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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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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块生肉塞进这畜生的嘴里,说:“你还记得吃吧。”这豹子就慢吞吞地咬着那块肉。落天儿磨磨蹭蹭地在笛身边坐下,很多年以后,炼的这个征服了世界的养子,还记得此时让他浑身颤栗的恐惧。
“这只猫怎么啦?”炼嘴里嚼着肉,看着那只豹子问。
落天儿看了一眼笛,好像从她那儿才找到了说话的力气。“它掉进这水潭里,出来后就傻了。”他说,“除了吃饭和睡觉,现在它什么都不记得。”
炼点点头,把吃剩下的骨头扔进水潭里,说:“你俩要是想一直呆在这洞里,应该学学这只猫,在水里洗个澡,把该忘的都忘掉。”
一阵静默。笛说:“羽烛怎么样了?”
炼说:“你们感激这场雪吧。这场雪救了他,雪化了他就会好。”
笛听了这话,顿时泪流满面,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多日来压在她心头的痛苦消散了。她立即起身开始收拾洞|穴里她带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和大包小裹。炼惊奇地发现过去那个桀骜不驯的雄丫头,此时变成了一个优雅温顺的女人。炼又回头看着落天儿,这个刚才以为自己死定了的野小子,现在正焦急地等着他的父亲给他一个新的宣判。
“你得知道,”炼说,“如果羽烛死了,我会宰了你。”
落天儿因为羽烛的好消息而壮起了胆子,他说:“我知道他准死不了。我整天都在为他祈祷。”
“你是在为自己祈祷。”炼说,“你很走运,因为你是趴在一个女神身上祈祷。”
“你也走运。”落天儿还嘴说,“你差点儿失去两个儿子。”
炼让他到身边坐下,对他说:“我从没有要求你叫过我父亲,但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是不是?”落天儿说:是。炼回头看看正叠着一件鹿皮衫的笛,轻声说:“我认为她做你姑姑更好些。”落天儿咕哝着说:“她还是我女人。”炼沉下脸,为了避免引起笛的恼怒,用更低的声音说:“你想变成一个该死的畜生吗?如果你打算像畜生一样留在这个山洞里,你就让她做你的女人;如果你想跟我去中原,就得把这事忘掉。等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以后,你会为此感激我的。”他说完拍了拍他肩膀,赋予了他一股男子汉的冷酷的雄心。
他们当天下午离开了这个传奇的水晶宫。落天儿遗落在此处的记忆,将使他此后无数次在梦中返回这里。
在回去的路上,笛步履艰难,她突然渴望自己在森林中变成那个身躯透明的时间怪物,那样她就会有一个安静的归宿,那里被水晶——时间之冰所环绕,她穿行森林只为去雪山之水汇成的大江里洗个澡,她前面的山谷将空无一物,或者只有一群半裸的女人在月光下用泪水制造甜蜜的幻觉;当她和她们遭遇,她将使她们幸福地消失在永恒之中,或者让她们同样幸福和永恒地失去一切记忆……她现在感到害怕,觉得自己被撕裂了,山洞里熄灭的篝火使她的世界一片漆黑,前方蚩尤人密布的山谷将使她陷入永恒的孤独之中。落天儿和炼走在他前面,一路上喋喋不休,一个有无穷无尽的问题的少年,和一个有无穷无尽的答案的巨人正在讨论蚩尤人的历史和未来,那真是荒唐和疯狂,他们陶醉于为五百年前的一个传说发动一场战争。
笛和落天儿的故事(26)
他们在深夜时分钻出了森林,从山坡的森林边缘眺望寨子,蚩尤人向神宣示疆界的火炬连成一片,对落天儿来说,这是一个崭新的山谷;对笛来说,它已变得无比陌生。
他们进入寨子,没有惊动任何人,当路过笛的院子时,炼对落天儿说:“继续走,不许回头,也不用跟你的姑姑打招呼。”他把落天儿带进自己的庄园,让他睡在自己的隔壁,并在他躺下后对他说:“睡个好觉吧,落天儿,这可能是你在山谷里最后一次舒服地睡觉了,因为你明天还要挨一顿鞭子——是对你把你的兄弟遗弃在山崖上的惩罚。”
笛回到她那冷清的院子,让女仆熄灭了石塔上的火炬和所有房间的烛灯。她蜷缩在黑暗中哭泣了一夜,似乎把她这辈子全部泪水都哭干了。第二天一早,老巫师有黄来拜访她,老头悄悄地告诉她,经过证实,羽烛在山崖上被一条会飞的毒蛇咬了一口,这也许是他对那位捕蛇夫妇的女儿犯下的罪孽的惩罚。
这天中午,山谷里阳光灿烂,迎来了真正的夏天。最后一片雪花在羽烛的额头上融化了,他从床上下来,正巧他的母亲灿蝶儿从外面回来,她给他捧回来一串用滚圆的冰珠串起来的项链,那十颗个冰珠是她含在嘴里留下的,像被施了咒语一样不再融化。她把这同时蕴含着雪山的凛冽和母亲的温暖的项链给她的儿子戴上,使羽烛有了最珍贵的护身符。羽烛这时问她的母亲:“您还没告诉我您是怎么苏醒的呢。”灿蝶儿认真地想了想,笑嘻嘻地说:“是在你父亲回来的那个下午,其实是他突然开窍了。”母子俩在院子里散步,出了后院,路过落天儿的房间,看见他光着上身趴在床上,后背被鞭子打开了花,山谷里最好的医师在往他的伤口上涂抹紫蒿灰和的药膏。他咧着嘴,眼睛看着窗外,正指挥房子那头的灿镜儿和子牙练习剑术。灿蝶儿看见落天儿的背影,又进入了他那由混乱的记忆碎片组成的世界,她对羽烛说:“你看你还躺在那儿了呢。”羽烛说:“那是落天儿。”灿蝶儿说:“傻孩子,有时候人会在一个地方遇见另一个自己。”羽烛知道他的母亲又不好了,就搀着母亲从那儿走过,但灿蝶儿仍笑嘻嘻地对他说:“可你们并不一定认识。”
炼在这个中午走进笛的院子,那时她穿着女巫的白袍子,像一块冰一样坐在房檐的阴影里,无声地看着几个女猎手正把落天儿房间里的所有东西装上车,准备运到他那里。炼提出去山坡上走走,笛顺从地答应了。他们出了爬满常春滕的篱笆,走进还带着融化的冰雪的凉意的紫蒿花丛中,炼在山坡上看见了一个仰面倒下的石像,他记得这个名叫羽桑的姑娘的雕塑,一直是立在山坡上的。他问:“她什么时候倒下了?”笛说:“在你回来的那天下午。”兄妹俩在石像边上坐了下来,笛坐在炼的边上,她第一次感觉这个巨人的庞大,就像她守着一个疯狂的、永不熄灭的灯塔。
“这是个仙境一般的地方。”炼眺望着寨子和远处的大江说:“也许还真是天堂——但是一个诅咒在五百年后复活了。”
“是的,”笛说,“你就是这个该死的诅咒。”她仰头瞧着天上,一只蜘蛛状的风筝缓缓升起。
“你得知道,你留下他是会被这个山谷诅咒的。”这巨人带着警告和一种伤感的口吻说,“就像羽桑和那个被称为蛇妖的女孩儿。”
笛说:“别废话,你带他走吧。”
炼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可以继续作他的姑姑。”
笛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炼想了一阵子,小心谨慎地说:“你要是开始喜欢男人了,就在猎手中间选一个,我会让他留在山谷里。”停了一会儿,他又以一个男人和兄长的口吻说:“对女人来说,落天儿的未来是靠不住的,就像过去那个叫浪的家伙一样。”
笛不屑地看他一眼,说:“这不用你操心。”然后她又看着天上,声音轻飘飘地飞了起来。“是我创造了他,而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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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起十几年前他第一次离开山谷前的那个下午,他面对一个纯净柔软的闪光世界,一个像水一样在他身边流淌、他却无法进入的世界。现在这个世界又一次滑过他的身边,就像他在无数个失眠的黑暗中看着时间溜走,带着无数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的梦——他这无需睡眠的巨人,失去的也就是梦。他这么想着,就站起来一个人走开了。然而他对他妹妹的那个荒唐的美梦始终还有一个好奇,因此他走出不远,终于忍不住停下来问道:
“你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笛那时就像睡去一样闭着眼睛在紫蒿丛中躺了下来,暖烘烘的阳光使她眼皮和脸上泛起一片粉红的潮水。她一边变做一只透明的大蝴蝶,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你回来的那天下午,这里发生了最古老的事……你不会明白的——他是我在泪水中制造的天使,一个孤独的女人在月光中的巫术……但我注定要用更多的泪水来偿还这一切,因为他如果离开这里,就会变成魔鬼。”
11。
炼乘坐一张会飞的毯子第二次回到山谷的那个下午,就像很久以前他从江北石崖上的洞窟里走出来后所受的震撼一样,他欲火如焚地来到灿蝶儿的后院,把这个被他和时间同时遗弃了二十年、差不多失去了一切记忆的女人重新拾了回来。他抱着她在温暖的浴池中和新鲜的草地上不停地翻腾,他庞大的巨人躯干与灿蝶儿不朽的美貌组成一个个连魔鬼都要为之惊叹的塑像,那种奇妙的不和谐就像一头野牛正发疯地试图进入一只羔羊的世界。也是这个下午,在灿蝶儿那苏醒一般的尖叫声中,落天江枯瘦了几十天的河床迎来了源源不断的清凉凛冽的雪山之水;巫师们正从由乌龟变回人的颤抖中祈祷蚩尤人的未来;猎手们则在打点行装的命令中开始憧憬向中原进军。也是这个下午,当蚩尤人聚集在江边默默地倾听炼和灿蝶儿那神一般的呼吸,沐浴高原之水带来的闪亮滋润的阳光时,炼的儿子羽烛正端详着一面镜子里的自己;炼的女儿灿镜儿正在几个少年的礼物中犹豫不决。而炼的妹妹笛,这个拒绝了无数男人的老姑娘则头一次感到了软弱,她在一片让她颤栗的微风中看见她后院的山坡顶上,一个女孩的石像仿佛替她开启一个世界一样轻轻地倒下了,她灵魂最深处那片脆弱的堤防也随之崩溃……她走出她那迷宫一样令人眩晕的花园,带着忐忑不安的迷惑开始四处寻找落天儿;她找了他很久,就像被欲望灼伤了眼睛的瞎子,有多少次,她在紫蒿花带来的迷醉中走到了他身边,又因为不可名状的恐惧绕了过去。这个高贵骄傲的冰美人就这样孤独地走了一个下午,她的影子越走越长,她觉得太阳坠落得如此之慢,以至快要把她折磨疯了。然而她注定将在她的影子变成黑夜的时候发疯,那时,她将同黑夜一起吞没她注定会失去的一个梦。也是这个下午,落天儿躺在山坡上一片怒放的紫蒿花丛里,正通过一只翱翔在天上的蜘蛛——这支没有线的、只用咒语放飞的风筝——它那双邪门儿的眼睛,俯瞰着这个荡漾着奇迹和活力的山谷,偷窥炼和灿蝶儿那不可思议的、好像分别从过去和未来走过来的两个世界里的人在扭曲的、被冻成冰块的时间里发生的交合。他偷窥这一幕,直到夜幕降临,他觉得时间在某一个打成了结的漩涡处反复打转。那时银色的月亮高悬起来,落天江上铺上了一层雪亮的光辉,连江北的石崖也是闪亮的。炼像从他的女人身上复活的魔鬼一样带上了巨大的面具,他招呼他的战士们,招呼那些重新穿上白袍子的巫师,他们在江边举行山谷里最壮观的一次祭神。祭坛早已搭建起来,一堆堆篝火被点燃了,洒着紫蒿杆和香料的松树燃烧时冒出了浓烈的香烟,驱散了屠宰牲口的血腥味。猎手和巫师们围聚在篝火的四周,开始时,上百只牛角号呜呜地吹响,鼓手们在巨大的杉树鼓上敲出了驱使灵魂向大神颂咏的沉重节奏,然后在苍老的、脊背已经变成乌龟壳的老巫师带领下,蚩尤人唱起了威严高昂的颂神战歌。他们因此狂热起来,打开一坛坛紫蒿酒痛饮和浇灌自己;他们又带上面具,在头上扣上古老的牛角盔,跳起了醉醺醺的蚩尤舞,他们互相吆喝着顶来顶去,用长矛撞击盾牌,在大刀上摩擦火石,发出了雷鸣似的响声和耀眼的焰火。这时,炼和族长们披上宽大的黑色披风在这一片闪电和雷霆的簇拥下走上祭坛,当他们跪立祈祷时,成千上万的祭神者静穆下来,山谷在那个时刻沉浸在如泣如诉的虔诚里,落天江波澜不兴,山风也为之匍匐。最后,几十只驯养的野牛被拉出来屠宰,猎手们用它们的血和紫蒿灰涂抹额头,把牛头投入大江。就这样,这批有资格参加五百年来第一场远征的蚩尤人以大神的名义被恩赐了一场狂欢,夜晚将足够漫长,直到他们的心愿了偿。这是伟大的炼早已定下来的许诺,是巫师们从遥远的记忆中寻找回来的一个超越死亡的恐惧和分离的痛苦的古老传统。这个传统最疯狂的一章和五百年前那八百个迁徙者攀上月亮所得到的恩赐几乎完全一样——在这个夜晚,以及出征前的每个夜晚,军队中那些尚未娶妻的年轻战士将有权利与他们最先选中的姑娘同房——任何一个蚩尤战士都是这个民族的精英,他们在这样的夜晚从来不会失手和寂寞,而那些最有名和最英俊的战士可能会得到好几个姑娘的轮流陪伴,因为很多普通的蚩尤家族都保留着崇拜和迷信战神的风俗;这些父母们相信,他们的女儿不仅会从出征的战士身上带回光荣和一种受到保护誓言,还可能由于战士留下的后代使他们得到贵族的身份;那些害羞的或者差一点还没到出嫁年龄的女孩因此被他们的父母兄弟塞进勇士的卧房里,有些大胆的姑娘甚至会不顾羞耻主动钻到他们的床上。就这样,在这个复古的疯狂之夜,战争的奖励使姑娘们火焰熊熊的洞房里充斥着神圣而残忍的欢乐;她们彻夜不归,祈祷夜晚无限延伸,祈祷在她们用身体以及他们的男人用勇气和生命向战争献祭后,神灵会保佑他们的种族像烈火一样旺盛不息——每一个在此夜献身的姑娘都祈祷在十个月后使出征的战士成为父亲,即使她们中的很多人那时可能已经成了寡妇。就这样,在这个疯狂混乱的夜晚,一些年轻庄严的猎手在布置精致的卧房里成为男人,另一些放荡不羁的猎手在草地的篝火边上成为野兽;酿酒匠的每坛紫蒿酒里都散发着令人亢奋和不知疲倦的迷醉;巫师们眼中出现了天国的幻觉,女巫们掀动袍子变成了飞翔的天使;那些被笛训练出来的女猎手则在床上赤身裸体地为他们的情人跳舞;而难以入眠的少年们则四处乱窜,偷看那些使他们急于长大成|人的事情。也在这个夜晚,炼的一家人终于真正地团聚了,他带着一对儿女回到了灿蝶儿的身边,他的女人在这个夜晚辨认出了他们,她拥抱亲吻了她那英俊的儿子,使孤独的羽烛第一次流出了滚烫的眼泪;她还和灿镜儿在洗澡的时候没完没了照起了那面镶嵌着巨大的水晶的铜镜,她们娘俩在彼此的身体上一共找到了六十处一模一样、但左右完全相反的地方……也在这个夜晚,落天儿用他那幽灵般的风筝俯瞰着这个笼罩在一片巨大、跳动的光环里的山谷,他偷窥着那些他曾经在一个洞窟里的石壁上看到的那些被他抚摸过的画面,那些原本看不见表情的互相纠缠的男男女女,如今都在一片咒语般的月光下激|情澎湃地复活了。他闻得见他们身体上流淌的汗水散发出的紫蒿花的味道,听得见他们从肚子里发出的清泉涌动的声音,他还看得见他们在欢腾时嘴唇上蒸发的热气和眼睛里放大的瞳孔……他感到这一切使他正离开这个世界,使他向月亮之外的满天星空中飞去;他感到他俯瞰的这个山谷从来不是在他脚下的那个山谷,他感到这个使他迷醉的地方是一个被诅咒的天国。他一半躺在这里,一半漂浮在空中,他不知道渴望什么,有一阵子他听见了那条飞翔的蛇的音乐,想起了甜姑娘霓儿那无法回忆和拼接的脸庞;她就像散开在空中的星星,满天都是她绽放的光辉,到处又都是淹没她的黑夜;她使他在如此孤独的夜晚中神往,也令他在无路可循的的黑暗中碎裂;她是安慰他的一个幻觉,一坛被打碎的酒,他为之迷醉,但是她并不存在。就这样,在这个疯狂和孤寂并存的夜晚,在落天儿快要为此窒息死掉的时候,那个从白天徘徊到黑夜的老姑娘轻轻地落在他身边的一株紫蒿花瓣上,这个高傲的冰美人解开衣衫,变成了一只闪光透明的大蝴蝶,她扇动翅膀带来的一阵风吹破了笼罩在少年身上的一层燥热的蛹壳,他从里面爬出来后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只浑身缭绕着风和闪电的大鸟;他们就这样像带着电火和风雷的两片云彩一样震颤着搂抱在一起,用此前彼此躲藏此后也不能相信的爱情互相追逐,他们笨拙地互相撕咬探索着,跌跌撞撞飞在野草和怒放醉人的紫蒿花所覆盖的山坡上,他们纠缠不清,一边飞一边感激着这个不需要任何表达和掩饰的、终于碰撞在一起的梦。
另一幅地图
决心重返中原的第十七代蚩尤王炼组成了一支九千人的远征军。他在启程前的某个晚上把十八个寨子的族长和军队的头领们招到他的大堂里,让他的养子落天儿给每人发了一张羊皮纸,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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