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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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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二:初一十五烧香拜佛,在佛教流传广泛的中国颇为盛行,或称法事,或称佛会,从北京的雍和宫到南方福建乡村的小庙,大多如此。从小看着外婆烧香长大,到现在依然如此,动笔写时,念及此处,不禁感叹。
第六章 苦海难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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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实的小院和外面那进院落一样,简简单单靠着山壁的一间屋子,中间一条小路青砖铺地,通向房门,两旁都是草丛,看去似乎并没有人认真打理,许多地方已经生了野草。 与外面禅室不同的是,这间屋子的房门上,还挂着一块颇为厚重的黑色布帘,而除了这个门户,屋子上似乎并没有多开其他窗户之类的出口。 鬼厉望着这间平凡而普通的小屋,喉咙中一阵干渴,双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他向普泓上人望去,却只见普泓上人的脸上,竟也是十分复杂的神情,似惋惜,似痛苦,一言难尽,而他也一样的,正望着那间小小门户怔怔出神。 一时间,竟无人说话,一片寂静中,只有身旁野草丛中,不知名处,传来低低的虫鸣声,不知道在叫唤着什么。 良久,普泓上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进去吧!’ 鬼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低声道:‘好。’ 普泓上人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拉开了布帘,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幽幽声响,来自门户上的转子,也不知道有多少时日没有人推开这扇门了,沉重而凄凉。 一股寒气,陡然从屋内冲了出来,尽管鬼厉还站在门外,但被这股寒气一冲,以他这等修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小小屋子当中,竟仿佛是天下至寒之地一般。 鬼厉皱了皱眉,有些犹豫,便在这个时候,普泓上人的声音从布帘后头传了出来,道:‘小施主,进来吧!’ 鬼厉深吸一口气,一甩头,伸手打开布帘,大踏步走了进去。 布帘缓缓落下了,房门再一次发出吱呀的凄凉声音,轻轻合上。 小小院子里,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法相的身影从前方慢慢地走了过来,望着那间平实无华的小屋,口中轻轻念佛,却是弯腰拜了一拜,脸上的神情肃穆而庄重。 布帘放下,木门合上,因为没有窗户,屋子里登时一片黑暗。 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似乎无数冰冷钢针,要刺入肌肤一样。鬼厉大病初愈,一时又打了几个冷战,不过他毕竟不是凡人,体内真法几个运行调息,便慢慢适应了过来。寒意虽然无法入体,但那股刺骨冰冷,依然极不好受。 这须弥山上的小屋,竟似比极北冰原苦寒之地更为寒冷。 鬼厉心中惊愕,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只听见身前普泓上人口中低低叹息一声,道:‘师弟,我们来看你了,这个人,你想见很久了罢!’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异样的情怀,房间内的寒意突然竟是又冷了几分,几乎可以将人的血液都冻做冰了。 然后,一缕微光,白色中带着微微银光,缓缓从普泓上人与鬼厉的前方,小屋尽头处,亮了起来。 那光芒轻盈而如雪,先是一缕绽放,随后在光线边缘处又慢慢亮起另一道银白微光,却又与之靠近,融为一体,接着一道一道的微光先后亮起,逐渐看出,是个一尺见方左右的圆盘形状。 那光芒柔和,纯白如雪,光线升不过一尺来高,尽头处似乎化作点点雪花,又似白色萤火,轻轻舞动,缓缓落下,几如梦幻。 随后,那缕缕光线,缓缓融合,渐渐明亮,鬼厉与普泓上人只听见这屋中突起一声轻啸,清音悦耳,那白光大盛,瞬间散发光辉,照亮了整间屋子。 那一个瞬间,普泓上人低首颂念佛号,而鬼厉,却在顷刻间,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冻住了,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甚至于,他连自己的心跳也感觉不到了,似乎在瞬间也停顿了下来。 他只是如一根僵硬的冰柱般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那光芒深处,脑海中再也没有一丝的其他想法,只回荡着两个字── 普智! 幽光如雪,灿烂流转,从一个纯白如玉的圆盘上散发出来,同时冒着森森寒意。而在那一尺见方的圆盘之上,赫然竟盘坐着一个人,正是改变了当年张小凡一生命运,让如今的鬼厉刻骨铭心的人──普智。 远远看去,普智面容栩栩如生,虽然肌肤看去苍白无比,并无一丝一毫的生气,但仔细观察,竟没有任何干枯迹象。甚至于,他依然是当年那个张小凡记忆中慈悲祥和的老和尚,竟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在神色之间,更多了一丝隐隐的痛苦之色。 除了身体。 普智的身体不知怎么,竟是比原来整个缩小了一倍之多,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盘坐在那个纯白寒玉盘上,想来这屋子之中寒气袭人,却又并未看见有堆放冰块,多半原因也就在这件异宝上了。而想当然的,普智遗体竟然能保持这么久,多半也是靠这异宝之功。 只是,鬼厉脑海之中却再也想不了这么许多,那个端坐在玉盘之上慈悲祥和的僧人,却分明是深深镂刻在心底,十数年来,竟没有丝毫遗忘。 是恨么? 是恩么? 他脑海中时而空空荡荡,时而如狂风暴雨,雷电轰鸣,千般痛楚万般恩怨,竟一时都泛上心间! 那个慈和的僧人,是救了他命的人,是教他真法待他如子的人,可是也正是这个看似慈悲的僧人,毁了他的一生,让他日夜痛楚,如坠地府深渊…… 恩怨交缠,本以为只在心间,却不料今时今日,竟再见了他的容颜。 鬼厉心神激荡之下,有些站立不住,头晕目眩,身子向旁边倒去。便在此时,一只温和带着暖意的手从旁边伸来,扶住了他,同时熟悉的一股气息,正是佛门真法大梵般若,从那个手心传来,浑厚无比,将鬼厉心头冲盈激荡的血气缓缓平服下来。 ‘阿弥陀佛,小施主,你不要太过激动,保重身体要紧。’普泓上人平和的声音,从旁边轻轻传来。 鬼厉如从梦中惊醒,一咬牙,深深呼吸,放开了普泓的手,重新站直了身体,然而,他的眼神,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普智的脸庞。微光中,普智祥和的脸上,那丝痛苦神色,仿佛更是深邃了。 普泓上人在一旁,仔细端详着鬼厉,在他眼中,这个年轻人此刻痛苦而多变的脸庞在微光中变幻着,此时此刻,鬼厉再也不是那个名动天下的魔教妖人,而只是他眼中一个痛苦的凡人,就像是,多年前那个少年。 他轻声叹息,目光沉沉,转头向前方普智看去,缓缓走上前,凝视着普智的脸,低声道:‘师弟,你生前最后遗愿,做师兄的已经帮你做到了,师兄无能,当年救不了你。恶因出恶果,自债需自尝。这是你当年自己说的,愿你早日放下宿孽,投胎往生。阿弥陀佛!’ 他合十对着普智遗体,行了一礼,然后径直向外走了出去,临将出门的那一刻,他淡淡道:‘小施主,我想你也是想和普智师弟单独待一会吧!我在前面禅室之中,你若有事,过来找我即可。’ 鬼厉没有说话,似乎充耳不闻,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微光中的普智僧人了。 普泓上人叹息一声,拉开门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屋子之中,一片寂静。 鬼厉慢慢的,慢慢的移动脚步,一点一点向普智走了过去。 他像是在恐惧什么,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他曾经那般的切齿痛恨,可是为了什么,这个时候,他心头竟是涌出无限伤悲。 那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生气,却又仿佛一直在等候什么的样子,甚至在他带着痛苦之色的脸上,似乎更有一份渴望与期待。 鬼厉慢慢走到他的身前,盯着普智,双手慢慢握紧,指甲都深深陷入肉里,可是最后终究还是松开了。 他像是失去了倚靠,一身无力,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跌坐在地上,坐在普智的身前,一言不发。 微光闪烁,照耀着普智和他,两个人的身影! 光阴,在这间屋子里停顿了,时而倒流,时而跳跃,却终究不改的是两个怎样的心灵? 纵然是一颗还在跳动,一颗已经寂静! ‘咚……咚……咚……咚……’ 晨钟,再一次的敲响,回荡在须弥山的每一个角落,悠悠扬扬,将人从梦境中唤醒,却又有种能将人从凡尘俗世里带走的滋味。 须弥山顶,小天音寺,寂静禅室之外,响起了敲门声音。 普泓上人扬眉,随即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是法相么,进来吧!’ 法相应声而入,走过来向普泓上人行了一礼,看他脸上,似乎有一丝担忧之意,道:‘师父,已经整整过了一日一夜了,张施主他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普泓上人摇了摇头,道:‘宿世孽缘,一世情仇,哪里是这么容易看的开,放得下的!’ 法相合十,低声道:‘是。’随即皱眉,向普泓上人道:‘师父,我是担心小屋之中有“玉冰盘”在,虽然可以护持普智师叔法身不朽,但至寒冰气,却对常人大大有害。而且张施主他重伤初愈,又是心神大乱痛楚不堪,万一要是落下什么……病根,我们如何对得起普智师叔的临终交代?’ 普泓上人淡淡道:‘无妨,我昨日已用大梵般若护住他的心脉,再加上他本身修行,寒气虽毒,料想已无大碍。’ 法相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合十道:‘原来如此,弟子也放心了。’ 普泓上人点头,同时向法相看了一眼,道:‘我看你对这位张施主十分关怀,虽然有当日你普智师叔临终交代,但于你自己,似乎也对他另眼相看吧!’ 法相微笑道:‘师父慧眼,的确如此。’ 说着,他似回忆起往事,叹息一声,道:‘不瞒师父说,自当年与张施主初次见面到如今,已是十年光阴匆匆而过。十年来,弟子佛学道行或有小进,于人生一世却如婴儿行路,几无变化。惟独这位张施主,观他这一生,惊涛骇浪,波澜起伏,大悲大苦,恩怨情仇,佛说诸般苦痛,竟是让他一一尝尽了。’ 普泓上人微微动容,合十轻念了一句佛号。 法相又道:‘弟子也曾在夜深未眠之时,想到这位张施主,亦曾以身相代,试想这诸般苦痛发生在弟子身上。可惜弟子佛学终究不深,竟是怖然生惧。佛说肉体皮囊,终究不过尘土而已,惟独这心之一道,重在体悟。每每念及此处,想起张施主一生坎坷,如今竟尚能苦苦支撑,弟子委实敬佩。’ 说到此处,法相突然神色一变,却是向普泓上人跪了下来。 普泓上人一怔,道:‘你这是为何?’ 法相低声道:‘师父在上,弟子修行日浅,于佛法领悟不深,偏偏对张施主这样人物苦于心魔,委实不忍。愿请恩师施大神通,以我佛无边法力,渡化点拨于他;以佛门慈悲化他戾气,使他脱离心魔苦海。这也是大功德之事,上应天心仁慈,下也可告慰过世的普智师叔。师父慈悲!’ 说罢,他双手伏地,连拜了三拜。 普泓上人摇头叹息,长叹道:‘痴儿!痴儿!可知你这般言语,反是动了嗔戒。再说了,非是为师不愿渡化此人,而是他多历艰难,一生坎坷,时至今日,早已心志坚如磐石,非寻常人可以动摇其心。正所谓佛在人心,众生皆有佛缘,将来沦入苦海,亦或回头极乐,全在他心中一念,我等并无法力可以施加于他了。’ 法相缓缓站起,低首合十,面上不免有失望之色,但还是低声道:‘是,弟子明白了。’ 普泓沉吟片刻,道:‘你还是到后面小屋里去看看他罢,虽然屋内寒气应该没事,但以他现在的身子,一日夜水米不进,总也不是好事。’ 法相应了一声,定了定神,向屋外走去,正拉开门想要出去时候,突见门外竟站着一个人,阳光从那人背后照了进来,那人面孔一片阴影,一时看不清楚面容。 法相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竟是鬼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屋外门口,悄无声息地站着。一日一夜不见,鬼厉看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倦容,但脸色已然变得十分苍白,一双眼中满是血丝,怕是这一夜都未曾合眼。 看到是法相的时候,鬼厉嘴角动了动,慢慢向着法相点了点头,法相怔了一下,合十还礼。鬼厉随即慢慢走了进来,站在普泓上人的对面。 普泓上人依然和昨天一样,盘坐在禅床上,手中持了念珠,不断转动着。看见鬼厉欲言又止,他却也不奇怪,淡淡对法相道:‘给小施主搬张椅子,另外,你也坐下吧!’ 法相答应一声,拖了张椅子过来给鬼厉坐了,自己也坐在一旁。 普泓上人沉默了片刻,道:‘你现在有什么话要问我的,只管问好了。’ 鬼厉目光似乎有些游离不定,仿佛他的心境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平服,半晌之后,才听他低声道:‘你们天音寺为什么要救我?’ 普泓上人合十道:‘凡事有果皆因有因,施主有今日坎坷境遇,多有天音寺普智师弟当年种下的恶果,既如此,天音寺便不能见死不救。’ 鬼厉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么做,也不怕青云门和你们翻脸?’ 普泓上人微微一笑,道:‘怕。’ 鬼厉听了他如此直白,倒是吃了一惊,道:‘那你们还……’ 普泓上人摇头道:‘天音寺与青云门世代交好,历代祖师都有训斥,不可随意毁坏。所以我才令他们将一身黑衣包裹,不露痕迹将你抢了回来。’ 鬼厉冷笑道:‘青云门中高手如云,万一你们要是暴露踪迹呢?’ 普泓上人淡淡道:‘我令他们藏匿踪迹,是为两派和气着想,不愿正道两门横生龃龉,这才行此下策。但若果然意外,那也没什么,为救施主你,说不得也只好翻脸了。’ 鬼厉盯着普泓上人,沉声道:‘你们到底为了什么,要这般不顾一切救我?’ 普泓上人这一次,却沉默了下去,鬼厉却也没有追问,只是盯着他。 良久之后,普泓上人长叹一声,道:‘你想不想知道,当年普智师弟垂死之际,挣扎回到天音寺之后直到过世的那段事情?’ 鬼厉身子一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看他眼中痛苦之色,仿佛内心中又是一番惊涛骇浪,最后,他低声说道:‘想。’ 不知怎么,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第七章 孽缘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可是在我脑海里,却好像还是和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那么的清楚明白,一点都没有忘记。’ 普泓上人的声音平和而缓慢地飘荡在屋子之中,开始慢慢述说往事。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阴天,阴沉沉的。那一天,从早上开始,我就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连我一向做的功课都忍不住为之分心了。这种情况非常少见,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所以那时心情不是很好。’ ‘就这么,一直到了傍晚,耳边听着暮鼓响起,眼见天色渐渐暗了,我才好了一些。在那个时候,我不过是觉得多半是我修行不够,一时分心而已。不料就在那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突然间,我听到了天音寺寺门处传来一声尖声的呼喊。’ 说到这里,普泓上人转过头,看了看法相。 法相点头道:‘是,那时正是弟子巡视山门,突然间在寺院门外不远处看到有个人昏倒在地,弟子连忙过去查看,不想……竟然是普智师叔。’ 他叹了口气,又道:‘当时普智师叔神志不清,面容极其憔悴,只有脸颊之上却不知怎么,呈奇怪的通红面色。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乃是普智师叔为了暂时续命,服下了奇药“三日必死丸”的缘故。’ 鬼厉听到此处,怔了一下,这药丸名称当真是闻所未闻,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三日必死丸?’ 普泓上人道:‘这种奇药并非用于正途,据说乃是昔年魔教之中一个名号叫做“鬼医”的怪人,异想天开调制出来的。听说只要服了这种药丸,纵有再重垂死的伤势,此药也能激发本身潜力,让你多活三日,并在这三日之中,勉强可以保持正常人的体力。只是一旦三日过后,此药却又变做了天下间第一等剧毒之物,便是身体完好之人,道行通天修为,也敌不过这奇药的怪异药性,必死无疑。所以才取了这种古怪的名称。’ 鬼厉默然无语。 普泓上人接着道:‘当时我们自然并不知道这么许多,只是我接到法相徒儿急报之后,一时真是大惊失色。普智师弟天赋聪慧,道行深厚,在我天音寺中向来都是出众的人物,竟想不到会变成这般模样。当时我立刻让人将他抬了进来,在禅室救治,可是他一直昏迷不醒,体内却是气息散乱,非但是中了剧毒,身体也被道行极高的人物击成重伤,竟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普泓上人说到此处,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余年,但他面上仍然现出黯然惨痛神色,显然当年这段往事,对他的打击很大。 ‘那个晚上,我竭尽所能救治普智师弟,但是任我用尽灵药,耗费真元,都不能使普智师弟清醒过来,眼看他气息越来越弱,我当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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