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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孤星--韩信传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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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项羽振作精神，便再次亲自督率大军进攻秦军并将其击败，章邯终于再也顶不住压力了，他也争取了一些众人的意见，只得最后下定了决心——向项羽投降！自商鞅变法、秦国强大起来，这在秦军的历史上还是从未有过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13小节、刘邦入关（下）
尽管由于楚联军人数的大大增加以致粮食问题开始出现紧张，可是项羽也在征得诸将的同意后，终于接受了章邯的投降请求，毕竟秦军是那样一支庞大的生力军。结果，项羽在殷商王朝的废墟附近与章邯约期举行了会面，双方盟誓之后，胆战心惊的章邯为取得项羽的宽宥和同情，竟流下了不少委屈的眼泪，不管怎么说，这终究也是一位英雄的眼泪，项羽不能不为之所动；章邯还对项羽讲起了赵高操纵朝政大权陷害忠良的种种情形，自然是把朝廷失政及战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赵高一人身上。结果这一招果然奏效，一向就欣赏章邯的项羽便原谅了他并私自将其封为雍王（属关中），还将他小心地安置在了楚军当中，一来是避开那些心怀不满的秦兵的报复，二来也是作为人质。项羽又任命了司马欣为上将军，以统帅原来的秦军，并充当楚军的先锋。
这个时候已经是秦二世三年（前207）的八月，整个巨鹿之战在经过了长达九个多月的艰难较量之后，终于以楚军的完胜而告终。也正是经过巨鹿之战，楚军由小到大、由弱变强，这也不能不令韩信感叹乃是一个战争史上的奇迹。
当时的整个天下都为之沸腾了。
然而也就在与此同时，沛公刘邦也在经历过一番曲折和艰难之后，于这一年八月率领数万之众开始向通往关中的重要关隘之一——武关发动了强大的攻势。由于刘邦以“仁义”号令天下，因此他所受到的无论军事还是政治上的阻力都要比项羽小得多。秦王朝已尽失人心。
而也正在这时，眼看秦帝国的大厦将要彻底崩塌，赵高惟恐秦二世会迁怒于自己，于是便开始称病不上朝。后来没几日，他觉得这也不是个长期的办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最后便蓄谋发动了一场宫廷政变将秦二世杀死，而改立了另一王室、尚是少年的子婴。并且，赵高见于急迫的形势，为求缓兵之计，也很有自知之明地去掉了新君子婴的“皇帝”称号，而改回了原来的“秦王”旧称。不过这个子婴倒是少年有为，他不愿意做赵高的傀儡，结果即位仅仅五天就设计将赵高一门尽数诛杀。可笑这个赵高竟弄巧成拙。
而也就是在这不久之后的九月，刘邦大军顺利突破了武关而一举杀入了关中。接着，刘邦军即又在蓝田与一支主力秦军遭遇，结果刘邦军采取了从背后偷袭的策略，再次一举击败了秦军。至此，主力秦军已丧失殆尽。
十月，刘邦率领大军抵达了秦都咸阳附近的霸上，回天乏力的秦王子婴见大势既已去，于是便将自己拿绳子捆上亲自到霸上向刘邦请降。大喜过望的刘邦自然答应了子婴的投降请求，并允其不死。
接着，刘邦所部便开始了对关中地区的辖制，为了严明法纪以禁暴止乱，在萧何等人的建议下，刘邦乃与关中人民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并且他还下令去除秦朝的苛法横敛，死葬生养，与民休息，这样就获得了广大关中人民的忠心拥戴与支持，老百姓们都惟恐他刘邦不在关中称王。这真是一派除旧布新的可贵气象。
不过反观项羽一方，他在平定了黄河以北的地方之后，便率领着六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关中，他是不会让一个流氓出身的刘邦独享胜利果实的。当然，关中还有那么多的美女财货，还有那么多的新鲜的东西，项羽手下的将士们也早觊觎已久了。
而也正是在这次行军的路上，项羽居然又干出了一桩令整个天下为之震动的大事。不过，这次却是一场莫大的悲剧，它再一次让韩信伤透了心。甚至是彻底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14小节、新安惨祸（上）
北风萧萧，落叶飘飘，正如韩信此时的心境一般已然失望、寂寥到了极点。
天道轮回，当初秦国得势的时候，东方六国诸侯中的官吏、士卒、屯戍役夫尤其是那些刑徒凡去到过关中的，无一不曾受到过沿途秦国官吏士卒对他们的欺侮、*乃至身心的摧残，这也是韩信所耳闻目睹甚至感同身受的；加之刻薄寡恩又是法家的一大特色，所以关东人民为此而积怨极深。因此这一次，当风水轮转过来而六国诸侯重新得势时，他们自然就会向秦人加以报复，而且其中有些人更可能会变本加厉。而且报仇本来就是那个时代的风尚①。
在项羽的大军中，诸侯们的官吏士卒为泄私愤，都把那些他们所负责监管的秦军吏卒作为俘虏一样随意加以役使和欺辱，因此这些秦军士卒都对于他们那位投降的主将感到非常的怨恨。这时候他们还没有得知秦朝灭亡的消息，于是他们私下中便如此议论开了：“章邯将军等人欺骗我们投降了六国诸侯，现在能进入关中灭亡秦朝那最好；假如不能灭亡秦朝，诸侯军再把我们俘虏到关东去，而秦朝又杀尽我们的亲人，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好呢？”结果，秦军士卒的情绪就开始出现了反常。
韩信虽然也恨透了那些曾经作威作福的秦人，而且他当年也更恨不得把秦人全部都杀个精光，也算为自己那些死去的亲人、爱人们报仇雪耻。可是今天的他就不愿也不能这样想了，因为秦人终究是杀不光、灭不绝的，而如果山东诸侯除了战场上的报复而再继续对秦人大开杀戒，那么彼此之间就只能种下更深的仇恨，以至怨冤相报，无有止尽。因此，为整个天下平安计、为生民福祉计，不如就此大度些化去干戈，这样也才能安定长久。
然而其他人却几乎都不会这样想，他们关注的只是目下的局势，只是未来几天、几个月的形势变化。因此，一俟当有人将秦军士卒暗中议论的那些危险的言论告知项羽时，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屠杀便开始在紧张的酝酿之中了。
起初，项羽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于是他就把英布和蒲将军等楚军主要将领都召集到了一处，想先听听他们的看法。他并通知其他诸侯们，因为他们毕竟是外人，不能真正值得信任。
由于英布本人就是秦王朝*的直接受害者，而他的意见又举足轻重，结果，经过一番秘密的会商之后，大家的意见便如此达成了一致，他们认为：秦军的官吏士兵还有很多，这样就不便于将来进行有效的控制；况且他们心有怨气，到了关内不听命令肯定就会出危险，不如索性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把他们都杀掉算了，免得将来麻烦；只留下将功补过的主帅章邯、长史司马欣、都尉董翳等秦将领一同进入关中，以收灭秦全功。
当时韩信也恰巧在场，当他听闻到这个惊天的消息后，赶忙向项羽建议道：“属下斗胆禀明上将军，而今秦军士卒二十余万众，不能轻杀啊！再说他们已经投降了，杀之无名啊！而一旦把他们都杀了，那么将来秦人一定会像我们今天仇恨他们一样，来仇恨我们啊！那后来子孙将永无宁日，切望上将军三思！”
韩信又随即单膝跪在了地上，可是项羽竟不以为然地说道：“亏你还是个山东人！想当初，秦将白起在长平一次就坑杀了赵军四十多万人，可是结果呢？赵人仇恨秦人又怎么样，不还是一样让人家最终骑在头上了嘛。再说，血债血偿，秦人有何面目要把仇恨都计算到我们头上，这就是报应，你懂吗？再说了，白起杀赵人不是一样无名吗？”
“可是上将军，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昔日天下未定，秦赵为仇雠，秦人坑杀赵军四十万那也多半出于无奈之举啊！白起到死时不仍然还在为此悔伤不已吗？！而今日天下已定，若我们再怀着私愤而大批坑杀秦人，则天下将永无宁日啊！再说，今日我们对秦人怀此莫大仇恨之心，那已经就是对秦人的报应了啊！若我们必要还报，则有朝一日彼亦还报……切望上将军三思、三思！”
这次韩信是双膝都跪在了地上，几有哀求之状。大约虞氏那天的一番话的确是起了些作用吧，所以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尊严了。
这时候也在一旁的龙且突然不耐烦地开口了：“上将军，别听这小子胡叨叨，这小子就是胆怯如鼠，我龙且还就不信凭着咱们东方六国的力量就偏偏制服不了他一个秦国，单凭咱们上将军的威名，我就不信他秦人不吓得尿裤子，哈哈……”
“龙将军，前车有鉴，咱们东方六国先时不正是亡于他区区一秦国之手吗？”韩信反诘道，一时竟令龙且无语了。
已经成为将军的钟离昧自然也少不得在旁，他一向军务繁忙，倒是和韩信来往不多，但他到底还是有些心向着韩信的，他于是插口道：“我看不如这样吧，咱们入关时先不许他秦人入，再把他们的武器都给收缴了，等到咱们的目的都达到了，再把他们一并给放回去。”
“不可！秦人诡计多端、阴狠险诈，而且反复无常，咱们此去关中，少不得就会给秦人些颜色看看的，来日他们必定还会为此与我们作对的，我们不如永绝后患的好……再说，他们即使没有反心，也难保来日不会被其他诸侯利用！”这次说话的正是英布，虽然大家都晓得他是最仇秦的，可是他讲出的话却还是句句在理的，的确不失名将的风采，而且事后证明他的话也是最有分量的。
项羽也是又为此而犹豫了好一阵工夫，但他终究是位快意情仇的意气之士，他的眼里是不能揉进哪怕一丁点沙子的。这既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命运。知趣的韩信便彻底无语了。
终于，这天深夜里项羽向楚军并诸侯各军秘密下达了坑杀秦军的将令，而且就在第二天二更时分一起动手。当时，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新安②城南。
① 游侠在那个时代的大量涌现，就与当时的人们重视“结交报仇”的思想观念有莫大关联。这也是人类思想意识的朴素性的一大体现。
② 约在今河南省新安县一带。
第14小节、新安惨祸（下）
为了尽量争取时间，韩信第二天一大早就设法找到了那个黄毛丫头，让他把自己已经写好的一封信交给虞夫人。
等到下午的时候，韩信便如约在一处密林旁边再次见到了她，不过看她的样子很是愁闷和幽怨，韩信觉出一定是她没能让自己的夫君回心转意。结果，两个人默然以对，突然她竟伤心地哭了起来，于是韩信便劝慰她道：“夫人莫要悲伤，难道您的话上将军一点都听不进去吗？”
她拿出自己美丽的帕子略一擦拭了下眼睛，不无惋惜之情地道：“那还不至于，上将军只是说军令既已下达，则无从更改，否则就无信可立了。”
韩信知道这是项羽的推委之辞，不过想来她也应该知道，她毕竟乃是一介女流，以项羽的自负，应该断然不会在此等大事上仅仅会听凭她一个女人的臆断，这一点韩信早应该想到的，只是他到底还是扭不过自己心底的那份冲动，或许也还有着一丝热切的希望吧。不过，也只能说她还不够聪慧和明决，不善于体察男人的心思，更不懂得使用她女人的独特手段和手腕，所以即使项羽宠爱得她不行，可是到底大主意还是得他自己拿。然而终究不知是为什么，她也只是格外的信任韩信罢了，其实在这件大事上她也觉察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她也只不过是觉得杀人不详而已，自然她在向项羽进言的时候就点不中要害。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回天无力的韩信也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他也尤其不忍心太难为这位绝世佳人。而也就是从这一天起，韩信才真正开始深信不疑——他项羽绝不是那个最后拥有天下的人，也许有朝一日取他项羽性命的人就该是他韩信，虽然这并非他的主观意愿。应该说，从感情上项羽待他也还算厚道，不重用也不意味着轻视；然而韩信的超世之才却又不能不因他项羽的刚愎自用而被埋没，他太想成就一番不凡的功业、以求扬名后世、跻身显贵了，可是项羽到底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更没有给他这个希望，因此他绝望之余便开始有些痛恨项羽了。
尤其，眼前的这位风华绝代的佳人仅仅是属于他项羽一个人的，凭什么他韩信就该只能眼睁睁地在一旁暗自心伤呢？难道他韩信一辈子就要这样在项羽的巨大阴影苟活一生吗？难道他就真的不能轰轰烈烈一回吗？即使成功不是他的宿命，但一个大丈夫只要奋斗过也才无悔，更无愧于立身天地之间……
这样想着，所以一俟虞氏急着向他告辞时，他才不能不呆望着她那远去的魅人的背影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他也一定要得到她，哪怕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哪怕得不到她的人，也要得到她的身——只要她能活着，她就一定是他韩信的。
这就是男人，这就是虚荣心极盛的男人，这就是不顾一切追求目标的男人。
也就是在这一天晚上，血腥、惨酷之极的大屠杀便开始了，而且是一个活口不留③。
为此楚军的准备还是非常顺利的，保密工作也做得相当理想，秦军已被相对集中、有效地监视了起来。尤其是那些诸侯各军响应的热情也甚高，这倒是很出乎项羽的意外，而这也更使他坚定了决心。结果，二更一到，作为大屠杀信号的号角声便四面如黑云覆野一般响彻了起来。
瞬时，在整个新安城南的四围，只听到一片紧连成一片的惨叫声、哀号声、喊杀声，伴着四起的恐怖火光，突然就让在一旁发愣的韩信发出了“人间地狱”的慨叹。当时的屠杀中自然也发生了不少小小的骚乱，因为那些秦军士兵虽然已处于绝对的劣势，他们先是被搜走了武器，接着又被禁断了一整天的饮食，后来又遭分派到诸侯联军中被圈管起来，可是求生的本能到底令他们开始了拼死的反抗，而这也便更加重惨烈、血腥的悲剧意味……
只是，反抗终究是徒劳的，联军已经将他们严严实实地围了好几重。这样一种令人发指的场面，韩信实在是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因此他就干脆一个人躲到了远处的一座山顶上，向着苍天大嚎了几声，然后低低地趴伏在地上抽泣起来。而从这里，他也便开始由衷地感念起《老子》中的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④”，诚哉贤哲之言！不过，圣人则不能不仁，否则天下苍生何其可怜、可悲也！
当韩信忍不住再次向四下张望时，耳目所及，才使得他终于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要在一夕之间取了二十多万人的性命，这该是多么骇人的一件事啊！而这也不能不令他联想起当年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时，又该是怎样一种森然、恐怖的场景，恐怕那血真的能够最终汇流成为一支奔腾的大河吧……
仅仅上半夜的时候，秦军就差不多已经被毫不姑息的楚联军杀光了，毕竟这是四十万人在屠杀二十万人啊。然后他们便为了掩人耳目尤其更为了避免疫疾的发生，于是下半夜就立即开始了掩埋尸首，这甚至都不次于那股刚蛮的杀人劲头。其中就有借着地势连夜挖好的几百个大坑来埋葬这些可怜的秦人的尸骨，所以等到第二天那些尚不知情的新安的百姓们一觉醒来时，他们指定会纳闷：怎么突然之间城南那块儿就多了那么多土山包呢，其中最高的竟达数丈，这是动用了很多工程器械才得以完成的……
第二天大军临出发时，连项羽看过昨晚的遗迹之后也不尽唏嘘，他已分明有了些许悔意。其实，韩信正该让她告诉项羽，当白起死的时候，他不仅说过“我固当死”，而且他也惟有一死，才能稍稍平息赵人乃至天下诸侯的怨怒⑤。白起的下场就必定也是他项羽的下场。
可是他没有对她说，他已深深地知道——从这一天起，一切都不再似从前那般了，一切都已开始变了。
③ 据《史记&；#8226；白起列传》中的记载说，秦将白起在长平坑杀赵军时，还留下了二百四十个活口：“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
④ 语出《老子》第五章，它的下句是“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体现出了道家的无为思想。
⑤ 《史记&；#8226；白起列传》中说，在长平之战后，秦军趁势包围了赵国都城邯郸，秦主将是王陵，结果失利，而白起因为深知当时形势不利而不愿领兵继续攻赵。接着，“秦王使王龁代（王）陵将，*月围邯郸，不能拔。楚使春申君及魏公子将兵数十万攻秦军，秦军多失亡。”从《史记》中的相关记载而知，诸侯出兵更多的就是出于对秦军暴行的极大不满。白起的不得善终，自然就会令这种不满得以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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