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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路(校对版)-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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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想了想:“不必了。还是我去瞧她吧。有件事,我想要请示她一下。”

  姜大太太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原本还以为她会顺水推舟说“下回再见”的,不由得怔了一怔,还未说什么。便听得丫头来报:“五太太收拾了行李,说要回龚家去呢,命人套车。管家已经拦住了。”姜大太太顿时大吃一惊。

  青云讶然。瞧了瞧婉君姐妹,她们也都呆住了,似乎有些无拙。她皱了皱眉头,问姜大太太:“这是怎么了?您跟五舅母吵架了不成?”

  姜大太太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是她误会了,我这就劝她去,县主慢坐。”便匆匆带着丫头去了。

  她没说让青云一起去,青云不好跟上,看了看婉君与柔君姐妹。心下一动,笑道:“四表妹继续挑料子,我跟五表妹说说话。”便拉了柔君到里间去。问:“大舅母到底跟五舅母怎么了?”

  婉君人比较细心,不好套话,但柔君却心思简单些。她早有意要讨好青云,为喜欢的哥哥牵线,又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便捂嘴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母亲见融君姐姐年纪大了,还未定下婚事,想为她保个媒,说一门好亲。五婶婶却恼了,说她是融君姐姐的养母,融君姐姐的婚事,理当由她做主才是。昨儿闹了个不欢而散,母亲本来还想着,等我们姐妹挑好了衣裳料子,就给融君姐姐也做两套,到时候送去五婶婶那儿,再赔个不是。五婶婶见我们家有心,兴许就不恼了。谁知她老人家气性这般大,前儿才搬回来,今儿就要走了。”

  青云皱皱眉:“五舅母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母亲给融君说了什么亲事?惹得她这样生气。”

  “当然是好亲事啦!”柔君睁大了双眼,“是户部侍郎的侄儿,他父亲是个五品的郎中,官位虽低些,但他本人已经中了举人,听说长相也很端正,又有些才学,品行是信得过的,只是先前因故误了婚期,拖到如今及冠了还未成婚,一旦说定,年内就要过门了。县主表姐,我与你说实话,这门亲事,原是给我四姐姐看的,若不是她已经说定了别家,我年纪又还小,还未必能便宜了旁支的姐妹呢。融君姐姐虽有五婶婶做主,生父却连个举人功名都没有,没有我母亲从中牵线,哪里攀得上这等好人家?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五婶婶竟还要生气!”

  她话中隐隐透露出对融君的轻视,青云暗道怪不得姜五太太听了会恼,但这门亲事若真如她所说,倒还不坏,姜五太太真的是因为长房这边有轻视融君的意思,就白白放弃了这门好亲吗?

  青云总觉得这里头还有内情。

  她又问:“你四姐已经说定了人家?是谁呀?”

  说起这事儿,柔君就兴奋起来:“是徐阁老的嫡长孙!今年春闱高中二甲第四,是全京城公认的少年才子呢!他刚刚考完庶吉士,听闻也是名列前矛,年未及弱冠便入了翰林院,在本朝可算是凤毛麟角的俊杰了!”又捂嘴笑道:“母亲今儿特地叫了绮罗轩的人来,就是要给四姐姐做新衣裳,预备月底徐家老太太过寿时相看的。我不过是顺带罢了。”当然,徐家寿宴,必然有不少贵妇人光临,兴许她也会被哪位太太奶奶看上,说给自家的好儿子呢。

  青云心想,姜大太太说给融君的那门亲事,听着固然是好,跟婉君这桩婚事一比,就有些不够看了,怪不得她看不上,不肯将女儿许给这位侍郎的侄儿呢。其实她如果真有心要为融君婚事出力,也犯不着把曾经向她女儿提亲又被拒绝的人家介绍给融君,堂姐妹间背景家世相差太大,只怕男方也不会乐意,到头来,难堪的是融君。

  倒是阁老家的这门婚事,颇有深意。徐阁老是先帝留下来的三朝元老,对皇帝很是忠心,但年纪太大,在朝廷中已经做不了几年了,只是他儿子才能平庸,唯有两个嫡孙比较出色,总算不至于后继无人。可是以他的年纪,恐怕已经没法在朝中护着孙子们太久了。若能给孙子娶个太后的侄女为妻,日后也算有了倚仗。

  至于姜家,盘算的则要更多些。姜家是后族,也是世家,名声是够响的,说出去也能唬人,但从先帝朝时开始,就因为是后族的缘故,一直未能出高官,家族中最高的不过是三品,而且只有一人,还是不掌实权的太常寺卿,其余人等,多数是在地方上任职,在朝中势力很单薄,也因为这样,他们对长房嫡长子的科考才会格外用心,就盼着能出一位翰林。如今皇帝是正经的姜家外孙,姜家想要再往上踏一步两步,也是人之常情。徐家在朝野间门生故旧众多,若能与徐阁老成为姻亲,姜家今后在朝中就有了人脉,想要再提拔族人入中枢,就容易多了。

  但这种思路,跟皇帝的想法显然是相反的。皇帝跟先帝都是一个主意,不希望姜家站得太高,权势太大,以免重演当年罗家之事。

  青云心想,她还是跟皇帝弟弟打个招呼的好。姜家与徐家这门亲事虽说已经定下,但还未相看,还有可能存在变数。如果皇帝不希望姜家得此助力,那就该早想办法。

  她看了看柔君,心中暗叹,脸上却笑道:“这样的好事,我要跟太后说一声才行,兴许太后听了欢喜,会赏婉君妹妹几样首饰呢。”柔君听了大喜:“那就更好了,妹妹先多谢姐姐的好意!”

  青云笑着拉她出了外间,与婉君说了一会儿衣裳料子的话,柔君还明示暗示地请她去花园玩耍,她没答应,不等柔君再劝,姜大太太便回来了,脸上还有些悻悻的。青云心中一动,笑问:“怎么不见五舅母?”姜大太太勉强笑了笑:“她坚持要去龚家住,说是不习惯我们家的屋子,我也不好多劝,只得由得她去了。”

  青云不动声色,陪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回家去了。

  她派人去打听那位侍郎侄儿的情形,既然姜五太太会为这门亲事生这么大的气,兴许他有些不妥之处。

  消息还未打听回来,杏儿便过来报说:“县主,尺璧来了。”

  青云怔了怔:“她来做什么?”尺璧离开都有大半年了,一直没有消息,她都快把这人给忘了呢。

  杏儿抿了抿嘴:“她说,她的婚事没成,周家背信弃义,想要请县主为她做主呢!”

    
                  
第七十二章 碰壁

   青云听得眉头大皱:“你可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当初明明是她说跟周仕元两情相悦,连定情信物都交换了,我才想着成全他们,给她一个自由身的。怎么半年过去,她又说婚事不成了?又不是要嫁给周仕元做嫡妻,周家怎么还要反悔?”

  当年事情闹出来的时候,周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杏儿小声道:“奴婢方才私下问了尺璧,她说得不清不楚的,但听起来,似乎是周家去年发过话,要先给周侍卫娶了正妻,再说纳妾的事,否则将来不好说亲。尺璧家里是答应了的,说好了一年后再提。如今周家少奶奶进门已有数月,听闻也怀上了身子,却将陪嫁来的一个丫头开了脸,放在屋里,反而没提要接尺璧进门的话。尺璧家里听说后,找上周家问了,周家人却说,议定了是少奶奶过门一年后,再抬尺璧进门的,时候还没到呢,尺璧急什么?言谈间都在怪她脸皮厚,不知羞,似乎有反悔的意思。尺璧就怕了,找上县主,想求您做主呢!”

  青云听得不耐烦:“这种事,我有什么好做主的?是她答应了周家让正妻先进门,又答应了周家一年后纳她做妾,周家还没明白说出要反悔,她找我做什么?应该找周仕元才对!跟她相好的是周仕元,不是我!再说了,现在人还未过门,如果周仕元真反悔了,这男人就是嫁不得的,她及时脱身,也算是走运了,怎么反而想不明白,还要糊里糊涂地往坑里跳呢?”

  杏儿缩了缩脖子,声量更小了些:“县主,她要嫁进周家的事,已经传遍了,如果这时候变卦。日后要如何见人?她心里也是怕……”

  青云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种事怎么传遍的?我不是嘱咐过,不要太过张扬吗?!”虽然她借此事在京中传播流言,好将齐郡王妃传播的清江王与关蕴菁之间的“绯闻”压下去,但尺璧和周仕元都是当事人,万一流言里指明道姓说是他们,未免有熟人上门相问。问得多了,就容易露馅,因此青云早早说明,这种事不光彩,最好少在人前提及。就算有人猜到流言里的主角,他们也不要公然承认,反正时间到了。周家派顶轿子抬了尺璧进门做妾就好。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照她的想法进行。

  杏儿少不得解释了一番。这半年里,青云多数时间都待在宫里或是京城的小宅中,回庄园里住的日子不多,大部分时候都用来处理庄中事务,因此一些小道消息就没关注。

  尺璧自打知道周仕元答应纳自己为妾后,回到家中就一直欢喜得不行,他家人虽然嫌她做的事不光彩。但能嫁进官宦人家做妾,也是福气,亲朋好友来问她为什么忽然丢了差事回家时。他们也没瞒着,便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了。加上尺璧本人在亲戚邻居之中从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处,很快庄园周围的所有佃户就知道了她要高嫁的消息。

  然而。青云这个地主对曾经的贴身大丫头的亲事似乎有些冷淡,赏下来给尺璧做嫁妆的衣料首饰都只是平平,相比于年底出嫁的梅儿,嫁妆简直可以用简薄来形容。尺璧家里本不富裕,若是筹备一份村姑的陪嫁,那自然没问题,可要入得了官宦人家的眼,就万万做不到了,因此一家子都在指望青云的赏赐呢。青云没表示,他家的人脸上未免难堪。佃户们看在眼里,不忿他家先前的得意嚣张,也有些闲话出来,说尺璧不知羞耻,明明做了错事,被主人家撵出来了,她还得意洋洋地四处炫耀,说要嫁进官宦人家做姨娘,云云。

  尺璧的家族在庄中也算是大户,一向体面惯了的,见她惹了非议,脸上也不好看,她的祖父就发了话,让她父亲这一支分家出来,搬到镇上去,离了闲言碎语了事。正因如此,青云回庄园时,就很少听到她的消息了。同时,也因为她家为了这门婚事,已经被人说了无数闲话,若真的变卦,今后一家子都不必见人了,尺璧方才着急来找青云求援。

  青云听完原委,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不作不会死,都是她自找的。跟男人在别人家里私会,被抓了个正着,还有流言传出来,她觉得是很有脸面的事吗?就算真能嫁入官宦人家做妾,也不算光彩吧?要炫耀,不如等到她嫁进官宦人家做了正室再说,至少,也要等过了门啊!现在这样两头不靠,有什么脸面?”叹守了,她又皱眉问:“我看周仕元平时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人也算老实,虽然在尺璧这件事上有些让人失望,但感情的事,外人也不好多说,怎么这半年里也不劝尺璧一劝?他不是喜欢尺璧吗?虽然我不知道他看上她什么!”

  杏儿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奴婢听传闻,这半年里,周侍卫从未去瞧过尺璧姐姐……”

  青云挑挑眉,有些诧异:“从没去过?那他有没有派人去瞧过?他们不是一对儿吗?”

  杏儿抿抿嘴:“其实……奴婢心里也觉得奇怪,周侍卫到庄上的时候,跟我们姐妹几个,原是一样的敬重多礼,倒不见得对尺璧姐姐有什么另眼相看的地方。亲事定下后,他也没去瞧过尺璧姐姐,只有周家一个管事去说过话,就是告诉她家,要等正房奶奶过门一年后,才能抬她进门的话,还没送过东西去……”

  青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你叫尺璧进来,我自己问她。”

  尺璧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透着青白,穿的衣裙也有些旧了,裙子下摆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补丁,补丁所用的布颜色与裙子相差太远,因此那补丁显得格外明显。她草草梳了个倭堕髻,头上半点饰品皆无,看起来十分落魄,就跟贫民小户家的女儿似的,与从前在青云身边做事时,光鲜亮丽的模样完全相反。

  她一见青云,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咽着向青云诉苦。抱怨周家如何刻薄,如何背信,周家大奶奶如何善妒不能容人,还抱怨周仕元如何始乱终弃……

  青云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你说什么?你给周仕元占便宜了吗?我怎么记得你当初跟我说,你们俩只是两情相悦,其实是清清白白的?”

  尺璧的哭诉忽然被打断。不由得噎了一下,才哽咽着道:“县主,他都摸过我的手,又说过要娶我了,若他违背了诺言。我还有什么活路?难道这不是始乱终弃么?”

  青云无语了:“始乱终弃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你没吃大亏,周仕元真要变卦的话。不嫁他也好,做妾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是给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做妾?人家现在娶妻了,妻子也怀孕了,身边不缺美婢小妾,你何必非要认定了他呢?不如另找一个老实对你好的人嫁了算了。大不了,我看在从前你侍候过我的份上,送你十两银子做嫁妆。”

  尺璧眼中一亮。显然有些心动,但她没那么容易放弃周仕元这个金龟,只要成了周家的姨娘。十两银子算什么?她低头呜呜直哭:“县主好意,奴婢铭感于心,只是好女不事二夫……”

  青云心里一冷。没好气地说:“那你找我干什么?等到一年期满,乖乖等他上门抬你就行了,到时候如果他不来,你再找上周家去哭也来得及!”

  “奴婢……奴婢想请县主做主,跟周家人捎句话,他家当初是答应了抬奴婢进门的,怎能出尔反尔?只要他家给一个准话,别说半年,再有一年,奴婢也等得。奴婢进门后,一定会好生服侍大奶奶,不敢有痴心妄想的,可大奶奶连门都不让奴婢进,也太不把奴婢放在眼里了,奴婢好歹是侍候过县主好几年的人!”

  “那可没门!”青云沉下脸,“真想让我帮你做主,我只会叫你家给你另找一门亲事,为一个未进门的小妾向人家正室施压,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尺璧还要再哭,青云便不耐烦地道:“行了,你肯定是见人家老婆有了身孕,又抬举了陪嫁丫头做通房,怕自己再过半年才进门,没有宠爱,子嗣也生在别人后面,会吃了亏,才想找我出头的吧?你装成这模样,想骗谁?就算你搬离了庄园,一家子住镇上了,你也没落魄到这副衣衫褴褛的模样。你走的时候,我虽然没赏你多少东西银钱,但你这些年做的衣裳不少,一件都没有了吗?这一身都是你多少年前的旧衣了?还有那补丁,凭你的针线手艺,至于找块这么不搭的布料补衣裳吗?你要是真有心,只要在那地方绣朵花就完了,打什么补丁?!你这是打量着我好性儿,讹我给你做靠山,帮你去威吓周家呢,我才没那闲功夫。”

  说罢她就吩咐屋外的婆子:“拉她出去,以后别让她上门了,就算将来嫁进了周家做妾,也不许她上门请什么安,问什么好!”

  婆子们迅速拉了尺璧出去,到了门外,还要取笑她:“姑娘当初是怎么说的?跟周侍卫两情相悦?真真笑掉人的大牙!且不论人家侍卫大人是不是真的对你有意思,你是侍候县主的人,就不该痴心妄想,做出不规矩的事来。既然做了,县主又不曾重罚,只让你回家待嫁,就是你天大的福气了,你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跟人家正房大奶奶斗气,还要窜唆县主替你出头?你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个儿,有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大门重重地关上了,只剩下尺璧一人站在外头,形容狼狈,满面泪痕。回头看看,整条后街上有不少人看见了她方才被撵出来的情形,都在私下指指点点。她知道,那些人都在笑话她。她心中又是窘迫,又是忿忿,只埋怨清河县主不念旧情,自己好歹侍候了她几年功夫,她不给自己出头就算了,怎的还当众给自己没脸?

  正暗恨间,她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哟,这不是尺璧姐姐么?你怎么在这儿?”尺璧记起声音的主人,暗道一声不好,回头一看,果然是梅儿。

  梅儿已经出嫁了,今日打扮一新,穿着一身枣红色的细布对襟长褙子,衣领和袖口处绣着低调而精致的缠枝花纹。襟口隐隐露着水红色的绣花抹胸,下身系着牙白色的百褶罗裙,一头黑发挽成妇人发式,梳得整整齐齐,油光水滑,斜斜地插了一支银鎏金的衔珠小凤钗。又别了几朵粉嫩嫩的堆纱花,两耳垂着明晃晃的金坠子,脸上敷着薄薄的粉,胭脂淡扫,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比当丫环时,更多了几分富贵潋滟的风情。

  梅儿姿色比尺璧要逊色几分,但今日这一打扮。却显得秀丽过人,反而是尺璧,顶着落魄穷困的穿戴,连原本的十分姿色,也减去了七分。尺璧顿时感到十分不自在,低了头,不应声就要走。

  梅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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