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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连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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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经过痛苦且又艰难的深思与发呆,终于下定决心离婚了。

连长离婚回来的那天晚上,村长就来了。他提着一只狗大腿,还有一瓶酒,结果那天晚上连长喝得烂醉如泥。种种迹像表明,村长是连长的好朋友,在兵们没有了解连长的诸多痛苦之前,村长已经对连长的事烂熟于心了。也可以肯定地说,村长和连长一次次喝酒,商量的也不是什么军民共建之事,而是村长在开导连长。

连长离婚之后,似乎变了一个人,整日里乐呵呵的,见到任何一个兵都笑,一点也没有连长的架子,兵们就很愿意和连长亲近了,跟哥们儿朋友似的。到最后,连长穿着背心短裤来到兵们的宿舍,跟白天一样很温暖地冲兵们笑,兵们就说:连长和我们住在一起吧。

连长就钻进了兵们的被窝。

连长和兵们共住一张床,那是怎样的一种动人情景呀。直到第二天早晨,指导员吹响起床哨,连长才从兵的床上睁开眼睛,然后疑惑地问自己,也问兵们:我怎么住在了这里?

直到这时,连长和兵们才知道原来这叫夜游。于是,连长就住进了那家令兵们向往的部队医院,连长很容易就住上了院了。连长住满三个月医院后,上级便批准连长转业了。

连长住院的过程中,兵们异常思念连长,在连长最后的连队岁月中,连长给兵们留下了无限美好的回忆。在兵们强烈要求下,指导员同意,每个班派出一名代表前去医院看望连长。这令连长大为感动,连长和每个兵都拥抱了一次,临和兵们分别时还流下了眼泪。兵们一边挥手和连长道别,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没能去医院看望连长的兵们,听了代表回来的叙述,眼睛也潮湿了。

连长出院后就被宣布转业了,连长没有回到连里,而是直接去了机关,办完转业手续之后,就回老家了。连长转业后,工作安排得不错,在一家机关里当一名普通的科员。

最后一条消息,让兵们震惊了。连长结婚了,其实连长结婚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让兵们感到吃惊的是,新娘子不是别人,正是每天清早骑着单车,摇着车铃的于莉。

人们惊骇的是,不知连长何时和于莉扯到了一起,看来村长功不可没。自从连长走后,村长再也没有到连队来过。

于莉嫁给了连长,自然是和连长走了,从此连队东门外的那条小路便再也见不到于莉骑着单车的身影了。然而那清脆地铃声仍在兵们的耳畔不时地响起。

每天清晨,兵们仍不由自主地抬起头遥望那条洒满阳光的小路。

10。复员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四年说到可就到了,老兵们该复员了。平时并没觉得有什么,可一旦复员了,兵们的心境又是另外一种样子了。

王旺、肖石等老兵,被宣布复员那一刻,心里就开始空空落落的。最后穿一次军装,军装是新的,领章、帽徽也是新的,于是老兵们打扮得跟新兵一样,在连队的角落里到处留影,以做纪念。穿了四年的军装并没有觉得什么,以前每到星期日,兵们总是愿意偷偷换成便装,上街里转一圈,或者把手插在裤兜口袋里在连队门口站一站,那时觉得便装很美。

老兵们要脱下军装了,才开始留恋军装,在那瞬间,让永恒定格。四年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但在兵们的记忆里,却留下了一段鲜活的青春记忆。

最后时刻,王旺和肖石等老兵把领章、帽徽摘下去了,又把红五星、红领章,异常小心地放在包内的最底层。王旺和肖石当新兵时,经历过好几次老兵复员,每当他们看到那些老兵在离队前磨磨叽叽的样子,他们就不理解地笑话老兵,挺大个男子汉,至于吗?脱下军装的日子多好哇,又重新走进社会,没有按时起床,也不用按时熄灯了,外出也用不着请销假了,想什么时候出去就出去,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那时,他们就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现在他们就要走了,说不清为什么也像娘作儿似的磨叽起来。

在连队最后的日子里,他们看什么都那么亲切,以前什么东北兵、西北兵、南方兵什么的,多多少少有些隔阂,现在啥都没啥了,一遍遍地握手,说着一些分别的话,一次又一次地留下家庭住址和电话,并反复叮咛,有机会一起来玩。拍肩打背的,比亲兄弟还亲。

连队欢送老兵最后一个项目就是会餐了,酒一定是要有的,不管连队平时日子多拮据,老兵复员最后一次晚餐一定要奢侈一把的,猪杀了,菜买了,酒也买了。然后就吃就喝,这是年呀,节呀的不能比的,过年过节时也很少让兵们喝酒,就是喝酒也是限量,顶多一人一瓶啤酒。老兵复员却不一样了,除了战备值班的不能喝酒外,无论老兵、新兵都敞开了喝。新兵给老兵敬酒,说着尊重的话,老兵给新兵敬酒,说着友谊和鼓励的话。领导给老兵敬酒说着平安的话语,老兵给领导敬酒,一脸的敬重和难分难舍。

秋天的夜晚很干净,星星们在远天亮着,仿佛也在遥望着眼前的悲欢离合。老兵们就坐在秋天连队的院子里,会吸烟的都要吸上一支,让星星在唇边明灭。这时候相互的话语就更多了,四年的友谊,仿佛要在这一晚间说完。话很稠,风很爽,不知不觉,东方就发白了。

接着,早晨到了。

那辆老式解放卡车拉着老兵去火车站了。

车下是送行的新兵和领导,一律地挥着手。当车辆起动,渐渐远离连队时,老兵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刷地流了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模糊了连队……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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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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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

 ̄说〃√

 ̄下〃√

 ̄载〃√

 ̄网〃√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那个多雪的冬天,王桂花的爱情降临了。

本村青年李学军在当满了两年兵之后的那个多雪的冬天,回村探亲来了。李学军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李学军了,两年前的李学军,长得又黑又瘦,嘴角甚至还拖着怎么也擦不干净的鼻涕。现在的李学军,俨然一副威武的解放军战士的气派,草绿色军装穿在身上,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他长高了,也胖了。见人就打招呼,然后掏出纸烟敬给尊长老辈。他是微笑着的,微笑后面,透着见多识广。李学军的做派和说话的腔调已经不是本村人的样子了,他夹着纸烟的手指,经常在空中很潇洒地挥舞着,他的口头语,总是爱说:是不是。

此时的李学军站在村街上,周围聚了好多农闲时节的村人,还有一些孩娃,当然三两只狗也不时地在人们的腿间穿梭来往。冬天的太阳很好地照耀着,雪地反射的太阳光芒,刺得人们有些睁开眼睛,村人和狗就眯了眼睛听李学军说话。

李学军说:一个连队有一百多号人,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杆枪,解放军嘛,没有枪怎么行,是不是?众人就点头。人群里的于二叔袖着手说:当兵真好。李学军又说:我们的团长是山东人,长得又高又大,经常背着双枪,他在珍宝岛自卫战中,那是立了大功的。师长特意批准他背双枪。是不是?于三叔又问:你们团长跟你在一个桌上吃饭吗?于三叔这么问过了,就引来众人一片哄笑。李学军有些犹豫,似乎对于三叔的达个问题不好回答,吸了一口纸烟,又把夹烟的手在空中那么一挥说:那是自然,我们团长最爱吃的就是大葱蘸大酱。

这回人们就一睑肃穆地望着李学军了。能和背双枪的团长在一个饭桌上吃饭,这是一般的人物吗,是不是?

正当李学军滔滔不绝地向人们述说部队长部队短的时候,王桂花出现在李学军的视线中,李学军的一双目光就有些痴迷。此时的王桂花一副赤脚医生的装扮,一件黑色粗纹的涤纶裤子,那件裤子是套在棉裤外面的,显得很紧凑,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一件碎花棉袄,很妥帖地穿在身上,一条红围巾松松地绕在脖子上,一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在后腰间,活蹦乱跳着。肩上斜斜地背着印有红十字的医药箱。看样子似乎去出诊,但她脚步踩在雪地上显得也不急不慌的。李学军一眼望见王桂花时,王桂花自然也看见了人群中的李学军。王桂花的出现,使人群暂时安静了下来。王桂花渐渐地走近了,王桂花有些惊讶,也有些新鲜地望着李学军。

李学军毕竟是当满了两年兵,他就很见多识广地说:这不是王桂花吗?怎么,是给人看病呀?

王桂花也说:妈呀,这不是老同学李学军吗?两年没见,出息成这样了。回来探亲了?

一对男女在这种时候重逢,他们都感觉到了两年的时间里,对方身上发生的变化,他们似乎有一肚子话要问对方,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谈了起来。王桂花问:学军,两年了,部队咋样?李学军问:王桂花,你都当赤脚医生了,真看不出。他们都来不及回答对方,在问话中,他们相互向对方透露着信息,把一群村人和狗晾在了一边。人群里的于三叔,这时脑子呼啦一下子亮了一下,在村人中,于三叔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总是能比别人反应快一些。于三叔急急火火地走了,那些卖呆的人看王桂花和李学军说得火热,自己也插不上话,很没意思的样子,也渐渐地散了。雪地里只剩下李学军和王桂花两人在那里很响亮地一问一答,他们嘴里的热气不时地纠缠在一起,热气腾腾地在两人胸前缠绕。于三叔急急火火地走了一段路,这时他又冷静了下来,他一时拿不准主意,是先找李学军的父亲李二哥昵,还是找王桂花的爹王支书。于三叔一时拿不准主意。他的脚步就有些犹豫。他想要是先找王支书,王支书要是同意桂花和学军这门亲事,反过头来李二哥要是不同意,以后还咋见王支书?王支书在本生产大队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得罪不得。这么一想过之后,于三叔的脚步便坚定不移地向李学军家走去。李学军的父亲,村人称为李二哥这几日是特别亢奋,儿子学军荣归故里,乡亲们到他家里,来了一拨又走了一茬,像赶集似的。于三叔来之前,刚走了一拨,李二哥和李二嫂正炕上地下地扫着瓜子皮和剥掉的糖球纸。这时,于三叔风风火火,满面春风地进来了。他一进门就说:李二哥,学军这孩子可是出息了,以后在部队准错不了。

李二哥和李二嫂一起喜气洋洋地笑着,嘴里嗯哪着,并没有什么实际内容。

于三叔进屋后,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一副打持久战的样子。李二哥和李二嫂也想开了,反正现在是冬闲,儿子回来了,才有这么难得的一次热闹,乡亲们来了,那就唠嗑。于是两人也双双蹁腿儿上炕,李二嫂又抓过一把刚炒过的瓜子摊在于三叔面前。于三叔正色道:我今天来是说正事来了。李二哥说:他三叔,啥正事呀?于三叔吧唧了几下嘴说:这次学军回来,你们没想过给他张罗张罗婚事?李二哥就谦逊地笑。李二嫂说了:有人提了,我们觉得都不太合适。于三叔说:我给你们提一个咋样?谁呀?李二嫂说。于三叔说:王支书家的闺女,桂花,你们看咋样?李二哥说:好是好,人家能愿意吗?李二嫂说:这事我们也琢磨过,人家父亲当着支书,桂花又是咱们大队的赤脚医生,她能看上咱们家的学军?

于三叔笑了,笑得很城府,又一蹁腿儿下了炕道:只要你们同意,我这就到支书家说说去,要是他同意了,咱们是两好加一好,要是不同意,就当我啥也没说。

李二哥和李二嫂两人便千恩万谢地把于三叔送出了家门。

于三叔十万火急地直奔王支书家而去。王支书正躺在炕上看一张新出版的《人民日报》,他已经看完了一篇“社论”,正在看其他的国内外大好形势,就在这时,于三叔风风火火地来了。于三叔进来的时候,王支书的身子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偏了偏头,眼睛暂时从报纸上离开了一下,然后说:来了,坐吧。

于三叔脸上挂着不尴不尬的笑,屁股很小心地坐在炕沿上,欠着身子很小心地说:支书,忙着呢?王支书只“唔”了一声。于三叔吧唧一下嘴说:李二哥家的学军从部队上回来了。

【文】王支书放下报纸,打了个哈欠说:知道。

【人】于三叔又说:学军这次回来,他们家的人准备给他张罗一门亲事。

【书】王支书说:张罗呗。

【屋】于三叔再说:学军这小子出息了,当兵就是不一样。

王支书拍拍报纸说:解放军部队是一所大学校,这是毛主席说的。

于三叔继续说:刚才我看见桂花和学军在后街说话来着。

说就说去,他们是同学。王支书又打了一个哈欠。

于三叔样子有些瞬腆,脸还有些发红,很不流畅地说:我看桂花……跟学军挺合适的。

王支书刚想打个哈欠,听了于三叔的话,立马把张开一半的嘴闭上了。很不耐烦地摆着手说:不行,不行,我看这事不行。

于三叔脸一下子青了,但他又不想放弃努力,仍说:听说学军就快在部队上入党了?

王支书说:入党咋的了,在部队上能入党,在咱们公社也可以入党,入了党他复员回来就不种地了么?除非学军那小子能提干,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于三叔就不知说什么好了,样子有些灰头土脸。

王支书说:我们家桂花,最差的也得找个吃公家饭的。学军那小子,再当两年兵,回来了,不还得修理地球?!

于三叔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很没滋味地从王支书家出来了。

后街上,李学军和王桂花两人正说得热闹,王桂花都忘记了出诊,突然想了起来,忙冲李学军说:呀,王婶发烧了,还等着我去给她打针呢,改日再聊吧。我就在卫生所里,天天在那儿,有空你来吧。

李学军跺了跺脚说:嗯哪。

他目送着桂花扭着很好看的腰,眼见着桂花的粗辫子活蹦乱跳地在眼前消失了。这时他才感觉到,脚被冻得猫抓狗啃似的疼。他穿了一双单皮鞋,皮鞋是部队统一给干部发放的那一种,是他离开部队时,向排长借的。大冬天的,单皮鞋穿在脚上,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冻脚。

李学军一边跺着脚,一边兴奋地向家里走去。李学军回到家里,父母便把于三叔做媒的事对他说了。那时父母还不知道于三叔在王支书那里碰了软钉子。李学军见到桂花以后着实兴奋了,他没想到,两年不见的桂花已经出落成这样了。

李学军这次探亲,是经过一番准备的。他准备的这一切,自然都是跟老兵学的,老兵们都很有经验,他们知道,他们这些兵,大部分人当兵满三年后,都是要复员的,也就是说入伍前哪里来的,还要回到哪里去。这样一来,他们把惟一的一次探亲机会很当一回事,借衣服借鞋的,如果这个兵面子大一点的话,可以借来一套四个兜的干部服,就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也可以借来一双干部的三接头皮鞋。军官们也很体谅这些战士,知道他们,服役这三年期间里,只有这么一次探亲机会。穿着崭新的军装、皮鞋什么的,回到家里,风光一次。这些兵们大都会在这次探亲的时间里,把亲事定下来。军装穿在身上,身价就有所上涨,况且经过两年的部队锻炼和以前相比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长进。努力着找一个好姑娘把亲事定了,回到部队后,在复员前,争取未婚妻来部队一趟,借机把未婚妻给“收拾”了,那样的话,这门亲事就等于是铁板钉钉了。即便没有“收拾”成,风言风语的,四乡八邻的也都知道了,姑娘出于种种考虑,就是战士复员回乡,也不好反悔了。这些种种做法,都是一茬一茬老兵留下的招数。李学军这次回来,从心理到生理也是有这方面想法的。见到王桂花之后,他的这种想法可以说更加强烈和炽热了。即便这样,父母说过于三叔做媒的事,他还是红了脸,口是心非地说:我的婚事不着急。

他这么说的时候,王桂花的身影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王桂花一直是他的同学,那时王桂花的父亲就已经是大队党支部书记了。因此王桂花从小就有一种优越感,从穿的到吃的,比一般同学都会好上许多。那时的王桂花在李学军的眼里一点也不亚于公主,相比之下李学军就要穷酸得多了,穿的是哥哥们穿剩下的衣服,衣服补了一次又一次。他还有流清鼻涕的习惯,擦来擦去的,上嘴唇和鼻子周围都擦红了。于是他一边吸溜着鼻子,一边用衣袖去擦,这个样子的李学军自然不会引起王桂花正眼相看。

一直到高中毕业,在李学军的印象里,王桂花似乎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话。在当兵走后的这两年时间里,王桂花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青春的梦里。也只能是在梦里。

没想到的是,两年之后,身穿军装的他一下子就走进了王桂花的视线里。他们站在后街的雪地上,说了那么多的话,站得是那么近。现在李学军回忆起来,仍心潮难平,不能自抑。桂花临和他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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