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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恨(完结)-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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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资格。 ”
“哦?”刘彻揽过她,微笑道, “难得娇娇会这样直白赞一声朕
呢。 ”抵着她的颜,姿态亲昵。 阿娇一时大窘,啐道, “有宫人在呢。 ”然而伺候在一边的宫人早就偷笑着低下头去了。
她索性将头埋到他怀里。 暗暗想着,封禅这种事,看起来虽然盛大热闹,难得的殊荣,但行一次也就够了。 真要让他如史上一样,三年两载地来泰山一趟,二十余年内封禅泰山八次,那就真是劳民伤财了。 所以,如果必要的话,她可盼一路将他洗脑至泰山,灌输那种封禅神圣观点,以防他把封禅当成了自家家里的祭祀,时不时惦记着回来封一番。
到了中岳嵩山脚下,刘彻便下令,车马仪仗暂时停驻数日,自带了阿娇,刘初与几位近臣,从南麓上嵩山,游玩祭祀。 其时不过是初春,篙山之上花草未生,只有一些长青地松柏。 其上有嵩阳书院,面对双蹊河,背靠峻极峰,西依少室山,东监万岁峰,山峦环拱,蹊水长流,环境幽美,景色宜人。
刘彻挽着阿娇的手,入嵩阳书院。 见院中有柏树高大,其亭如盖,
苍翠耸侍,枝叶茂密,树龄逾千。 仰望良久,道, “此柏高大奇伟,形似统领万军地将军,便封它做将军柏吧。 ”
“不好,”阿娇扑哧一声笑出来,道, “这世间有千千万柏树,陛下安知此柏第一?若有其他柏树更高大,岂非不公?依阿娇看,封做三将罕顶够了。 ”
她忆起嵩山将军柏的故事,忍住笑意,眸光间光彩流转,刘彻不经意回首,正好瞥见,凝了半晌,方道, “既如此,就依娇娇所说。 只是,”他回身莞尔道, “这柏树若要怪封号低了,只能找娇娇了。 ”
随侍官员含笑道, “陛下圣恩浩荡,皇后娘娘虚怀若谷,这柏树若知了,只有戚激的份,哪敢生嗔怒之心?”
刘彻便大笑,携了阿娇穿过二进院,举目便一怔。 院中又有一棵柏树,高约斗丈(约30米),合围粗圆,比适才所见之柏更要高大,虽树皮剥落,躯干龙钟,依然生机盎然。
跟在帝后身边的官员侍从俱都一怔,暗暗叫苦,猜着帝王的心思。
陛下最是喜怒无常的,若恼羞成怒起来……
良久,刘彻方徐徐一笑,侧首看着阿娇,若有所思,道, “娇娇来过此么?”
“是啊。 ”林阿娇若无其事道, “无朔六年我往即墨遇见陵儿之前,的确到过嵩山的。 ”
刘彻忽然想起彼此分离的七年,心中一怅。 便心平气和,道, “此
树既比三将军高大,便封做二将军吧。 ”
这棵柏树树干底下有一枯孔,南北相穿,似门庭过道,可容人,颇为有趣。 往前走之前,阿娇回头看,二将军柏两根弯曲如翼地庞然大干枝,往左右伸张,若雄鹰展翅,又似金鸡欲飞。
再走了些时候,果然见了那棵此先前两棵柏树更高大的柏树,刘彻在树下叹道, “天工造化,诚不欺人!”乃封该柏为大将军柏,命人于其下立《汉封将军柏碑》。 其意已足,便与众下嵩山。
山巅上,一阵清风吹过,大将军柏枝叶轻轻晃动,仿佛点首致意。
于是车马扈从继续向东前行,数日后往东到了泰山,刘彻命人往岱顶立石。 自己却携扈从去东海巡游。
四月。 御驾返回泰山,随行扈从逾万人,将泰山拥了个密麻,景象壮观。
皇帝按定制礼仪,于梁父山礼祠‘地主‘神;其后举行封祀礼,在山下东方建封坛,高九尺。 其下埋藏玉牒书。 到‘祀礼行后,遣派役夫整修山道,驺骑垒方石于登封台。 皇帝自在山下斋戒七日。 方携陈阿娇与众臣登泰山,行封禅礼中最隆重也最肃穆的封礼。 在山顶之上的岱庙。 陈阿娇为刘彻更衣,刘彻束好冠盖,望着阿娇道,方慢慢道, “娇娇,你记得么,新婚的时候,朕曾答应过你,朕要做一个前开后继地明君。 打造出一片属于朕地锦绣河山,留给我们地孩子。 ”
她抬首,怔在他漆黑锐利的眸光中。 慢慢反应过来,那是少年时新婚在,他与她说的话。 曾经背弃,今又拾起。 她慢慢松开手去,心思翻滚。 转过首,轻轻道, “吉时就要到了。 陛下出去吧。 ”
他看了她一眼,眸光中有着一点怜惜和无奈。 然而那怜惜和无奈,
却在转身的瞬间便被自信和意气风发取代。
是的,意气风发。
自来,封禅是帝王最高的荣誉。 封禅之礼,对一个帝王而言,比登基大典还要隆重。 因为,每一个帝王都有一次属于他地登基大典,却不是每一个帝王都有封禅泰山的资格。
而他自践位以来,时光须臾,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在这三十年里,他击败了汉朝君臣数代引以为心腹大患的匈奴,平南越,收滇国,伏朝鲜,和亲乌孙。 建立了一个从未有过地广大和平的大汉疆域。 而这个疆域里地臣民,以他为主,安居乐业,民生康平,法度严谨。 此功绩上可对天,下可对地。 终于有了封禅泰山的这一天,万民臣服。
登封礼乃是极肃穆的仪式,刘彻身上的礼服,上裳为黄,以示亲近与天,下服为玄,以示礼敬于地。 庄严的走上登封台,十二串玄色旒珠从长冕上垂下,胄昭示着人间帝王的身份。
帝王通过登封礼,上告于天,以示君权神授,君主的权威得到上天认同。
陈阿娇站在登封台下,看着于台上行登封礼的刘彻,心情肃穆。 虽
然她并不相信封禅上告于天的说法,但一个时代需要一种信仰。 她身为这个帝国地皇后,有必要,维持这种信仰的高度。
刘彻立在泰山顶上的立的石碑,石色莹白,其上无字。 高达数丈,
上下渐削,顶端如帽,高耸稻重。
“朕观历代帝王于岱顶树碑立传,”刘彻如是于阿娇说, “以为不然也。 朕功德盖世,非一小小石碑所能言表。 ”
阿娇听得频频发笑,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子自大独尊。 然而,他总是有这个资格的。 汉武帝时代是中国历史上的空前盛世,人才辈出,功业至伟。 为后世朝代,画出一个清晰的蓝图。 自他之后,直到唐代,方显盛世光芒。
他们在岱山顶上住了一夜。
刘彻有不世功勋,又有心上佳人在侧,兴致颇高。 便命人取来树种,
亲手栽植。
“就选柏树吧。 ”阿娇道。 “柏村千年常青。 千年后,人们到泰山上来,还能赡仰一下陛下亲手栽植地树木。 如同陛下观嵩山之上的将军柏。 ”
“好。 ”刘彻总是不愿意拂了阿娇的兴致的,慢慢道, “就种柏树吧”
扈从很快寻来了数株柏树苗。 说是皇帝亲手栽植,其实挖坑统浇水的都是侍从,刘彻做的不过是将树苗小心放入侍从挖好的坑中。
“娇娇,过来帮朕扶一把。 ”刘彻唤道。
“嗯。 ”她颔首应道。 过去轻轻扶住树苗。 看着刘彻将土填入坑中。
她可以想见千百年后这六株汉柏枝茂叶盛,苍劲挺拔的样子。 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株,将被“赤眉斫一树,见血而止”。
她想的太远了,陈阿娇哑然失笑,这六株汉柏,此时方不过是小小的树苗,还不知要多久长成。 更何况,历史早已经不经意在他们手中扭转了二十年,日后是否有一个赤眉军,还是未知之数呢。
植完了树,将后续事交给侍从照料,他们自去岱庙更衣。
夜里的泰山,隐约可窥见些轮廊,拨地冲天,苍莽幽远,气势磅
礴,绵延不断。 到了第二日,太阳从东方升起,分外雄浑壮丽,泰山七十二峰笼罩在霞披之下,幽雅险峻、瑰丽苍莽,奇绝挺拨,不一而足,美不胜收。 站在岱顶极目远眺,一切俱融合在俯瞰之中。
“泰山岩岩,鲁邦所詹。 奄有龟蒙,遂荒大东。 ”刘彻信口吟
道,转身笑睇阿娇, “人言娇娇是一代才女,逄此壮观景象,可能赋诗赞之?”
她凝望他片刻,曼声道, “峨峨东岳高,秀极冲清天。 岩中间虚字,寂寞幽以玄。 非工复非匠,云构发自然。 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 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 ”
室中气象清幽,契合阿娇性子。 只是最后一句,让刘彻心里一沉。
他如何可能,放阿娇离开自己身边,在这泰山多住,哪怕一日?
众人自岱阴下,拥簇着刘彻,按祭后土的礼仪,禅泰山东北麓的肃然山。
相传泰山下黄帝时即有明堂,极为简陋, “四面无壁,以茅盖,四周通水,入口西南,名昆仑楼”。 只是到了汉时,早不复存在,刘彻先命了人,仿黄帝旧制,大兴土木,建造一座明堂,颁布政令,召见大臣并祭祀神灵祖先。 封禅结束后,刘彻从昆仑楼入明堂,接受群臣的朝贺,割泰山前赢、博二县奉祀泰山,名为奉高县。
制诏御史曰: “朕以眇眇之身承至尊,兢兢焉惧不任。 催德菲薄,不明于礼乐。 惰祠太一,若有象景光,篆如有望,震於怪物,欲止不敢,进苍封太山,至于梁父,而后禅肃然。 自新,嘉与士大夫更始,赐民百户牛一酒十石,加年八个孤寡布帛二匹。 复博、奉高、蛇丘、历城,无出今年租税。 其大赦天下,如乙卯赦令。 行所过毋有复作。 事在二年前,皆勿听治。 ”
既封泰山,无风雨灾,一时间,刘彻的威望达到顶峰。 途经之
地,百姓皆赞。
典仗继续前行,向北行至碣石,又巡自辽西,历北边至九原。 一路上,陈皇后皆随行,帝后相处甚谐。
自泰山封禅后,刘彻意气风发,不愿即刻回帝都长安,便一路巡狩而去,北行至碣石,又巡自辽西,下令回转,度黄河返回长安。
历北边至九原,声势浩大,终于意尽。
陈阿娇随着刘彻一路行来,只觉着出了长安城后,天空开阔,心情舒展,百般烦心,千般忧虑,都有身边人为自己处置妥当。 也就放下了心思,尽情看大汉的大好河山。 生命里的几次远游,陪在身边的人虽各不相同,却都是一片欢乐。 而刘彻,虽然背弃一个人转身后冷酷无情到了极处,但当他心还在你身上的时候,在甚些时候,却是一个最好的情人。
她便觉得自己是在玩火。 虽然到目前为止火焰还未腻伤手,在掌间吞吐得宜,炫发着美丽耀人的光芒,却怕有一天,若一个不留神,连自己都葬送。
“怕什么?”刘陵咯咯笑道, “论玩火的炉火纯青,再没有一个人胜的过你了。 ”
“我才不是怕,”她抬头懒洋洋的看了刘陵一眼, “只是……”却欲言又止,从前觉得,是也好,非也好,凝神拆招就是。 到如今,却有些隐约希望,能够一直安定走下去,白头到老。
白头啊,她讽刺的扬了扬头,若白了头,清艳容颜不在,那个人,
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吧。
刘陵夫妇亦在此次随驾扈从之中,偶尔刘彻不在她身边,刘陵便来陪她。 知己姐妹在侧,所有的隐忧便都一驱而散。 她拉着刘陵道。
“陵儿看过黄河么?”
“看过啊。 ”刘陵微笑道, “阿娇姐不曾听过么,黄河这一带南岸以桃花闻名,号称“十里桃花霞满天”,我曾慕名来看,当真是景色绚烂。 ”
“你就欢喜桃花,”陈阿娇叹道。 “真怀疑上辈子是不是桃花妖投胎而来的。 ”
“那也不错啊。 ”刘陵笑谑道, “阿娇姐不也最喜欢菊花?”
“我可没有你这么疯狂。 ”她瞟了刘陵一眼,掀开车帘看。 帘外一片黄土连天,虽因为御驾经过。 特意修整过,还是有此颠簸。 往远处看,纵横阡陌,欣欣向荣。
第二日,南下渡过黄河。 在船上听黄河波涛汹涌,震撼人心。 一
路继续前行,果见大片大片的桃花林,绵延数里。 惜乎花期已过,桃花早谢。 只余翠绿桃叶,寒吐芬芳。
“真是可惜了。 ”陈阿娇便扼腕,放下帘子, “若是桃花开起来,一定很漂亮。 ”
刘彻不以为意拥住她道, “娇娇若是想着,明年开来再来就是
了。“
“陛下。 ”阿娇拿眼瞅他, “你当你出巡一次很轻易是吧,也不知道库里要拿多少哦,明年再来,省省吧。 我怕桑司农提刀砍我。 ”
刘彻冷冷一笑,道, “他敢。 ”眸色有些阴沉。 她暗叹又言,正要说些话环回来,忽然听见外面发了一声喊, “十里桃花霞满天,果然名不虚传啊。 ”舆仗一件骚动,连御车都慢慢停了下来。 怔了一怔,如今已是初夏,哪来地桃花,掀帘去看,竟是瞠目结舌。
那大片大片红灿灿地,何曾是桃花,分明是天上一林一样的云霞,
祥云瑞霭,缓缓流动,美不胜收。
刘彻在她身后亦看见,轻轻啖了一声,笑道, “看来上苍也不舍得让娇娇过河间空手而归, 虽不能让桃花尽放,却遣了云霞,让娇娇一睹。 ”
那当真是极甜蜜的情话了,阿娇却不觉得欢欣,一颗心慢慢的,慢慢的沉下去,最终微笑,该来的还是会来,是吗?
她一直知道,这个地方有这祥一个女子,她会出现在刘彻面前,进获宠爱。 最后生下一个儿子,成为大汉下一任皇帝。 只是不当是眼下,而是六年之后。
六年之后,她若老了,刘彻会不会离她而去,路上历史原有的轨
迹,将他们一切地痕迹都抹掉。 她并不知道。 她只是想,竟然历史已经在他们的拨动下到了如今的模祥,会不会,那个女子也就消夫在历史地洪荒中?
然而,她还是出现了,侵袭入他们的视线,只是,提前了六年。
果然,有术士奔跑着到御车面前,叩首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祥云瑞霭,乃天降福相,佑我大汉,万世昌隆。 ”
“并且,”他略略抬头,看了看皇帝身边地陈皇后,犹豫了一下,
道, “贫道观此云气,此间必有奇女子现世。 ”
“哦,”刘彻似笑非笑道, “论起奇女子,有此朕的皇后还要奇特的女子么?”
“皇后娘娘自然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方士不敢抬头,仍然道,
“但祥云为何不出现在别处,偏偏在帝驾过黄河之时,可见,此奇女子另有其人。 ”
“既如此,”刘彻慢慢道, “今日就在此歇下吧。 让人去找找那个所谓的奇女子。 ”
陈阿娇思不住回头看刘彻,她从不信什么云气福相的说法,只是从史上种种痕迹,觉得赵钧戈实在是个有野心的女子,喜机谋,懂权变,可是她看不清刘彻的狠心绝情,虽然成功了,但却失去了性命享受。
而一个女子,肯拼了这么大风险去赌,她想要的,大约也不仅是什么享受,只是那种成功罢了。 最终,历史地大局,按照她心中的意志滚动,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可是,刘彻,真的信么?
还是,只当这是一个人的自导自演淡笑话?
刘彻察觉到她的目光,安抚一笑,道, “左右无事。 便看一看
吧。 ”
她的心便一凉。 那一次,见术士栾子之前,他亦是如此说,结果,翻出了那样喧天地波澜。
入住行宫之后,那方士又来叩见,道。 “贫道观那云气,此女子应当在东南河间,只是那儿.人家众多。 一时半会估计寻不到……”
杨得意见刘彻神色淡淡,连忙斥道。 “那就吩咐人加大力度我。无论那女子是谁,陛下却是大汉地皇帝,难不成让陛下往东南去见她?”
方士汗流浃背,偌偌退下。
第二日,下面报上来,果然在河间寻到了一个女子,姓赵,艳丽绝伦,据说两手自幼残疾。 捏成拳头不能张开。
行宫内殿阁内,刘陵陪着陈阿娇下棋,落下一子,恨恨道, “可惜没有料到这个姓赵地女子会早六年出现,不曾安排妥当。 现在已不能动手,否且太落人痕迹。 ”
到了如此地步。 陈阿娇心思反而淡了下来,道, “顺其自然吧”
“其实,”刘陵落子极快,深思道, “那李妍和赵钧戈,我例更喜欢李妍些,虽然都有手段,但李妍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排场。 ”
陈阿娇扑哧一笑,听绿衣掀帘禀道, “娘娘,陛下已经宣那赵姓女子往殿上去了。 ”
她轻轻哦了一声。
“娘娘,”绿衣大急, “你怎么一点不担心呢?”
看这阵势,只要那赵姓女子足够美貌,让刘彻见了欢喜,便很有可能被纳入后宫。 毕竟,哪个皇帝能抗拒上天示意的奇女子呢?
尤其,陛下对鬼神之事甚敬。
“担心有用么?”她没有抬头,只谈淡道,却让绿衣一窒。
这些年,她暗暗观察着自己,虽身子经几次大难糟了起来,却老的极慢。 算起来,大约别人两年的时光,在她身上只流过一年。 她无人去问,只能暗自琢磨,大约是体内有两个灵魂的因故。 到如今,她的骨龄也已经有三十三了。
三十三,虽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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