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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运河前朝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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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玉下了车,冲着王连微微一笑,说道:“王先生,暂在此地安歇一晚,待明日见到兄长,再为你引荐。”
“都听公主安排。”王连拱手道。
虽然坐在车内,姬玉明显还是累了,缓步进入附近的一顶帐篷内歇息,而王连则被安排在她紧邻的帐篷内,跟哑奴同居一室。
拼装的床榻很低,上面铺着厚厚的毯子,也没有枕头,这已经是很大的礼遇,普通士兵只是在帐篷内席地而眠。
王连躺了片刻后,有人送来了晚饭,一大块熟牛肉,外加一碗米饭,他早就饿了,吃得很香,牛肉的味道非常一般,没有调料的缘故,却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
哑奴不知道去了哪里,王连来到古代,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随便出去闲逛。没有电视手机,也没有互联网和书籍,只有一盏油灯,火苗忽明忽暗,越发让人感觉孤单寂寞。
“公主有请。”账外传来了小茹的喊声。
王连走了出去,却见姬玉也站在外面,微笑着说道:“王先生,跟我一起在附近走走吧!”
“不胜荣幸!”
月光如水,带着些清凉,王连跟姬玉并排走着,穿过一顶顶帐篷,来到附近一座低矮的小山上。
树木不多,一眼能看出很远,附近这么多将士,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姬玉在一块大石上坐下,犹豫了下,还是让王连坐在她身边。
“王先生,不知孔丘研究易经到了何等阶段?”姬玉问。
“正在做象传,如果没有老师的注释,这部奇书后世会看不懂的。”王连赞道。
“可否列举一二?”
“好吧,比如乾为天,老师的注解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再比如坤为地,老师标注的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王连侃侃而谈。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注解得好。”姬玉微笑赞同,继而又问:“王先生,我也喜欢易经,能否跟你学习?”
“当然可以啊!”王连点头道。
“那你就是我的老师。”姬玉开心地笑了,笑容甜美,月光之下,俏脸仿佛被映上一层闪亮的银辉。
“不敢当,可以一起探讨交流。”王连连忙摆手。
“你多大了?”姬玉问。
“我二十一岁。”
“我十九岁。”
“公主,恕我唐突,你这个年龄,应该出嫁了才对。”王连道。
说起这些,姬玉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幽幽叹道:“唉,身不由己,才是悲哀,若非兄长执意北上,我只怕早便嫁入秦国。”
王连清楚一点,在这个时代,女子往往没有自行择偶的权力,尤其是姬玉这种身份,多半会成为政治上的牺牲品。
“回吧!”姬玉起身道。
王连也不想跟姬玉在外逗留太久,很可能会引来流言蜚语,进而是杀身之祸。于是,二人就这样缓步走着,重新回到了行军大营内,道别后,各自回到帐篷里。
很快,有琴声飘进了帐篷,宛转悠扬,王连拉开门帘,是从姬玉帐篷里传出来的,没想到,姬玉还是一位才女。
王连怦然心动,又连忙收回心思,造化弄人,好容易碰到心仪的女孩子,却不能展开追求。这一晚,王连睡得并不安稳,哑奴的呼噜声很大,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见跟姬玉拉着手,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奔跑在青青的草地上。
第二天,队伍继续出发,中午时分,终于又见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行军大营,而相距不远的地方,正有一条大江绵延流淌,正是长江,而此时就叫做大江。
遍地的行军帐篷,来来往往的兵士非常多,王连大致估算了一下,此次驻守的军队,至少有十万人。
姬玉走在前面,王连跟在她的身后,朝着一处高大的营帐走去,至少有五十名士兵把守着,一侧还树立着高大的旗杆,飘荡的旗帜上绣着金色的“吴”字。
王连猜测,马上就要见到史上赫赫有名的吴王夫差了,却怀着一份担忧,姬玉是个善良的女孩,而夫差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国君,只要他对自己不满意,被杀头就是瞬间的事情。
姬玉还是有特权的,外面的守卫见公主来了,连忙散开,让出一条路,王连跟着进入了大帐之内。
第004章 欲加之罪()
里面很宽敞,足有三百平,地面平整结实,还摆放着一些小木凳。就在不远处的案台上,坐着一名男子,头带冕旒,身穿大红色袍子,上面绣着规整的金色云纹。
此人看起来四十出头,脸上棱角分明,相貌英俊,一双星目,不怒自威,几缕胡须垂在下巴上,根根不乱,更显庄重,正是吴王夫差。
看到妹妹来了,夫差露出笑容,客气地说道:“小妹一路辛苦,兄长本不愿让你前来,又怕你在家中寂寞。”
“多谢兄长体谅,虽然多绕了些路,但小妹觉得,只有跟在兄长身边,心中才安稳。”
姬玉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施礼,入乡随俗,王连也学者古人的样子,躬身抱拳,夫差微微皱眉,沉声问道:“小妹,下方又是何人?”
“回禀兄长,他叫王连,孔丘的弟子,来自于鲁国。”姬玉介绍道。
“本王本欲征讨齐国,却有鲁国从中作梗,费劲周折,才达成联盟。”夫差哼声道。
这话说得没道理,要征讨齐国,必须经过鲁国的地盘,难道让人家大开边界放行?唇亡齿寒的道理,哪个国家都明白。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王连稳稳心神,开口解释道:“大王,我跟有若不合,他施以诡计,害我入狱,幸得脱身,所以才来投靠。”
“正是,王先生也因此被割掉了须发,何等屈辱!”姬玉向着王连说话。
夫差脸色好转,问道:“王连,既然来投我,你有何本领?”
“我跟老师学习易经,知晓些占卜之道。”王连不卑不亢地说。
“既然知晓占卜,怎就被有若算计,陷身牢狱之中?”夫差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明显不信,当场提出质疑。
“命中注定的劫难,那就是被死神盯上了,侥幸逃脱一次,也很难躲过第二次。”王连只能这么说。
“齐鲁勾结,本王迟早要讨伐二国,你来推算一下,可否能胜否?”夫差又问。
必须要说点好听的,保命要紧,王连恭维道:“大王眼有神,鼻有势,且鼻头有黄气萦绕,五官中鼻居于中位,大王必能入主中原。”
这种话谁都愿意听,尤其是夫差这种野心勃勃的人物,他不禁发出一阵大笑,点头道:“王连,你很会讲话,实不相瞒,我想打造一批战船,绕过鲁国,从海上征讨齐国,不知你觉得如何?”
“在下觉得不妥。”
“此言怎讲?”
夫差顿时不高兴了,姬玉也捏了把冷汗,暗自埋怨他被有若气糊涂了,连话都不会说。
“造大船花费太高,路途遥远,且海上风浪无常,若被齐国发现,全力阻截,我军无法登岸,到头来也是徒劳无功。”王连道。
夫差沉默半晌,闷声问:“依你看来,我该如何打败齐国?”
“很简单,开凿一条沟渠,联通大江和淮水,届时,战船粮草沿水路运达,补给充足,进可攻,退可守,还可出奇兵,非但齐国,鲁国也必败。”王连侃侃而谈。
“哈哈,此计甚妙!”夫差抚掌大笑,又说:“本王没有那孙长卿,却有王连相助,真乃幸事也!”
孙长卿这个名字,王连当然知道是谁,赫赫有名的一代兵圣孙武,著有享誉世界的孙子兵法,对后世的影响不可估量,夫差将自己跟孙武放在一起说,真让他十分汗颜。
“兄长,我想跟王先生研习易经,不知可否?”姬玉问道。
夫差面现几分犹豫,不想妹妹跟王连走得太近,毕竟男女有别,最终还是想开了,答应道:“就依小妹之意。”
“谢过兄长!”
“王连亦要悉心教授。”夫差一语双关,王连岂能听不出来话里警告的意思,连忙上前道:“必定不愧对大王和公主!”
这时,外面传来士兵的一声高喊,“太宰伯嚭(pi)求见!”
“进来!”夫差道。
跟着,一名五十多岁的官员走了进来,长得非常白净,还有些微胖,胡须花白稀疏,眼睛不大,却是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是奸臣。
对于伯嚭这个人,王连一丝好感都没有,他受到伍子胥的举荐,才被吴国收留,因为善于巧言令色,一路扶摇直上,直到权倾朝野。
但此人不思感恩,为了私利,掉头害死了伍子胥,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代名词。
“大王!”伯嚭大礼参拜,接着说道:“今见大王气色明亮,必有喜事,此次征讨齐鲁,必获全胜。”
“伯公无须多礼,此来何事?”夫差问。
“有奸佞混在其中,不可不察。”伯嚭起身道。
王连心头猛跳,直觉告诉他,伯嚭说的一定是自己,这种人不搬弄是非才不正常。
“讲来!”夫差道。
“正是此人。”果不其然,伯嚭手指王连,差点就碰到他的鼻尖。
“伯公,莫要信口开河。”姬玉不高兴了。
“公主,属下不敢乱讲,此人来历不明,我闻听其曾衔草藏身于河水中,而那条河正是涤垢河。”伯嚭振振有词。
“伯嚭,我是不是奸细,跟河的名字有关系吗?”王连问道。
“涤垢之意,冲出污秽之物,恰好冲出了你,其意不许多讲。”伯嚭纯属牵强附会的诡辩。
欲加之罪啊,伯嚭果然是个心思险恶之辈,王连拱手道:“大王,若是信不过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伯公,此言不妥,莫要猜疑,王连先生刚刚为寡人出了一记良策,人才难得。”夫差道。
王连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夫差也不糊涂,却听伯嚭又说:“大王,此人还与公主月夜出行,关系亲密,长此以往,属下实在担心,公主能否入秦。”
“太宰暗中监视我!”姬玉气恼道。
“并无此意,实为公主名誉着想。”伯嚭丝毫不让,公主地位崇高,但他也没有放在眼里。
“我与何人相处,又当嫁与何人,与你有何相干!”
“联姻是大事,如若早与秦国交好,楚国早亡矣。”
姬玉吵不过伯嚭,含泪屈膝跪了下来,“兄长,莫要听信谗言,若杀王连,怕是要寒了天下贤士投靠之心。小妹自幼由兄长抚养成人,当知小妹品行,岂会不知廉耻?月夜出行不假,实则为谈论易经,并无私情!”
“大王,伯嚭就是含血喷人,污蔑我无所谓了,但是公然辱没公主清白,这心肠,也是够坏的了!”王连鄙夷道。
“大王,属下若有辱没公主之意,愿受剜目割舌之刑!”伯嚭也跪下来,信誓旦旦道。
夫差被吵得头疼,皱起眉头,摆手道:“伯公,退下吧,本王自有安排。”
“这”伯嚭犹豫再三,还是倒退着离开大帐。
“玉儿,快起来,伯公所言也有道理,要守住清白之身,莫让那秦国挑出事端来。”夫差道。
“谢过兄长,小妹知晓分寸。”姬玉这才起身,如释重负。
“王先生,还请规划如何联通江淮,几日后再议此事。”夫差道。
第005章 宴请群臣()
王连跟着姬玉离开,夫差随即吩咐下去,赐给王连一顶单独的营帐,无论是大小规模还是干净程度,都超过了昨晚住的那顶。
帐篷内还有桌案,放置着笔墨和竹片,这个时期不存在纸张一说,各种事情都记录在竹简上。丝绸的被褥很舒服,还散发着香气,王连清楚一点,夫差对他包容,除了孔夫子弟子的名号,还因为他有利用价值。但是,稍有不慎,还是会被处死。
躺下来,见无人打扰,这才又拿出运河之眼,反复仔细地看。
他可以确定,就是运河之眼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如果想要回去,一定还要依靠它,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启动。
王连隐约记得,正是一束阳光打在上面,才发生了异变,这么说,应该跟阳光的照射有关。
歇息了片刻之后,王连走出大帐,找到一个背人的地方,这才把运河之眼拿出来,对准了天上的太阳。
阳光照射下,运河之眼更为晶莹通透,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上面的纹路好像更清晰了。这是符文吗?好像又不是,王连看了好半天,也没明白,依旧有熟悉感。
千万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有运河之眼,一旦丢了,再也没机会返回未来时代。王连小心将运河之眼藏好,重新回到了帐篷里,根据自己的记忆,在竹片上绘制邗沟的地图。
暂时回不去,就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否则一切都是空谈。王连也深知一点,历史不容改变,不然,即便回去了,未来也可能物是人非,同样找不到家。
中间有人来送饭,很快到了下午,姬玉直接撩开帘子进来了,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公主,你看起来不开心。”王连放下了毛笔。
“兄长独宠伯嚭,早晚误国。”
王连没表态,姬玉说得没错,吴国拥有伍子胥、孙武这样名垂青史的大将,却终究还是灭国的命运,正是拜伯嚭所赐。此人贪财好色,陷害忠良,在历史上留下了抹不去的污点。
“原以为你是个敢作敢为之人,哼,此时倒是不敢开口了。”姬玉有些不高兴了。
“公主,听我一句,不要参与国家大事。”王连道。
“参与如何,不参与又如何,我本一介女流,改变不了兄长的想法。”姬玉叹了口气,接着跟王连谈起了易经,她虽然也能背诵易经,却了解得不透彻,语言太过晦涩。尽管如此,对于女孩子来讲,实属不易。
王连耐心地讲解了乾为天这一卦,姬玉听得很入迷,并且将重要的内容,记录在竹简上,留着回去反复学习。
“公主,西施怎么没来?”王连笑问,他可是想要看看这位四大美人之首的奇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绝世容颜。
“你说的可是那郑旦?”姬玉反问。
“我也不太清楚。”王连不知道该怎么说,在他的记忆中,西施和郑旦不是一个人,西施本名施夷光,并非郑旦。
“此女倒是兄长最爱,每每回到大城,必在其宫中逗留数日,不理国事。”姬玉的话语中明显带着不满,既是针对兄长夫差,也是在说王连,男人都钟爱美女,一个德行。
“你别误会,听闻她长得很美,就是有些好奇。”王连道。
“千万别被她迷了心智。”姬玉说了一句,见天色已晚,告辞离开。
王连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西施的名字就叫郑旦,西施和郑旦一起进入吴国,怎会没有郑旦的记录,或许说明二人本是同一个。
夫差屯兵于此,就是想要出兵攻打齐鲁二国,逐鹿中原,野心昭然。就在两天后,长江上出现了很多船只,一位英俊的将军,带着一支军队,将军需补给送来了。
王连侧面打听,才知道此人名叫展如,夫差最为器重的大将之一,如今正在属国越国那边镇守,这些物资也是越国进贡的。
物资中不但有粮食,还有肉类,全军上下一派喜气洋洋,吴王夫差也很开心,吩咐改善将士们的伙食水平,同时召集文武官员到大帐内议事。
王连也在受邀之列,并且带上了绘制完成的邗沟图,多半会谈到。夫差的大帐内,显得格外热闹,两排桌子旁,坐着十几名官员,桌子上也放着四个菜和一壶酒。
王连的桌子排在最后,这不奇怪,严格意义上,目前他最多只能算作贵宾。
伯嚭当然坐在最前方,跟他平行的那张桌子后,坐着一名七十多岁的老者,身材高大,胡须花白,腰杆格外挺直。
王连心情小有些激动,这人一定就是相国公伍子胥,也是吴国的大将军,后世关于伍子胥的传说很多,赞誉满满,王连还看过关于他的一部电视剧。
但伍子胥只是扫了一眼王连,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应该也是觉得这名年轻人没有胡须,却用丝巾包着头,样子非常奇怪。
王连的对面,坐着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身穿半旧的蓝色深衣,但浓眉阔脸,颇有几分英气。
“众位贤臣,今日相聚,深感开心,寡人自继位以来,不敢懈怠,只愿大吴繁荣昌盛,千秋万载。”端坐上方的夫差高高举起杯。
“大王万岁!”众人齐声高呼,纷纷举起酒杯。
王连也附和着举杯,瞥眼看见伍子胥和伯嚭又相对举了一下杯,带着笑意,但凭表面现象,不能说明两人关系不错。
终于尝到了这个时代的美酒,王连却觉得很普通,不如水清澈,连低度数的饮料都比这好喝。当然,他也清楚,这个时代都是低度酒,所以才有了千杯不醉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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