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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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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已大多集结在城墙附近,倒也费不了太多的功夫,不数息,三千能战之士已在诸将的统带下,杀出了西城门,呐喊着向敌军西大营冲杀了过去。
敌军西大营本是主营,守备原本极严,先前赤松德赞率军出击之前,还特意留下了近两万的军卒守卫大营,怕的便是城中守军趁乱出击,只可惜后头雷虎兵至后,西大营的主力皆已被大将勿阳带去迎战雷虎,此际营中不过仅有两千不到的伤兵在罢了,待得发现了城中守军的异动,虽勉强集结起来,试图顽抗,却怎堪李明新等人的强攻,几乎就是一触即溃,散兵四散之下,甚至连营门都来不及关上,得了势的大胤军自是不会手软,冲进了西大营之后,四下放起了火来,片刻间,营中的大火已成冲天之势,烟雾腾空而起,遮天蔽日。
“赞普快看,西大营起火了!”
城南的战场上,吐蕃军经过一开始的极端被动之后,依仗着兵力的雄厚,渐渐有了扳平的势头,再多战上一阵,或许能扳回先手也说不定,有鉴于此,原本惊惶不已的赤松德赞已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盘算着如何稳妥收兵回营的策略,然则,却不想他一口气尚未完全缓和过来,一名眼尖的亲卫突然高呼了起来,登时便令赤松德赞大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己方西大营的方向,心立马就彻底沉了下去,手足冰冷一片。
乱了,全乱了,那西大营的火势着实太大了些,要想不瞅见那遮天蔽日的烟雾都难,一众刚稍稍稳住了阵脚的吐蕃官兵们见状,又岂会不知自家老营已彻底玩完了,再无一丝的战心可言,彻底陷入了崩溃之中,哪怕一众将领们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口令,却也无法约束住军心的涣散,近十万大军一眨眼便逃走了一小半,整个局势对于吐蕃军来说,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全军听令,活捉吐蕃贼酋者,赏银万两!”
西大营火起之时,萧无畏刚率部与刘舜所部合兵一道,彼此间尚来不及寒暄,突见西大营烟雾遮天,虽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却绝不会错失这等破敌的良机,这便运足了中气,高声呼喝了起来。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遑论大胤军官兵此时正占据着战场的主动权,士气正高,这一听有万两的重赏,又岂能不奋勇争先,无数将士呼啸着便向吐蕃帅旗所在的中军方向狂冲了过去,其势如山崩,如地裂,所过之处,挡着披靡,士气如虹间,很快便杀穿了乱兵的阻拦,汹涌地向着吐蕃中军冲击了过去。
逃,赶紧逃!眼瞅着己方已是兵败如山倒,赤松德赞再也没有刚开战之际的气吞万里如虎,所谓的趁乱占据川中的雄心早已被他自个儿丢到了脑后,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大胤军官兵,赤松德赞心里头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逃,逃得越远越好,他这一纵马逃走不打紧,本就无心恋战的吐蕃军各部眼瞅着帅旗已动,哪还会留下来等死,自是各自溃散了开去,不单城南的吐蕃军如是,便是正与雷虎部激战的勿阳所部之吐蕃骑军也不例外,可怜十余万吐蕃强军这一大败之下,所谓的雄心尽成了浮云……




第三百四十四章摊牌问题
洪玄十八年四月二十六日夜子时,早已暗中投效朝廷的成都北门守将路成耀率部反正,打开北城门,放官军与大理军进城,是夜,守军虽坐拥近三十万兵力,然,骤然遇袭之下,几无反抗之力,唯大将军府守军在萧挺的指挥下,拼死力抗,只可惜兵微将寡之下,又岂能挡得住汹涌而来的官军之攻击,不到卯时,大将军府已被攻破,萧挺自裁,临死前尽杀其妻妾子女,自此,盘踞川中百余年的剑南遂宣告覆灭。
洪玄十八年四月二十七日,燕王萧无畏率军与吐蕃赞普赤松德赞会战于德阳城南,大将雷虎、暗中已降了朝廷的绵州刺史刘舜各以精兵暗袭之,大破吐蕃军于狂野,斩获无算,十八万吐蕃军进川,末了只剩三万余回归高原,余者荡然无存,人马损失殆尽,国力因是大伤,短时间内已无力与大胤争锋矣。
接连的数场大胜下来,镇海与剑南相继灭亡,大理归降,吐蕃败北,标志着大胤皇朝南方已定,虽说尚有诸般后续事宜要办,但却已与大局无关,唯收尾耳,自顺平之乱后,百余年来从未有过如此之大捷,消息一经传扬开去,普天同庆,举国上下一片欢呼,朝廷之威望达到了百余年来的最高点,然则萧无畏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不单因是此战中萧无畏所部折损过大,五万两千余人马出征,能活下来的仅仅不过三万不到,其中完好无损的不到一半,如此大的伤亡自是令萧无畏痛心不已,更别说此战过后,真正的烦心事可不就来了,那便是摊牌问题!
摊牌是必须的,可关键是如何摊的问题,黄袍加身么?那倒是简单而又直接,可成功的希望能有多少?那恐怕只有老天才晓得了,要知道军队眼下虽掌控在项王手中,可后勤供给却是户部该管,换句话说,就是掌握在洪玄帝的手中,如今军中粮草紧巴得很,萧无畏虽不清楚具体情形,可对于后勤上的供给量心里头多少有个数,当然了,此番灭剑南缴获倒是甚多,可问题是川中大战已误了农时,来年灾荒已是必然,除非项王不顾百姓死活,强行将缴获充当军粮,否则的话,有兵无粮草,这黄袍也着实难加得上身,可真要是这么做了,首先就得失去民心,顺带连大义名分也得就此丧失殆尽,这仗不用打就已经输了一多半去了。
黄袍加身好像不太玩得转,可若是回京之后再摊牌又如何呢?不得不说,那是在找死!别的不说,没了兵权在手,纵使项王身为宗师级高手又能如何,左右不过是只没牙的老虎罢了,又岂能有资本跟洪玄帝讨价还价的,真到那时,只怕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谓的事先协议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而已,至少萧无畏本人是不相信洪玄帝能容忍得了功高震主的自家父子俩,尤其是在这等南方已定,朝廷已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洪玄帝那老小子还不得赶紧举起屠刀才有鬼了。
很显然,这牌并不好摊,更麻烦的是摊不摊还不是萧无畏能说了算的,这一切的一切还得看项王的决定究竟如何,真要是项王那头有所退缩,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闹不好父子被人一锅脍了,指不定连根骨头都剩不下来,然则忧心归忧心,萧无畏一时半会还真没法子,概因战后的事宜着实太多了些,萧无畏累死累活地忙了个三、五天,这才算是勉强将诸般事宜摆平了去,紧赶着便领着一众侍卫们直趋成都,打算与自家老爹好生计议一番,不说能做到心中有数,至少不能似眼下这般上下不着调儿罢。
成都作为剑南的首府,在萧氏祖辈百余年的苦心经营下,着实是繁荣得紧,纵使前些日子的战乱连连,也依旧无损于其富丽与堂皇,反倒因数十万大军的涌入而多了无数的商机,大街小巷上人挤人,熙熙攘攘间,几有挥汗成雨之势,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好一派昌盛之景象,只不过萧无畏此际满腹的心思,自是无心去浏览这等盛况,一路急赶着便到了作为大本营的原剑南大将军府,着了人去通禀了一声之后,便站在了府门外,面色虽一派轻松之状,不时地与过往的将领们颔首示意,实际上内心里却是极为的忐忑与紧张。
“小畏可算是来了,某家还以为尔这就打算窝在德阳了,怎地舍得来了?”就在萧无畏心事重重之际,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响起,雷虎已大步从府门里行了出来,一见到萧无畏的面,便即笑呵呵地打趣了一句道。
“雷叔,父王可在?”
萧无畏心中有事,自是不怎么想在这人来人往的府门外多闲扯,这便笑着行了个礼,直截了当地奔向了主题。
“在,昨日还说起小畏呢,这一说可不就来了,走罢,王爷已在后堂等着了。”
雷虎貌似粗豪,实则心细过人,萧无畏如此一说,他自是清楚话里的潜台词,这便笑着一摆手,将萧无畏让进了府门,一路说说笑笑地直奔后堂,待得到了后堂口,雷虎并未跟进堂中,只是往边上让了让,示意萧无畏独自进去。
“孩儿参见父王。”
萧无畏一行进大厅,入眼便见一身便装的项王萧睿正端坐于正中的太师椅上,一副若有所思之状,双眼半睁半闭间隐有精芒在闪动,萧无畏不敢多瞧,大步行上前去,一躬身,行礼问安道。
“嗯,来了,那就坐罢。”萧睿微微地颔了下首,不动声色地吭了一声,表情淡淡地,看不出有丝毫的波动。
“谢父王。”萧无畏飞快地瞄了自家老爹一眼,实是无法从其脸色上看出深浅,只得逊谢了一声,走到下首的一张矮椅上端坐了下来,抖了抖袖子,斟酌着开口道:“父王,朝中可有甚新消息么?”
“有话直说。”项王眉头微微一皱,略带一丝不满地轻吭了一声。
直说便直说,左右此事也着实拖延不得,干脆摆明了来说也好,既然老爷子如此说了,萧无畏自是立马顺竿便爬了上去,略一躬身道:“父王教训得是,孩儿此来只为一事,归期日近,请父王安下个章程,孩儿也好照着去做,不知父王可有决断否?”
“依尔之所见,为父又该如何决断呢,嗯?”萧睿伸手点了点太师椅的靠背,饶有兴致地看了萧无畏一番,不答反问了一句道。
“……”
萧无畏没想到自家老爹居然将球又踢回到了自个儿的脚下,一时间竟有些子转不过弯了,愣在了当场,而萧睿似乎也不急,压根儿就没开口追问,而是稳稳地端坐着不动。
“父王明鉴,依孩儿看来,川中虽大军云集,其实却不足为峙,朝中若是由孩儿主事的话,只需数道圣旨便可成事,于平淡间风云尽散矣。”萧无畏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语气带着丝哀求的恳切地说道。
“圣旨?”萧睿眉头一皱,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忧虑之色,不过也没多说些甚子,只是沉吟了一下道:“说说看。”
“是,父王,孩儿以为此事恐可分为两步走,其一,川中战事既已告平,诸州郡兵势可不必迁延,调回原州乃理之常情耳,其二,借封赏晋升之名,将京师各营之统兵官撤换殆尽,便是孩儿也圾有可能得一州之封,不得不就蕃,似此两步一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矣,父王不可不防。”萧无畏虽想不出摊牌的好办法,可分析起洪玄帝可能采取的移花接木之猫腻来,却是头头是道,几无破绽可寻——一旦洪玄帝如此做了,而项王若是不奉诏,那就是造反,大义名分上首先就失了分,再加上粮道又卡在洪玄帝手心里,有兵无粮的情况下,那还不是个“死”字么?
“唔。”任凭萧无畏说得口干舌燥,萧老爷子却依旧很是沉得住气,除了轻吭了一声之外,愣是没有旁的表示,只是手捻着胸前的长须,老神在在地沉思着,萧无畏自是不敢出言催促,厅堂里立马就此死寂了下来,气氛压抑得令人很有种透不过气来之感。
“陇关副将林崇生是尔的门下?”萧老爷子寻思了良久之后,突然问起了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问题来。
“是,主将程万泉也能算半个。”萧无畏虽不明白自家老爹在此时问出这么个问题的用意何在,可还是没敢多问,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便好,为父要尔办一件事,回头尔即刻派人给程、林二将送封信去,唔,也给你三舅那头捎上一封好了,简单的问候信即可,多的话就不必说了,还有,这送信的声势不妨造大一些好了,去办罢。”萧老爷子没有多的解释,直截了当地下了道听起来奇怪无比的命令,登时便弄得萧无畏半晌回不过神来,愣是搞不清楚这与摊不摊牌能有啥瓜葛的。
“父王……”萧无畏口张了张,似欲问个明白,可一见自家老爷子的眉头皱巴了起来,不得不紧赶着应答了一声,自去办理相关事宜不提……





第三百四十五章蛛丝马迹
洪玄十八年五月初五,川中大捷之表章抵京,恰逢端午佳节,正是双喜临门时,举城轰动,满城百姓欢声一片,群臣激昂,称颂的表章如雪片般飘进了大内,帝悦之,下诏大赦天下,并着内阁商议犒赏三军事宜,此本属该当之举措,却不料竟成了难题一桩——内阁接连数日会商,皆无以定案,事遂成僵局,不为别的,只因此番功劳最大者便是萧无畏父子二人,而此二人皆已是亲王,爵位已无再升之可能,且二者的封户也早都已满额,至于赏金银之类的玩意儿么,着实难登台面,换句话说,就是几乎已封无可封、赏也难赏了,诸大臣皆不知该如何行赏赐事,屡议不决之下,只得罢议,将此事上呈御前,以求圣裁。
“圣裁,嘿,好一个圣裁,朕便是裁了,他能服么?怕是不能罢。”
武德殿中,一身明黄单衣的洪玄帝端坐在几子后头,随手在面前的棋盘上点下了一子,嘴角一瞥,颇有些子不屑地说道。
“陛下圣明。”
洪玄帝这话说得寒碜得紧,内里的怨气足得呛人至极,他倒是说得顺口,可首辅大臣裴明礼却是不敢乱应,哪怕此际就只有君臣二人独在,彼此间又有着过命的友情,然则兹体事大,实非臣子可以随意谏言的,裴明礼也就只能是含糊地称着颂。
“圣明?嘿,朕要是真圣明,怕也不至被人挤兑到这般田地了,罢了,无垢啊,你我相交多年,就无需如此小心了,眼下这个局面朕还等着爱卿给朕镶赞一二呢。”洪玄帝自失地一笑,耸了下肩头,语气带着丝调侃,又带着几分认真之意地说道。
“陛下明鉴,若是没有意外,原定的策子似无不妥罢,呵,微臣也就是个瞎主张,还望陛下明断。”该如何应对后续首尾的事情裴明礼自是早便与洪玄帝商议过了,自觉并无不妥之处,此时见洪玄帝似乎对原定的策略起了疑虑,裴明礼虽不明所以,可却不敢多问,只能是恭敬地回了一句道。
“意外?呵呵,这世上的事儿越是怕意外,偏生还就有意外,啧啧,朕倒是没想到那厮竟然生了个好儿子,这一条上是朕大意了,罢了,不说这个了,朕刚得到线报,萧无畏派了人往燕西送了信,据闻,陇关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也收到了其之密信,内里详情如何实耐人寻味,朕倒不以为萧无畏那小儿敢私下胡为,此事十有八九是受了那厮的密令罢,嘿,这是要逼朕表态来着,无垢对此可有定见否?”洪玄帝从棋盒里抓起了一把棋子,一边在手心里来回地把玩着,一边语气森然地说着。
当初洪玄帝之所以捧萧无畏出来,其实并非是欣赏萧无畏的能耐之故,而是为了以其来扰乱萧府,却万万没想到萧无畏居然趁势而起,到了末了,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如今更是成了洪玄帝的心病之一,这其中的种种缘由裴明礼作为当事人自是心中有数,只不过如今他关心的不是萧无畏能如何,而是洪玄帝如何打算,这一听洪玄帝如此发问,自是猜到洪玄帝心中只怕已有了决断,而这决断十有八九与原先商议的策略不同,心头立马为之一凛,沉吟了一番道:“陛下,微臣是个执拗之徒,那就执拗到底也罢。”
“嗯。”洪玄帝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将手中把玩着的那把棋子全都丢回到了棋盒里,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面色凝重地扫了裴明礼一眼,却迟迟没有开口表态。洪玄帝这么一沉思,裴明礼自是不敢胡乱出言,大殿里立马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既是不赏之功,那就先不赏好了,待归京后再行计议,左右川中已定,实无须大军压阵,传旨班师也罢。”洪玄帝沉吟了良久之后,终于下了决断,站起了身来,抖了抖宽大的袖子,咬着唇,一字一顿地宣道。
“陛下……”
裴明礼伴驾已久,自是听得出洪玄帝这番话里的决断之意,而这显然是推翻了早已准备了多时的预定方案,裴明礼不由地便有些子沉不住气了,紧赶着叫了一声,试图谏言一番,然则话尚未出口,就见洪玄帝已抬起了手来,不得不就此半截子打住,面露惶恐之色地退到了一旁。
“他要逼朕,朕便让他逼好了,朕还偏就不信这天能翻作地,此事便这么定了,朕自有主张,爱卿且去拟诏罢。”洪玄帝看了看裴明礼,见其脸色不好相看,这便略一沉吟,随口解释了几句道。
“是,微臣告退。”一见洪玄帝主意已决,裴明礼尽自忧心忡忡,却也不敢再劝谏,只能是躬身应了诺,紧赶便要去忙活着拟旨意之事宜。
“朕等着尔来,想来,那就都来好了,朕又何惧之有!”裴明礼退下之后,洪玄帝在空旷无人的大殿中默立了良久,突地一咬牙,低声地放出了句狠话,一拂大袖子,转入了后殿中去了……
坐落于东大街的燕王府因是新起之故,富丽而又堂皇,虽不及项王府那般奢华,可在众亲王府里却是最富贵的一座,雕梁画栋比比皆是,亭台池榭错落有致,到处都透着股雍容华贵的气味儿,若说有例外的话,那就只有后跨院里的水轩阁了。
水轩阁,顾名思义便是座临水的院子,不大,拢共也就只有亩许方圆,装修简朴却并不显得简陋,书香气十足,再加上庭院中竹林摇曳,院外荷莲怒放,显得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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