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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元梦-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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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又倒下身去，盖上被子，闭着眼佯睡。
过一会儿，听见抱琴进来了——这几个丫头的脚步声，元春早能分辨得清清楚楚。然后，便听见抱琴撩开锦帐叫道：“小姐，该起来了。老太太让鸳鸯来传话，说让你去前面和她一起用早饭呢。太太和老爷也会来的。老爷衙门里知道大小姐明日进宫，特意让老爷在家陪大小姐一天呢。”
元春睁眼，坐起身。
抱琴便忙着替她脱换衣服。司棋端了铜盆进来，边上搭着雪白的面巾。侍书和入画进来，帮着抱琴一起，给元春穿衣，洗面。然后梳头，匀面，插戴。
穿戴好了，元春便带了琴棋书画四个丫头和四个嬷嬷往前边来。
宝玉也被珍珠叫了起来，正站在地上，撅着嘴，不让珍珠给他穿衣服。见元春来了，才笑起来，叫道：“姐姐，你今天好早啊。珍珠这丫头真是可恶，我还没睡醒呢，她就吵吵吵，硬把我闹起来才罢。”
元春笑道：“珍珠这丫头倒不可恶，是你自己太懒了。呆会儿爹和娘都要过来的，要是让爹看见你还没起床，挨骂的该是谁呢？”
宝玉本就有些怕贾政，一听他要来，那脸就灰了，不敢再说什么了，由着珍珠给他穿戴了去。
珍珠笑道：“大小姐来了，一句话比我们苦口婆心说上一大筐子的话还管用。这家里，只怕也只有大小姐和老爷管得住他了。只是，大小姐明儿走了，这府里能管住他的人就只有老爷了。”
宝玉白珍珠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姐姐不是管我，是爱惜我。她说的话，都是天底下最有道理的话，比那些假道学说的可强上一百倍。不，是一千倍，一万倍。我就爱听姐姐说话。只是姐姐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在这府里带着宝玉过日子？”
珍珠笑道：“大小姐是进宫享福去，是去做娘娘的。你怎么能留得住大小姐？老太太和老爷太太都留不住大小姐的呢。”
宝玉便变了脸，把身子往地上一坐，踢蹬着腿大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嚷：“我不要姐姐走我不要姐姐走我就要姐姐留在府里”
元春忙上去拉宝玉的手，宝玉摔开她的手，哭道：“你不用来哄我我知道，你厌烦宝玉了你不喜欢宝玉了不要宝玉了呜……”
贾母在里面听见这里宝玉大哭大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扶了鸳鸯的手过来。见宝玉在地上打滚，忙上前抱他，又骂珍珠：“你是怎么服侍他的？让他这样子。老爷就来了，让他看见，可不是又有一场是非？害他挨骂，你们脸上很光彩是不是？”
珍珠不敢回话，低着头抹泪。
元春忙道：“我正哄宝玉呢。他不听，还生我的气。老太太，你来哄哄他吧。”
宝玉见贾母来了，伸手拉住贾母的手道：“老太太，你别让姐姐走，好不好？姐姐就在府里陪着宝玉，天天教宝玉读书写字，好不好？”
贾母这才知道宝玉哭闹的原因，只是宝玉这要求实在太为难，一时倒不好回答了。
“宝兄弟这话也真是好笑你姐姐何曾要走？是你自己疑神疑鬼吧。你姐姐便是离家几天，也不过是去看一看皇宫里的亲戚，去长长见识。等回来了，好给你讲一讲皇宫里稀奇的事儿呢。”王熙凤和李纨正好来了，听了这一出，王熙凤接上话头说道。
宝玉将信将疑：“凤姐姐，你可别骗我。我早听府里人说，姐姐要进宫做娘娘了，不回来了。珍珠也这么说的。”
“哎呀，你真是还没见世面的小孩子，他们骗你呢。你想想，便是你姐姐进宫去，难不成就不让串门子了？你看，你湘云妹子前儿个老太太接来玩了几天，不又回去了？谁个能在别人家多久呢，不过几天功夫，就回来的。”
宝玉听这话似乎也有理，便不再闹了。
第一卷 三春争及初春景 29、家族宴大小姐受礼 姐弟情宝二爷哭留3
29、家族宴大小姐受礼 姐弟情宝二爷哭留3
“宝玉又做什么了？这身上怎么这样乱？成什么体统哪像一个大家子的公子”贾政和王夫人也来了，赵姨娘和周姨娘跟在后面。贾政见宝玉脸上身上凌乱不堪，不禁生气。
贾母忙替宝玉擦了眼泪，笑道：“小孩子说些胡话，有些左性，也是有的。那也没什么，以后慢慢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贾政还是板着脸，道：“小孩子便该从小管教，等长大了，再要管，只怕也管不了了。”
贾母一听便不乐意了，道：“你这么说便是怪我没把宝玉管好了，是不是？”
贾政一听，知道自己又说造次了，忙陪笑道：“母亲别多心。儿子只是说宝玉这孩子也太古怪了些，应该好好管教一下了。这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失了仪态，便不是大家公子的本份。”
“宝玉也没什么古怪。他只是舍不得姐姐，在这里掉了几滴眼泪，难道也不应该？这就失了大家公子的仪态？”贾母驳道。
贾政一听，虽然他是个儿女亲情不太看重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但毕竟女儿要离开了，心里也略略有一丝感伤，又见母亲不高兴，所以此时也就不再说话了。
大家便到贾母上房正厅，仆妇丫环们摆了早饭，大家吃过。
贾母道：“元春明儿一早便要出门子的。老爷同了珍儿一起护送入宫。这相关手续和环节，还有车马等，老爷就辛苦一些，出去安排妥当了才好。”
王熙凤忙上前笑道：“这些事，我倒是昨晚也想到了，今儿一早就让琏二爷出去安排去了。”
贾母一笑：“你倒是很上心的。也难怪这府里人服你。心里是比别人想得多一些，想得细一些，可让我们少操了不少的心。”
王夫人道：“老太太可别夸得太过。这府里本就有不少人不服气了。老太太再这样说，一来长了凤丫头的兴头，二来也招了一些人的恨呢。”
贾母道：“你也是小心太过了。凤丫头也不用人夸，她的好儿在那里明摆着，府里人也都看得见，谁能说什么呢？”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今儿天气好，园子里花开得也好，不若出去逛逛？”
贾母点头：“也好。今天也把大太太请来，还有迎丫头和琮儿也带来。赵姨娘，你回去把探丫头和环儿也带来。珠儿媳妇，你回去把兰小子也抱出来，见见太阳吧。还有，干脆把珍儿媳妇和蓉儿媳妇也请来，把那惜丫头也抱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赵姨娘、李纨及丫头们答应着，分头回去。
贾政便辞了贾母，到外面书房去了。
不一会儿，邢夫人也来了，丫头婆子们带着迎春和贾琮也都来了。赵姨娘领着丫头婆子把探春和贾环也带了出来。李纨让奶娘抱着贾兰也来了，后面跟着素云、碧月等一大群丫头婆子。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好有福气这一大家子，可真是热闹老太太也总是这样爱惜小辈，生在这府里，也是真有福气的人呢。”说完，忙上前招呼着安顿几个小的以及们的嬷嬷奶娘。
再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尤氏和秦可卿带着一大群人，抱着惜春也来了。
迎春已是大了许多，但还是不肯喊人。邢夫人很是不喜欢，只让她自己的奶娘照看着。
探春也快三岁了，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四处张望，小嘴巴特甜，奶娘带着，见人便行礼，招呼人。
惜春尚小，还不会走路，只有奶娘抱着。
几个男孩子，除了宝玉最大，那贾环也还不到两岁，贾琮和贾环差不多大小，都还得奶娘抱着，丫头们捧着。贾兰就更小了，也只得半岁。
一时间，孩子们哭的哭，闹的闹，笑的笑。
贾母并不烦恼，笑眯眯地招手让探春到面前去。赵姨娘忙推了探春上前。
探春向贾母行了礼，笑道：“老太太，我天天都想着到老太太这里来呢，还可以跟二哥哥玩。只是怕吵了老太太不高兴，才不敢来呢。老太太，您叫我来，是让我跟二哥哥玩吗？”
贾母一手拉了宝玉，一手拉了探春，见这两个孩子，粉妆玉琢，花团锦绣，将来必是人中龙凤，气度不凡之辈，心中高兴，乐呵呵地道：“好好好我们探丫头要和二哥哥玩，那就一处玩吧。真真是张小巧嘴，又机灵，模样儿也好，难怪你大姐姐夸你呢。赵姨娘，从明儿起，就让探春到我这边来吧。”
赵姨娘见探春讨得老太太欢心，心里十分得意，听贾母这么说，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忙忙地答应了。
贾母又转过头去，对邢夫人道：“既然探丫头来了，不若让迎丫头也过来。明儿一起过来吧。姊妹们在一处也亲香一些。”
邢夫人巴不得贾母有这话，她对迎春本就不喜欢，不是她生的，心里自然也就隔了一层，所以也忙答应了。
“珍儿媳妇，前次我就跟你说了，把惜丫头也一并送过来。我一个孩子是操心，两个、三个也就一样的操心了。她们自有奶娘嬷嬷照应着，倒也不会亏着她们的。”
尤氏忙着答应，笑道：“老太太还是这样有精神。想着大孙女有出息了，还想着安排这几个小姐的今后的出息。几个小姐在老太太的调理下，将来也必是人尖儿呢。”
王熙凤也不示弱，笑道：“老太太调理的人儿，那还用说吗。已经有一个元春妹妹有这样的出息了，将来也保不齐还要出皇妃王妃的呢。”
贾母也笑：“哪里就说到那些上头了。她们都还小，早着呢。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的。还是不要再提这话了。”
王熙凤便道：“老太太，今儿个难得这么多人，来得也齐，天气也好，不若就到园子里的荷雨轩去坐坐，午饭就摆在那里。可不好？”
贾母点头：“唔，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孩子多，那是水边，不会再像宝玉那样吧。”
第一卷 三春争及初春景 30、赠礼物慈母情真切 离家园痴女意缠绵1
30、赠礼物慈母情真切 离家园痴女意缠绵1
“老太太放心。每个姐儿和哥儿都有自己的丫头婆子跟着，还有亲娘什么的，不会有事的。宝玉那里我负责到底，保管不让他乱跑。其实这么好的天儿，让这些哥儿姐儿们在园子里走一走，跑一跑，活动一下身子，倒还能多吃点子东西，长得也快。”王熙凤一边笑着，一边解说着。
贾母道：“那好。我看着这天儿也好，真想走一走。来，我们一起出去吧。”一边搭了鸳鸯的手，一边站起身来，往外走。
王熙凤先搀了贾母出了屋子，下了台阶。便忙忙地先走了去，安排人在荷雨轩安置桌椅坐褥等。
秦可卿也不敢闲着，跟着王熙凤一起去了。李纨也准备跟着一起去。
贾母道：“珠儿媳妇就不要去了。你跟我们在一起，带着兰小子吧。兰小子可是你的命根子。把他带好了，你的后半辈子就有依靠了。”
李纨领命，跟着一起走。
一行几十个人，浩浩荡荡地向后花园里来。
花园里也正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山水带笑，让人看着便心情舒畅愉悦。
贾母和众人一起指点着，哪一处花开得好，哪一处山石放得妙，说说笑笑，一起向池中曲廊走去。
贾母道：“上次宝玉落水，好像就是这里吧。给带孩子们的人说一下，可得好好看着，不能再出事了。上次可是把人吓了个半死。”
后面的人应着，向下面的人传话去了。
宝玉和探春玩得最快活，攀花折柳，随兴而为。迎春却是拘谨得多，并且又比宝玉他们大一些，也便站在一旁看他们玩。
贾环和贾琮年岁差不多，却又太小，走路还不是很稳，时刻都有丫头婆子们拉着抱着，见哥哥姐姐玩，心中羡慕，却无法跟着玩，只得扭着丫头婆子出气。
只见几只小划子划来。宝玉便嚷着要坐船。
贾母笑道：“这倒应了这个景。湖光山色的，就少了一点灵气。这船儿一出来，便是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了。”
王熙凤早已忙完，跟来了，笑道：“我想着今儿天气好，老祖宗说不定在这水边走走。就吩咐着把楼上几只小划子搬了下来预备着。”
贾母道：“这船太小了。人是不敢上去坐的，只看着船娘划来划去就成。你跟他们也说一声，不要坐船。特别是宝玉，那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调皮的东西，千万不能让他上船。”
下面的人便又忙着去传话。
宝玉听贾母这样吩咐了，又见珍珠时刻跟着，根本不能上船，也只得罢了。
游赏了一阵，贾母觉得腿软，便进了荷雨轩坐了。
王熙凤领着丫头婆子们忙着铺褥子，递手巾。
只听宝玉嚷嚷要吃东西。贾母道：“逛了这半日，大家都饿了。把饭传来吧。”
王熙凤笑道：“饭是早准备好了，只在园子门口候着，用滚水温着呢。要吃，马上就能到。”
贾母满意地点头：“这样好。难为你想得周全。”
不一时，提着食盒的仆妇们鱼贯而来，交到一直跟随的周瑞家的几个上等仆妇的手里，再交给平儿和鸳鸯她们几个。然后打开食盒，把饭菜拿出来，摆上桌子。
有了一群孩子，那席上就热闹得很了。以往吃饭都是鸦雀无声，而今日里却是无论如何也禁绝不了吵嚷声的。那宝玉往日里并没有这么多的孩子在一起，今日里徒然见了这么多小家伙，兴致便高昂许多，一直兴奋着，叫嚷着，肆无忌惮地渲泄着他的快乐。
王夫人想管一管宝玉，但贾母见宝玉兴头的样子，不忍扫了他的兴，摆手让王夫人别管。王夫人也就只得罢了。
元春却是一直跟着大家游玩、吃饭，并不多话，也不与秦可卿或王熙凤调笑。
别的人也理解元春的伤怀心情，也并不来招她。只偶尔闲谈几句而已。
王夫人心里却一直是伤感的，但又怕招上老太太，是以一直不敢露出一点痕迹。
吃过饭，大家便散了。因为孩子们也得回去歇息了，不能疯玩太过。
尤氏和秦可卿依旧抱了惜春回宁府。贾母嘱咐她们过后把惜春送来。
秦可卿拉着元春的手，哽咽着不忍离去。
尤氏道：“你们感情好是好事。只是你大姑娘是进宫去享福，怎么就这样起来？万万使不得的让老太太看见，可是不好的。再者，你这样起来，招了老太太和太太她们，那不又是一层罪过？好了，要真是舍不得，明儿一早，我们随了我们老爷一起过来，再来送送大姑娘吧。今儿个事情还多，让她们母子娘儿们说说话，才是正理。”
元春道：“你们明天就不用过来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来了倒伤感，弄得大家都不痛快也很没意思。珍大嫂子，蓉儿媳妇，我们就此别过吧。”说完，推了秦可卿离开。
秦可卿没奈何，只得偷偷抹着泪，跟着尤氏走了。
贾母有些疲倦，便回屋睡下了。宝玉玩累了，也歇下了。
（三十）赠礼物慈母情真切 离家园痴女意缠绵
王夫人和王熙凤一起到元春的房里来，坐着说话。
王夫人拉着元春的手，一直抚摸着，不肯撒手。
王熙凤心里也伤感，也只得笑道：“姑妈只舍不得妹妹，妹妹在宫里如何能安心？”
王夫人不禁红了眼圈，道：“你哪知道你这妹妹的好处。她不但救了我，还救了宝玉，是我们娘儿俩的福星。我只不知道，她走了，我和宝玉以后该怎么办？”
元春安慰道：“娘啊，我不在家，还有凤姐姐呢，还有大嫂子，她们一样的孝顺您，会替我照顾您和宝弟的。”
王熙凤也道：“姑妈放心。妹妹不在家了，我一定不让你累着，不让你再操半分心。宝兄弟那里，老太太管着呢，谁也不能让宝兄弟吃了亏去。只有那姓赵的，我时刻提防着她，不会让她露出爪子来的。”
王夫人道：“赵姨娘那里，我倒不担心她翻了天去。还有老太太压着呢。老太太是个明白人，不会让一个贱妇得了势的。”
第一卷 三春争及初春景 30、赠礼物慈母情真切 离家园痴女意缠绵2
30、赠礼物慈母情真切 离家园痴女意缠绵2
“姑妈也忒大意了些。那姓赵的别的本事没有，专门狐媚人的功夫却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接连生了探春和环儿。老太太在时还能压制，若是那天不在了，姑妈，你想想，老爷本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对家里的事并不上心，到时听不得枕边风，让那姓赵的把持了这个家，只怕也是可能的。”
“不能吧？好歹我是正房太太，老爷再糊涂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再者，元春的舅舅还做着京营节度使的官呢，老爷再怎么着也不能不看这一点吧。”王夫人犹疑地道。
“姑妈，这世上没有十拿九稳的事哩。有时候煮熟的鸭子还会飞了呢。叔叔和我爹也不能管了这贾府的全部的家务事去。老爷本就拗性，有时老太太也不能逆了他呢。你想，若是老爷真听了别人的话，把这个家让别人当去，你只端正做一个正房好太太，那这事也是谁也没办法的事。琏儿本就不是这边的人，我也就名不正言不顺。要真那样，谁还能扭得过来？”
元春也道：“凤姐姐的话，也真有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呢。”
“嗯，这个……照你们这么一说，倒还真要提防着那姓赵的呢。只是我也不爱与人争斗，也没那精神头去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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