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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心-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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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都不出来。为什么呢?合力把你杀掉是唯一的反转局面的机会,擒贼要先擒王。当时你只有金丹中层的气,南宫为什么放弃那么绝好的机会不出手杀你呢!——因为他不在这里,在你们把楼船合围前,南宫磐石就用遁法溜了。别人缠住你的时间越久,他到达安全地点的时间越充裕。这一船人他都牺牲掉争取时间。”
我注意到待死的青龙兵副统领凝视我的异样目光。我猜对了。
“哈哈哈!一派胡言!南宫磐石遁出水晶宫前就被诸位兄长重伤,战力失去大半。舍妹还在南宫磐石身上悄悄留下了追踪的印记——无论磐石在五洲三界什么地方,我都能锁定他的位置。他分明就在那个舱室里!印记不会错!”
敖狞才说到一半,忽然骂道,
“吃里扒外的女人!”
他一挥手,探海夜叉为他迅速穿戴上角芒铠,骨刃映出满脸的凶光。
黑sè独角妖王从我们的身边踏步而过,yīn沉地说,
“打开那个舱门,就知道结果了。”
越走近舱门,他的脚步就越谨慎,气也越凝练。夜叉道兵又把功力加持在敖狞的身上,他的气涨到了金丹上层,和颜若琳的程度相若。
看来舱门后是他平生的大敌,即使我确信空无一人,他也不敢放松。
“哗”
jīng金的舱门被骨刃一下划开,一个青年人安静地坐在舱室,淡漠地和敖狞互视!
“敖兄,你好。”
他说。
青年没有任何的气息散发出来,就像一块永远屹立到天荒地老的磐石。
眼睛像深潭的寒水那样。
他的颈部有一个女子淡淡的唇印。
腹部之下绑着绷带,无法行动。我闻到了血的味道。他受了多重的伤?一个金丹上层的高手数月都不能痊愈,迄今都在流血。不,让我惊叹的应该是他的生命力,他的血几个月还没有流光吗——他的伤口应该附着了金丹无法驱逐的厉害诅咒,是不能愈合的吧。
——我猜错了吗?浪cháo般的失败感把我淹没。
南宫磐石真的在船上。他只是不能动弹而已。
“剩下的人都要死。”
敖狞狂笑,
“当然,第一位的是磐石你的首级。”
他的骨刃划了上去,电光影里不久就会飘逸出血腥的风。
“不要碰那人!”
我思路倍明,大喝!
“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恒河沙数的手印从青年白皙的十指变化出来,再快的骨刃也无法阻挡他古井无波的吐字。
那九个字直接印在人心里。我的心也不由停了下来。
夜叉道兵的阵法运转也陡地暂停。我们眼中的敖狞被从阵法加持里剥离,他中了定身术一般飘浮到青年的掌下。青年的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了黑sè妖王的独角,横腕一转,敖狞的血盆大口随即猛张。那只手挪开时,敖狞的额头一片空白,独角出现在青年另一只手上——妖龙的角被摘下来了!接着青年的掌往敖狞僵直的躯体推了一下,
敖狞“吐”地往浪谷上一撞。他的身躯一虚一实,在原形和半妖态中剧烈颤动。终于,敖狞维持住了他的半妖态,骨刃和角芒铠碎在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终于又听到独角妖王(现在是无角妖王)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仿佛这一片宇宙又开始运转起来。
但夜叉道兵的阵法却不再运行——连带着十一条蛟,近千的夜叉道兵都炸了开来,就像以血为媒的烟花尽数绽放。阵法完全崩解,那种笼罩天地的囚笼感荡然无存。海水缓缓地溢回来,逐渐把血腥的大地重新填充。
只有那个夜叉将军在阵外痴愣愣地看着,他幸存了。
“九字道秘能制造一个临时的界,界内的光yīn都凝聚在一点上,界中的万物都被定住。在界内南宫磐石从容用九字道秘变化出针对种种神通的手印——他先把敖狞剥离道兵加持,再重创敖狞,最后杀尽组成阵法的道兵——这是龙虎宗祖师周楚南当年横行天下的独创神通,最强的手印符法!——南宫家的师承是星宗,所以我认为他的九字道秘是敖饕餮当年为了示好而传授的——呵呵,没想到这个质子那么快就得到了九字道秘的三昧,用在自己的八儿子上——”
少女好整以暇地静观了全过程,
“——那条胆敢垂涎我的蠢龙。”
南宫磐石对她的评论不置可否,视乎没有看见我们。
“你没事吧?”我问。
“恩,火里金莲有着天罡法术里最强的防御,即使我们动不了,南宫也只能硬破金莲庆云。可他貌似对我们没有敌意。”
“看在萱公主的面上,饶你最后一次。再见面,摘掉你的脑袋。你们走吧。”
青年对敖狞说,他的话仿佛是帝王的赦免。
敖狞不甘地反复握爪又伸爪,夜叉将军背负起他,“殿下!能退,也是大勇气!”
“我们走!”
敖狞再不回头,和夜叉将军消失在海里。
我心头升起了无力感和挫折感——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做,还是南宫磐石的出手击退了敖狞。可他既然这么强,为什么要等自己人被屠杀过半,还犹抱琵琶半遮面呢?虽然他不能动弹吗?可九字道秘他坐着就能施展啊?
……
“不,你救了剩下的人。”
青龙兵副统领对我说。
老头为什么坚持到现在不去死呢?
敖狞的骨刃附有奇毒,他的血都转成了黑sè,无药可救,多活一个呼吸,对他都是莫大的痛苦。
近半rì的折腾,我们把剩下的近百青龙兵浮上了海面。
“你猜的不错,那个确实不是世子。”老将说。
我们一讶,我顺着他的示意去碰触南宫磐石(敖狞退走后,他就像石头般纹丝不动)。南宫磐石随着我的推挪,应身倒下。
血肉崩解,里面现出种种模样和功能的金属齿轮——这是惟妙惟肖的傀儡。那刚才的九字道秘是怎么发出?女子的唇印和腹部以下的伤都是真实的。
“原来是天罡法术‘移花接木’!那个追踪印记和腹下伤都是真实的,不过被南宫磐石用移花接木转移到了这个替身傀儡上。然后他在傀儡上附了自己的念头分身,足够发出一次九字道秘。好强,好强,我本来以为他的实力还逊于我,但现在看来你们家世子的念头分身就这样了得,本尊已经到金丹的巅峰了!”
少女皱眉思索,忽然叫道,
“师叔,你猜的方向一点不错,一开始磐石就是要牺牲整船人——不过,南宫比你更坏,心也更大。他不仅要一船人拖时间,还要杀敖狞。南宫磐石的本意是这样:敖狞屠戮完你们一船,得意洋洋地亲自去开舱门——以他的xìng情,一定会亲手去开——然后磐石用九字道秘一下杀掉敖狞。不过敖狞变强了,所以没有死。如果在老头遇险的时候施展九字道秘,很可能距离不够,让敖狞遁开。所以老头你们只能先死。”
我心中其实更加懊悔,我不想和那种抛弃小弟当饵的家伙有瓜葛。
“你是原毅的孩子吧。”
青龙兵统领问,
“你的相貌和他酷肖,身上还穿着主君赐给他的狻猊甲。他死了吗?”
我点头,“被条龙杀的。”
“嗯,不得好死,确实像是我们该有的下场。”老将大笑,
“天下可以没有我们,不可以没有世子。南宫家赐予了我们一切,我们用xìng命报答。我没有其他的遗憾,只是不能看到世子雄霸天下的一天。”
“你这样想最好不过,你可以去死了。你的任务完成,南宫磐石本人应该脱险了吧。”——老头你快去死吧。
“临死前我托你一件事——去凌牙门找到世子,把他护送到江南大都督那里。世子并没有脱险:按约定,到达凌牙门后,他会给我们发信号;但没有。公孙家的人还在陆上搜索他,世子确实受了极重的伤,主君闭关,我们下一波的人也来不及派出了——这是你代原毅做的最后一件事,还清当年他不辞而别欠下南宫家的东西!”
死老头的声音分明是对我的命令。
妈的,我至少是你们近百人的救命恩公,怎么反客为主要我为你们做事!我父亲不欠南宫家什么,南宫腾蛟不过把他当做利用的刀子,连传授的功法都有缺陷。
我嘟了下嘴,冲其他青龙兵喊,
“附近就是上官家的海,找条船逃生去吧。我不奉陪了!”我拉颜若琳袖子,驾起大风蛇要走。
“事成后,高官、财宝随你。”
——没兴趣。
“你还欠我们的命。”
——什么意思!
“求仙长救世子一命!”老者的经脉突然自爆,一团浓郁的yīn气钻入猝不及防的我的鼻窍,是青龙兵副统领那怨念不散的金丹厉魂。我的肉身稍微变沉了一点,一只鬼附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肉身本来应该不沾yīn秽的——但这是金丹念头的复合,足足一万枚三阳念头!在武者死寂的那一刻,因为怨念被强制剥离出来,附在了我的身上!比我自身的念头还强。
“求仙长救世子一命!”
近百青龙兵齐齐自刎,不散的冤魂也涌向我身上,颜若琳凌空挥舞金乌剑,把近百冤魂悉数斩灭。
死去的青龙兵副统领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不断地催促着我去援救南宫磐石。
不会鬼修,四十九天内再厉害的yīn神也会散去,这只鬼不能在我金身内作祟,只会rì弱一rì,在四十九天内消失,我视而不见就行——大不了自己修炼yīn神被耽误四十九天。
何苦要这样呢!每个人都该为自己活。为什么要捐弃好不容易赢来的生命,去献给那个视你们为炮灰的世子呢!
我只觉得愚蠢。他们就像那些盲目地崇拜着坠星山神,把自己的骨肉和族人送给食尘虫当食物的土著一样愚蠢。
强者利用这些人的迷信,才建立了稳固的统治。
“很有趣啊,我对那个南宫磐石很好奇,我们去救他吧。我想见识下到底是什么人物——那么多手下甘愿为他奉献生命,这个老头可是金丹中层呢,不是愚民,有自己道路的家伙呐。”
颜若琳目光兴奋。
“向导,你知道昆仑有什么方法把这老头的鬼从我身上立刻驱走吗?”我没好气地问她。
“常见方法有十数种。我能驱走,点拨下你,你也能驱走。哈哈,不过我不帮你——找到南宫磐石,你身上的鬼念头通达,自然散去了。何必要我相助呢?哈哈。”
“呸!”
我根本不会去救他。
“不过,老实讲,我们可能真的要去救南宫磐石。貌似,你已经被敖家当做他的同党了,”少女眨巴了下眼睛,
“我的神念里,敖家新一波的追兵又跟来了。小贼你手里还爱不释手地拿着敖狞的角呢。”
有吗?——我真拿着他的角,这枚灵犀角能避一切水,我大概确实在琢磨如何用——喂,不对,是你偷偷塞到我手上的吧!
风云变sè,我的风蛇未及遁走,敌人的神念已经扫到了正拿着敖狞角的我,这是五十里外发出的神念!
“南宫磐石的帮手留下!老八说你和磐石串通,才让他跑了的,抓不到南宫磐石,那就先拿住你!哼,敖狞的角是南宫磐石和你的分账吧!”
那是一条让天空都暗下来的赤红巨龙。
他没有使用半妖态,而是直接现出了原形,和杀死我父母的银龙一般大小。
我陡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条银龙也是敖家的吗?那家伙也是个元婴啊。
“敖饕餮是银龙吗?或者说敖家有银龙的皇子吗?”我问颜若琳。
“不,我爹说老龙的原形是一条九爪金龙。至于他有几个皇子,我和你一样模糊,总之他们敖家很神秘。——不过,这条红龙我肯定是金丹上层。从气看……当然比我强咯。准备逃吧!”
她苦笑。
金乌剑隐隐约约要释放出一枚小太阳。我明白她的意思是,乘太阳真火普照,红龙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我们立刻遁。
“等等,我听到了天上其他古怪的声音。”
——我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屈灵星带我遨游九天之上的天舟声音。
我抬头望空,一羽被许多小鸟簇拥的大鸟正缓缓下降。
——那不是鸟。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看到了一艘和龙一般大小的天舟,还有十二艘巨炮林立的小号战舰环绕护卫。它们飘浮在空中,隆隆作响,俯瞰巨龙——我知道确实有让那么大家伙浮空的法阵和机关,但每一个呼吸,都不知道要燃烧掉多少灵石。
天舟的侧舷刻着巨大的家纹:一枚外圆内方的金钱。
“在我们卧榻之侧,敖家已经胡闹太久了。”
天舟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叹息声,如同清空的天籁,
“送客。”
数百光柱撒了下来,无情地落在巨龙的肉身上。那是数百枚大号的神威大将军,人间界能有的最强炮弹。我看到了炮弹上莹莹罩着的光芒,上面刻蚀了各种复杂的符文。
龙躯长吟一下,漾出层层的护体罡气。数百炮弹在龙躯外粉碎,数十枚枚突破了红龙的防御,溅在他的肉身上,钻出了一个个透体之洞。
更多的炮弹落下来,这种雹子仿佛没有止歇。
红龙终于禁受不住,没入了海中,“不要让我在大洋中遇上你们上官!”
周遭恢复了死寂,大海血红。敖家的血和南宫家的血混成一团,不分彼此。
天舟降临在我们之前,披挂金钱纹样盔甲的兵将如云涌出。
人们瞻望和簇拥的那个青衣女子向我们款款行了一礼。
“凌牙门代城主上官见过两位。”
“翩翩姐太古板了。每次都那么正式。”颜若琳轻盈地几步跳上船,挽住青衣女子柔荑般的手,“小贼,这是我的好朋友,上官天泉的女儿,上官翩翩。”
“琳公主,还是那样调皮。”她掩口笑了,眼睛和我平视,“敢问尊驾大名。”
——上官翩翩,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第九十九章 搜城(一)】………
天舟和护卫战舰降落在大海上,便不再升空,像普通的楼船那样劈波斩浪,驶向凌牙门城去
——果然还是在海里开省灵石燃料。
上官翩翩邀我们去她主舱的宴厅小酌。
天舟(现在是楼船)内部的每间舱室都经过jīng心布置,仆役导引我们进入一扇符文复杂的舱门。门户开启,迎面而来的是小巧jīng致的花园,奇花异草之明艳过于中原风物。十数羽冠夸张、sè彩如虹的鹦鹉在花园啄食颗粒饱满的嘉谷,见到我这个生人,飞来学人语索要丹药尝鲜。我和颜若琳各撒了点黄芽丹做米,它们才不做纠缠。
循着古琴的声音,我们步入小宴厅。做东道主的上官翩翩换了轻纱便服,淡笑着请我们入席。
宴厅内还有一个貌似三十余岁的妩媚女人,身穿绣着凤尾蝶的紫袍,腰际佩了一柄鲨皮鞘短刀。她略向我们点首致意,继续往鱼缸里喂食——sè彩斑斓的鱼围绕着玻璃缸中的珊瑚礁穿梭嬉闹,以为这就是全部的世界。这个女人大概是上官翩翩的总管之类角sè。
上官翩翩其实只邀请了我们两人。
颜若琳用神念告诉我:上官天泉有三个子女,都受龙虎宗传承。长子在dì dū负责亿万钱庄;三子还在龙虎宗修炼,离外门弟子出师尚有两年;上官翩翩是中女,今年二十二岁,修为金丹中层,早早直升了龙虎宗的内门弟子。
晋升内门弟子后,上官天泉觉得宗内其他脉主的法门不适合翩翩的禀赋,就让她在家学自己的法门,兼代管家族产业。具体事务的落实,由那个紫袍女人执行——她叫金云翘,曾经是南海最强的海盗头子,后来被上官天泉收为弟子,做上官家的总管,修为是金丹上层。
“自罗刹平妖后,四大宗门就相约互通道法,共证长生。我在修道上早走了几步,可以称你原师弟吗?”上官翩翩笑着静静等我的回答。
“翩翩师姐好,你真温柔。”
我白了一眼颜若琳——别人的家教就是比你好。
红衣少女不看我,自顾自地煮咖啡——这是上官翩翩为我们准备的南国饮品,南海一带无法胜计的种植园都栽植这种作物,地位和我们中原的茶仿佛。
“我统领家族的舰队,例行巡视南海的边境,恰巧遇到敖家的龙子在纠缠你们。琳公主和原师弟是怎么惹上敖家的呢?”
我问琳公主是否有必要透露给外人我还在九难试中的消息。她说上官翩翩是她至交,口风极紧,说出来也无妨;何况闭关修行的上官天泉把凌牙门全部交给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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