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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山军-第3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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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洲,英国人不仅千方百计吸引南洋华商入股,还直接打起了远东金融中心——上海的主意,于是橡胶冒险家和金融掮客手拉手走进了上海的十里洋场。他们先轻车熟路地找到上海的外资银行,说服他们为自己的股票担保,然后在报纸上大肆渲染“朝阳产业”、“未来最有前途的投资行当”——橡胶业,声称“买橡胶股票就是买明天”,报纸广告上也煞有介事地表示,橡胶股票可以在外国银行直接抵押,置换银两或外钞贷款,仿佛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而上海当时民族工商业已较发达,拥有一批资金雄厚,却缺乏投资目标的民族商人;这里同时又是官僚、买办产业最集中的地方,“红顶商人”和买办官僚可以调动大量官银、公帑进行无本万利的投机;这里还有为数众多发了财的外国人,他们手中同样握有大量闲钱。从宣统登基,也就是1908年底起,橡胶股票便如脱缰野马般疯涨,兰格志、地磅等老牌橡胶公司的股票在短短一两个月内便翻番,而一些后起的小公司则更疯狂,股价竟有涨到原先价格18倍者。巨大的财富效应,让上海滩的富人们趋之若鹜,几近疯癫,浑不顾这些“橡胶股”的风险——橡胶园在几千里外的南洋,而股票则是万里之遥的伦敦所发行,两样东西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如果仅仅是普通投资者拿闲钱炒股,还则罢了,可橡胶投机的滚滚红利,很快把“八大钱庄”(正元、兆康、谦余、森元、元丰、会大、协丰、晋大)拖下了水,而“八大钱庄”的背后,则是更上一级的金融企业——号称“钱庄的钱庄”的票号。当时上海滩有两大票号,即宁波买办商人严义彬所经营的源丰润票号,和合肥官僚商人李经楚经营的义善源票号。

其实最初被拖下水的,只有正元、兆康、谦余三家,可八大钱庄盘根错节,互相有密切关系,由于“头寸”不够,最初的三家钱庄很快把另五家拉下水,而随着投机额的扩大,他们又相继把两大票号牵扯进来。这样一来,不仅钱庄、票号,而且与之有关联的官僚买办资本、商业资本和民间资金也纷纷卷入,他们相互拆借资金,把钱送到遥远的伦敦换成花花绿绿的橡胶股票,一些贪得无厌者更用这些股票做抵押,去钱庄、票号和银行拆借更多的资金,以便买入更多股票——这正是另一个时空里“次贷”杠杆泡沫的雏形。

当时的跨国炒股可不像今天这样方便,股价涨跌、信息传递,全靠电报,公司基本面之类详细资料无从得知,上海投资者能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变化中的股价而已。好在他们要知道的也只是这个:橡胶是什么,怎么种、用在哪儿,都不重要,这东西能让自己赚大钱、发大财才是关键。如此汹涌的资金,很快就让上海滩的橡胶股票供不应求,神通广大的上海投资者索性利用关系,直接去伦敦买,到了1909年上半年,仅在上海售出的橡胶股票,市值就高达白银2200…2500万两,投入英国本土的华商银本位资金也达1000万两,3500万两白银被套入橡胶交易,一下绷紧了上海金融市场的融资链条,除了橡胶投机,大上海已几乎无银可融、可贷了。

正做着发财梦的上海投机者并不知道,橡胶投机的风险早已在火热行情中注定了。1909年夏,在神秘商户大肆抛售股市的打击下,上海橡胶股市突然崩盘,连带着影响了伦敦股市,原本的大热门橡胶股一泻千里,最高冲到1675两/股的兰格志,不到1个月就跌到只剩105两,个中原因,是许多橡胶园的虚假经营被戳穿(一些所谓橡胶园公司根本就没有橡胶园,只是圈一笔钱走人),而汽车产业也遭遇瓶颈。这样一来,橡胶股票的重仓户——中国投资者自然成了最大的输家。8月11日,就在德州战役如火如荼进行的当口,正元、谦余两家钱庄率先破产,3天内,八大钱庄无一幸免,相继完蛋。原本因橡胶投机而绷紧的上海滩融资体系,这下土崩瓦解,钱庄无钱可借,工商业告贷无门,原本信誉卓著的“庄票”一下变得一钱不值。

本来高度关注国内突然爆发的政治军事危机的东南政商,一下子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半个月内破产自杀的商人不计其数,据说黄浦江里日夜漂浮着尸体,都是绝望之余投江自尽的商人。

有人跳江就有人欢庆。最先抛售橡胶股票及将曾炙手可热的“琼州橡胶”公司高价出售的公司是最大的获利人。很快便有媒体披露,琼州橡胶公司的背后股东是山东商业银行!

这是爆炸性的新闻!不乏联想力的中国人立即理清了其中的关系,正是龙谦统帅的蒙山军一手策划了橡胶危机,从东南卷走了至少三千万两白银!后来,华美机械与蒙山军的关系最终被披露,导致了英国政府的强烈抗议,这是后话了。当时大卫的华美机械在伦敦股票市场卷了多少钱还是个秘密。反正人家是在危机爆发前的高点出售的股票,挣钱是肯定的了。

损失的不只是商人,清廷才是最大的输家。因为上海翻云覆雨的钱庄背后少不了官商活动的影子。危机爆发后,身为上海商会领袖、又和钱庄关联密切的源丰润老板严义彬坐不住了,他找到后台、苏松太道蔡乃煌,说服其动用政府资金救市。蔡乃煌生性贪婪,见严义彬等人找上门来,便趁机提出,要两大票号和上海商界拿出抵押物,作为他牵头救市的担保。严义彬等人无奈,只得凑了价值300万两的房契、证券交给蔡乃煌。其实蔡早已取得了朝廷的救市首肯,此时不过待价而沽,见票号、商人们就范,便以苏松太道的名义出面,和汇丰、荷兰等九家外资银行签署《维持上海市面借款合同》,融资250万两,又从苏松太道库拨出200万两,存放在两大票号。当然,他并没有白干,而是从中捞了不少“辛苦费”。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打住:一个更大的难关在不到两个月后便横亘在上海一干救市者面前:庚子赔款。八国联军之役,清廷向列强赔款三亿两白银,每年例由各地分担,富庶的苏松太道每年承担的支付额为190万两。这笔钱从年度经费中提取,存于义善源、源丰润两大票号生息,可今年情况不同,这笔钱都被蔡乃煌和两大票号拿去救市,而道库也同样空空如洗,这下蔡乃煌可傻眼了。

他立刻想到了朝廷,上书请求朝廷从大清银行调拨200万两,帮助苏松太道渡过难关。但正苦于应付蒙山军叛乱危局的朝廷哪里有银子救济上海股市?9月下旬,被战局搞的焦头烂额的载沣下旨,训斥蔡“罔利营私”、“不顾大局”,不仅不允所请,而且革去职务,更限令他在两个月内收回官银。蔡乃煌无奈,只得向两大票号催款,这时各大外国银行也得知消息,惟恐合约有变,于10月1日宣布拒收上海21家钱庄的庄票,这下陷得最深的源丰润等于被釜底抽薪,这家国内屈指可数的大票号的总号和17家分号同时倒闭,留下2000万两公私亏空。然而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这次还是来自朝廷。作为汉族洋务派操办的交通银行系主心骨,李经楚原本就与皇族和八旗少壮派贵族貌合神离,更要命的是,此时张之洞已死,出任邮传部尚书的买办官员盛宣怀和主持平乱战局的袁世凯矛盾很深,他新官上任,不顾“橡胶危机”已火烧眉毛,竟抓住交通银行借款的“大好战机”,向这家官商合办银行派出“查账组”。

李经楚和梁士诒都是官场人物,深知世态炎凉,一旦被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他们急忙收紧银根,把借款退还交通银行,这下义善源变得囊空如洗。1909年12月,义善源倒闭,李经楚和梁士诒一起引咎辞职。志得意满的盛宣怀如愿以偿,从梁士诒手中夺得大清铁路局的控制权(梁兼任铁路局长),但大清已经摇摇欲坠了。

当然,这些都是本书故事中讲到8月份尚未发生但必定发生的事,为行文方便,一气报告给书友们,就不另生枝节了。

而因为两家票号的倒台,上海当时总共约80家钱庄,在半年内竟倒闭了48家,金融风暴还从上海挂到天津、宁波等沿海通商城市。

这次“橡胶股灾”造成的影响是深远的。它从经济上打垮了满清朝廷,最终出面救市恢复上海工商界元气的反而是一手策划了危机的蒙山军了。深恨蒙山军的江浙商户那时候也只能是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因为政治经济形势已不容他们反抗了。

正文 第十四节 袁世凯出山及北洋军事计划

故事回到主线。

本来以为需要一番口舌的载洵并没有费多大的劲就说服了袁世凯。徐世昌也并未帮多少腔。当袁世凯听了徐世昌对于最新局势的报告后——此时尚未有具体的情报,徐世昌只知道山东已经全省动员,山东军正在向德州大批集结。

徐世昌见杨士琦与杨度就在袁世凯府上,晓得袁世凯对于局势是基本掌握的。

袁世凯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北洋军的全部军事指挥权!

载洵代表载沣立即答应了。其实已容不得他不答应。

袁世凯是枭雄,更是智商高绝的聪明人。借龙谦起兵收回军权是肯定的,但眼下的局势已不容自己再耽搁哪怕一天、一小时甚至一分钟。

这不是孙文革命党几百人的小打小闹,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敌!其危险程度超过了五十年前的洪杨之乱!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龙谦得势,冯国璋王士珍他们或许还可以在新朝混碗饭吃,自己绝对不行!所以,袁世凯急迫的心情尤胜载洵。

当日,袁世凯,载洵、徐世昌以及杨士琦与杨度便上了载洵的“专列”,急匆匆回到北京,接手军事指挥大权。

死敌铁良被“赶”出了京师,陆军部的新主人端方尚未返京接印,袁世凯不会等端方,甫一到京,立即传令召集北洋系大将开会,在听取了关于集结四镇主力攻取山东的计划后,袁世凯开始做人事调整。

任命段祺瑞接管第六镇(不是督领关外军事而是实际掌管第六镇),立即出兵奉天,抵挡蒙山军北方军向奉天的攻击。袁世凯给段祺瑞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不得放鲁山部入关,这是最低要求,袁世凯指示段祺瑞,鲁山部大半为土匪,不可能不贪财,你去拿一百万两银票过去,利用二十镇与十八镇的关系,大把的钱撒出去,能瓦解多少瓦解多少,能拉出来多少就拉出来多少!官职?你随便给,师长以下,你一言而决!我这边还等着使用你的第六镇呢!

任命冯国璋接替吴凤岭出任第四镇统制,任命李纯接替王占元第二镇统制。理由当然是延误军机。实际是袁世凯认为王、吴、赵三人才力不足。当然,王占元、吴凤岭为了自己出山演戏玩满清朝廷的情谊是要报的,但只能是削平龙谦之后了!

袁世凯任命赵秉均实施京师以及天津的新闻管制,“之前那些不知轻重的报馆文人为了吸引无知百姓,专拿朝廷大计兜售,这回大战在即,决不能从报纸上泄露一丝一毫有关军事调动的计划,若有泄露,唯你赵秉均是问!”

袁世凯也不顾良弼荫昌等满人权贵在场了,拍着桌子叫道,“这不仅是朝廷的危难,更是咱北洋的危难。之前陆军部的计划是好的,就照办吧。我将话说在头里,这一仗我亲自指挥,谁不成,咱们几十年的情分可就没了,大家伙的身家性命也就没了!”

最终确定的计划并无出奇之处,袁世凯将全部四个镇大军集中于山东,决心以雷霆万钧之势攻破德州防线,直下济南,用最快的速度击破山东。他否决了之前的另一份备用计划,那份计划分东西两线出兵,除西线沿衡水——德州进攻外,东线沿静海、沧州、盐山攻击武定。

这一天是8月2日。一份份十万火急的军令掷下去,直隶境内的北洋军迅速开动起来,一扫之前的磨蹭,展现出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的杀气。

战云立即密布于中国北方的上空,京师的百姓看见一队队的北洋军整队出城,知道大战将起了。

8月2日晚,段永清借口老母生病,溜出了陆军部,雇了一辆人力车往莫里循大街而去。他已经获悉了北洋攻击山东的全部军事计划,这份已经下达部队不会再更改的计划必须及时传出去。

但福来顺饭庄被查封了!一队北洋军正从酒庄里往外搬东西。段永清大惊失色,北京总站已经安全运作了好几年了,从来没有任何问题,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竟然出事了!

他很想上前问一问兵士们究竟,至少可以套出邢冬云邢老板是否被捕。如果他被捕,自己就暴露了,连带着将京师的情报站全部暴露!如果他亮出自己的身份,没有人会刁难他,但受过严格训练的他知道这样是危险的,如果,如果……段永清断然掉头,命令车夫去大栅栏。

段永清敲响了顺福祥皮货点的大门。

“你是?”李云祥凝视着这个身穿军服一头大汗的军官。

“请问,你是顺福祥的李老板吗?”

“正是鄙人。不知军爷有何指教?”

“进去说。”不由分说,段永清一把将李云祥推入大门,反手闭上了雕花铁门。

“我们都是山东来的,不大喜欢裘皮。”段永清急促地说出暗号,“福来顺出事了,邢老板可能被抓了。”

“啊?!屋里谈吧。”李云祥拼命平复巨跳的心脏。

“不用了。就在这里吧。”段永清故意站在暗影里,他不想让李云祥看清自己的面容,这个备用站是邢老板给他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你没有忘记在情报处宣誓的誓言吧?现在你立功的时候到了。我拿到了北洋的全部计划,现在我说,你给我记在心里……”

李云祥冷静下来,开始用心记忆。

“就是这些。你复述一遍。”

李云祥复述一遍,准确无误。

“不准记在纸上,立即想办法传出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传出去。”

“请放心,情报我会及时传出。您还有什么指示?”

“哦,还有,一并报上面吧。陆军部严重怀疑张绍曾、吴禄贞是革命党,担心二十镇生变。或许总部可以利用。我只是听说,并无与张、吴之联系。”段永清说完,转身就走。

李云祥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再次默忆了来人的情报。这是潜伏在北洋要害部门的同行,是自己的同志。自江云在那年春节亲自登门,两年多了,没有启用过他这个情报站,他主要是做生意,顺带着将从老婆叔父、在军政司兵备处供职的张浩岳那里得到的情报借去福来顺吃饭的机会交给邢冬云。但从未领受过邢冬云给的任务,但还是获得了总部的表彰并五百大洋的奖励。

现在老邢出事了!

李云祥第一感觉就是自己也暴露了。他急急回屋,叫起了老婆,“出事了,你立即找个地方躲一晚,但绝不能去叔叔那里。明白吗?等天亮开城后,你想办法去乡下老家,等我联系你。东西都不要带了,只带上银票和钱!”

配给他的情报员早就撤走了,大概认为他忠诚可靠吧。现在一切都需自己打理了。

“为啥呀!”老婆尖叫起来。

“实话跟你说吧。我是蒙山军的人,对,就是龙谦的人。现在我的同行出了事,有可能连累我,所以这儿不安全了。你立即走,不要管我,等蒙山军打进京师,我们自然能重逢……”

“我的老天爷呀!”一无所知的老婆立即大哭起来。

李云祥立即结结实实甩了老婆一个耳光,“蠢货!现在哪里是哭的时候?你若是被抓,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知晓内情!说不定你今晚就死在皮鞭夹棍之下了!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夫妻情分,你赶紧走!千万不要吝惜财货,东西丢了,还会回来,人没了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说完,李云祥找出邢冬云给他的一支手枪,带了足够的银元,匆匆消失在黑暗里。

他的目的地是天津。和段永清一样,李云祥也有一个备用的联络站,不过不在北京,而是在天津租界。

段永清冒着极大的风险回到了自己岗位。这确实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建立在邢冬云不会招认自己的基础上的,但人的皮肉筋骨未必经得住铁木所制刑具的折磨,段永清熬过了最艰难的两天,确认自己安全了。他的神态异常未被军令司同行怀疑,那两天大家忙的要死,他的母亲又“病”了,精神恍惚可以理解。

只有他的上司,军令司参谋处长蔡锷看出了他的异常,“唔,文白(段永清字)兄似乎有心事啊。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段永清一惊,他是冒着危险向蔡锷索要全部计划的,他分管的只是关东区,根本看不到山东这个主战场的兵力配置。但蔡处长还是给了他,根本没问他为什么要。

“哪里,您多心了。”

“是吗?令堂病情如何?我是不是该去探视一下?”

“不用了,就是小毛病。年纪大了嘛,难免。”段永清觉着蔡锷已经对他疑心了。但蔡锷再未提起此事,咬牙坚持没有撤出的段永清最终躲过了一场危机。

他一直牵挂着被捕的邢冬云。但毫无消息。直到几个月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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