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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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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跟随的人一惊,才要上前,被贺行摆手制止了。

    陈恨说:“老子当年——”

    贺行细听,才知道他说了什么,料想他是耍酒疯。

    而陈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手扶着栏杆,满袖兜风,扯着嗓子唱歌:“老子当年,饱经惯、花期酒约。行乐处,轻裘缓带,绣鞍金络。明月楼台箫鼓夜,梨花院落秋千索。共何人、对饮五三钟,颜如玉。”

    这是上半阙,下半阙他抚着掌,似笑非笑地瞥了贺行一眼,全不像是吃醉了的模样,只低低地吟了一句。

    “嗟往事,空萧索。怀新恨,又飘泊。”

    作者有话要说:  放大招之前念诗(bushi)

    “老子当年”这个,是辛弃疾的《满江红》,头一句出来我就知道它和其他词不一样

    感谢哪吒的5瓶营养液!

第110章 一程(7)() 
后三日。

    八月十一的傍晚; 陈恨坐在船尾栏杆上; 面对江面吹风。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远处江天一线的地方隐约显露出码头熙攘的模样。陈恨偏头凝眸,瞧了一会儿; 而后贺行走近; 一只手按着他搭在栏杆上的右手。

    傍晚出来放风是惯例; 他得有在船板上活动的机会。

    贺行以为他是个文人; 力气不大; 功夫不好; 身上又没有武器,不会有太大的变数。

    最要紧的是,他手里还抓着林念; 陈恨顾忌着林念,不会同他动手。

    所以贺行不怎么防备他。

    贺行捉着他的右手手腕; 将他的手半举起来:“先生手上这伤; 怎么十几日了也不见好?”

    陈恨略垂了眸去看,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细布只是裹住了手心,不过裹得很厚。

    “许是那时候碎瓷片扎得深了。”

    贺行又问他:“侯爷的封地,是已然过了罢?”

    “早就过了,三天前就过了。”他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半真半假地朝贺行笑了笑,“那时候我要是没喝醉,多少得想想法子; 给封地上的人递个消息。次日才想起来,亏死我了。”

    贺行亦是笑了,问道:“那天晚上,你唱的那曲子,还有半阙,是什么?”

    陈恨抖了抖衣袖,接满了迎面吹来的江风,随后将双脚从栏杆外边收回来,一手撑着栏杆,跳回船板上。

    站稳之后,他在贺行身边绕了半圈,慢慢地踱到他身后去。

    “嗟往事,空萧索。怀新恨,又飘泊。”陈恨抚着掌打拍子,一面走,一面唱道,“但年来何待,许多幽独。海水连天凝望远,山风吹雨征衫薄。向此际、羸马独骎骎,情怀恶。”

    江水拍船的声音,将他的声音吞去不少。

    “贺新声。”陈恨忽然喊他名字。

    “怎么?”

    陈恨站在他身后,还是拢着双手,暗地里借衣袖掩着,左手却去解右手上缠着的细布,他说:“这词儿,唱的是我们所有人。”

    贺行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特别是前边这句,‘饱经惯、花期酒约。行乐处,轻裘缓带,绣鞍金络。’”陈恨靠在栏杆上,沉沉地叹了口气,终是将包伤口的细布给解开了。

    贺行身量小,陈恨猛地把他往后一扯,右手攥着碎瓷片,压在他的颈上。

    瞬间变了语气,陈恨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让你的人都过来。”

    贺行尚不明白,他是怎么从手里变出一块碎瓷片来的。垂了眸,才看见他拿着碎瓷片的右手,手上裹伤口的细布是散开的——

    他把碎瓷片藏在这里。

    在第一个船舱里,他就把一块瓷片藏在腰带里,包扎伤口的时候把它与伤口一起,藏在手心。

    那是摔碎茶杯得出的碎瓷片,不好藏起来,难怪他一开始把手裹成那样,难怪这位先生手上的伤总是不好。

    碎瓷片同伤口裹在一起,便免不了新的磕碰与划伤。

    奇怪,实在是奇怪,他不疼么?怎么就忍了这么久?

    碎瓷片一次一次的将血肉划伤,每日的新肉新血又将它滋养。

    日日夜夜,每日每夜。

    这是他的血肉养成的,这合该是他使得最顺手的暗器。

    碎瓷片压在贺行的颈上,毫不留情,已划出一道血痕。

    陈恨再说了一遍:“贺行,让你的人过来。”

    这时贺行的手下人正各自做各自的事情,陡生变故,竟是将众人都唬住了。滞了一瞬,机灵的跑进船舱去,要找林念。

    陈恨嘲讽地笑了笑,由他去了。

    待人空手回来时,才不慌不忙的,用碎瓷片在贺行的颈上划了一道小口子。

    陈恨不对他们说话,只对贺行道:“让你的人听话。”

    脖颈上疼了一阵,鲜血晕在衣襟上,贺行咬了咬下唇,轻声吩咐道:“听他的。”

    “解下刀剑,扔进江里。”

    “开船转向,前边码头靠岸。”

    “两刻钟。”

    忠义侯的封地是在三日前就过了不错,但是那前边,是陈恨母家所在。

    江南江北,李砚把两块地儿都封给他了。

    他母家就是个不起眼的临水小城,所以旁的人都不怎么知道。

    从前在长安城,说封地上的庄子,说的其实是这边。陈温和李檀都被他安置在这边。

    那码头也就是看着远,这时候顺风顺水的,杨帆鼓风,很快就能到。

    两刻钟的时间不算久。

    最重要的是,夏末初秋,这几十日,江上一入夜就要起雾,不快一些,陈恨怕有变数。

    这时候一双手攀上船尾,哗啦一声,一个浑身湿透的人翻过栏杆上了船。

    林念。

    “侯爷,你这是什么法子?船舱里的舷窗这么小又这么高,我差点就卡在里边出不来了。”林念捞起衣袖一拧,拧出一滩的水,抱怨道,“得亏我水性好。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要不是我水性好,我就沉下去了。”

    陈恨不语,只是笑了笑。

    他们江南的少年人,哪里有不会水的?

    林念见他不语,也不再说话,只是坐在栏杆上。借着江风与夕阳余晖,想把衣裳晾晾干。

    夏日里衣裳薄,两盏茶的时间,也干得差不多了。

    客船将靠岸时,陈恨看了一眼林念:“你走罢。”

    “好啊。”林念从栏杆上跳下来,很快就察觉出不对,“那你?”

    陈恨朝他笑:“我有后招儿。”

    岸上码头的百姓更多,他不能把这群人往岸上引。

    林念和他总得有一个人留下,没有人把着贺行,这一船人很快就会追上来,到时候两个人都走不了。

    林念坚定道:“不行。”

    而陈恨斜眼瞥了他一眼:“你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影响我用后招。”

    再纠缠一阵,船只靠了岸。

    林念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一步三回头下了船。

    他一下船,就听见陈恨对贺行说:“叫你的手下人,开船,南下。”

    林念上了岸,想起那时候他给陈恨包扎伤口,陈恨同他说了三句话,一是问他水性如何,二是让他有机会上岸,就快去找人,第三句话不是说的,是写在手上的。

    他在手上给他写了个庄子的名字。

    他十几日前就计划好了。

    林念恍然大悟,提起衣摆,转身飞奔。

    这是陈恨的后招。

    他就是陈恨的后招。

    *

    陈恨回头看了一眼,码头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来往货船并不多,客船与采莲船混在一处,船上的姑娘家哼着曲儿,是江南乡音。

    客船继续南下。

    天色渐晚,江上起了雾,举目望去白茫茫一片,再看不见有别的船只。

    贺行弹了弹手指,叹了口气:“你这么架着,就不累吗?”

    陈恨将碎瓷片往前送了送,低声叱道:“别动。”

    林念不理会他,往后仰了仰头,又道:“那个林念都放下你走了,再往南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码头了,你自个儿要怎么办?”

    “住口。”

    其实贺行说的没错,林念一走,他也就没什么顾忌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一船人都带得远远的,好叫林念更安全些。

    贺行稍垂了目光,看见陈恨拿着碎瓷片的右手手心四个血窟窿,大约是他把碎瓷片包在里边的时候压出来的。难怪旁的人一碰他的手,他就避开。

    “你这手上还都是伤,拿不住了罢?”

    陈恨这回连“住口”也不说了。

    “手抖成这样,以后怎么提笔写字?”

    陈恨还是不理他,拉着他往后退了半步,靠在船舷上。

    “你总这样折腾自己,要落下病根的。”

    贺行闲聊似的同他说话,陈恨只觉得他吵闹,把碎瓷片往前按了按:“你住口,别说了……”

    贺行听他的话,料他是撑不住了。略偏了头,用眼角余光瞥他。

    看见陈恨半边身子靠在船舷上,垂着眸子,倦了。

    贺行猛地往旁边一退,全不管碎瓷片还压在颈上,碎瓷片划过去,嫩肉外翻,鲜血淋漓,划了好大一个口子。口子虽大,却划得不深。

    陈恨反应得也快,登时弃了碎瓷片,反手抽出他绑在腿上的匕首,狠狠地往前扎了一下。

    贺行闪得快,匕首没刺中,只是从肩膀到手肘,又划了一个口子。

    这也是陈恨的后招。

    不止林念,还有他藏着的匕首,也是他的后招。

    只是现下,这后招也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一招没能把贺行给刺死,还让他逃了。

    他二人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出自同一家,都是在宫里学的。

    这时候打起来没有章法,陈恨仗着手里还攥着匕首,不要命似的攻他,却也只过了三五招。

    也来不及了,船上全是贺行的人,拳脚功夫都比他好。

    船上全黑,陈恨没让点灯,只有船头一盏行船用的小灯盏亮着。江上还有雾,看得并不清楚,但是贺行的手下人,已经察觉出不对了。

    在贺行喊来人之前,闪着寒光的匕首最后往前一扫。

    陈恨原本也没想着这一下就能砍中,只是趁着贺行往边上躲开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受伤的胳膊。

    贺行尚且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只是捂着伤口,疼得直抽气。

    船尾某处的栏杆最矮,只拦在陈恨的腰上。陈恨原本就靠在栏杆上,只消往后一翻,事情就都结束了。

    文人投江,本就是有先例的,他们文人祖宗就做过的事情,没什么厉害的。

    陈恨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但他就是投江,也得扯着贺行一起。

    也不知道一时间是哪里来的力气,他带着贺行往后一倒,越过栏杆,不受控制的直往下坠。

    就这么,还能回过神来,用匕首往贺行肩上扎一下,仿佛把他牢牢地钉着,钉死在江里。

    贺行骂他:“你……”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冰冷的江水就漫过了口鼻。

    其实不论是林念还是匕首,都不是陈恨的后招。

    他没有后招。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之间,陈恨耳边传来不合时宜的系统提示音。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我要让陈恨经历一下成功造反之后(前世)的剧情(狞笑)

    感谢良止的1个地雷!

    感谢222的5瓶营养液!感谢chh、道尔家的猫的1瓶营养液!

第111章 南柯(1)() 
系统提示音越响越急; 仿佛催促陈恨快走。

    可是他要往哪里走?

    秋日里江水的寒意渗进骨子里; 从骨子里发冷。陈恨抓着被子,侧躺在榻上,弓着背; 把自己缩成一团。

    朦胧之间; 有个人探了探他的额头; 然后从被子里抽出他的手; 给他诊脉。

    章老太医。

    察觉到是熟悉的人; 陈恨松了口气; 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就要睡过去时,听见榻前的人压低了声音说话。

    章老太医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风寒; 再有就是累着了。不打紧,发了汗就好了。”

    “麻烦您。”这是侯府门房张大爷的声音。

    章老太医抱怨道:“他怎么总把自己弄成这样?”

    “留给咱们侯爷的时候不多了。”张大爷了然地笑了笑; “这大半年; 给太子爷平反得侯爷来,给几个世家治罪得侯爷来; 江南改制也得侯爷来。再过一阵子,平叛还得咱们侯爷来,事情赶得急,他能撑得住才怪。”

    陈恨觉着不对,这些事情什么时候全他一个人抗了?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章老太医叹了口气,与张大爷说着话就出去了。

    陈恨也觉着自己可能是病了; 只是方才张大爷说的那些话堵在他心里,他一时之间放不下,也睡不着。

    再过了一会儿,天光透过窗纸照进来。陈恨想,大约是天亮了。

    天亮之后,也就陆续有人来探他的病。

    头一个来的是瑞王府的世子爷李释,冷清清、阴沉沉的模样,挽起衣袖,捞起铜盆里浸了冷水的帕子给他擦脸:“我去城外军营练射箭,顺便过来看看侯爷。”

    说是顺道,其实李释待了很久。

    李释走后不久,镇远府小将军吴端就来了。

    “前几日咱们议事,夜里风大,让你加衣裳你非不加,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他也撸起袖子,把陈恨额上敷着的帕子洗了一遍,再给他擦了擦脸。

    吴端也待了一会儿,才要离开,一开门,就好像在门外撞见了什么人。

    陈恨被烧得难受,努力偏过头去听,只听见隐隐约约的几句话,也听不清另一个声音是谁的。

    吴端同那人打过招呼,那人低低地咳了两声,道:“……朝上有些事儿,所以耽搁了。”

    “你也去看看罢。”吴端大概是给人让了道儿,“睡着还没醒,看模样是不怎么好。要是醒了,他要是问你朝上的事情,别跟他说。”

    “我知道。”

    那人进了门,迈着步子,缓缓走到榻前。

    陈恨还以为他要和李释、吴端一样,用帕子给他擦擦脸。但是没有,他只用手背碰了碰陈恨两边面颊。

    这人手凉。

    借着这一阵凉意,陈恨很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方才他与吴端说到朝上的事儿,他的手又凉,陈恨原以为是李砚。

    不是。

    他应当注意到那两声刻意压低的咳嗽。

    是徐醒。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些人怎么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陈恨想不通。

    徐醒回了封地,章老太医为了给他治病,老早就随他去了;李释与吴端应当在长安;张大爷应当在回江南的路上。

    这些人怎么能聚在一处?

    见陈恨睁眼,徐醒忙收回手:“你醒了?”

    陈恨点头,徐醒又问他:“喝点水好不好?”

    徐醒把他扶起来,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给他。陈恨双手捧着茶杯,抿了一小口,感觉好些了,只听徐醒又道:“你好好养病,这几日阁中递上来的折子,我先帮你看着,有什么决断不下的,再找你商量。”

    折子?

    陈恨一愣,什么时候轮到他与徐醒看折子了?

    李砚呢?李砚哪儿去了?

    想起那时系统急促的提示音,陈恨把茶杯塞还给他,掀被下床。

    他赤着足,跑出门外,在阶下站了一会儿,看见院子里光秃的梅树。

    这是侯府,他住的院子里。

    可他怎么会回了长安?

    系统,系统。

    徐醒从衣桁上取了衣裳,从身后给他披上:“回去躺着罢,朝政也不急在这一时。”

    朝政,他管个屁的朝政。

    李砚呢?李砚呢?

    “我……”陈恨拢了拢衣裳,忽然想起什么,忙往外跑,“我就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徐醒拦他不住,掩着嘴咳了两声,就要去追他。

    陈恨跑得急,侯府他又熟得很。

    抄近道穿花廊,他在侯府后边的竹树前放慢脚步。

    竹树掩映着,只能看见一角飞檐,他再往前走了两步。

    那座梦魇似的小楼就立在那儿。

    楼外看守的人,都是他手底下的人。

    陈恨忽然就明白了,或许是他投江死了,但是贺行没死,他没有完成任务,所以系统按照既定剧情读了档,要他再来一次。

    而根据既定剧情读的档,就从那个中断的任务——囚禁李砚,自立为皇开始。

    李砚,李砚被他关起来了。

    徐醒赶上来时,陈恨正跪在地上,他低着头,一手掩着嘴,指缝之间漏出腥红。

    “侯爷?”徐醒给他拍了拍背,他却一口接着一口的呕血,心肺脏腑都叫他呕出来似的。

    忠义侯府原本就没什么伺候的人,这时张大爷与匪石又都不在,徐醒抹了抹他的脸,才知道他还哭了。

    徐醒叹了一声,俯下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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