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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梨魂-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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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筠倩与梦霞,固曾有半面之识者。梦霞之诗若文,固又尝为梨娘所称道者。虽非宋玉、潘安,要亦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筠倩二八年华,方如迎风稚柳,才解风情,一点芳心,尚无着处。虽与梦霞了无关系,然其脑海中固早有“梦霞”二字之影象,深伏于其际。此时闻梨娘言,心乃怦然。念事已至此,正如被诬入狱,周纳已深,势难解脱。但未知此事为梦霞之主动欤,老父之主动欤?抑更有他人暗中为之作合欤?彼执柯者又属何人欤?此中疑窦颇多,要惟梨娘能知其详。然此何事而喋喋向人,不亦可羞之甚耶?此闷葫芦,一时势难打破,今所急须筹画者,对付梨娘之数语耳。梨娘视筠倩支颐无语,心中若有所忖度者,乃亦止泣而静待其答辞。筠倩意殊落落,长叹谓梨娘曰:“嫂乎,妹零丁一身,爱我者惟父与嫂耳。妹不忍不从嫂言,复何忍故逆父意。今日此身已似沾泥之絮,不复有自主之能力。此后妹之幸福,或不因之而减缺,而妹之心愿,则已尽付东流,求学之心,亦从此死矣。”

    梨娘出,语其翁曰:“适与姑言,彼已首肯,事谐矣。”崔父亦喜曰:“筠儿有主,余事毕矣,余深喜彼之不余忤也。今亦不必先告石痴。梦霞固非外人,俟其归,与之订定婚约,然后转语石痴,俾执吴刚之斧。如此办法,岂不直捷,可以省却一番手续也。”崔父平日本深爱梦霞,但昔为其疏远之侄,今为其亲密之婿,其爱之也,自必增加数倍。时已薄暮,意梦霞将归,硗之心甚切,乃老眼欲穿而足音不至。待到黄昏,门外仍无剥啄之声。可笑哉,梦霞殆学作新婿羞见丈人耶?不然何事羁留,而劳家人之久盼也?

    是夜梦霞竟未归寓,盖为石痴邀往其家,开樽话旧,饮兴双酣。比酒阑灯■,更漏已深。梦霞连酹十余巨觥,酒入欢肠,兴珠不浅。玉山已颓,金樽尚满,醉眼模糊,步履欹仄。夜深途黑,更乌能扶得醉人归耶?石痴乃遣人往告崔家人,言梦霞醉,不能归,请闭关高卧,不必挑灯痴待矣。两人均酡然,狂态毕露,笑谐杂作。酒兵已罢,继以茗战,旋扫榻而抵足焉。

    次晨皆起。石痴即欲挟梦霞同谒崔父询昨日事。梦霞以事或不谐,同去反致奚落,且世安有双方议亲,而新郎随其媒妁,求婚于丈人之前者?纵不怕羞,亦太忘形矣,乃托词以谢石痴曰:“我尚须赴校上课,不能奉陪。一夔足矣,安用我为?”梦霞此言,盖以石痴微有足疾,故戏之也。石痴不允,随梦霞到校,俟其课毕,卒挟之同行。

    既至,先入梦霞书舍,坐谈有顷,而崔父忽扶杖至,盖两人归来时,僮即入内报告也。梦霞迎崔父入,笑谢曰:“昨为秦兄嬲饮,不觉过量,醉不能归,劳吾丈盼望矣。”石痴即搀言曰:“老伯勿信渠诳言。侄昨夜何尝设宴相邀,渠自无颜归见丈人,强就侄索饮,推醉不肯行。侄督促再四,渠终哀求留宿,侄见其可怜,乃留之下榻东轩。今晚课罢,渠又思规避,侄乃强之俱来,一路尚费尽挽扶之力也。”梦霞怒且笑曰:“一派胡言。汝却从何处想来,亦太恶作剧矣。”石痴面有得色,曰:“聊以报今晨之却我耳。”崔父亦大笑曰:“我侄可谓善戏谑矣。联姻一节,老夫固甚愿意,商诸小女,亦无异言,谨如尊命。”语时目视梦霞。梦霞俯首无语。石痴起而笑曰:“既承金诺,小侄亦不枉一行。崔家女配何家郎,洵属天然佳话,美满姻缘,如此者宁复有几?所惜者,小侄不才,殊有忝冰人之职耳。”因顾语梦霞曰:“丈人允许矣,还不拜谢?”梦霞恕之以目,若甚羞恼者。

    崔父复曰:“吾侄勿怪,不揣冒昧,老夫尚有一言。鳏独半生,仅一弱息,膝下依依,聊娱晚景,不愿其远适他乡也。况鹏孙年稚,余老迈龙钟,行将就木,恐已不及见其成人。家室飘摇,门庭寥落,来日大难,何堪设想?今吾侄既不嫌范叔之寒,愿结朱陈之好,大足为蓬门生色。择婿得人,岂第筠儿之幸,抑亦崔氏之幸也。鹏孙得沾化雨,将来可望有成,幸吾侄终督教之。老夫之章,欲屈吾侄作淳于髡,事乃两全。未知吾侄能俯从否?”石痴目视梦霞而笑曰:“如何?”梦霞踌躇有顷,答曰:“有母兄在,此事小侄未敢擅专,容函告家中。如得同意,小侄固无不愿也。”崔父曰:“此是正当办法,老夫亦乌敢相强?请吾侄即时作书,就母夫人取决,如有好音,即以示我。”梦霞唯唯。崔父旋辞出。石痴复与梦霞嘲谑良久。时已黄昏,梦霞欲留之同榻,石痴不可,别去。

    梦霞即就灯下作两书,一以告老母,一以复剑青。书中所言,即日间崔父所言。盖梦霞深为其母所钟爱,曩者,方命拒婚,母知其意在自择佳偶,曾许以结婚之完全自由权。故此次姻事,梦霞竟得自主,所须商酌者,入赘之说,或非老母所愿,不能不俟命而行也。然以意测之,其母既许其自由,不加干预,入赘与否,亦无甚关系,十**当在赞成之列。若剑青则又深知其中秘密,而希望好事之成就者。今得佳音,欣忭之不暇,安有加以破坏之理?自表面观之,此事尚有一重阻力,自实际言之,一时虽无成议,梦霞固不啻已为崔氏之赘婿矣。

    海滨归客,湖上寓公。浮云一相别,明月几回圆?石痴自东渡后,蓉湖风月,不知闲却几许,归去来兮,复作林泉之主。水云猿鹤,一例欢迎,江山未改,松菊犹存;韵事重提,故人无恙,乃未叙离情,先成好事,既成好事,再叙离情。茫茫海宇,能寻几个知音?落落生平,那得许多快事?梦霞之愁怀已释,石痴之豪兴方酣,一觞一咏,畅叙幽情;亦步亦趋,共探佳境。放浪形骸之外,流连水石之间。时或鸡黍留宾,为长夜饮,梦霞竟作不归之客。如是者十余曰,石痴倦游,而梦霞病酒矣。

    梦霞与石痴共晨夕,几不复问崔家事,而梨娘消息亦复沉沉。梦霞虽时时念及,亦不致深求。此数日中直无事可记矣。屈指石痴归来,已历三来复,每值星期休课,非梦霞往就,则石痴过访,互与衔觞赋诗,尽竟日之乐。至第三星期日,梦霞困于宿酲,过午方起,而心情甚懒,无意出门,乃焚香扫地,独坐空斋以待石痴之至。久之足音亦复杳然,坐困书城,颇觉昏闷,起而散步于庭阶之畔。日影在地,云思满天,院落深深,人声寂寂,而忘机之小鸟,巢叶隐栖,见人亦不惊起。有时风扫落叶,簌簌作细响,此外竟不复有一丝声息。

    徙倚良久,兴味索然,方欲回步入室,忽闻有声出于廊内,随风悠扬,泠泠入听。梦霞讶曰:“噫,异哉!此风琴之声也,胡为乎来哉?”寻声而往,斯时廊下悄无一人。梦霞忘避嫌疑,信步行去。廊尽即为后院,院东为梨娘香阁,而琴声则出自院西一小室中,不知为何人所居。梦霞驻足窗外,侧耳细聆,但闻其声,不见其人,亦不辨其为何谱。须臾又闻窗内曼声低唱曰:

    阿侬生小不知愁,秋月春风等闲度。

    怕绣鸳鸯爱读书,看花时向花陰坐。

    呜呼一歌兮歌声和,自由之乐乐则那。

    呖呖歌喉、轻圆无比,与琴声相和,恍如鸾凤之和鸣。再听之,又歌曰:

    有父有父发皤皤,晨昏孰个劝加餐。

    空堂寂寂形影单,六十老翁独长叹。

    呜呼再歌兮歌难吐,话到白头泪如雨。

    续歌曰:

    有母有母土一а,母骨已寒儿心摧。

    悠悠死别七年才,魂魄何曾入梦来。

    呜呼三歌兮歌无序,风萧萧兮白杨语。

    又歌曰:

    有兄有兄胡不俟,二十年华奄然死。

    我欲从之何处是,泉下不通青鸟使。

    呜呼四歌兮歌未残,中天孤雁声声寒。

    指上调从心上转,断云零雨不成声。而再、而三、而四,琴调渐高,歌声渐苦。怨征清商,寒泉迸泻,非复如第一曲之泷泷入耳矣。梦霞闻此哀音,不觉凄然欲绝,不忍卒听,又不忍不听。此时人意与琴声俱化,浑身瘫软,不能自持,适身畔有石,即据坐其上,而窗内之声又作矣。

    有嫂有嫂春窈窕,嫁与东风离别早。

    鹦鹉凄凉说不了,明镜韬光心自皎。

    呜呼五歌兮歌思哀,棠梨花好为谁开。

    五歌既阕,突转一急调,繁声促节,入耳洋洋,如飘风骤雨之并至。顾琴调虽急,而歌声甚缓,盖歌仅一字,谱则有数十声也。高下抑扬,缠绵宛转,其声之尖咽,虽风禽啼于深竹,霜猿啸于空山,不是过也。其歌曰:

    侬欲怜人还自怜,为谁摆布入情天。

    好花怎肯媚人妍,明月何须对我圆。

    一身之事无主权,愿将幸福长弃捐。

    呜呼六歌兮歌当哭,天地无情日月恶。

    歌至此,琴声划然而止。风曳余音,自窗隙中送出,旋绕于梦霞之耳鼓。曲终人不见,窗外夕阳红。梦霞闻此歌声,虽未见其人,而已知其意。回忆六歌,字字深嵌脑际,细味其语,不禁愤从中来。自怨自艾,恨不即死以谢此歌者,表明我之心迹,偿还彼之幸福。要知落花空有意,流水本无情,肃郎原是路人,天下岂无佳婿?既为马牛之风,怎作凤鸾之侣?谢绝鸩媒,乞还鸳帖,岂不美哉?梦霞一人独自深思,竟忘却身在窗外,非应至之地,亦非应闻之语。

    徘徊间,忽闻窗内有人语声。一人入曰:“阿姑作甚么?适闻琴声知此间无能此者,必姑也。特来访姑,一聆雅奏,幸勿以余非知音人而挥诸门外也。”一人答曰:“此调不弹久矣。寒窗吊影,苦无排遣,新谱数曲,恨未入妙,试一弄以正节拍,不虞为嫂所闻。歌谱具在,乞嫂为妹一点纂之何如?”一人又曰:“白雪阳春之调,高山流水之音,个中人知其妙。姑音乐大家也,余愧无师旷之聪,并乏巴人之识,而姑言乃如此,殆有意戏余耶?”一人又答曰:“嫂勿过谦,曩闻嫂月下吹《离鸾》一曲,令人意消。箫与琴虽二器,理实相通。以嫂之敏慧,苟一习之,三日可毕其能事矣。”两人絮絮答答,梦霞伫听良久,恐为所窥见,不敢久留,乃蹑足循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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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剪情
    玉梨魂——

    第二十三章剪情

    “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陇中卿胡薄命。”此联为宝玉诔晴雯之语,而他日梦霞即可移以诔筠倩者。盖婚约已成,而筠倩之死机伏矣。筠倩所处之地位,等于晴雯。所异者,晴雯与宝玉彼此情深,而事卒未成,为人构陷,以至于死。筠倩与梦霞,彼此均非自主,实说不到“爱情”二字,强为人撮合,遂成怨偶。斯时筠倩尚未知梦霞之情之谁属,而梦霞则已知筠倩之情之不属己矣。未婚之前,隔膜若此,既婚之后,两情之相左,不问可知。其能为比翼之鸳鸯、和鸣之鸾凤耶?梦霞愧对筠倩,筠倩必不愿见梦霞。用情与晴雯异,结果与晴雯同。异日梦霞之诔筠倩,亦惟有以“我本无缘,卿胡薄命”二语表其哀悼之诚、惋惜之情耳。

    从此筠倩遂辍学矣。青春大好,芳心已灰,往日所习,悉弃不理,日惟闷坐书窗,致力于吟咏,以凌惋之词,写悲凉之意。苦吟伤心,对镜自嗟,俨然小青化身矣。而彼梨娘,自婚约既成之后,竟与梦霞不相闻问。匝旬以来,并未有一纸之通情、一诗之示爱。两人不期而遽形淡漠。梦霞恝然若忘,梨娘亦弃之如遗,双方若互相会意,而寄其情于不言中者。此中理由,殊非局外人所能知其究竟。意者其有悔心欤?然大错铸成,悔之何及!又三日而两人之龃龉乃生,风平情海,陡起惊波。此后之《玉梨魂》,由热闹而入于冷淡,由希望而趋于结束。一篇断肠曲,渐将唱到尾声矣。

    梦霞于无意中偷听得一曲风琴,虽并非知音之人,正别有会心之处。念婚姻之事,在彼固无主权,在我亦由强制。彼此时方嗟实命之不犹,异日且叹遇人之不淑。僵桃代李,牵合无端;彩凤随鸦,低徊有恨。揣彼歌中之意,已逆知薄情夫婿,必为秋扇之捐矣。夫我之情既不能再属之彼,我固不愿彼之情竟能专属之我。设彼之情而竟能属我者,则我之造孽且益深,遗恨更无尽矣。我深幸其心脑中并无“梦霞”两字之存在也。所最不安者,彼或不知此事因何而发生,或竟误谓出自我意。且将以为神奸巨慝,欺彼无母之孤女,夺他人之幸福,以偿一己之**,则彼之怨我、恨我,更何所底止!我于此事,虽不能无罪,然若此则我万死不敢承认者。筠倩乎,亦知此中作合,自有人在?汝固为人作嫁,我亦代人受过乎?虽然,此不可不使梨娘知也。

    筠倩与梨娘相惜相怜,情同姊妹者也。此次假归十日,不复再整书囊,鼓棹向鹅湖而去。是年冬假,已届毕业之期,九仞之功,亏于一篑。梨娘深惜之,促之再四。筠倩终不为动,叹曰:“嫂休矣,妹心已灰。此后杜门谢客,不愿再问人间事。青灯古佛,伴我生涯,妹其为《红楼梦》之惜春矣。”言毕欷邸@婺镂之愕然。筠倩在校中成绩最优,深为校长所嘉许,同学亦莫不爱之、敬之。以其久假不来,共深悬诧,问讯之函,络绎而至。筠倩权托词谢绝之,而别作一退学书,呈之校长。鹅湖一片土,从此竟不复有筠倩之踪迹。有名之女学,失一好学生,亦大为之减色。校中人知其不来,无不同声惋惜,而卒莫明其退学之故也。

    梨娘以筠倩突变常态,悒悒不欢,亦自惊疑,而不能作何语以为劝慰。两人并无恶感,而相见时冷若霜雪,绝无笑容,亦不作谐语。姊妹间圆满之爱情,竟逐渐减缺,几至于尽。以筠倩之性情洒落,气度雍容,似不应至此。况彼与梨娘,固爱之蔑以加者,平日每当梨娘愁闷难舒之际,筠倩亦故作娇憨之态,以趣语引逗其欢心,梨娘辄为之破颜。今筠倩易地以处,梨娘欲转有以慰藉之,而竟不生效力。问所以其至此之故,则婚姻问题未发生以前,筠倩固犹是旧时之筠倩也。在梨娘初意,固以此事双方允洽,十分美满,为梦霞计者固得,为筠倩计者亦未尝不深。以貌言,则何郎风貌足媲潘郎;以才言,则崔女清才不输谢女。两人异日者,合欢同梦,不羡鸳鸯。饮水思源,毋忘媒妁。万千辛苦,怞尽情丝。百六韵华,还他艳福。我虽无分,心亦可以少慰矣。熟知人各有心,情难一例,才作红丝之系,便赋白头之吟,良缘竟是孽缘,如意翻成恶意,弄巧成拙,变喜为愁,筠倩无片时之欢笑,梨娘其能有一日之宁贴耶?在筠倩不过以一身无主,自恨自怜,对于梦霞并非有所深恶,对于梨娘亦并未有所不怿。而为梨娘者,一片痴心,指望玉成好事。乃事才入港,遽有此不情之态,映入眼帘。费却几许心机,换得一声懊恼,将何以自解而自慰乎?自是厥后,两人虽多见面之时,无复谈心之乐。一则含恨不平,一则有怀难白。不言不笑,若即若脱。嗟乎梨娘,又添一种奇苦矣。而不料梦霞之书,更于此无可奈何中送到妆台之畔。

    梨娘之得书也,意书中必无他语,殆彼已得家报,而以个中消息慰我无聊欤。否则必一幅琳琅,又来索和矣。霞郎霞郎,亦知余近日为汝重生烦恼,忧心悄悄,日夜不宁,有甚心情,再与汝作笔墨间之酬答耶?梨娘执书自语,固以此书为扫愁帚,为续命汤,昵爱如筠倩,今亦如此,舍彼更无能以一纸温语相慰藉者矣。孰知拆阅内容,乃不觉大失望,盖书中之语,竟全出于梨娘意想之外,而为梨娘所不愿闻者也。书作何语?怨望之词耶,决绝之言耶,人情轻薄,覆雨翻云,厌故喜新,大抵如是。梦霞忍哉,既得蜀,便弃陇耶!然情挚如梦霞,夫岂食言而遁,而愿作薄幸人者。其作此书也,乃有激而发,惟对于梨娘,有生死不解之情。闻琴而后,悔恨交加,急欲一诉,措辞之间不觉出之以怨愤。初不知梨娘与筠倩亦已大伤情感也。如知之,此书固属多事,亦决不肯再作不情之语,重增其苦痛矣。此书全篇,记者已不能尽忆,仅记其中幅有曰:

    ……齐大非吾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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