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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路(校对版)-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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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坐着马车转到大门侧面无人处,掀开了车帘。

  石明朗满脸堆着小心讨好的笑,身上穿的虽然是御卫制服。却显得又崭新又笔挺,衬得他比平日更英武了几分,只可惜脸上的表情大大破坏了这种英武气质。青云心中不由得感叹一声:“人靠衣装,但只靠衣装也掩饰不了本质。”脸上却带着笑道:“石侍卫可是有事找我?”

  她问得直接,石明朗愣了一下,才笑着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听闻县主要回庄园去,恰好我也要出城。就想着送县主一程。”

  青云挑挑眉,怀疑他是不好意思在宫门附近说实话,怕叫人听见了。便朝车厢外左右望了望,见离守门的卫兵相当远,他们应该听不到他说的话。才对他说:“石侍卫,那日你送我的礼物,我当时没看清,后来回到宫里,才发现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个生日,你本不必如此破费的,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石明朗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脸色不由得有些僵硬起来。他一番心意,怎会被县主误会成这个样子?!他连忙解释:“县主误会了,我绝非有事相求,是……”忽然停住,想起他其实并不是无事相求的,他求的,可不就是清河县主这个人么?因此吭哧了几声,才委委屈屈地说:“我也没花多少钱,卖东西给我的人不识货,我算是拣漏了,原是觉得那么贵重的物件,只有县主才配使,方充当了贺礼……”

  他的心简直就在流血了。

  青云因他的话而感到了释然:“原来如此,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只是你以后不要再送我这样贵重的礼物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不过是作为朋友的心意,东西贵不贵重,又有什么要紧?”心里却想着到家后,得收拾出一份等价的礼物回送石家才行。除了至亲,她从来就不收人家送的贵重东西,免得叫人疑心她仗势敛财。

  石明朗听着她这几句话,刚开始还耷拉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听到最后一句,却猛然精神起来,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县主放心,我明白的!”下回他定会送一份更能表达“心意”的礼物!

  解决了沉香木罗汉的事,青云也算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对于石明朗要护送她回庄的请求,她并不放在心上,反正也是顺路,大道摆在那里,她还能拦着不让人家走吗?就请他自便了。石明朗喜滋滋地回头骑了马,跟在马车后面一路朝城门方向进发。

  但青云经过城中一条商业街时,忽然想起一件事,犹豫了一下,就让人将马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抽出车厢里特制的隐藏式抽屉,拿出里头的纸笔,写了一张便条,然后折好递给杏儿:“你认得曹大夫的医馆,把这个交给他,请他帮忙配一罐伤药,直接送到清江园去,待清江王进宫了,就捎给谢姑姑。”

  她想起宝云的手心受了伤,前几天才上过药,但后者一日未搬离卢太嫔身边,就难保不会再受伤。她在宫里备着的伤药本就不多了,还是得多配一份放着,以防万一。若叫太医院的人弄,很容易泄露风声,万一叫卢太嫔听到了,岂不是节外生枝?还不如直接让曹玦明办了妥当。

  不过这一回,她一定要付钱才行。

  杏儿带着她的便条与一荷包的碎银子下了车,石明朗忙凑了过来:“县主可是有事要办?这里人来人往的,让丫环出面,别挤着了她,不如让我去吧。”

  青云犹豫了一下,道:“请石侍卫送一送杏儿吧。”有些事还是让杏儿去办比较好……

  石明朗应了,跟着杏儿来到街边一座医馆处,心里立时警惕起来,但又见里头坐诊的大夫脸生,稍稍放宽了心。想着也许只是县主忽然想起有什么药要买罢了。谁知杏儿没去柜台上买东西,反正跟伙计说了一句话,便直往后堂去了。石明朗连忙跟了上去,看着里头听了伙计的禀报,从后院出来的青年男子,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不是说县主跟这曹玦明已经不再来往了么?怎的还派丫头过来传信?

  曹玦明也认得石明朗。微笑着与他见了礼。石明朗却绷着脸,草草抱拳回应了事。曹玦明虽觉得讶异,却也不计较,只与杏儿说话:“可是县主想配什么药?”

  杏儿连忙送上便条:“县主吩咐了,请曹大夫将这种药配好。就送到清江园去,请清江王爷捎到宫里给太后。”又送上荷包:“这是药钱。”

  曹玦明怔了怔,低头看了便条一眼。立刻紧张起来:“这是治外伤的金创药,是县主受伤了么?”

  杏儿摇摇头:“只是备着要用罢了,先前配的已经快用完了。”

  曹玦明忙道:“我这就亲自去配,让县主放心就是。”顿了顿,将荷包推回去:“药钱就不必了。”

  杏儿却坚持不肯收:“曹大夫,您别为难奴婢了,县主吩咐了一定要付药钱的。若是您不肯收,县主说就不在您这儿配药了呢!”

  曹玦明有些黯然。看着那个荷包,默默地收了下来:“我知道了。”

  杏儿重新露出笑容:“那就拜托曹大夫了,等配好药。请一定记得送到清江园去。”

  曹玦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他亲自送了杏儿出门。但到了前堂,看着外头停着的那辆马车,他又一步都迈不出去。

  马车的布帘遮得严严实实的,连个缝儿都不露,车上的人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看来,她真的是恼了他了。曹玦明心里有些难受,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两人之间不但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上一代还有那样的旧怨……

  “你这个人,真没意思得紧!”从他身后传来石明朗冷淡的声音。曹玦明皱了皱眉,回过头去,看到石明朗脸上透着明显的不屑:“你若真心不再纠缠县主,为何不早早离开京城回老家去?你一边说着自己配不上,一边又殷勤地为县主做事,根本就是盼着县主忘不了你吧?!就因为有你这种人在,县主才会看不见旁人的好处!”说罢冷哼一声,甩袖就走,翻身上马随马车快速离去。

  曹玦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石明朗话里的意思他算是听出来了,可对方怎么敢公然说这种话?!青云的婚事自有太后做主,她贵为嫡长公主,理当嫁个出身高贵、德才兼备的大家子弟,当初太后对他也是这么说的。石明朗敢说这样的话,莫非是太后属意于他?这毛毛糙糙的年青武官……

  曹玦明忽然醒过神来。这种事他早就没有过问的资格了,如今还想来做什么?!

  他扭头回到后院,坐在书房里,看着手中青云亲笔写就的便条,还有那个装满了碎银子的荷包,再看一看桌面上叠得厚厚的书本,心里就一阵酸楚。

  曹母冯氏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他这样子,便不由得叹息一声。

  曹玦明这才发现母亲进来了,忙跳了起来,有些手忙脚乱地用医书盖住那叠书本,勉强笑着问安:“母亲怎么过来了?”

  “我都听说了。”曹母看着他,眼里有着难过,“你这又是何苦?你以为能瞒得住我么?你回岍州时,正赶上童生试,你下场了吧?县试、府试都过了,只是倒在院试这一关。虽然不曾取得秀才功名,但你从小学医,这两年才开始正经习读四书五经,又没个好先生教导,只是自己私下偷偷学,能有这成绩就不错了,何必因为一时遇挫,便灰心丧气?”

  曹玦明只觉得羞愧难堪,万万没想到千方百计保守的秘密,原来早被母亲知晓。他低着头道:“儿子……儿子知道这是不务正业,儿子……再也不敢了。”

  曹母恨铁不成钢地训道:“这是什么话?我何曾反对过你去考功名来着?如果这都不叫正业,什么才是正业?!”

  曹玦明怔了怔,有些迷惑不解地看着母亲。曹家是医药传家,世代为医,他不好好钻研医术,反而跑去考科举,怎么不叫不务正业?曹家的家训是,只要医术学好了,直接考太医院,一样可以光耀门楣,放着本业,跑去考不擅长的科举,祖宗知道了大概会气得从坟里跳出来吧?

  曹母见他这个表情,不由得又叹了口气,道:“这都是我的错,从小儿就没好好教导你,让你小小年纪就天南地北乱闯,医术学得虽不错,却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知道做人的担当。那位清河县主,与你相识于微时,你明明对她有心,还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救她,可一知道对方身份尊贵,就立刻退避三舍,叫人如何不寒心?若她从小就是位养尊处优的千金,高高在上,骄气凌人,只是一时迷上了你,才要折节下嫁,那我一定不会答应让你娶她,齐大非偶,那样的姑娘咱们攀不起。”

  曹玦明低下了头:“母亲别再说了,儿子知道自己身份不配……”

  “你听我说完!”曹母眉间带上了怒色,“这位县主分明是流落在外多年,受了许多苦,好不容易才与亲人团聚的,她又与你相处融洽,敬你信你,这样的女子你为何要回绝?除去身份,她有什么地方不好了?若是因为身份骤然有变,你才改变了想法,那就是你落了下乘,只重身份而忽视了人!从小为母就教你,不能因为旁人的身份而心存偏见,要待人以诚,难道你以为,这话只是用在身份不如你的人身上的么?!”

  曹玦明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母亲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曹母又放缓了神色,苦心婆心地对他道:“你父亲已经去了这许多年,无论他当年做了什么,都是奉命行事,落得那般下场,也算是扯平了。那位县主深受此事所害,你就算是为了这一点,也不该再伤她的心。”她指了指桌上那叠书本:“从今儿起,你就给我认真读书,我会替你请一位明师来,指点你的功课。今科是赶不上了,那就下一科再试!横竖如今医馆里有大夫坐堂,除非遇上疑难杂症,也用不着你出面。你给我认认真真读两年书。当今圣上过两三年就该大婚了,大婚后自然就能亲政,到时想必要开恩科。你可以连试两科,失败了就再等下一回。也许到时候,清河县主已经嫁了人,但至少,你尽过力了。将来见到她时,也可以挺直了腰杆,不必再自觉地位不如人。人家真心敬你重你,你却看不起自己,岂不是侮辱了人家的真心?!”

  曹玦明浑身一震,看着神情肃穆的母亲,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十章 求娶

   青云离了那条街,心情有些沉闷,但有些事别人不配合,她想再多也没用,于是没多久就抛开了。

  出了城,她一路向西,眼看着就快到庄园附近的镇子了,却见石明朗还跟在马车后面,不由得觉得奇怪,便叫了护卫传话给他:“石侍卫出城不是有事要办吗?我已经快到家了,你不必再送,放心办自己的事去吧。”

  石明朗没有劳烦护卫,亲自纵马到车窗边道:“县主不必担心,我送你进了庄园,再走也不迟。”

  青云心想这都快中午了,石明朗若是到了庄园上,总不好不留饭,犹豫了一下,也就由得他去了。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庄,李进宝得了消息迎出大门来,青云吩咐他,要好生招待石明朗,便自行回了内宅。

  李进宝热情地请石明朗到花厅用茶时,后者有些落寞地看着青云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发觉自己又一次预计错误。如今跟从前不一样了,就算县主留饭,也不会亲自招待他的,没有管家出面时,也许她还会露个脸,但有李进宝在,这些事交给管家就行了。

  青云还真没想过亲自招待石明朗,古人不是很讲究男女有别吗?就算石明朗是朋友,她也不方便亲自出面请他吃饭吧?有李进宝作陪,石明朗大概不会怪她失礼的。她回了房间,先简单梳洗了下,尺璧便带着几个小丫头为她送上了饭菜,侍候她用膳。

  青云留意到尺璧的精神好了许多,脸上还带着笑意,穿着打扮也十分用心,心情似乎也挺好的,便问:“你的病已经好了?可曾请大夫瞧过?”

  尺璧忙笑道:“多谢县主关心,奴婢已经没事了,不过是小毛病而已,歇两日就好了。”

  当然不会有事。她本来就不是真的有病。

  青云点点头,却瞥见一旁的梅儿面露忿忿之色,桃儿也皱起了眉头。她心想,尺璧的话说得再动听,也瞒不了这些日夜相处的小姐妹呢。青云面上不动声色,专心吃完了饭。然后稍稍休息了一下,便让尺璧与桃儿汇报这些天庄园里的情况。

  庄园一切照常运转,粮食已经基本收完入库了,宅子里有两个老人告老,推荐了自家孩子上来顶替。因是一男一女,李进宝与尺璧分别考验过,都收下了。另外就是前些天下雨。有两个小院的屋顶和墙头有了破损,需要拨钱拨人修葺;几个园子里的若干花木被风雨所摧,也需要再花钱重种。银钱多少,由谁领差,买了什么材料,雇了几个人,费时几日,已经完成了多少。如此各种细节,就不详提了。

  桃儿送了这几日的账目上来,青云随便翻了翻。见没什么异状就合起来了,道:“我接下来要用一笔银子,可能有三千到五千两不等。你替我去账房打个招呼,让他们有所准备。”

  桃儿面露惊异之色,连忙应声去了。梅儿掀起帘子,与她插身而过,进屋报说:“李总管过来了。”站在青云身边的尺璧脸色忽然变了一下,冷笑了声,转身就进了里屋。梅儿见状,冷冷地斜了她一眼,便站到圆光罩下,挡住尺璧看向外间的视线。

  李进宝是来报告石明朗饭后已经告辞离去的消息的,青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想起那尊沉香木罗汉,就把大致的材料、大小描述了一下,问李进宝:“你觉得这东西大概值多少银子?”

  李进宝想了想:“小的不曾见过实物,也难以说清楚。不过端午的时候,小的相熟的一个古董商曾经卖出过一尊沉香木观音,是新近雕成的,不过巴掌高,雕刻的工匠在京城一带颇有些名气,他开口要的价是五百两。县主说的那尊罗汉,既是古物,又是这么大的一块沉香木,想必价钱只高不低。”

  青云想了想:“那你就照五百两的规格,备一份礼物,最好是用价值相等的古董,过些天送到石侍卫那儿去,算是回礼吧。”

  李进宝犹豫了一下:“县主的意思是,直接送到石家,声明是送给石侍卫的么?还是跟太后或皇上说一声,请二位贵人出面?”

  青云怔了怔,忽然想到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送礼物给石明朗一个外男,好象也是不合适的,便道:“无论送去石家,还是请太后和皇上出面转送,都有可能让人误会了石侍卫,以为他是有意巴结我,那岂不是害了他?你就直接找到他送上回礼就好,避着些人,再说明原委,也省得他尴尬。”

  李进宝连忙应了。青云又将自己要在京城里找宅子的事告诉了他,详细说了说自己的要求,道:“你和牛辅仁在京里人头熟,你们帮我留意一下吧,我已经叫账房准备银子了,五千两以下,尽可能物美价廉一些,最好是能赶在年底前办好。”这样房子到手后再收拾一下,明春正好可以迎接来京的刘谢。

  但青云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虽视刘谢为父,但他毕竟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太后与皇帝会不会觉得这样不妥呢?

  她很快就决定换一个做法:“算了,你除了买一个让我在内城落脚的宅子以外,再买一个小些的院子吧,一进、两进无所谓,最好是位于中低品级官员聚居的地区,若能离周家宅子近些就更好了。钱不必担心,我会叫账房准备的。”

  李进宝答应了,却没有就此离开,反而一脸欲言又止状,还悄悄冲里间的方向打量了几眼。梅儿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惨白。

  青云见状便问李进宝:“还有什么事吗?”难不成他对尺璧真有什么想法?青云自问没有强行拉郎配的打算,尺璧不乐意,就算硬做成婚事,李进宝也不会幸福的。他可是她手下重要的大将,内院不稳,哪里有精神替她办事?

  李进宝踌躇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小的斗胆,请县主做主。将梅儿姑娘许配给小的为继室。”

  青云怔住了,他说的是梅儿?

  梅儿惨白的脸色忽然转变绯红,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进宝,手里的帕子飘落在地,全身都在发颤,两只眼睛里写的全是喜不自胜。

  李进宝也微微红着脸。低头道:“小的浑家去了两年,家里孩子还小,急需有人照料。小的既已是县主手下的人了,承蒙县主信重,决定要侍候县主一辈子!若是到外头人家求娶。只怕良家女子未必习惯得了与人为仆的生活,倒不如直接从庄园侍女中选择。梅儿姑娘性情贤淑温柔,又识文断字。还是县主身边的得力人,若能得她为妻,小的必能更好地为县主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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