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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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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撒娇?

    “哈哈哈……哈哈哈哈……”楼夕倾过身子,扫过面前人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神情,终于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好……我的错……我承认……哈哈哈哈,你冤……哈哈,好冤……”

    不明白,真是不明白。

    江炎收起委屈,惺惺踏向油门。

    他本就没有惹她不愿的意思,不过事到如今,她既然是笑得停不下来,应该也是不会再冷眼对他了罢。

    这般想着,江炎的心情瞬时好了许多。

    次日清晨。

    楼夕顶着个大熊猫眼进了办公室。

    她多少还是对昨晚游乐园的诡异气氛和案子产生了联想,加上那保安的神神叨叨,以至于她几乎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浅睡半醒。

    “呦,头儿,”一进门,便见邵宇乐呵呵地倚门站着,“昨天都做什么了啊?”

    刻意的加长音,猥琐范儿有增无减。

    “能做什么,查案呗。”

    “哦,查案……”邵宇回过头,有意无意地瞥过办公桌上合眼小憩的江炎,“和江警司吧,队长?”

    “胡说什么呢,去去去去,做事去。”

    楼夕不耐烦地挥着手,反身就要关门。

    “唉,别啊,头儿,我这可是有情况汇报。”邵宇眯起眼睛笑着,也是不介意楼夕的一路推搡,“尸检报告出来了,两名受害者体内均检测出了氯痰平。这是处方类神经性药物,目前只有本市部分老人院和少数精神病院允许使用。”

    侏儒、处方类神经性药物、完美主义者、复古娃娃。

    所有的线索在楼夕脑海里渐渐拼凑出一副模糊的形象,却又似乎是缺了点什么。

    “性别。”江炎伸了个懒腰,一语中的。

    “你觉得犯人是男是女?”楼夕回过神,翻着资料问道。

    江炎自顾自地做着拉伸运动,言语里却是全全的文不对题,“你先说说为什么小孩子会喜欢娃娃。”

    “因为漂亮啊,可爱啊,可以打扮的,希望以后自己也变得这样之类的吧?”楼夕自顾自地答着,努力回想着小时候拿到漂亮娃娃的心情。

    像是在对隶属于自己的艺术品精心打扮,然后蔓延到资深,期待未来自己也可以如那些娃娃般精致动人。

    “不错,那我们犯人的体貌特征是什么?”

    “侏儒啊……”

    侏儒?楼夕猛地抬起头,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所以犯人应该是女性,因为自身原因把对美貌的追求到集中寄托到了娃娃身上。她的缝纫手艺很好,因为从前经常帮自己收藏的娃娃做各种不同的衣服。犯人家里应该有很多不同种类的娃娃藏品。但是近期犯人身边发生变故,导致那些娃娃再也满足不了她对美的追求和渴望。犯人可以扛得动成年女性,说明以前一定有类似经历,加上能够轻易拿到处方药这一点,犯人很有可能就在老人院或者精神病院工作。”

    没错,身材矮小相貌不佳的女性、气力较大、能接触处方类神经性药物。

    楼夕只觉脑中画面愈渐愈清,珠珠串线,“犯人应该是个,看护。”

    “头儿,不错嘛。”门口的邵宇早已被这两人的默契惊得目瞪口呆,又是听得楼夕这一番推理,不由开口赞叹。

    “不错什么不错,”楼夕被这一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不赶紧去查。”

    “好好好……”邵宇一路应着退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觉中,顺手带了门。

    阳光倾泻,楼夕脸上的笑意被照得更为好看了些。

    她回过头,冲着江炎莞尔一笑。

    这一笑却如蜻蜓点水般轻抚过江炎躁动的心,他出神地望着她,怎样也挪不开目光。

    那是还在警校的时候,他代表优秀学员进行发言,扫览台下,一眼就看见了她的浓眉大眼。

    彼时,他和她并未有过任何接触。

    只是她名声远扬,江炎多少认了出来。

    也是如今天这样,仿佛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她弯起眼,莞尔一笑。

    如出水芙蓉,分分钟叫人沉迷。

    “你怎么了?”楼夕偏着脑袋看着她,澄净的眸子里盈满困惑。

    江炎回过神,也是笑了。

    这个从未在他生命和记忆力淡去的女人,真的是他的软肋。

    他想要她,从心到身,每一寸,每一秒。
第8章 牵线人偶(三)
    楼夕早已对江炎的不合理出牌习以为常,因此也就顺理成章地免疫了他此刻的目不转睛。

    她自然是不知道他心中逐渐成谱的如意算盘,还有那张俊脸上漫天笑意的源头。

    只是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实在是停留得过于长了些,楼夕低头翻弄着满桌的资料,一时间心慌意乱。

    两人就在这样暧昧却又不愿说开的气氛里沉默地僵持着,直到听见门口踢踢踏踏的脚步。

    排查工作出乎意料地顺利,不出半天功夫,邵宇便是将资料齐齐送到了楼夕面前。

    “我们调查了所有持氯痰平开药许可的老人院和精神病院看护,发现市精神病院有个叫李芝的看护人员非常符合头儿你先前的推理。”邵宇低头摊开一沓资料,文件正中女子有些狰狞的面容叫人不由唏嘘,“李芝从小患有侏儒症,但是为人和善正直,虽然不善言辞,在单位里口碑也还算是不差。因为长相有些唬人,所以普通的老人院和医院都不愿意聘她,最后还是几经周折才进了市精神病院当看护。”

    “命运多舛。”江炎上前扫过一眼桌上材料,语气冰凉,“最近她家里发生过什么重大变故没有?”

    邵宇点点头,“有,她母亲在三周前去世了。”

    “李芝现在还在上班么?”楼夕抬头 问道。

    “听说是在她母亲去世后不久就辞职了。”

    “楼夕,”江炎一把地抓起椅背上的风衣,拉起坐上人直奔大门,“去市精神病院。”

    一路风风火火,瞬然便是没了身影。

    邵宇偏过头,暗自偷笑。

    头儿这次还这是遇到克星了,还被克得不清。

    市精神病院。

    惨白的高墙下,不间断的嘶吼叫人毛骨悚然。

    楼夕随着江炎一路向里,却愈发得心神不宁起来。

    坚实的钢筋格栅下,一双双眼睛利如鬼魅,却又透着如此捉摸不清的黑暗,让人几乎分不清疯的那个是格栅里的,还是格栅外的人。

    楼夕下意识地拽住了面前人衣襟,手心微微起汗。

    尽管她并非胆小,然而此中环境多少还是让楼夕倍感不适。

    江炎心头一阵,反手紧紧握住了攀上自己的小手。

    “别担心,我在。”

    就这一句,低且清宁。

    却让楼夕本是起伏不定的心,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人员办公室位于病房末端,楼夕推门而入,却见狭窄的房间里密密麻麻地挤了十多个高矮不一的看护和护士。

    今天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病人和情况,众人也便窝在办公室里聊着天。墙边上一个眼尖的小姑娘首先看到的楼夕,微微嘶哑的嗓音里几分是困惑,“喂,有人来了。”

    一时间,目光纷纷扫向两人。

    “你好,c市刑侦大队队长,楼夕;省刑侦大队分派人,江炎。”

    “你好,”门口年龄稍大的看护站起身,礼貌性地朝两人点点头,“可以看下你们的证件么。”

    楼夕答应,掏出警官证。

    看护匆匆看过一眼便将证件还给了楼夕,“不好意思,我们以前有个病人很喜欢冒充警察……这里很多人,难免上个心。”

    “我理解,”楼夕收起警员证,标志性的笑容合着极为官方的应接,“我们今天来是想要向你们问问李芝这个人,认识么?”

    “李芝?她已经走了好几天了……”看护狐疑地看着楼夕,仿佛她说的不是个人而是某种怪异生物一般。

    “能说说她走之前的状态么?还有离职的主要原因?”

    看护点点头,转手指了指边上的小会议室,“去那里说吧,我怕人多嘴杂。”

    窄小的会议室里灯光摇曳,那看护也是毫不含糊,屁股还没坐热便着急开了口。

    就这样,李芝的过去一如卷画般,缓缓展开在两人面前。

    李芝的确曾在这家精神病院做过看护,不过她长相古怪,就算心地再好也难免和大家有些隔阂。

    李芝的家境不好,没出世的时候父亲就车祸死了,母亲又长期染疾,终身未嫁也在也没有为她添上什么弟弟妹妹。李芝中学直接读了护校,一个是因为便宜,还有一个是因为从那时候开始,家里的开销基本都是靠她一个人。

    李芝很聪明,简历上的成绩也很好,但是就因为长了这样一张脸和侏儒的身子,很多单位都不愿意用她。迫于无奈之下,便只好调到了市精神病院。她很喜欢在平时跟那些精神病人聊天,一聊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也会送他们礼物,但无非就是些手工的廉价娃娃。

    精神病院和其他医院不同,经常有些脏活重活要做,李芝和其他人不同,总是抢着做这些别人不耻的活儿。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理所当然起来,要说原先还有什么愧疚,现在也就随着她去了。

    “她辞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么?”楼夕打断了那看护的絮絮叨叨,开口问道。

    看护偏着头想了一会,点头说“是”。

    “那时候她妈病重,她没办法,总是要请假回去照顾。可是谁知道没过几天就死了。死了没几天,李芝就辞职了。”看护有些惋惜地说着,眼里冒出些盈盈泪光,“她妈死了之后我见过她一次,脸色很差,状态也不太好,嘴里总一个人念叨什么,‘我会嫁出去的’、‘会有人要的’之类的话,好好一个孩子,也是怪让人心疼的。”

    “她妈得的是什么病?”一直没有说话江炎忽然开了口,语气平淡而波澜不惊。

    “听说是恶疾,她从来没和我们说过……但是……”看护似乎有些犹豫,语气也变得不确定了些,“有一次我和她值班,好像看到她偷偷拿过给病人的氯痰平……我那时候以为她是要给7号的,也就没怎么在意。”

    “7号?”楼夕放下笔,眉间轻皱。

    “哦,对不起。这是我们对病人的代号。”看护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慌不忙地解释道,“李芝是负责7号的看护,除了平时的工作以外,她也经常会在7号不犯病的时候找他聊天……唉,你说这个李芝也是够奇怪的,和一个精神病人,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话。”

    “我想见见这个7号。”江炎站起身,黑瞳如魅。

    “这个……可以是可以……”看护脸上似几分是不情愿,却又碍于面子不得不答应了下,“但是先说好,出了什么事情可不能怪我。”

    楼夕收了桌上的纸笔,满面狐疑,“什么意思?”

    “这个7号是个重症精神分裂患者……别看个子不大……发起疯来都能扛得动大象……”

    楼夕凝神望着面前不言不语的男人,实在是无法将他与刚才看护口中的精神分裂者联系起来。

    “你好,我叫楼夕,可以问你些问题么?”

    男人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扬起笑意,“可以啊,你说。”

    “你认识李芝么?”

    “李芝?哦,认识。”宽大的病号服悬在男人干枯的身子骨上,寒掺得叫人不忍,“她好久没来看我了。”

    低声的抱怨,仿佛是在撒娇。

    “王看护说你们经常聊天,能说说都会聊些什么内容么?”

    “嘻嘻嘻……”男人猛地捂住嘴,唇间如女子般笑得蜻蜓点水,“还能有什么话啊,都是些……耍流氓的东西呗。嘻嘻嘻嘻……”

    这一笑笑得楼夕几乎是鸡皮疙瘩四起,她努力定了定神,标志性的笑容一刻不减,“那你知道李芝家出事了么?”

    “我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呢……”男人忽然站起身,手舞足蹈地上蹿下跳起来,“还不就是她那个神经病的妈,拖累了她,搞得我们也结不了婚么……”

    楼夕有些吃惊地放下笔,“你们要结婚?”

    “对啊,我们都圆房了,怎么不能结婚?!”男人猛地冲向楼夕,狰狞面目下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都是你们,你们……要不是你们把我关在这个鬼地方我早就和李芝结婚了!还有她那个神经病的妈,死了就死了,连死了还要咒李芝嫁不出去!现在好了,李芝不见了。你们还我李芝……你们还我媳妇……”

    话音未落,便是伸手去抓楼夕的长发。

    说时迟那时快,江炎一个箭步上前,生生替楼夕挨了一下。

    他的个子高,7号只能抓到胸口,却是毫不示弱般一下下扯着江炎的衬衣,直到细长的指甲划破布料,扣进男人坚实的肌肤里。

    “快快……你们快出去……”一旁的看护们见形势不对,赶紧开了铁门栅栏招呼两人离开,“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铁栏里7号撕心裂肺的嚎叫着,恶毒的眼神牢牢地锁住楼夕。直到被身边的看护狠狠打下一注镇定剂,这才是软趴趴地倒了下来。

    楼夕踉踉跄跄地跌出门外,一个没站稳顺势跌进了江炎怀里。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却猛然看见男人胸口的道道血痕。

    “疼么?”楼夕直起身子,心里猛地一紧。

    江炎笑着摇头,反问,“吓着了?”

    “才没有呢……”楼夕倾过身子,挣脱他怀。

    “楼夕,”昏暗走道里,江炎缓缓走上前,俯下身来,“别担心,我在。”

    一字一句,宛若誓言,震击她心。
第9章 牵线人偶(四)
    “两位警官,实在是不好意思,7号就是这样,除了李芝谁也没办法管得住他。”从病房出来,王姓看护一路陪着两人回到小会议厅,脸上微微带着愧色。

    “没事,我们理解。”望着满面沧桑的中年妇女,楼夕不知为何地生出些心疼来,“在这里工作,你们也是不容易。”

    看护面上隐隐划过一丝感激,嘴上也是道谢不断,“谢谢……谢谢……我做这行的时候就被很多人看不起,说什么到了精神病院就是个精神病人……今天楼警官您一番话,真的……我……如果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通通告诉你。”

    楼夕点点头,“刚才7号说他和李芝已经圆房,这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这些病人,就是会说胡话。7号总说自己和这个、那个有关系,也从来没有人当回事过。”

    “这样啊……”楼夕若有所思地答应着,继续问道,“还有就是,李芝身份证上的住址是已经拆迁的老城区,你知道她平时都住哪里么?”

    “哦,这我知道。好像她妈死了之后,她就搬去了她妈乡下的房子。”

    “有具体地址么?”

    “有,”看护低下头,接过楼夕递上的纸笔,“具体门牌我记不清了,但是我在李芝刚来的时候陪她回去过一起,红砖白瓦,挺好认的。”

    从精神病院出来已是日落时分,楼夕跟着江炎上了路虎,便又是风风火火地超李芝老家赶去。

    一路疾驶。

    不知道是怎么了,楼夕总是能想起7号关于“圆房”和“结婚”的一番话,半响,却如何都想不出和案子该有什么联系。

    “你觉得李芝是凶手么?”楼夕托着下巴望向江炎,眼神里几分是不确定。

    “就算不是主谋也能是个帮凶。”江炎平静地答着,忽然地话锋一转,“你怎么了?”

    “我……”她有些惊讶他轻易看出了自己脸上的捉摸不定,像是说谎的孩子般微微垂下眼来,“就是觉得其实李芝也很不容易。而且在精神病院里,多少能算个好看护吧。”

    “是,可是你又怎么能知道一个好看护就不是一个变态杀手呢?”江炎踩下刹车,路虎稳稳地停了下来,“走吧,去会会这个好看护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芝老家在城区不远处的近郊,一片黑压压的平房间,如王看护所说的那样,李芝家的红砖白瓦显得格外好认。

    楼夕上前敲门,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屋里人的应声。

    “谁啊?”这是低沉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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