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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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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紧随左右。
另一法官宣判着:“……经反复深入地调查,走私南朝鲜汽车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主犯金达莱法纪观念淡薄,以生产经营为由,铤而走险,冒犯国家法律。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章第一百一十六条、第一百一十九条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惩治走私罪的补充规定第五条,及中国人民解放军纪律条令,现判决如下:一、判处金达莱有期徒刑八年;二、开除其军籍。”
金达莱晃了几晃,一下晕倒在被告席上。两名女兵立即架起金达莱,向庭外走去。
——一九九一年,中央军委批转三总部《关于军队企业实行集中管理的意见》,禁止军以下单位从事任何形式的生产经营活动,撤销一切此类机构。
高山。大海。
贺家。贺紫达在二楼沉重地踱着。他想了想,走出门。
鼻笛悠悠。鹿儿坐在山顶,面朝大海吹着。
谢石榴在屋里默默地擦他的军号。贺紫达走进来,谢石榴看看贺。
贺紫达:“老号长,你再去看看他,看看楚风屏,也看看他们的孩子。”
姜家客厅。姜佑生仰在沙发里,边上坐着楚风屏。司马童、唐小蕾、杜九霄、盼盼、丁丁都在。
楚风屏用毛巾擦了擦姜佑生口角的涎水,征询道:“佑生,我们开始吧?”显然失语的姜佑生点点头。
楚风屏声音不高,却异常严厉:“今天无论有多大的事,叫你们都回家来坐一坐,这是你们爸爸的意思。中风之后,他至今不能说话,但他想说什么我清楚,今天我做他的翻译。”
这时,门被一把推开,谢石榴一拐一拐地走进来。他一直走到姜佑生的另一边坐下:“崽子,伢子要我来看看。我们猜你这儿正开会。”
姜佑生左手一把抓住谢石榴的手,用右手艰难地指指孩子们,又指指自己的心口,指指自己的嘴巴,门中发出“啊啊”的声音。
谢石榴冲晚辈们说道:“孩子们,你们哪……你们真叫你们的老子心里难过,他说不出来,他要我替他说。”
姜佑生点着头。
谢石榴:“你们都是吃军粮长大的,从小听着军号睡觉,听着军号起床,无论穿不穿军装,你们打穿开裆裤起,就算是半个兵了。你们的年龄就是军龄,算起来,个个都是四十多年了,都是老资格了。可是当个好兵容易吗?不容易。打仗的时候,敌人在你对面,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三个就是好家伙!现在,敌人在哪?看不见,摸不着,当兵的难熬啊。难在你不打仗,还得养着你;被养着,你心里头还得硬气。你得一天一天在营盘里悄悄地磨着大刀片,苦等着有个机会证明你不是饭桶,不是白吃白喝的废物!这中间,有的人就熬不住了,心里的硬气没有了,大刀片懒得磨了,在营房里过起了小日子。甚至摔锅砸碗,嫌里面的肉少。或者干脆丢了刀枪,干起仨瓜俩枣的小买卖!到头来,这兵还叫兵吗……”谢石榴激动地咳了两下,“崽子,我说的是不是你的意思?”
姜佑生点头。他用手先点点额心,又用拇指、食指比了一个圆圈,然后攥起挙头,摇了摇。谢石榴没马上弄懂,姜佑生重新做了一遍。
谢石榴明白了,又道:“国民党是怎么被我们打败的?它的八百万军队,就算是八百万只鸭子,要赶进汤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生生是被自己内部的糟烂腐败先掏空了身子!这里面就包括大官做大买卖,小官做小买卖,飞机、大炮早就长满了钱锈!”
姜佑生重重地点头,又指着丁丁,伸出三个手指,脸上显得很激动。谢石榴有些迷惑。
楚风屏说道:“丁丁,我们家三个女儿全掉在了钱眼里,而且你们是一个比一个的胆子大,一个接着一个地朝当兵的脸上抹黑!轮到金金她,居然……”楚风屏说不下去了。
谢石榴:“金金说她也是为了部队,这我相信。但部队再难,也不能吃错了药,跑肚拉稀,非战斗减员啊!”
姜佑生指指司马童。
楚风屏:“童童,你爸爸最担心的还是你。我们都琢磨不透你,总觉得你什么时候又会干出一件让我们心脏受不了的事。你,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其实不该当兵。小蕾,我当众挖苦你的丈夫,希望你别介意,今天就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把自从你们长大后一直想说而又不大好开口的话,统统说出来。”
唐小蕾理解地说:“妈妈,我们都在认真听。”
楚风屏:“童童,姜家四个养子养女,一个亲儿子,眼下,正常的就剩下你一个了。如果你也在心里藏着什么胆大包天的想法,就再掂量掂量,千万谨慎一些吧。”
司马童一丝不动,面无表情。
姜佑生又指杜九霄,“啊啊”着。
楚风屏:“九霄,你仍在停飞吗?”
杜九霄:“爸爸、妈妈,部队已通知我,金金的案情已结,下周恢复飞行。”
姜佑生欣慰地点点头。
楚风屏:“你也该接受教训。你和金金真是天生的一对,吃饱了不忧,穿暖了无愁,凡事嘻嘻哈哈,从不爱动脑子想问题,全由着性子来。当然,你要好一些。”
姜佑生“啊啊”着。楚风屏不解。姜佑生直视着杜九霄,又“啊啊”了两声。众人均不解,一起看着杜九霄。
只有杜九霄一人明白,他郑重说道:“爸爸,您放心,我会等着金金的。”
姜佑生的眼角渗出泪来。楚风屏欲用毛巾擦,姜佑生推开楚的手,用手招盼盼过来。盼盼走过去,蹲跪在姜佑生面前。
姜佑生颤颤抖抖、久久地抚摸着盼盼的头发,老泪纵横……
众人个个眼眶发红,但均表现出成年人的克制。
涨潮时节。
海滨礁石上坐着贺仪与小枣儿。两人亦神色庄严。
贺仪:“金金姑姑真倒霉!”
小枣儿:“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这个时代充满诱惑。”
贺仪:“我的意思是她太冤枉,一心为了这支军队,却被军队开除了。”
小枣儿:“忠勇、冷酷,威猛、无情,这正是军队的魅力所在。姜支前叔叔的悲剧就在于身为一名师长,多妇人之仁,而少军人之智。”
贺仪点点头,自语:“今后,该看我的了!”
小枣儿纠正:“该看我们的了。”
贺仪:“你个小眼镜,还是上大学吧。”
小枣儿:“当兵、上大学完全可以兼得。”
“怎么兼得?”
小枣儿:“报考长沙国防科技大学——我军实现现代化的‘硅谷’。”
“好!”贺仪道,“不过,我要先走一步了。”
小枣儿问:“还没开始招兵,你怎么走?再说,你岁数不到。”
贺仪得意地说:“本人想今天走,就今天走;想明天走,就明天走。”
“怎么个走法?”
“曲线当兵。”
“噢,走你爷爷的后门。”
“呸!后门钻进去的能成龙吗?我要单枪匹马,正面强攻。”
“吹牛!”
贺仪:“明天中午,你来找我。”
阔大的办公室。李仲魁伏案办公。
秘书走近:“李副司令,有个老首长想见您。”
“谁?”
门已推开,贺紫达走进来。
李仲魁马上起身,敬礼:“贺副司令。”贺紫达径自走到沙发前,坐下。李仲魁对秘书道:“你出去吧。”
秘书欲给贺倒水,贺紫达:“几句话,不用倒。”
李仲魁在贺紫达身边坐下:“我认为你们谁都不会来。”
贺紫达不满地看了李仲魁一眼,然后说道:“解甲之人,本来不该再过问营中之事。但一出接一出的‘走麦城’,唱得老夫睡不着觉。我的身体原本挺好,可这一阵,心尖上被左一刀,右一刀地……老夫快顶不住了。今天厚着脸皮上门,跟你说一句话:别让十七军垮了!”
李仲魁认真听着。
贺紫达:“听说大演习在即。你是在朝鲜打过仗的人,应当记得,大战之前,听听慰问团的锣鼓、口号,哪怕跟着侯宝林先生笑一笑,都很有必要。”
李仲魁点头。
贺紫达:“如何接受教训,放一放再说。眼前迫切需要造势!扫掉十七军脑门子上的这股晦气!”
李仲魁:“我明白您的意思。”
贺紫达:“造势!”
李仲魁:“明白。”
贺紫达看看李仲魁,站起来,朝门外走。李仲魁忙起身:“您说完了?”贺紫达不满地盯了李仲魁一眼:“你以为我干什么来了?走后门?!”说完,大步出门。李仲魁紧跟着。
走廊里,贺紫达毫无客套,头不回,脚不停:“请留步!”他目不斜视地直走了。
李仲魁站住脚,满怀敬意地目送。
夜,鹿儿家。
鹿儿、司马童等七八个军人,还有根儿、薇拉,在说说笑笑地包饺子、煮饺子。三个军事记者忙着照相、摄像。
根儿总躲着镜头。鹿儿揽着根儿:“姑,不是说了吗,今天您是女主角。”
根儿:“吃饺子就吃饺子呗,干吗像拍电影似的。”
周天品走进门。
一军官:“男主角,到——”
周天品愣怔一下,扫视一周:“政委通知我来这儿过‘三八节’,原来我这个军的师长、团长都在这儿过。”
众人笑。
司马童介绍:“这三个同志,是军报和电视台军事部的记者。”
周天品愣怔着握了握三个记者的手。他想想,明白过来:“看来,这个饺子不是往肚子里吃的,是要在报纸上、电视上煮的。”
司马童:“是给我们集团军几万官兵,还有更多的人看的。”
一军官:“扫除晦气,振作精神,这是争气饺子。”
“谁的主谋?”周天品看了一圈,众人笑而不答。周问,“鹿儿,是你吗?”
鹿儿:“不是我,我只接了一个电话,奉命买肉。”
其他军官:“我也是接了一个电话,叫我来吃。”“我也是。”
周天品:“那就只有是他了!这就是他的造势正名。”
根儿拽拽周天品的袖子:“……我弄不懂。”周天品一手搂住根儿的肩,一手拿过一杯啤酒,放在根儿的手里,自己也端起一杯,然后冲根儿深情地说:“没什么,大家确实是为你过节来了。”他转向众人和记者的镜头,“虽然我还做不出当着大家的面,亲我老婆一口的事,但我要当着大家的面,敬我老婆一杯酒……根儿,你是天下第一!”周天品重重地碰了一下根儿的杯子,一口将酒喝干。
军官们鼓掌,并纷纷端起酒杯。周天品又道:“有人说我周天品家里藏了两个老婆、要美人不要江山。我藏着八个,八十个,她们也只有一个名,叫谷根儿!这个饺子包得好啊,它包着我周天品的一颗心,也包着我们全军人马的几万颗心。J…17集团军有天下第一的好老婆,难道就没有天下第一的大丈夫吗?!大演习,我军必胜!”周天品高高地举起杯子。
十来只杯子,碰得酒花四溅。众人:“我军必胜!”
周天品:“明天,总参工作组进行预案论证,大家十分钟过完‘妇女节’,都回去抓紧准备!”
“是!”
游乐场,激光打靶的摊子前,游客阵阵喝彩。
人圈内,贺仪一会儿长枪,一会儿短枪,射速极快,靶子上不断显示十环,自动报靶器里不断高呼:“真棒!”“太棒了!”“好枪手!”
守摊的胖女人一个劲往小枣儿提的大塑料袋里放奖品,气得脸色发白。
小枣儿拽拽贺仪的衣襟:“你一个劲儿在这肥婆面前臭显什么?”
贺仪:“你不知道,这老娘们儿是海军基地射击队队长的老婆,那个队长一会儿就来接他儿子。”
胖女人身边果然跟着个四五岁土里土气的农村小孩。
其实,那个队长已经来了,大高个,正站在人群外围欣赏贺仪的枪法。贺仪的射速越来越快,游客围观的越来越多,叫好声潮水一般。
队长挤进圈内,拍了贺仪的肩膀一掌:“长枪无依托,怎么样?”贺仪见队长入港,神采飞扬:“那有什么,看着!”贺仪居然左手单臂举枪,又是连连十环。队长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奶奶的,真是天上掉下来个预备冠军!”
贺仪愈发来劲:“这还有一手绝活呢!”他掏出一面早准备好的小镜子,把枪扛在肩上,背着身,从镜子的反光里瞄准——又一串十环!队长极度兴奋,抓耳挠腮,搔头顿脚,莫名其妙的小零碎特别多。
队长:“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几年级几班?家住在哪?”
贺仪:“得了吧,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就是来考你那个射击队的。”
“好小子!”队长力气极大,一下把贺仪拎起来,举过头顶,转了两三圈,“明天上午八点半,海军靶场见!”
贺仪:“八点上班,干吗八点半?”
队长:“给我半小时,办你的入伍手续。”
贺仪手舞足蹈地和小枣儿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枣儿:“我服了,真像做梦似的。”
贺仪:“我从小摸真枪。这套电子打靶玩意,我爷爷前年就给我买了一套,早都玩腻了。今天人多,没好意思,还有一招没给队长露露。”
“还有绝的?”
“有。就这样……弯腰,撅腚,从裤裆底下瞄准……叭——十环……我爷爷最喜欢看我这么打,他管这叫‘贺氏腚姿射击’……”贺仪边说边演示。两个孩了在大马路上乐不可支。
夜,鹿儿推敲着一份演习方案程序图,上面是复杂的框框线线。薇拉在一旁操作微机,她已相当熟练。
“喂,论文打完了,输出来吗?”薇拉问。鹿儿头不抬:“不通的地方,先帮我改改。”薇拉敲击键盘,从头审视。
根儿走进来:“鹿儿,你不休息,也不让薇拉休息,都十一点了。”
鹿儿冲薇拉道:“那你先睡吧。”
薇拉:“再看一遍。”
根儿:“薇拉,鹿儿写的都是什么?不保密吗?”
薇拉:“是他给《军事学术》杂志写的文章。”
根儿:“你看得懂吗?”
薇拉笑笑:“姑姑,别看我是幼儿园教师,现在师长干不了,副师长的水平是有了。”
薇拉与根儿都笑。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司马童:“见你房里亮着灯,以为光是你没睡,没想到薇拉和根儿姑姑也陪着。”
根儿和薇拉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鹿儿:“坐吧。”
司马童:“刚才到招待所去了一趟。下午在预案论证会上,你弄得总参工作组有些下不来台。”
鹿儿:“论证会论证会,各抒已见嘛。”
“你没注意?许多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鹿儿看看司马童:“你到招待所当出气筒去了?”
司马童的嘴角闪出惯有的那种含意复杂的微笑:“别的政委会那样做,我不会。我跟他们大吵了一通。”
鹿儿吃惊,“你跟他们吵什么?”
司马童:“还不是全力吹嘘你的方案。”
鹿儿奇怪地问:“师里讨论时,你的想法不是正好与总参的方案不谋而合吗?”
司马童:“这种时候,一个方案谁优谁劣,其实是次要的。”
鹿儿等着,没下文,问道:“什么是主要的?”
司马童又是那样地笑笑:“现在估计他们正气得不行,你最好去打打圆场。”
鹿儿一怔:“……你要我去做好人?”
司马童:“下午的‘敢想敢说’是一种对抗,现在的‘尊敬领导’是一种亲和;对抗在于强化记忆力度,亲和在于提高记忆温度;对抗与亲和相加等于什么?三个字:好、印、象。”
鹿儿听天书一般。
司马童站起来:“我跟小灶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弄了点儿夜宵,叫他们等着你,一道送到招待所。”司马童看看手表,“你该去了。”司马童平淡地说完,走向门口。
“司马童,”鹿儿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自己不送?”
司马童:“军长的位置会有变动。如今三级首长都在眼前,这还用问吗?”
鹿儿看看,嘲讽道:“如果不是军长,而是军政委的位置会有变动呢?”
司马童正色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是放在小碾子的事之前,你想的没错,我会自己应用‘好印象公式’。但这之后,是另一回事了。你完全想不到的。”
司马童走出门。
鹿儿愣愣地看着。半晌,他抓起电话:“总机,通知小灶,不要等我和政委,你们自己把夜宵送到招待所去。”
放下电话,鹿儿又呆呆地坐着。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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