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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佐之梦-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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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也常常邀请你到场,你还跟着连了好些不错的和歌……”
“妾身可不是在抱怨啊只是偶尔有些感触,”小夏微微笑着,“至于连歌的事,殿下又不是不清楚?妾身从来就没学过那些,哪能自己写出来,也就是让担任相谈役的上臈御年寄、小上臈们代劳,然后递给妾身念出来罢了。”
“那也没什么的,”我也跟着哑然失笑,“於加也同样没学过啊可她还是主持连歌会的人呢”
“她也是在努力尽自己的职责吧连她自己都告诉我说,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些,”小夏忽然叹了口气,“殿下,妾身现在算是明白了,正室御台所也好,侧室御前也好,其实都很不轻松,至少是不合妾身的性格……现在妾身和宝心院大人一样,更愿意住在吉良城馆,因为在京都规矩太多,往来的应酬也多,不如在土佐国时那么随意和自在。”
“如果想回去住一阵,和我说就好了,永安号一直就停在泉州港的。”我随口答应小夏说。
“可是殿下又不会回去。”小夏摇了摇头,有些出神的望着右侧的海岸线。这里是四国岛的室户岬,过了这个岬口就是土佐国最东端的安芸郡地带。
当年平定土佐国时,我曾经任命浅野长政担任安芸郡郡代,并且在奈半利川河口筑了一座港城,作为主力水军在土佐国的分基地,然而随着海神级护卫舰下水,水军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革,这座格局偏小的奈半利港无法适应水军,早已经废弃了下来。不过,对于那些渔民而言,奈半利港还是很合用的,后来杂贺众被转封到郡中不久,还特意设置了奈半利奉行,主持港口的管理和维护,几年下来,已经颇有些兴旺的气象。
“殿下”小夏忽然抬起胳膊,指着海岸说,“好像有几艘小早船正向这边开过来”
“应该是奈半利港奉行所派船来问候吧”我沿着小夏所指的方向,果然发现了两只小船,在暮色中隐隐绰绰,“他们不是海援队,奈半利也并非什么大港,原本不必派人过来,倒是难为他们有这份心意……我去下二层,让亲卫通知船大将池赖和降下副帆,等待他们前来会合。你呢就回舱间去吧,免得受了海风的寒气。”
“妾身可没这么娇贵。”小夏不以为然的说道,却还是听从我的吩咐回了主舱。
不一会儿,舰上的副帆落下,速度立刻减慢了一些,两艘小早船飞快的赶了上来,很快就接近了永安号的右舷。借着舰上的几只大火蓝,我发现小早川吃水颇深,似乎装载着不少补给物资。这是那些大港口的习惯,即使旗舰不缺少什么,也会送上一些补给表示敬意,没想到奈半利港也知道。
然而,等到小早船靠拢过来,我忽然发现情形有些不对。按照行船习惯,他们该等待永安号抛出绳索,将小早船连在舰上,可他们却是直接靠过来,然后取出几根连着绳索的铁钎在船腹上钉住,这样不仅非常不方便,而且对我的旗舰十分的不恭。
船大将池赖和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等我和秀景吩咐,他立刻令水夫们全力戒备,舰上顿时一片忙碌。与此同时,秀景和秀兴带着自己的亲卫来到我的身边,连同我自己的亲卫将我遮护得严严实实。见到众人都已经就绪,池赖和才大声喝问对方:“船上是何人?可知永安号乃是公方殿大人的坐舰居然敢如此行事”
“既然找上来,自然非常清楚,”前侧的小早船上响起一个清扬的声音,“在下羽良景秀,正要求见公方殿大人,不知可否赐见一面呢?”
居然是羽良景秀?我心中很有些惊讶,他怎么会突然想见我了?
“公方殿身份尊贵,岂是一介浪人能够轻易面见的?”身边的秀景一声冷哼,“念在你是羽良筑前守养子的份上,这次就饶恕你的不恭。还不拔掉铁钎,速速离去?”
显然,秀景不愿景秀再和本家发生什么关联,因此才说他是羽良秀吉的养子。他这么一说,我也就没有发话,看羽良景秀如何回应。
“说在下没有面见公方殿大人的资格,那么就当是在下自动投案好了”羽良景秀扬声回答道,“听说幕府曾经大力通缉在下,甚至还取出亡夫亡母已经安葬的首级,作为诱饵来吸引在下现身,用心真是良苦……如今在下自动投案,公方殿大人总该赐上一面才是。”
秀景正要再次开口驳斥,我摇了摇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吩咐舰首甲板上的池赖和道:“赖和,让人放下绳梯,请景秀一行登舰。”
“兄长,羽良景秀这次来得十分蹊跷,为了安全起见,是否慎重一些?”秀景皱起了眉头,“如果兄长同意,就由臣下来接见他吧”
“这又不是在京都,舰上也就这么点位置,何必还来那一套?而且,我一直想再次见见景秀,现在他自己前来,难道我还避着他不成?”我笑着拒绝了他的提议,“至于你说的安全,也完全不用担心什么,他两艘小早船上最多也就二十来人,要见我还得解除武装,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好了,放松点吧,不妨让弥夜也见一见他,也好少挂念些,少担心些。”
“……就依兄长之言。”秀景叹了口气,让秀兴去三层舱室请弥夜下来。
结果,听到我答应接见景秀,不仅是弥夜下来了,连小夏和海津、明津三人也对景秀很感兴趣,跟着弥夜一同前来见他。只有千手姬有点尴尬,毕竟她曾经和景秀定下婚约,然而在海津和明津的勉强下,她也只好跟着过来,有些害羞的低头躲在一边。
我带着众人站在甲板上,看着景秀和十余名随从登上永安号,含笑向他点了点头:“景秀,自从当日南宗寺一别,已经是许久不见了。这次你能够过来,虽然方式很让我惊讶,心里却是很高兴的。”
“也要感谢公方殿同意接见在下,”景秀低了低头,声音非常的沉着,“正如方才播州大纳言所言,在下只是一介浪人,本无资格觐见公方殿的。”
“在我心中,你始终都是吉良家的人,什么时候来见我都可以,”我微微一笑,“听说你和武田家的松姬结缘了,而且她已经有了身孕?这真是可喜可贺……不知她现在可好么?”
我的语气非常亲切,听起来完全就是在关心自己的后辈,想必能够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而且,松姬怀孕的事,也是我不怕景秀有所图谋的另一个原因,无论如何,有怀孕的妻子在,任何人都免不了会惜身的。
没想到的是,听了我的问候,景秀脸上立刻沉了下去,似乎是话中有话的回答道:“劳公方殿记挂,松姬已经不在人世了。”
“去世了?那么说孩子也……”我忍不住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是生了重病吗?”
“公方殿何必如此作态”景秀脸色再变,带上了强烈的愤慨,“十天之前,仁木伊势守在根来寺外围斩杀本家旧臣,所有家眷都死于屠刀之下。这件事情,公方殿难道不知?难道不是出于公方殿的命令?”
“你是说,松姬也在根来寺那边,也在那日被杀了?”我同样变了脸色。仔细想想,松姬既然怀孕,就不可能跟着景秀奔波,与其余羽良家旧臣一起栖身于根来寺,这的确是非常合理的安排。而且,景政当日汇报时,确实提到有几名怀孕的妇人……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是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景秀咬着牙齿说道,表情很有些扭曲,“我一直以为,你吉良殿下是光明正大的长者,至少是言而有信的武士。当日仁木伊势守造谣,说我将和松姬结缘,我曾经怀疑过殿下的信誉,后来得知伊势守和千手姬公主定下婚约,才明白是伊势守自己别有所图,也因此番误解而对殿下深信不二……后来黑田家请我出面领导国人一揆,我立刻拒绝了,想和松姬一起优游林下……可是殿下却指使伊势守,以保留寺领的谎言骗降千石堀城,然后将其一网打尽果然不愧是绝世谋者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难怪殿下能够获得太政公的绝大信任,结果却是最终取了太政公的天下”
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语,显然是震惊了舰上的所有人。看押他的佐竹景直勃然大怒,当即抽出太刀举起,眼睛向我望了过来,只要我一个眼色,就会和众亲卫一起动手,把收去武器的景秀和十余名随从砍倒在地。
“景直,把刀放下吧,”我平静的说道。
“是。”佐竹景直狠狠的瞪了景秀一眼,将太刀插回刀鞘。
然而秀景却不肯放过景秀。他不顾弥夜脸上的恳求表情,大声呵斥自己的这个孩子,同时也是隐晦的向我提出建议:“住口公方殿的名望和功业,岂是你这黄口孺子能够质疑的?如此口出妄言,败坏幕府和公方殿的名誉,实在饶你不得”
“大纳言殿下不必如此,”景秀听到亲生父亲的呵斥和杀心,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的光芒,脸上反倒平静了些,“正如大纳言殿下所说,在下不过是一介浪人,怎么可能质疑公方殿呢?在下此来,不过是想见见公方殿,问问公方殿准备如何处置在下而已……至于在下的遭遇和感受,在势力庞大的幕府和威望卓著的公方殿面前,原本是不值一提,方才的这番妄言,倒是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第一百六十章:永安之悼(下)第一百六十
他的态度突然这样软化下来,让甲板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近侍们也似乎都松了口气。是啊以幕府如今的强盛,近来连续平定国人一揆和根来寺的威势,景秀一个浪人还能做什么呢?就是在这艘永安号上,他这十来人还不是手无寸铁,被一百多亲卫武士团团包围?
我没有做声,眼睛紧紧的盯着景秀,脑中飞速的转动着。景秀的来意,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只说他能够得知我即将匆忙赶回土佐国,并且事先在奈半利港口等候,这份谋划就颇费工夫。如果说我事先因为知道他曾经在京都郊外放弃伏击,知道他还有怀孕的妻子等着,因而认定他不会铤而走险,那么现在因为松姬被杀一事,他就完全有了舍身报仇的动机和决心。
他的秘密,说不定就在那两艘吃水颇深的小早船上,船上或许是火油,或许是火药,而且肯定还有人潜伏。眼下他虽然完全在我方的控制之内,但是要拼死发出什么信号之类,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下子纠紧了。如果真是我猜测的那样,情况可以说是非常急迫,一个不好,我和秀景两人,我们各自的家眷,还有船上的两百亲卫和百余水军,说不定都得葬身海中。
然而,我的面上却是非常平静,很从容的安抚景秀道:“倒也不是妄言,松姬的身亡,你的确有理由怪我,但是事实却和你认为的有些差异,可以说是阴错阳差。其中的内幕情形,连身为幕府大老的播州大纳言都不知道,你作为他的丈夫,又是我的子侄,如果想听的话,我倒可以向你解释一番。”
“什么内幕?”景秀听说这事的内幕居然如此隐秘,而且关系着松姬的死因,果然是动了好奇。
“在回答你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够为我解惑。”
“公方殿请问。”景秀不假思索的说道,态度既像是坦诚,也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的破罐子破摔。
“天色有点暗了,把火笼点亮一些,小心看不清楚对面,”我转过头,向左舷的水夫头说了句船上的隐语,提醒他清查右舷下面的小早船,然后若无其事的接下去问景秀道:“我想知道,你能够事先等在这里,是不是算准了我要匆忙赶回土佐国?宝心院大人已至弥留之际,这件事情你大概知道吧?又怎么能知道得这么快,居然还有谋划和布置的时间?”
“果然不愧是公方殿,”景秀微微一笑,“实不相瞒,宝心院发病之时,我就在吉良城馆附近。”
“你在吉良城馆附近”秀景脸色一变,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宝心院大人突然发病,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景秀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秀景的质问,但是这个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这个混蛋”秀景勃然大怒,“那是你的亲祖母啊”
“我的祖母已经回了尾张朝日村,不过是一位心伤家人、哀哀欲绝的老妇人而已。”景秀再次哼了一声。
“你这混蛋找死”秀景怒气冲冲的从亲卫手中夺过一把太刀,就要上前砍翻景秀。
“等一下”我沉声喝住了秀景,因为水夫头才下了底舱,想必还没有带人控制住小早船上的人。
“兄长”秀景红着眼睛转过头来,以刀尖遥指着景秀,“到了这个地步,兄长你还要护着这个犯上作乱、死不悔改的逆子吗?”
他终于肯乘认景秀这个孩子,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还要亲手将他处决。这种情形,实在是无比的讽刺和悲哀。
“总之事情还没弄清楚,先不要冲动,”我摇了摇头,继续和景秀拖着时间,“你说宝心院是你害的,这实在让我无法相信。土佐国国人众虽然刚刚解散,准备国中的春耕,然而吉良城馆毕竟是宝心院大人的居所,有不少武士守护着,怎么可能让你随意出入呢?”
“谁说要在吉良城馆动手?菩提寺不是很好吗?”景秀冷笑着,如同显摆谋略一般,毫无顾忌的说出了他的谋划,显然是早已心存死志,“宝心院虽然大部分时间住在吉良城馆,然而我打听过,每逢朔望之日,她总会在菩提寺参拜三天,这就是动手的机会……因此,我令随从的播磨武士假称是播磨藩的人,特地前来替播州少纳言(秀兴)向菩提寺敬奉平定一揆的战利品,也就轻而易举的进入了寺中,毒倒毫无防备的宝心院。”
“这么说,真的是你做的啊”我沉重的叹了口气。虽然大致猜到事情的经过,可是听他亲口说出来,我依然非常失望,甚至连原本有些同情他的孪生兄长秀兴,也下意识的扶住了腰间的太刀。
真是,我原本是打算任他去留,却因为景政诈夺千石堀城,灭口替幕府和我保全名望,让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好了,公方殿的问题在下已经回答,现在就请公方殿告诉在下所谓的内幕如何?”景秀很洒然的笑了笑,“在下明白,说出宝心院的事,在下已经绝不可能生离此船,而且在下也的确生无所恋。那么,就请公方殿为在下解惑,让在下死后见到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儿时,能够让他们做个明白鬼,以免在阴世间也无法安生。”
“宝藏丸……”弥夜悲哀的喊了一声,想上前几步,却被身边的秀兴拦在身前。
“这人已经不是宝藏丸,而是羽良家的余孽”秀兴咬牙说道。
景秀没有搭理弥夜和秀兴,嘴角却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亲生母亲和孪生兄长,把目光投了过来,再次向我要求道:“请公方殿为我解惑诈取千石堀城,将知情者全部灭口,这到底是公方殿的亲自授意,还是仁木伊势守自作主张?”
“事到如今,这有什么区别吗?”我叹了口气,不再和景秀拖时间。因为我已经听到,右舷那边传来了交兵的声音。
只要能够短舷相接,胜负就已经毫无悬念。永安号上的水夫,都是水军中的精锐,极其擅长海上作战,自然不是景秀手下能够匹敌的。
景秀自然也听到了。刹那之间,他的脸色大变,猛然夺过旁边一名亲卫的太刀,然后迅速一窜,拉过旁边的一个人,退到带来的十余随从身前,并且以手指把太刀的锋刃顶出半截,架在那人的颈边,大声喝道:“都别动不然她也活不了”
我定睛一看,他挟持的居然是千手姬
千手姬是景秀曾经的未婚妻子,被海津和明津勉强着出来见他,因为害羞而躲在一边。景秀也真是机灵,匆忙间居然就注意到了这个身穿繁复的锦绣和服、一看就知道身份极高的女子,然后拉过去当做人质挟持在手中。
这一招十分有效,众亲卫原本要一拥而上,却碍于千手姬的安危,不得不停住了动作。
“景秀,事到如今,你还要顽抗么?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缓缓上前几步,语气中十分萧索,“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能饶你了。但是如果你放开人质,我可以允许你切腹自尽,保留作为武士的最后尊严。”
“左右不过是个死,还需要计较吗?”景秀对我的建议嗤之以鼻。
“可是你还有关心的人吧?例如你刚才说到的,搬回尾张国朝日村的养祖母?还有,听说你曾经在紫野茶会上见过德川三河殿,大概是打探姑姑朝日姬的消息吧?”我叹息了一声,“虽然我不愿对她们动手,但是你如果乱来,我也只好让她们承担你的罪孽。”
“果然是公方殿,我服了”景秀吐出一口气,拉着千手姬向边上移动了一步,似乎是想把她送回原位。然而,紧接着他却忽然大声吼道:“三左卫门动手”
我蓦然瞪大了眼睛,在他的身后,赫然是一名手持短铳的武士。武士手中火光一闪,紧接着是一声铁炮的轰鸣,仿佛是在我耳边响起一般。正当我自分无法幸免时,怀中却突然多了一个柔软的身姿,然后怀中的人痛呼一声,无力的靠在我的胳膊上。
“小夏”我立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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