荷兰?为什么要来阿姆斯特丹?我也不知道。仿佛只是在饭后闲暇时随手转动一个小小的蓝色地球仪,停在哪里,自己就来了哪里。只想逃离那个外表富庶内里凋敝的家,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无所谓。
  于是我突然感觉去见一见梅婷的父母会是件好事,那样我便可以感受一下完整幸福的家庭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看一看正襟危坐的学者夫妇如何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里维系他们的所谓爱情。
  尽管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爱上梅婷,但不能排除她会一直做我女朋友并嫁给我的可能。我的父母遗传给我的最珍贵的观点就是:婚姻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代表爱情的东西,所以我也不会在乎以后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
  周末天空很阴,到了中午就开始下小雨,这该死的、潮乎乎的城市。
  动身去梅婷家之前,我特意到莱顿广场买了一瓶很高级的法国红酒和一盒比利时贝壳巧克力。打算酒送给梅婷的父亲,巧克力送给她的母亲。
  事实上,这种送礼法也属于比较荒唐的——哪有送女朋友的妈妈巧克力的道理?但出国之后,我已经把国内那套请客寒暄的程式忘个净光。
  但城城坚持认为空手去见女朋友的家长是不合适的,一定要我买上些什么。城城对梅婷没有好感,他认为她太假正经,总是把自己绷得紧紧的,端得像荷兰女王,根本不知道男人需要什么。但他优点是,无论个人好恶多么强烈,总能客观和宽容地提出合理的建议来,而我多半采纳。
  我是一个习惯感情用事的人,太多时候我需要依赖这样一个冷静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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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篇2
梅婷的家住在诺尔德尔大街的一幢黑色公寓里,门前就对着狭窄的运河。
  那幢褐色的楼像一切阿姆斯特丹的古老房宅一样,窗子很大,门却很窄。据说原因是十九世纪时阿姆斯特丹人口增长太快,政府非常滑稽地决定根据房门的大小来决定征收房屋税税款的多少。于是人们纷纷把自己的房门缩小,而努力扩大窗子的面积——因为窗子的大小和税款多少无关。最后大多数建筑的房门已经小到只能走人,任何体积稍大的家具都无法通过。
  楼梯逼仄潮湿,却是和北京的一切古旧的筒子楼没有分别。
  梅婷的母亲在门厅迎接了我,一个中规中矩的东方女人。
  我不必刻意,便已看见她目光中流露出那过于明显的失望。
  我心知肚明,自己的“尊容”绝不会引起他们的好感。尽管我已经挑选了最规矩的衣服,在他们眼中一定也显得流里流气。但我并没有沮丧,因为我并不想取悦他们。独自一人在阿姆斯特丹生活,我只取悦自己。
  我把带来的红酒和巧克力交给了她,有礼貌地问了句“伯母好”,便穿着绒线拖鞋走进了起居室。
  房间过于昏暗,墙上贴着深色的壁纸,上面印着婉转曲折的花,令人窒息。我只想望着窗外的水边泊着的那些小型节能汽车,它们像小时候玩的汽车模型一样玲珑可爱。
  梅婷和她的父亲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她像只波斯猫一样安静温顺。
  见我进来,梅婷站起身,向她的父亲介绍我,语气有点热情过份。
  而那个目光犀利的中年男人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显然他对我也深感失望,甚至连说点客气话的热情都没有了。于是我暗暗想再有教养又怎样,道德洁癖受到了侵犯时同样无礼得令人惊诧。他们用十年的时间拿到了博士学位,却不愿意花五分钟假装喜欢一个可能会娶他们女儿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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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次环顾四周——这个家庭的环境和气氛太压抑了。地上是深色的地板,墙上挂着丑陋的伦勃朗仿制品油画,书柜里的一排排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参差,亦没有活力,连装帧和书籍都是那样协调一致。如果让我整日生活在这里,我宁愿剃光了头发去终南山做和尚。
  显然我的礼物是不合时宜的,因为吃晚饭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一家人都不喝酒,也不吃甜食。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由学者——男博士加女博士——组成的家庭不易破裂——没人喝酒,便不会因醉酒而说出心里话;没有人说心里话,也就没有人会在任何时候失了面子和尊严。完美的架构,却令人遗憾非常。
  如果我们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是清醒与审慎的,又与死亡有什么分别?裸露身体围绕着酒神雕塑的群舞,才是世上最壮观的仪式。
  晚饭还算丰盛,中餐,江南口味,清淡怡人,但我丝毫没有胃口。
  梅婷的母亲不停地打听我的家庭状况,我爸是做什么的?我妈多大年纪?家在北京、上海还是深圳?我永远无法忘记,当我说出我爸爸是商人时,她脸上显露出的难以掩饰的不屑和鄙夷。
  妈的,商人怎么了?至少我的商人爹有魄力毁灭一个风雨飘摇的家庭。而他们,行么?
  我讨厌这种谈话,于是只是不停在敷衍。但这女人显然很不满。我听见她开始抱怨她的女儿最近学习不知上进,到荷兰两年,连荷兰语都讲不利落。我当然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地讽刺我。我很不自在,却只能忍耐。梅婷在桌子下面轻轻拉着我的手,却没有丝毫缓解我的不快。
  吃过晚饭后,我逃似地告辞了。中国的古人说,道不同,不相与谋。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兼彼此仇视,便无论如何都不会相处愉快。但告别的时候我仍很礼貌地同他们道谢和道别。因为无论我多么不喜欢这两个中年人,梅婷终究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愿在她的父母面前让她难堪。毕竟,我们都是异乡人,在阿姆斯特丹生存下去,是很艰难的。
  梅婷送我出来,在我的面颊上轻轻亲吻,说一切都很顺利,我苦笑着说你用如此不堪一击的谎言来安慰我是何必,难道你就不累么?总之,我太累了,只想回到橘子街上那个属于我自己的房间,喝酒,睡觉。
  离开梅婷的家,我独自一人开着车,一直冲到旧教堂外的红灯区,钻进那间名叫纳玛斯特的小酒吧,花上15个欧元,买了枝装有大麻的烟卷,坐在角落里,一口气抽光,晕晕乎乎地回家,只想把刚刚的经历忘个干净。
  这或许是我唯一喜爱阿姆斯特丹的时候。我并不沉醉于大麻,但在我需要它的时候,便能轻易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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