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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问：“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湖南那边过来的吧？能跟我说说国内的情况吗？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得到过外界的消息了，这里连台收音机都没有！”

　　　　曹小强苦着脸说：“老人家，你就别为难我了，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说！”

　　　　老人说：“那你陪我说说话，就陪我说说话好了，我好多年没有听过乡音了。”

　　　　于是曹小强一到根据地就被抓了壮丁，任务是陪几个从六十年代就离开了中国，来到老挝的老人说话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苦差事！

　　　　萧剑扬随便转了转，发现这一带的人还真不少，都是那些被迫害的老挝少数民族，他们上百人甚至几百人一群，生活在密林之中，依靠采集和狩猎为生，又在丛林里放养一些鸡鸭，在阳光比较充足的地方种上一点玉米或者土豆，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在密林中苦苦挣扎。不过，苗族是一个非常坚强，而且极其擅长耕作的民族，只要给他们十几年时间，相信这片丛林就会出现大片村寨和坡田，他们会把这里变成世外桃源，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可惜，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存在世外桃源，从来就不存在。在老挝政府军的围剿之下，别说建设一个世外桃源，就连这片简陋的聚居地，也随时可能变成一片火海，至于下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到底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迁徒是这个民族的宿命，也是他们永恒的诅咒，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走了一天一夜，王媛也累得够呛了，但还是硬撑着安排队员们休息，同时派出一支小部队过去接应队长他们。忙完这些，她也快累残了，坐在一块石头上直喘气。伏兵看着都有点不忍心了，拿出一支体能补充液递过去：“喝了它会好受一点。”

　　　　王媛接过来晃了晃，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伏兵说：“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喝就喝！”

　　　　王媛咕哝一声，打开，几口喝了个一干二净，感觉嘛，有点中药味，苦中带甜，味道还不错，喝下去之后不久，整个人就来精神了。她啧啧嘴，兴奋地问：“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呀？真管用！”

　　　　伏兵一把将包装抢回来扔进火堆里，不耐烦的说：“都让你不要多问了，女人就是麻烦！”

　　　　王媛瞪大眼睛叫：“女人怎么了？女人得罪你了？你不是女人生的啊？”

　　　　好吧，看样子体能补充液这种由数味珍贵中药材和合成营养剂制成的药品药效好过头了，这丫头刚刚还累得直喘，现在都有力气跟自己吵架了。伏兵很明智的选择闭嘴，跟女生吵嘴可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在这方面女生有着天然的优势，吵不过的。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跟她吵，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不吵上几个小时不算完，而且吵到最后连为什么吵的都不记得了所以还是省点力气吧。他走到一边拿出m21狙击步枪，擦掉上面的污迹，调校瞄具。昨天跟老挝军犬恶斗的时候他把狙击步枪扔到了地上，然后被老挝人和赫蒙族游击队踩了好几脚，虽说瞄具没有被踩坏，但也把他给心疼坏了，尤其是对踩在他的枪上面朝老挝政府军射击的王媛，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他不说话了，王媛反倒收起了身上的刺，凑过去看着*上那个“王媛小姐到此一游”的脚印，脸有点红，说：“这是你的枪啊？真不好意思，当时情况太乱了，我踩到了都不知道”

　　　　伏兵哼了一声，不理她。

　　　　王媛瞅着那精致的瞄具直流口水：“这是狙击步枪呀？真好，我做梦都想有一支呢。”

　　　　伏兵说：“好几万一支呢，你买得起？”

　　　　王媛跑向大帐篷，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支m14自动步枪，撇着嘴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枪我们多的是！”

　　　　伏兵翻了个白眼：“小姐，你那是自动步枪，不是狙击步枪！连个瞄具都没有，扯淡！”

　　　　王媛说：“瞄具我也有啊！”又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个密封得很好的盒子打开，一具可爱的斯普林菲尔德瞄准镜出现在伏兵面前，别说，保养得真不错，跟新的一样。

　　　　伏兵有些吃惊的问：“这么专问的装备，你从哪里弄来的？”

　　　　王媛说：“去年我们遇到一名越军狙击手，用一种无声的狙击步枪狙杀我们，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班便倒下了一半！但他的运气也没好到哪里去，当他瞄准我开枪的时候，他的狙击步枪突然炸膛了”

　　　　伏兵目瞪口呆：“炸炸膛了！？”

　　　　王媛说：“对啊，整个枪管都炸成喇叭形，飞溅的枪械零件把他眼珠子都给打烂了。我们俘虏了他，据他交代，这支狙击步枪是他在解放南方的时候从伪军手里缴获的，伪军很坏，随身带着一些做过手脚的弹药，眼看要输了就把这些弹药渗进可以正常使用的弹药中间却，一打就炸膛，他就遇上了这种子弹”

　　　　伏兵真不知道是该夸王媛运气太好，还是那名越军狙击手太过倒霉了。往弹药里做手脚，故意让敌人缴获这种事情，很多国家都干过，比如说二战时期英军就研制出一种一拉火就马上爆炸的*，用这玩意坑死了不少德军士兵。苏军干脆就弄出一种一开炮就在炮膛里爆炸的炮弹，德军不是喜欢利用缴获的苏军火炮么？好呀，你利用好了，没碰上还好，一旦碰上这种做过手脚的炮弹，一开炮整门炮都炸成零件，整个炮兵阵地一个都活不成！而越战时期美军也制造了大量类似的弹药，通过各种途径渗到越军的军火库里，这玩意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杀伤多少人，而是制造一种心理恐慌和不信任感————试想一下，如果你知道你所携带的弹药里有那么一两发很有可能是有问题的，一旦摊上了，不死也得残废的子弹，你心里发不发毛？你慌不慌？在这种心态下，十成战斗力能发挥出四成就谢天谢地了！这位狙击手也真是倒霉透顶，好死不死在狙击行动中摊上了这么一发子弹，结果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那支狙击步枪几乎被炸成了两截，没法用了，但瞄具还是好的，我就把它拆了下来，试着看能不能装到m14上面去。”王媛继续说。

　　　　伏兵问：“你怎么安装的？”

　　　　王媛不大好意思的说：“我试着用绳子将它绑上去，但是没用”

　　　　伏兵险些没吐血。瞄准镜是一支狙击步枪的灵魂，不管是生产还是安装，技术含量都极高，知道85式狙击步枪为什么这么招人嫌不？最大的原因是它的瞄具并不牢固，很容易就歪了，在战场上，这是会要人命的！这位大小姐倒好，想用一根绳子将瞄准镜给绑到m14自动步枪上面，自己做一支狙击步枪！我的老天爷，狙击步枪有这么好做，那还不得漫山遍野都是狙击手啊？他抢过瞄具来查看，好家伙，上面还真有不少乱七八糟的痕迹，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到底都尝试过哪些乱七八糟的法子，想将它装到m14上面去！他打开防尘盖调试了一下，还好，瞄准镜还能正常使用，居然没被弄坏，真是一大奇迹。他说：“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你还真的不怕将它弄坏呀！”

　　　　王媛说：“我不是不知道怎么弄嘛！”一脸希冀的看着伏兵，可怜巴巴的问：“你能不能帮我把它装上去呀？拜托啦，我真的很想要一支狙击步枪！”

一零零　＊（）　
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低声细气的央求还是颇具杀伤力的，在王媛的央求之下，伏兵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了。但他对王媛拿过来的这支m14并不满意，要求换一支，王媛便把他带到存放武器的大型帐篷里，那里面有好几排枪架，陈列着的m14步枪不在少数，随他挑。

　　　　m14是美军在二战结束后研制的第一支自动步枪，精度非常高，杀伤力强，是一代名枪，可惜生不逢时，在越南的山地丛林里，交火距离往往只有一两百米甚至几十米，m14精度高的优点无论从发挥，倒是枪身太长太重、火力持续性不强的缺点被暴露无遗，很快就被m16取代了。但是已经生产出来的几十万支m14也不能浪费，一部份给了南越伪军，一部份拿来出口，还有一部份则被改成了m21狙击步枪，在越战中大放异彩。赫蒙族游击队在越战中受cia的培训和雇佣，帮助美军不断袭击胡志明小路，自然也得到了很多美军援助的武器装备，m14步枪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很显然，赫蒙族游击队并不太喜欢这种在丛林里显得太过笨重的步枪，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akm和56冲，要不就用63式自动步枪，m14大多放在这里，没人用。

　　　　伏兵仔细检查这些m14步枪，发现它们保养得还不错，都三十多年了，还跟新的一个样，只要装入弹匣打开保险，就能向敌人倾泄出灼热的弹雨。不得不夸夸这些游击队员，要知道，东南亚热带雨林那闷热潮湿的气候对装备的摧残是难以想象的，美军早就领教过了，在欧洲能用二十年的装甲车到了越南，顶多三年就报废了，步枪也不会例外。然而，都三十多年了，这些步枪仍然状态良好，想不佩服他们的保养技术都不行。细细筛选一轮之后，伏兵从中挑出几支状态最好的，带上子弹走到外面，瞄准四百米外的目标开始试枪，每支枪都打掉了二三十发子弹，这才选定了一支m14a1作为改装的对象。之所以选定m14a1，是因为这种改进型号装有m2型两脚架，还有快慢机柄，改装起来更省事一些。他从一支连瞄准镜都被炸烂了的m21狙击步枪上拆下瞄准镜固定环和瞄准镜座，然后比照自己这支m21，小心翼翼的将它焊到那支m14a1上，再装上瞄准镜，然后就是反复调试、射击，一点点的调整，当真是不厌其烦了。

　　　　王媛看得直吐舌头：“原来改装一支枪这么麻烦啊？”

　　　　伏兵说：“要不你以为呢？”又开了一枪，发现弹着点比上一枪偏差大了不少，皱着眉状说：“不行，瞄具有点松，打上几枪就轻微移位，得反复调试，不靠谱！”

　　　　王媛歪着头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打得很准了。”

　　　　伏兵说：“两百米外当然准，但是到了六百米，你瞄准胸口很有可能就打到脖子去了，偏差这么大，会害死人的！”又调试了一次，总算把整支枪校到让他满意的状态了。不过硬安上去的瞄具容易松落始终是个大问题。他把校好的枪架在桌面上，不让动，让王媛拿点盐过来，亲自动手兑成比海水还要咸几倍的盐水，一滴一滴的往瞄具咬合得不够紧的部位滴。

　　　　王媛吃惊地叫：“你干嘛？这是我好不容易才缴获的，你想把它弄坏啊！？”

　　　　伏兵说：“不是同一型号的固定环和瞄准镜座，咬合得不够好，受到震动容易轻微移位，所以我先滴上盐水，让它生锈锈死，这样就不容易松落了。”

　　　　这倒是，金属的东西一旦锈到一块，想再将它分开就难了。王媛嘟着嘴说：“哪有你这样搞的？这样一来，牢固是牢固了，可是瞄具上面生满了锈，多难看啊！”

　　　　伏兵头也不抬，继续滴盐水：“枪是拿来杀人的，不是拿来看的！”滴完盐水，他放下碗，吁出一口气，对王媛说：“就让它继续架在这里，一直保持水平静止状态，过几天瞄准镜跟固定环以及瞄准镜座锈死了就可以用了。”

　　　　王媛看着被盐水弄得湿淋淋的瞄具，一脸纠结，下意识的想用袖子去擦，但是在伏兵凌厉的目光之下，只能讪讪的把手缩了回来，不敢去碰这支枪。她虽然看不懂，但是看到伏兵这么严肃，也能猜出他所做的一切都非常重要，也许她轻轻一碰，他又得重新来过了，所以还是多看少动手为妙。

　　　　其实这招伏兵是在训练营里跟那些和他们一起受训的老侦察兵学的。那些老侦察兵里就有狙击手，用的是85式狙击步枪，大家都知道，85式狙击步枪其实很不成熟，很不靠谱，瞄具精度差也就算了，还很容易松落，这简直就要了命了。试想一下，你好不容易才校好了枪，在山地急行军到达战场，准备狙杀目标的时候却发现瞄具移位了，只能重新校正了，你抓不抓狂？所以老侦察兵琢磨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往瞄具咬合得不好的部位滴盐水故意让它生锈，锈死，这样就不会移位了。在训练营的时候伏兵用老侦察兵的85式狙击步枪打过几十发子弹，感觉完全不像85式，准，太准了，也太稳定了！85式狙击步枪只能确保六百米内准确命中，但是用老侦察兵精心校过并且改装的85式狙击步枪，他可以轻松命中八百米外的目标，差距之大，让人吃惊。现在这支拼凑起来的m14也有85式狙击步枪那样的毛病，伏兵也只能用老侦察兵教的法子来解决啦。

　　　　别说，经他改装并且调校的这支m14虽然锈迹斑斑，难看得要死，但是精准度非常高，王媛又是个天才射手，用它狙杀老挝政府军军官，枪枪夺命，很快就成了老挝政府军的噩梦

　　　　到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一大片火把朝这边涌了过来，人声鼎沸，赫蒙族游击队的主力带着上千名在谷地大屠杀中幸存下来的赫蒙人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根据地。那些幸存者神情恍惚而麻木，连悲哀的神色都没有了，看着他们跌跌撞撞的走过来，萧剑扬不由自主的联想到移动中的原木，有点毛骨耸然。令他欣慰的是，在人群中他依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个赫蒙族妇女，额头破了都没有包扎，结了一大块血疤，怀里抱着个一岁大的孩子，这孩子同样是鼻青脸肿，但呼吸均匀，在母亲怀里睡得很香————正是他开枪击毙那名灭绝人性的民兵救下来的那个孩子，母子俩都逃过了那场大屠杀，幸存下来了，真好！

　　　　队长是个三十七、八岁左右的中年汉子，艰苦的游击生涯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还不到四十岁呢，皱纹就过早的爬上了他的额头，头发也花白了，看上去像个五十岁的老人。但他目光凌厉，动作灵活，杀伐果断，年轻的时候受过良好的教育使得他可以得手应手地处理一切杂务，同时他还是一名神枪手，三百米内弹无虚发，是一号非常厉害的人物。他叫波刚，曾是苗族解放军主力部队的营长，身经百战，苗族解放军被老挝和越南军队击溃之后他就带着二三十名老兵逃进深山老林里，一路拳打脚踢，好不容易在这片荒蛮之地建立了这个根据地，收容了数千赫蒙族难民，在老挝政府的通缉名单上，他的排名还是比较前的。他忙着指挥大家给又累又饿的难民提供食物、吊床和住所，忙得不可开交，一时半刻也顾不上萧剑扬他们了，毕竟以根据地的条件，一下子要安排这么多人住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够他伤脑筋的。

　　　　萧剑扬三个也没有上去跟这位丛林之狼打招呼的意思，他们跟赫蒙族游击队牵扯得这么深已经犯了大忌了，再深入交往的话回到国内会被收拾的！他们收拾了行李，悄悄离开营地，朝云南边境方向走去。这时，王媛追了上来，叫：“你们就这样走了啊？”

　　　　萧剑扬说：“我们在这里耽搁得已经太久了！”

　　　　王媛说：“至少你们也要见见我们队长吧？”

　　　　曹小强笑呵呵的说：“下次，下次吧。”

　　　　王媛哼了一声：“下次的意思就是你们不想再跟我们有什么纠葛了啦？”

　　　　伏兵正色说：“我们跟你们真的不能有太多的纠葛，否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把目光投向被一个个火把照亮的营地，摇了摇头，说：“王媛，你们是没有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的，这里没有你们生存的空间，你们还是想办法迁走吧。”

　　　　王媛苦笑：“迁走？我们也想迁走的，但是往哪迁？”

　　　　伏兵说：“金三角！你们可以迁到金三角去，在那里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定居，那是个三不管的地方，只要你们坚强到可以击退贩毒武装的围攻，就一定能在那里生存下来！”

　　　　王媛眼睛一亮，说：“我会转告队长，让他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看着伏兵，依依不舍的说：“谢谢你帮我改枪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伏兵心突突一跳，说：“谁知道呢，看将来吧！”说完转身就走，跟逃似的再聊下去他就该招架不住了。

　　　　走出好远了，再回头一看，王媛仍然拿着火把站在原地，那团火光被山风拉扯得忽长忽短，随时可能灭掉。

　　　　曹小强碰了碰伏兵：“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啊？就不怕”

　　　　伏兵没好气的问：“怕什么？”

　　　　曹小强的笑容贱得可以：“就不怕她给你放蛊啊？我听说苗族的女孩子喜欢上哪个男孩子，都会往他身上放蛊，如果那个男孩子变心了，抛弃了她，蛊毒就会发作，无药可救的哦！”

　　　　伏兵瞪他一眼：“你也信这种扯淡的玩意儿？”

　　　　萧剑扬嘿嘿一笑：“这可不是扯淡，至少在我们湘西苗寨流传着无数关于苗蛊的传说，不少外地人来到苗寨，跟苗家少女发生了一段露水情缘，然后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