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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心-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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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劳?
“无所谓。我修的鼠道滋生不息。我的命,返虚者也未必能杀尽。何况你们?”
鼠仙仓公负痛微笑,面上犹然滴着烛油般的汗来。
“先杀东面第二重城的箕宿星君,去掉后顾之忧!”
我号令众人,驾驭腾蛇转向锅脸男子。腾蛇之口一张,向他吞出一枚巨岩滚石大小的煞雷之星——这枚煞雷之星规模和我初战灭杀半万鬼兵的雷霆威力相当,是旬rì内腾蛇重新温养结成,恐怕也是雷城内能安全动用的最大威能。
我势在必杀。
这种地方,元婴者不过仗着元气恢复快。哼,有几条命,就杀他几条。
“波!”
锅面男的万四千斤的降魔杵横折一挥,挟起一道破堤山洪般的霹雳罡风,和煞雷之星撞在一起。
波涛汹涌!
星星粉碎!
煞雷之星一下打灭。箕宿星君的降魔杵岿然不动。
南宫不可胜计天机丝层层叠叠地罩向锅脸,下盖者如天罗、下覆者似地网。箕宿随意挥杵,像用鸡毛掸子扫掉屋梁檐角的蜘蛛网那样,有多少天机丝就应手荡去。箕宿每一下挥杵,自然带起一道山洪般的势不可挡的霸道罡风。他连挥十下,就犁开十道十丈巨沟。寻常金丹像这样施展五次(如果拿得动杵),非要力竭而死;但男子施为好似吹灰掸尘,就算这样连着挥舞一个月他也绝不会疲劳。
——在这座雷城里,元婴者的战力约束在道胎金丹的水准。我们可与元婴者一战;但我们的元气消耗有穷尽,他们的元气近乎无穷。
要瞬杀元婴傀儡。
数个呼吸间,我几度怀疑南宫的金身是否也被充盈**的霸道罡气磨成粉末。直到他数度在罡风波涛里出现,我才重新坚定对他遁法的信心。
他就像一只怎么都打不到的蚊虫,和一个拿着拍子的巨汉死缠软磨。南宫自然耗不死巨汉,巨汉也暂时打不到南宫。
南宫这样做,为的是让巨汉产生破绽,方便我们进入巨汉的周身——降魔杵充盈一里**的罡气漏出了呼吸计的漩涡空洞。
我把手头银蛇剑交付于红衣少女。腾蛇上柳子越的影内生出三道影手,各环在我、她和龙少三人的腰间。
“哗剌剌!”
影手像黑索那样抖了三下,把我们三人挥入一里长的降魔杵的漩涡空洞内。呼吸之间,降魔杵在我们身后扫过,锐利的罡风把柳子越的三条影手悉数割掉。但我们揉进了箕宿之身。
他没有丝毫的诧异。或者说,傀儡没有诧异的情绪。
“倏。”
罡风一宁。
龙少像蟒蛇那样缠在箕宿的身上,双腿锁住巨汉的不同关节,右手也锁住巨汉持降魔杵的手——他用一种绞杀柔术固住了巨汉。龙少的白衣裂开,他的九枚龙纹刺青悉数闪耀妖异光华,这呼吸内竟动用了十龙之力。
——龙少的左侧小半边身子却是空空荡荡,肩臂都无踪迹。我心头一沉——他必然是刚才被降魔杵的余波所及,无漏金身被磨去小半。
“啊哈哈哈啊,我是第一次吃元婴的肉呐。不知道无上天尸的肉比起活物的肉滋味如何?”公孙纹龙却没有丝毫悲伤。他碧目幽幽,张开樱唇,一口把箕宿脖颈上肉咬下一小块来。
我心中yīn翳,一时疑惑他到底是人还是禽兽。
“铛”一声。
翩翩的名利圈飞至,把那枚降魔杵一下套走。她双手撑地,跪在腾蛇上汗下如雨。
“师叔。不要愣,出手啦!”
红衣少女双剑合璧,反复刺入箕宿的丹田之内。流火金雷一次次把他的小腹轰击成窟窿,血肉又一次次填充回来。反复三次,那人屹立不倒。琳公主脸sè渐白。
我的华光布施莲灯塞入箕宿之腹,疯狂地生长起来。
南宫的天机丝一条条落下,把箕宿的鼻子、耳朵、嘴巴、眉目悉数切割下来。
“已经杀他四次,还有三次。大家努力。”
南宫嘶喊。他全身手脚抽搐,血肉模糊,一整块背和左大腿的人皮都被剥了下来——该是躲避箕宿降魔杵时的擦伤。
“杀不动了。”地藏狮子叫苦。他爪子在锅脸身上划过,就像划过水流,刹那间箕宿的见骨肉痕重又合上。
“砰。”
龙少被巨汉弹开十丈,追撕下一条腿来。巨汉的手抓向第二个人:琳公主。她半阖着眼睛呆然不动,已经极困。
我倏地向他吐出金丹!
箕宿的手指突然截向我的金丹。我猛然间看到他虚无sè的瞳孔逐渐现出清明来!
——难道,这些元婴傀儡的神智也在恢复!
我的心抽了一下。
丹已吐出,呼吸间不能收回。
金丹如碎,我的境界就会被打退到筑基乃至更下,十数年功夫付出流水。
只好拼死一试。
“虚无之雷!”
我捏着总纲要诀的手挪移周身的极微之雷,像养蜂人对蜜蜂下命令那样,向它们下了指令。
我的金丹一摇。一里内无处不在、微尘一样的雷震动起来。
金丹和箕宿手指之间,弥漫的微尘之雷在最小的刹那间聚合成一层薄薄的纱,隔开了两者。
我把自己的金丹收回丹田。
纱在刹那间加厚,巨汉周身弥漫的极微之雷把他像茧子那样包裹起来。
十个呼吸逝去。
茧子内响起了两声“哔叽”、“哔叽”的声音。
“轰!”
茧子忽然破开,一只沾着点肉的骨手探了出来
“呸!”
我的银蛇剑一下斩飞那截伸出骨手。极微之雷组成的茧子重又把他包裹起来。
又十个呼吸逝去。
风吹过,茧子消散无形。
茧内空无一物。
众人望着我的眼神极不自然。
“战利品呢?”
驾驭着腾蛇的柳子越飞上我们站立的城楼,手上捡着被我砍飞的那段坚如jīng金的白骨手,问询元婴者的五行灵珠下落。
“没了。被虚无之雷分解成最小的尘埃,散化了。”
我说。
“怪不得师叔前世那么穷,原来杀人像洗那样。”红衣少女回过神来,勉强挤了个笑容,“哈哈哈,空气很好。”
——空气自然很好。弥漫一里的虚无之雷都被我引动,和箕宿金身撞击成齑粉。
云梦之人的法界,同样是我的法界。我的修为不足以制作虚无之雷,但足够引动驾驭它们,就像引动自己的分身。云梦之人为我提供了取之不竭、到处都是的武器。我的到来,是他的失算。
“轰!”“轰!”
西门和南门响起两声巨响。
武神周佳扯掉了一个元婴傀儡的首级,那个元婴者的双目和眉心似乎都是眼球所在,但空洞无物。银发男子一下把手心三枚有翅金珠眼球捏爆;林道鸣的对手则变成了一团焦炭般的肉…团。
他们的目光都望着我,想来应敌时都在关注我们这边的战况,对我杀死元婴的手段好奇。
——我们十个金丹围杀元婴傀儡的进度,居然比两个上层元婴还要快上几分。
我心头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得。
“轰隆隆隆。”
剩余的二十五道元婴气息突然动了起来。离开原位,纷纷向我们三面移动。东面第三重城上的尾宿星君率先向元气大耗的我们移来
——现在,云梦之人能zì yóu移动傀儡了?
我想起箕宿星君临终前恢复清明的眼神,心头沉重。
“云梦二十八将用同样的招魂仪式唤起,无漏金身也有类似的心影,随着时辰推移自然神智越来越强。”
悠然自得的鼠仙仓公足下忽然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隧洞。地洞入口有寻常门户大小,就像张开的大眼睛。
“还有两天,先进来躲避敌人锋芒。”
腾蛇载着我们十个金丹(再加上小熊逢蒙)钻入隧洞内。尾宿星君流星般的冰魄坠下,隧洞的入口像眼睛般阖上。
“这是您的什么神通?我们要去哪里躲避?您怎么在云梦法界内安置自己的安全居室,那不是在虎口里作窝吗?”
黑魆魆的隧道内,我恭敬问锦鼠(它又恢复了手掌大小的鼠形)。忽然之间,我对它刮目相看。
“这是我元神法相变显的坛城——‘无底幽隧,金粟之仓’。我修鼠道,自然能在任何地方作窝。”
鼠仙仓公说。
然后,红衣少女欢快地叫起来,“好香、好亮!”
我们的眼前豁然开朗——我们来到了一座巨大的谷仓,到处满溢着金sè饱满的稻米。数百盏飘香的碗口红蜡映得四处通明。还有无数悦耳的转轮声音吱吱传来。成千上万和鼠仙仓公相似,但又有差异的硕鼠或者忙碌,或者游戏。
“说过了,我修的鼠道滋生不息。我的命杀之不尽。”
………【第一五八章 云梦(八)】………
九月二十一rì亥时,云梦城。
鼠仙仓公变显的坛城没有半粒虚无之雷,仿佛是和云梦城迥然不同的宇宙。我们扫云团众人在金粟之仓中修整,外面二十五宿的活动似乎完全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南宫和龙少取黄芽丹和断续膏疗伤,他们道胎金丹的躯壳血肉缓缓衍生出来;一口气服食了五个葫芦丹药后的地藏狮子首级与肚子贴地,四肢缩身像海参那样躺卧,转瞬进入了深度的沉眠——这是妖族恢复元气的蛰龙眠法,从兽类冬眠演变。黑白熊逢蒙告诉我。
青衣少女和红衣少女聚在另一厢。琳公主细心照料翩翩服下半葫芦甘露和半葫芦黄芽丹,她的脸sè稍霁后两人又相互传了一些私密神念。女孩子间的窃窃私语我就没有兴趣了。
柳子越又不自觉地取出他不离身的小本,一笔笔站在连绵粮山下不厌其烦地记录鼠仙仓公坛城内的收藏。
“……修真界传闻:妖族中龙敛宝,狐敛财,鼠敛谷。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藏——即使十年不出坛城,这许多粮食也够万人吃了。金粟是五谷jīng华,去筑基丹一等,但贵在人人可食。哈,鼠仙仓公,我在满盈会有几个消息灵通、人脉广阔的朋友。在南疆时我听他们说dì dū被妖族围城乏粮;我给你引荐下,这许多金粟能在dì dū卖个天价……”
他嘻嘻笑着,竟然在凶险异常的云梦城和鼠仙仓公谈起了投机倒把的商贾生意。鼠仙仓公饶有兴致地听着柳子越吹天花乱坠的前景和利钱,时不时地问询些细小关节。
我和南宫龙少等攀谈了一会。他们的伤势还有半rì才能痊愈。我们再次出战也只能在九月二十二rì午时后。
杀死一个神智浑浑的元婴傀儡就费去那么多时辰jīng力,两rì能怎么能扫荡掉二十几个神智渐清的元婴傀儡?
我看着自己的手心沉吟
尽管那些元婴傀儡的神智更强,但我也找到了取之不竭的武器。
——如果把任一元婴单独隔离,再依仗刚才自己明悟的驾驭虚无之雷之术,我们七个金丹能否将他们一一瞬杀?
不,这样的胃口太大了。只要清出一条通往摩云高台的道路,把不能动弹的云梦之人杀死就可以。主人一倒,傀儡又怕什么?
——战利品!
柳子越的口头禅溜到我的嘴边。二十多具元婴傀儡的战利品吗?那不是近一半龙虎宗的元婴阵容!
我抬首触到了南宫。
他一面给自己白骨森森的大腿敷药,另一面和逢蒙逗乐。南宫的一只手套着袜子活动,似乎扮演什么傀儡戏的角sè,人形袜子念叨着的台词是南宫用腹语发出,惹得小熊捧腹大笑。
“原道友,你还在思虑云梦城的邪魔吗?”
鼠仙仓公跑到我前。
(“柳师兄和这只锦鼠谈完生意了?”)我用神念嘲讽柳子越。
(“这个地洞是死耗子依傍云梦城变显,就像依附在皮肤上的毫毛。死耗子设置了四个在云梦城内打转的进出口,没一个能通到云梦法界之外——我们只能在云梦城和元婴傀儡玩做迷藏,遁不出去。他妈的!”)
柳子越的神念回答我,
(“我打死也再不出这个地洞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望着燃烧正旺的红烛。
而我的目光一亮。
鼠仙仓公居然在云梦城偷偷设置了四个进出口!
那大大便利了我计划里的分隔元婴。
速战速决,游击遁之。
我向脚下的鼠仙仓公深深施了一礼,请教他无底幽隧的出入口设置。
“不错。当初我和夺命书生一道经营云梦法界,就熟读了法界的阵图。我在云梦城设置了四个出入口——两个是随机设置,你们刚才遁入的大眼睛就是其一;两个是固定设置,在摩云高台底座的北阶和东阶——高台腰以上是云梦之人划出的禁区,我没有机会踏入。”
“那您能把我们送到高台之下吗?我想在明天午时直接杀上摩云高台去,给云梦之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问。
锦鼠凝视我良久,忽然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二十八将的神通手段我可以为你们条分缕析;但你们也要对我知无不言。原道友,我看了你杀死箕宿星君的神奇手段,就是元婴者也不能这般举重若轻。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手段依附和云梦之人仿佛——我猜,你们运御的是同一个法门。是否如此,你如实向众人说。”
“不错。他运御的就是我创造的《诸天雷法总纲》。”
我坦白。
“呀。师叔,你前世不是已经干掉了自己的弟子,怎么还有活口?”红衣少女脱口而出。
众人齐齐望向我。
我猛然间想彻了自己和云梦之人莫名熟悉的缘故
——他是我的徒弟!
除我之外,《诸天雷法总纲》唯一的真传人。
和那人谋面时,我的感觉他既像是我的弟弟,又像是我的子侄——尽管我此生从来没有做过父叔兄长的经验,但我对他却有一种猛虎怜悯幼崽的亲爱。
现在一切顺理成章。
但隐隐然间,我对那人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嫉妒。这我也不明所以。
“小妖婆不要问我。问我前世去呀!老子投胎把记忆都散光了,鬼才知道怎么还留了活口!”
很久很久,我没有和琳公主争执。但现在我的心绪实在不宁,绷着脸向她怒吼。少女瞳孔里的我青筋暴起,两颊肉摇晃,大概和我父亲年少时杀人越货的强盗相没有差异。
“虎毒也不食子。我为什么要杀自己嫡亲的弟子!他就是有天大的过恶,我也应该宽恕他呀……你告诉我缘故啊!你爹爹不是昆仑掌门吗?什么秘密都知道!问我干什么!”
我转过首,拭去要滴下来的泪。
龙少“扑哧”一笑,挑拨着说:
“琳公主,要不要我代你火拼上一场。现在你可打不过你的师叔了。”
“他们昆仑的事情,我们外人不方便议论。”
南宫把龙少拉开。
“南宫兄,你这是不懂事了。古话说交情最厚也不超过刎颈之交、相爱相杀;原师弟和那云梦之人蜜到对砍。我们正要靠他疏通人情——你的磐石心和我柳某的xìng命都要靠原师弟巴结那贵人。可我这位师弟偏偏不会讨人喜欢,让我来教上他几句漂亮词令——”
接着,南宫把胡说八道的柳子越也架开。
出人意料,琳公主并没有执金乌剑和我火拼。她安安静静地把我牵入金粟之仓另一条通往不知何处的幽隧。
“烦请诸位回避。师叔,借一步说话。”
她的神情如此哀愁,就像全天下的愁雨压在一杆细枝头。
我们曲曲折折地在黑暗中行走了三里,忽然响起了红衣少女神念:
“这件事情让我很难做人。渡人院主虽然教过我如何应对这个突发情况,但我完全没有想到真的要我来开口。好吧:师叔掌握《诸天雷法总纲》的真髓,对我们昆仑和修真界都是一件好事情;那个人掌握则不是。你和他的相斗原委只有你们当事人清楚,但从结果看你上次杀他做的很对——这次请师叔再杀他一次,由我监督你执行。”
她惨然一笑,
“渡人院主教我说的就是这么点东西了——终了还托我叮嘱你:你和他命格刑克,只能活一。我和你相处许久,不想你死,那只有他死。相信我,你的弟子始终是坏人,必须死。”
“天道缥缈,返虚者也未必能知。命格刑克是渡人院主教你来唬骗我的话。”
我说。
“那是真的。我娘渡妄心天劫,有一小半就是为了不刑克我——”少女忽然止住不语。
过了半晌,她的手指钩起我的手指,
“总之,我们一道杀出云梦呀。你是我唯一的昆仑知交,愿和你共证长生,不和其他猪猡共证长生。”
长生不知道什么年月的事情了。我不好意思拂了颜若琳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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