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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骑兵-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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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不通的谈不上。我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我有三十年没有在草原上看到过中国自己的野马了,能不能现在就带我去看看?”他环视四周,说:“说,各位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成天一愣,没想到这个银发老头竟然如此急切地想见到那匹马。他看看表,为难地看看老头,说:“南老,现在离开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你们刚来,先休息一下,下午再看,如何?”

老头还想再说什么,刘可可过来挽住他的臂,说:“大家都累了,吃完饭再说吧?”

老头只好点头同意。大家开始各自收拾去了。成天有些累地站着。他从地上揪了根草,有些恍惚地在那里咬着。这时他听见身后响起轻轻地脚步声,他抬头一看,竟是南天放与刘可可。老头子的白发在风中轻轻地微抖着。他走得很快,走到成天身边时,说:“小伙子,你的那匹马把老夫的心给挑动起来了,我还是坐不住,我想现在就去看看,你陪我去看看,好吗?”

刘可可一直站在那里,含笑不语。好象此事与她无关似的。成天定定地看着南老,然后使劲地点点头,与刘可可一右一左地把老人夹在中间,向前走去。

南天放的兴致很好,他的精神头也很足,根本就不象那些初到高原上的老人。高原是老人的杀手,可南天放却象个童心十足的孩子。有着孩子气质的人,都是些某一方面的天才,不是有人说,天才只是另外一种白痴,而白痴其实是孩子的开始。只是南天放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老头子看一眼成天,说:“成连长竟然爱嚼这种草?据我所知,这种草有着轻微的毒性,你……”

“一种习惯而已,我嚼这种草从小就开始了,可能是在几岁时吧,当时我被奶奶整天给拴在勒勒车边上玩耍,而车子边上就布满了这种草,我没有什么辨别力,于是就开始拔掉那些草,在嚼里咬着。奇怪的是,我很喜欢这种味道。等我知道这草有毒时,我已经嚼了它有好几年了,我不爱抽烟,别人一抽烟,我就想起来要嚼点什么,当然是这种草,与抽烟一样的恶劣习惯而已。”成天轻描淡写地说。

“你用一种毒草来做为自己的习惯?”刘可可有些吃惊地看他。女人总是容易大惊小怪,成天笑笑,并不回答。

“这种草轻量的毒素对人体并没有多少危害,相反还可以做为一种药,只是我想不明白,你嚼了这么多年的草,竟然没有感觉。这可是个奇怪的现象?”南天放看他一眼,说:“有些东西可能会因为身体习惯了,而转化为另外一种能量。这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成天说:“我可没有想到那么多,我只是很喜欢那种草的苦味而已。我觉得自己含着它的时候,那种苦味总是可以让我迅速清醒。哦,对了,我听南老说当年曾训服过一匹野马?”

“是呵,算起来有好几十年了,当时我二十多岁,搞田野考察,来到了新疆准噶尔盆地,当时我们看到了好多的野马,那些野马当时有个学名叫做普氏野马,我们决定抓捕一匹马回去,当时我们追了那些野马至少有几十天,可却没有办法把它们给抓住。后来我想了个小时候在电影上的招儿,在野马时常路经处挖下数处很深的陷坑,那些坑很大,我们一直等了有半个月,才看到那群野马跑过来,我们就在后面猛追,直到有匹野马掉进了坑里。怎么样,我们捕马有意思吧?”南天放哈哈大笑,如同在开着一个很轻松的玩笑。

成天也被老人逗笑了,他没想到老人还用这样古老的方法去捕马,这可挺好玩的。他忍不住问老人:“那匹马后来呢?”

“死了,我们将它运回到北京,可那匹马却不吃不喝,整天看着北方低声鸣叫。直到饿死,我犯了一个错误,那匹马是我亲手扼杀了它。我从那以后,发誓不再去捕获任何野马,可是我是搞这种研究的,我的工作与自己的理想是冲突的呀?”老人深长地叹息。“我在北京看到了你拍的野马的照片,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我立即挂了一个电话,问你们军区一位当年的老骑兵,他是你们的兰副司令,他说那马现在不但还活着,而且竟然把它训服了,还让它参军,成了一匹军马。小伙子,我很吃惊。同时也有些担心,我怕你把它身上的野性给剥夺掉哪,你知道吧,一匹野马身上的野性可能价值上亿,原谅我用金钱来衡量它,可这是真的。”

“一匹马身上的真正的野性永远无法被人剥掉,我给它的不过是一种秩序而已。南老,相信我,我喜欢的只是那匹马身上这最后的一点野性。我把它驯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它。我有与你一样的困惑,当你想把它驯服的时候,其实侵略已经开始了,我……真正担心的是,假如这个草原上真的有着更多的野马,我不知道我们的发现,会给它们带来灾难还是幸福。据我所知,当人类发现一种新的物种的时候,这种物种就离灭绝不远了。而我听说,地球上每年都有三十五种以上的物种开始灭绝。而野马,在我国已近于灭绝,至于在欧州,那里的野马早在一百年前,就开始再也看不到它们的影子了。”

南天放似乎被他的话吸引,他停下步子,缓和地说:“我明白了你一直躲着我们的原因了。谢谢你。”他的脸有些难看。“也许以后我们只能在马场与动物研究中心才可以看到它们了,这就是我们来这儿的原因。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为它们做点什么?”

成天似被老人打动。他真诚地说:“谢谢你,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位真正爱马的老人。”

刘可可一直沉静不语,她发现成天的忧郁的来源了。那种忧郁时常触动她。让她不宁。她忍不住对两位男人说:“你们太沉重了,一匹野马就让你们一下子走到了一起,我发现男人真有意思。”

南天放老人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我想有意思的不是我这个老头子吧,你这么早赶在我们的前面,不就是被野马给吸引了么?”说完,轻轻地冲刘可可挤挤眼。刘可可的脸上唰地红润了起来。成天做无意状地看着前方。对老人说:“到了,那匹马就是?”

老人闻听此言,快步走过去。兰骑兵正在安祥地吃草,听到脚步声,它敏感地抬起头,看一眼老人,接着不安地向后退着。南天放的眼睛亮了,他伸出手去,一下子就按在那马的身上,好象在量着什么,同时他还有些霸道地对兰骑兵大声地呦喝着,兰骑兵不安地在圈里后退了几步。成天看到兰骑兵额上破开的伤口,已经开始长合,只有一点点的瘢痕。老人远远的看一眼,说:“这是真的,是真的……”眼中竟然闪出一片泪光。同时他的身子不安地摇晃着。

成天上前扶住他。他无言地挥挥手,说:“我想安静地呆在这儿,看一看这匹马……”

成天与刘可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俩人走出马棚,刘可可说:“老人真有意思。听说他为了找到野马,一生竟然没有结婚,我觉得很可笑,可老人来了后,我才发现,一个人的理想,可能会让一个人失去对其他东西的欲望。”

“野马总是可以吸引无数人的目光,这可能才是它的悲剧哪。”成天又扯起一根草,在嘴里嚼着,他看着刘可可,忽然问她:“你以为自己可以成功吗?”

“当然,我是个务实的人,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没有意义的工作上。我要的是那些最实在的成功。这就是我们的区别?”。电子书下载

成天被刺疼了似的看她。“什么区别?”

“当然这牵涉到对于生活方式的选择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不会因为这就对别人的生活产生误解。”刘可可的眼睛好看地瞟他一眼。“你这几天好象变了似的,我发现你开始被一些东西给弄得浑身不宁,这不象你呀,真正的你好象是那个……那个对我发火的人。”

成天有些张口结舌地看着她。刘可可直直的盯着他,好象等着他说话。他慌乱地把头扭了回去,他觉得刘可可的眼睛太刺人,他一接触,就有种害怕,他害怕与刘可可的眼睛碰上。

刘可可忽然用手轻轻地碰碰他的右手,那只手的柔软使他一下子想起了那天他发高烧时的那只手的温软了,那只手继续碰他一下,他才从刚才的恍惚中醒过神来,他回过头来,看到刘可可的眼睛正望着天上,空中滑翔着两只大鹰,鹰在空中如同两块叶片,只是那两块叶片好动人。他又想起了刚才轻轻地触碰他的那只肉肉的小手。

良久,他用眼睛征徇地看着她。刘可可动人地一笑,说:“那两只鹰,它们好幸福……”她的脸上蒙着一层动人的笑,望向他的身后,说:“南老?”

成天回过头去,看到老人一个人孤独地出来了,他的脸上挂着层他看不懂的神情。老人说:“我累了,咱们回去吧?”说完,不看他们,径自往前走。成天看看老人的背影,对刘可可说:“你去把老人送回去,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说完,不待刘可可说话,他已径自走进了马棚里,他看到兰骑兵在安静地吃草,一切安静得如同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他看出来了,老人只在这儿静静地呆了一会。

考察队来了三辆车,还带了许多的干粮与野地生存用的器材,让成天感兴趣的是他们还带来了一部海事卫星电话,那部电话可以在任何地点接到卫星传来的信号。并且那部电话还是一部精确的卫星定位系统,随时可以报出你所在的位置。他走到连部时,发现考察队的人们都已经开始在做最后的准备。上午南天放看完那匹野马后,回来后,一个下午都在痛睡,晚饭后醒来,他只喝了一碗青稞酒,其他东西一律不吃。精神好得如同要爆裂开来,成天看出来那是让一种欲望给胀得,只有一种欲望才可以让一个老人的精神复苏。老人把成天找来,很干脆地说:“我们后天早晨就想出发,我想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能不能准备好。我来时看过最近的气象图,说最近的气候很不错,我想我们不能再等了,你有困难么?”

军分区通知说他们将在此休整三天,可南天放却只要他们用一天就把穿越草原的工作做好,他稍微犹豫了片刻,说:“没问题。只是……”他沉吟了一下,还是把萨日娜奶奶的预感给他说了,南天放有些吃惊地问他:“那个老太太会不会只是一种感觉,我看过最近的气象图,我们进入草原后,基地将每天给我们传送一次气象情况。我想不会出事的,哦,对了,草原上的老人都有着怪异的感受力,我想知道你相信不相信那个老人的话?”

“我是个在草原上长大的人,我有时候宁肯相信她们。因为我自己就这样做了,并且在她并不要求我信的情况下做的,有时候,天气可能更象是一种直觉,只有最敏感的心灵才能捕捉到气象的变化。”

“哦,你相信那种神秘的预感?”老人看他一眼,说:“这很有意思,仪器有时候的确太刻板了,但多数时候,我们还是要相信我们自已给自己定的规则,我信任气象预报,这就是我们的区别。”南天放无意地笑笑说:“我明天走前,想见见那位老人。”

“我明天派人把你送去?”

“不用,只要告诉我她在那里住就行了,这是两个老人间的会见,我想单独看看她。”

五十八、此种爱情

早晨的草原上,太阳在山尖处撂着,如同一滴红色的露珠,闪动着晶状的光亮。还没有来得及掉落的露珠悬在草叶上,每一滴草叶都有一个世界,那世界隐在一颗露珠里面。成天的心情如同那些露珠,他觉得早晨起来后,就被一种莫名的情感给弄得心乱如麻,他安排完连里明天随考察队出发的人员后,心里一下子就空落落地,他信步走到了草原上,草丛上的露珠不时被他碰落。那些露水惊叫着掉到大地上,他几乎听到了那些小小的呻吟声。小时候,奶奶曾告诉他,早晨的露珠里都有一个世界与生命。他觉得那个世界太脆弱了,如果真象奶奶说的那样,那人生不是也如这颗露珠吗?他蹲在地上,开始看着草叶上的那颗露珠出神。那颗露水如同一颗水晶,挂在低垂的草叶上,真美呵?他看到那颗露水里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影是谁呀?十几年前,那双眼睛也与自己一样,在草原上这样挤着在一起,看着那晶状的露水发呆,还在一起说过多少胡话,多少昏话呀,可是那个人现在到了那里哪?他吃惊的看过去,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眼睛,那双眼睛竟然是刘可可的,他有些吃惊地挥去那个念头,不安地站了起来。他忽然想到那个女孩子的墓前去看看,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去看过她了哪?他叹息一声,人也许总是会被时间,给洗掉一切的吗?

他在嘴里衔上一根草,信步向前走去。那个女孩子的墓在山坡的另一面,离这儿也就五六公里远。成天想这样快步走一走,他的心很烦,他想也许走一走可以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五六公里的路程走过去,他的头上冒出些细碎的汗珠,他把汗擦去,如同把心中的烦躁全部挥去似的,全身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看到那个墓,就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荒凉着。

他走过去,一下子吃惊了,那个墓前好象有人来过,墓上还放着一束干草花,那花在初冬时节才开放,当然那种花只有小米粒大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以为是花。它的样子常常被¨wén rén shū wū¨人忽略,甚至以为冬天它就是一棵死去的草。那些小米粒般的花新鲜得让人心惊,甚至可以看到上面浸满了露水。那个放花的人,刚刚走了。他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到四野只有寒冽的寒风吹过。他的心动了一下,轻声对那个墓说:“有人来看你了,你一点也不孤单呀?”

他安静地坐在墓前,望着墓地出神。每年他都会来这儿坐一坐,他觉得一坐到她的身边,就可以找到当年的那种情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这段情感。他象一个秘密一样,把它隐藏在了自己的心里。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秘密竟然还有刘可可知道。他忽然没有缘由地想,那个放花的人是谁哪?

他嚼着那根草,脑子里空空地想着。风声越来越大,他有些寒冷地站起来。这时他感到身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盯得他的脊背发冷,他猛地回过头去,看到远远的有个人骑在一匹马上,高高地看着他,太阳刚好从那个人的身后射过来,他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觉得那双目光盯着他的时候,他觉得很熟悉。他低声对那个墓说了一声,我走了。然后快步向山上走去。那个人就那样一直看着他,好象在等着他似的。

成天爬到一半的时候,他看清了,那个人竟是刘可可。

刘可可把马缰一提,马匹顺从地走了过来。成天有些怪异地看着他,他发现刘可可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她不说话,只是那样含意不明地看他,他看不透了,只是下意识地问她:“那束干草花是你放的?”

“你只关心花了,为什么不关心我来这儿干什么?”

成天有些尴尬地说:“那……”

“早晨起来,我去找你,连里的人说你一个人顺着草原向东面走了,我想你肯定会到这儿来,就骑上马过来了,没想到,我来的比你早,我只好找了一束花放在那儿,那个墓太孤单了,上面竟然没有一束花。”

“谢谢。”成天真诚地看她一眼,说:“找我……有事吗?”

“没……事?”

“兰骑兵,怎么,它出事了吗?”

“没有,非要它出事才来找你吗?”她说:“我明天就要与考察队一起出发走了,我们的研究小组可能会在我回来后,撤回。我们的前期工作已全部完成了。”

成天想,这个理由太不完美了。不过也算是一种理由。他暗自看了一眼刘可可,发现她今天真美。她的一头短发被风轻拂着,有种凌乱的美。他不由地说:“你今天可真美?”

“谢谢。”刘可可娇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赞美人,当然,我全都接受。”女孩子一笑起来,她就原形毕露了,刘可可的笑声很干净,露出两行贝齿,满嘴灿烂。他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悄然间就好起来了。心中的烦躁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他回过头,看一眼山间的那个孤独的墓,他可是刚从她的身边走开呵。他心里感叹起来,人哪人,那个原来十分清晰的影子就越退越远,远得他只看见那个影子缩成针尖般大小,掉在了他的心里。

刘可可高兴起来的样子,也有些霸道。她从马上下来,把缰绳递给成天。自己依在他的身边走着,她身上暖暖地传达着一股清香的体味。那味道好浓,浓得几乎化不开了,他忍不住地使劲地呼吸了一口。刘可可看着他的怪相,忽然说:“唉,你想知道我看到你在那个墓前坐着的背影时,想到了什么吗?”

刘可可一提那个墓,他的心间那个缩小了的人影子又倏地放大开来,充满他的心间。他不语,期待着她说出自己的感受。

“那个女孩子好幸福,我都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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