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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的庇护，就更不成久守之地了。正因为武汉比较好打，59军这次仅仅出其不意再加上一场大雪的庇护，才如此轻而易举收复了汉阳汉口。也正因为如此，当初武汉会战时，国军的指导方针才是‘守武汉而不战于武汉’。一旦这三万日军反扑过去，天上有飞机轰炸，江面上有军舰炮击，59军想守住汉阳汉口，肯定是很艰难的。第三、第六、第九战区虽然帮我们拖住了日军第11军的外线力量，但肯定拖不了多久。第11军的主力早晚会席卷而来。”

　　　　李兴武中肯而冷静的分析，让众人本就很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黯然了。

　　　　“可恶！”孟翔忍不住道，“国军向来有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的恶癖，我当初对这种恶癖深恶痛绝，但现在，我真心希望第三、第六、第九战区某个将军来个消极避战，故意放一个师团的鬼子回援武汉，那59军就能理直气壮地撤离汉阳汉口了。可偏偏我需要他们发挥这个‘优良传统’时，他们却个个玩命跟鬼子死磕起来了！简直是气死我了！”孟翔郁闷不已。

　　　　众人苦笑不已。于学忠认真地道：“李参谋长，按照你的估计，汉阳汉口真的守不住？”

　　　　“真的守不住。”李兴武点点头，“各种客观条件都不在我们这边，真打起这场保卫战来，唯一的作战方式就是巷战。59军背靠长江，可谓背水一战，打起巷战来，59军肯定会把鲜血全部耗尽在汉阳汉口。”

　　　　“既然早晚要丢，那我们还不如丢得漂亮点，让委员长有火没处发。”孙桐萱提议道。

　　　　“孙副钧座，那你说怎么才能丢得漂亮呢？”赵海军问道。

　　　　“当然是丢之前打个漂亮的胜仗喽！”孙桐萱不假思索，“鬼子三个师团，我们干掉一个，那不就能有份满意的结果向委员长交差了嘛？”

　　　　“哪有这么容易！”凌兆尧道，“鬼子三个师团目前正在通过光山、新县、麻城这条路翻越大洪山，我们根本截不住。鬼子的侦察机漫天飞，我们有什么动向，鬼子很快就会判断出。”

　　　　“弃守汉阳汉口容易，但当地的十多万老百姓怎么办？鬼子向来没人性，保不准事后会兽性大发再来个南京大屠杀。”李兴武又忧虑地道。

　　　　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孟翔则盯着地图陷入思索。他开动着脑筋：有没有什么旁门左道的办法能再次骗过鬼子呢？

　　　　犬牙交错的鄂北战场上，天一亮，日军的侦察机便频频出动，捕捉中国军队的蛛丝马迹。黄昏五点多，一架日军侦察机舒展双翼地掠过鄂东北的举水河上空。穿过黄河河面上喷薄的雾气后，侦察机上的飞行员陡然看见，波涛汹涌的河面上，几条简陋的浮桥正在飞速修建中，桥面上挤满了中国军人，由于浮桥的运输量太小，河面上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正在凫水渡河的中国士兵，无数的人头使得水面上人头攒动、水花四溅。大吃一惊的飞行员急忙压低飞机，俯冲上去试图查看清楚，但河面上霎那间绽放开密如繁星的火光，暴雨般的子弹呼啸着扑向试图靠近过来的日军飞机。飞行员知道那是近千支机枪和冲锋枪所组成的防空火力网，因此急忙手忙脚乱地抬高飞机，一边盘旋在人流如织的河面上空，一边抓起无线对讲机：“报告！报告！在宋埠镇以南数公里的举水河水面上，大批的支那军正在渡河，人数上万，请求立刻给予重视。。。”

　　　　获知这个消息的酒井直次中将、广野太吉中将、天谷直次郎中将都吃了一惊，因为他们率领着的第15、第17、第40师团刚刚穿过大洪山，正即将进入麻城。一旦通过麻城，三个师团就能直扑武汉了，结果胜利在即的时候，却获知中国军队先行一步抢在他们前面的消息，这不得不让三位中将陷入焦躁。

　　　　确认消息无误并经过紧急磋商后，三名中将迅速制定了作战计划。由于第15师团当初遭到很大的损失，因此第15师团奉命殿后，三个师团的汽车和重武器都集中交给第40师团，由该师团火速前进，抢在中国军队前面夺取宋埠镇，确保前往武汉的通道不被中国军队截断，第17师团紧随其后，步行前进，第15师团进驻麻城后就地防御并负责运输三个师团的辎重。

　　　　当天晚上，两场激战爆发了。

　　　　先是在武汉的59军突然间展开全面撤离，这让负责反攻汉阳汉口的第25师团又惊又喜，师团长桑原中将急忙请示过冈村中将。冈村中将也大惑不解，无法判明中国军队此举的用意，但既然对方主动放弃了汉阳汉口，那冈村中将也乐得捡现成的，因此给第25师团下达了“立刻抢占汉阳汉口”的命令。霎那间，半个武汉炮火连天。撤离的59军无心恋战，全军掩护着十几万汉阳汉口的百姓全力向北撤退。

　　　　尽管百姓们都不愿意背井离乡，但一想到军队撤离了，自己又要生活在日本人的铁蹄下，因此随军撤离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虽然他们自己也知道，就算逃了出去，也并没有完全安全，可他们更清楚比起留在城中时生命无一时一刻不受到威胁，能冲出去总是幸运的。

　　　　混战了一整晚，响彻武汉的枪炮声陆续停了下来，在这场总共付出了四五千中国军人的鲜血与生命的大撤离中，有十五万以上的汉阳和汉口居民逃出了即将重新飘扬起太阳旗的故乡。59军突然间弃守汉阳汉口的行为虽然让重庆方面极为震怒，但59军临走前挽救十多万平民的行为则在民间各界以及国际上赢得了热烈的赞誉和如潮的好评，特别是最喜欢把“人权”挂在嘴上的美国人，更加是把这场大撤退誉为东方人道主义的光辉体现。委员长怒归怒，但擅自给59军下达撤离命令的孟翔很快就给他送上了一份厚礼。

　　　　冈村中将是此时最感到“人生大喜大悲交相混合滋味”的人，这些天来，他抓耳挠腮地苦思冥想着如何重新夺回汉阳汉口，愁得几乎是一夜白头，但没想到中国军队居然这么痛快地把汉阳和汉口重新拱手相让。又欣喜又迷惑的冈村中将很快就得到了另一个消息，是来自江北战场上的那三个师团的。

　　　　获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已经被孟翔“忽悠”得反欺骗能力日益增长的冈村中将忍不住暴怒道：“一群蠢猪！又被孟翔骗了！”

　　　　“司、司令官阁下，您。。。您为什么这么说？”木下少将不明所以。

　　　　“根本就没有什么渡河行动！”冈村中将的心情霎那间晴转阴，“我敢肯定，侦察机在空中看到的河面上的那些，都是假象！孟翔故意大摇大摆地搞什么渡河作战，用意就是分散江北皇军！在河面上渡河的，应该只是一小部分部队，完全是骗人的！”

　　　　“可是，侦察机报告声称在半空中看到河面上有上万的士兵正在凫水渡河呀？”

　　　　“猪脑子！那肯定是假的！孟翔肯定只派出了顶多一个团的部队，然后在附近砍了很多的木头并做出圆球状，然后再涂黑并互相用绳索牵起来，最后由这一个团的士兵故意拉着这成千上万的木头在河面上游来游去，这样的话，从半空中看去，肯定误以为河面上都是士兵！区区雕虫小技，居然骗得酒井几个人团团转！”冈村中将怒不可遏，他又急忙问道，“三个师团里落在最后面的是哪个师团？”

　　　　木下烧鸡脱口而出：“第十五师团！”

　　　　“完了！”冈村中将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第十五师团危险了！”

　　　　把孟翔的套路已经摸熟了的冈村中将真的说中了，落在最后面的第15师团此时已经彻底被从大洪山内杀出来的第3集团军包围在了麻城。第17师团和第40师团根本来不及救援，因为放弃汉阳汉口的第59军已经扑了上去，以七个步骑师和上百辆坦克的强大兵力死死地咬住了这两个师团。三月十日，在第3集团军和180师、38师的猛烈打击下，第15师团的主力在麻城基本被歼灭，师团长酒井中将因为踏上地雷而被炸死。

　　　　麻城大捷的同时，隶属于第九战区的第1军、第2军、第74军这三个全副美械装备的中央军嫡系部队在江南战场上也创造了一个大捷：上高大捷。此战，第74军等参战部队共歼灭日军1。8万余人，缴获日军战马2800余匹和不计其数的辎重物资。上高和麻城的两场大捷好歹把委员长因为59军弃守汉阳汉口的怒火给浇灭了不少，最后，心情大悦的委员长还奖励给74军“飞虎旗”一面，这是跟当初奖励给77军的“龙武旗”一样的国民革命军的最高奖励方式。

　　　　三月下旬的时候，这场日军第11军对江南江北近乎回光返照式的进攻最终仍然在日军的失败中落下了帷幕。与此同时，世界大战也风云变幻，刚刚结束战事的孟翔得知了一个非常具有意义的国际消息：美国开始正式调停英德战争。

　　　　孟翔知道，原先的历史上，美国并没有调停英德战争，反而还派出志愿部队帮助英国负隅顽抗，而现在，历史已经开始慢慢地“面目全非”了，他对世界大战的改变已经引发了前所未有的“蝴蝶效应”。孟翔暗暗想道，看来，自己很快又要重新走上世界舞台了，这一次希特勒要是再要我出谋划策，那一定更加要狠狠地宰他一笔。因为今年，1941年会是一个多事之秋，德国会和苏联开战，日本会偷袭珍珠港，中国也会正式对日本宣战。其实孟翔早就不满足在国内一直靠着小米加步枪都打日本人了，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乱世时机，在国际上争取越来越多的援助，早日让自己的部队变成世界一流的机械化部队。

　　　　而现在，大好的机会已经来了，因为世界已经彻底走上了新的轨道。

第二百零八节新的轨道（2）（）　
“丢他娘的老蒋！”

　　　　刚刚走到战区司令部的门口，孟翔就听见了李上将的这句广西话。李上将素来儒雅温和，他开荤骂人的场景可不多见。这顿时让孟翔一头雾水，战役已经结束了，第五战区此次基本上还算是大获全胜，李上将的心情怎么会这么恶劣？难道又出什么事情了？能让他窝火到骂人程度的事情，估计还是很严重的。怀着好奇的心情，孟翔走进门并立正敬礼：“李长官好。”

　　　　“困龙，回来了？”看到孟翔，李上将原先铁青的脸色变得好了很多，“此次豫东会战，我战区能够力挫日寇锋芒并再创佳绩，你功不可没啊！哦，你都是中将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呵呵，李长官，我这个中将是莫名其妙晋升上来的，没什么好庆贺的。”孟翔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周围，确定没别人后，他轻声道，“李长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上将点点头，然后丢过来一份盖着青天白日标志的文件：“你看看吧。”

　　　　孟翔急忙打开并浏览起来，看着看着，他的脸色顿时比李上将好不到哪里了。

　　　　“蒋校长还真是照顾他的得意学生啊！”李上将语气里满是讽刺，“光是第31集团军还不够，居然又给他的汤学生调来了第15集团军。此次豫东会战，第31集团军明明被日军打得丢盔弃甲，蒋委员长居然还说什么‘该部重创日寇、战果丰厚，特酌情给予嘉奖’，所以给他的汤学生又增加了一个集团军，简直是岂有此理！不就在界首消灭了三四千日军吗？以一个拥有四个军的集团军对抗日军一个混合旅团，这样的仗，猪都能打赢！这么小的胜利居然还成为嘉奖的理由，滑天下之大稽！这个汤恩伯，我看以他的本事能当一个师长就不错了！他的校长居然还把他当个宝贝，让他统领两个集团军，可笑至极！”说着，李上将脸上重新浮现出愠恼之色。

　　　　“第15集团军的司令是何柱国中将，而何柱国是东北军余脉将领，他应该不会对汤恩伯耳提面命吧？”孟翔问道。

　　　　“何柱国这个司令只不过是虚职，老蒋怎么可能会把一个集团军交给地方派系的失势将领？真正控制第15集团军的是副司令李仙洲。而李仙洲是黄埔一期，跟汤恩伯关系非常亲密。我敢肯定，李仙洲在上任之前已经得到老蒋的密令，老蒋十有八九是要求他听从汤恩伯，跟在汤恩伯后面一起控制豫东和四省边区。”李上将冷笑着分析道。

　　　　孟翔大致上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第31集团军和汤恩伯这次在豫东会战里被日军打惨了，不但损失惨重，还被第五战区上下来了个落井下石，战后汤恩伯肯定向他的蒋校长哭诉委屈并要求增加他手里的实力。从蒋委员长的角度出发：光是靠一个第31集团军，确实是很难控制四省边区并遏制桂系在安徽和河南的发展的，而且还很容易被第五战区来个“借刀杀人”，被桂系借日军的手去消灭第31集团军，因此给汤恩伯增加实力就是很有必要的了，并且理由也是现成的：第31集团军在界首一线重创了日军第18混成旅团，好歹也消灭了三四千日军，算是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正好可以借题发挥，大肆鼓吹第31集团军以及汤恩伯的“丰功伟绩”，这样一来，委员长自然可以用“嘉奖有功之臣”的名义给汤恩伯增加部队；同时，汤恩伯所在的豫东地区很容易遭到日军的攻击，因此委员长也可以声称是“为了增加豫东的防御力量”而给汤恩伯增加兵力的。

　　　　蒋委员长毕竟是个大权独揽的独裁者，他下达命令只要有个明面上说得过去的借口就行了，李上将等人再怎么反对也是没用的。当然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李上将自身也不“干净”。因此这种不同派系之间的争斗，是没有对错之分的。蒋委员长名义上还是中国的最高领导人，他想要遏制地方派系的发展，从而促进国家的真正统一，他的出发点和做法都是无可厚非的。

　　　　李上将当然不高兴了，汤恩伯手里的兵力翻了一倍，这对桂系的野心来说自然不是好事。眼下汤恩伯手握两个集团军、二十万大军，这自然是钉在第五战区或桂系心脏里的心腹大患；从后世的行政划分上看，汤恩伯坐拥周口、许昌、漯河、驻马店、信阳这豫东五市以及安徽西北部大片地区，扼守苏皖豫鲁四省边区要地，对桂系在皖豫地区的发展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看来，自己以后在河南境内的敌人，不仅仅是日本人了。孟翔在心里暗暗想到。

　　　　带领部队返回洛阳后，一个每天活动在孟翔身边但偏偏跟孟翔关系十分生疏的人主动找到了孟翔。看到他的这张一成不变并且肯定藏了一把刀的笑脸，孟翔真恨不得把他的假面具给撕下来。“黄主任，有什么事情吗？”孟翔不冷不热地问道。

　　　　黄永祥对孟翔的态度不为所动，他这样专业在别人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大概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白眼。以前黄永祥看到孟翔都是那种公式化的笑脸，但此时，他神色却很平静，还夹着一丝古怪的味道：“副座，能借一步说话吗？”

　　　　孟翔心头一惊：这王八蛋该不会要代表军统对老子图穷匕首见了吧？想到这里，孟翔还真感到有点头皮发麻，毕竟被列入那个规模全球第一的谍报机构的打击对象名单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可以。”孟翔点点头。

　　　　两人亦步亦趋且各怀心思地走到军营附近的一片山林里。黄永祥神色古怪地点起了一根香烟，又递给孟翔一根。孟翔接过来，两人一起吞云吐雾，现场气氛有点微妙。

　　　　沉默了三分钟后，黄永祥开口道：“副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们不需要掩耳盗铃了，直接开诚布公吧！”

　　　　孟翔怀着敌意和警觉地道：“你想说什么？”

　　　　“副座，虽然你千方百计掩饰，但通过这一战，你暴露了很多东西。洑水镇的坦克大战，军部直属的装甲团赢得很漂亮，歼灭了上百辆日军战车。你认为，除了机械化的第五军以外，其他的国军部队能完成这个奇迹吗？第33集团军是地方军，一支地方军能在一场战役中消灭敌军上百辆战车，你认为这可能吗？这不可疑吗？”他用审视的眼神注视着孟翔。

　　　　糟糕！孟翔暗暗叫苦。确实，他在这一点上严重地疏忽了。装甲团名义上只拥有三四十辆缴获来的日军战车和当初蒋纬国从德国带来的一批德国坦克，额外那批靠孟翔从德国暗地搞来的坦克都是见不得光的，当然没有汇报给军委会，并且孟翔也让王利军、蒋纬国等人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点风声。换句话说，装甲团实质上拥有二三百辆坦克和装甲车，但孟翔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直让装甲团扮猪吃虎。结果，眼下经历上次坦克大战后，孟翔也有些得意忘形了，一方面是不愿意让装甲团的官兵们热血白流，一方面也是为了鼓舞士气、振奋人心等等，所以把装甲团的战果基本原封不动地上报到了重庆。就这样，孟翔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以装甲团对外号称的那三四十辆破铜烂铁，怎么可能会干掉日军的一百多辆战车？真相就是，要么孟翔在夸大战功、谎报军情，要么就是装甲团的实力远远不止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子。但这两者对于孟翔来说都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