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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山谷里寒风刺骨，在两名士兵的引领之下，亦非和梁青与科拉罗夫向着远处的黑暗之中走去。

　　　　“想必你们通过各种途径已经听说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传播在外的这些消息有真有假我不会刻意地为你们去解释、澄清，那不是我的工作，我只想说的是，就我所了解到和看到的这里发生的一切纯粹是禽兽所为，我参加过之前的内战，也杀过数不清的人，我对敌人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但我不会对着无辜者开枪的，更不会对着老弱妇孺开枪，因为这不是真正军人所为。”

　　　　科拉罗夫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从科拉罗夫说话的语气当中，梁青听出了对方那发自内心的对施暴者的鄙视与痛恨，梁青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她偷看了一眼身边的亦非，亦非也是脸色铁青牙关紧咬，看得出亦非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

　　　　凭感觉好像这里已经是这个基地的边缘地带了，在山脚的一处洞口前，两名士兵打开了通往地下隧道的厚重大门。

　　　　隧道里墙壁上的昏暗灯光勉强可以照亮这里的一切，不用太往里走，一打开大门，亦非和梁青就看到不远处隧道的深处，一大溜装尸袋齐齐地码放在地上，那里至少有十几个这样的袋子。

　　　　“请跟我来。”

　　　　科拉罗夫说着带着亦非和梁青向里面走来，在靠近这一溜裹尸袋的尽头，科拉罗夫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这眼前两名年轻的中国军人说道：

　　　　“我想我们都是军人，是军人就应该有勇气面对所发生的一切，包括离别和死亡，不是说我们没有感情，而是因为我们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包括替死去的兄弟讨回公道，希望你们不要太过悲伤。”

　　　　“是的，长官，请相信我们中国军人有勇气面对任何困难，包括直面死亡，可以打开吗？”

　　　　亦非语气决绝地回应道。

　　　　科拉罗夫对着身边的一名士兵一示意，那名士兵上前拉开了一个袋子的拉链。

　　　　随着拉链的下滑，一张熟悉的、青春的面庞渐渐地出现在了亦非和梁青的眼前，只是这张面孔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活力与灵动。

　　　　袋子里的是张小易。

　　　　小易还算是安详，只是他的嘴角还挂着一缕血痕，头发上还沾有几支枯草。

　　　　旁边的那个袋子也被打开了，这是一名中年人，亦非和梁青都不认识，想必这就是那位程青华工程师，同样的，他的嘴角也沾满了血迹。

　　　　那名士兵正要将另一个袋子打开，亦非上前一把将他拦了下来。

　　　　亦非俯身上前，他咬了咬牙，轻轻地、缓慢地拉下了拉锁，仿佛是怕惊醒了沉睡的好友。

　　　　最先出现在亦非、梁青视线里的，是那熟悉的平头，薄薄一层的头发茬上沾满了已经板结了的鲜血和枯草，梁青可以清楚地听到亦非的牙关紧咬所发出的‘咯嘣’之声。

　　　　出现在亦非、梁青眼前的这张熟悉的面孔已经毫无生气，他们不会看错，这是秦汉，这是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兄弟，那个憨厚、寡言却一腔热忱、从不抱怨的秦汉，他们一同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考验，每一次他们都坚持到了最后，而这一次却是生死两别。

　　　　而更让亦非、梁青二人震惊的，是行凶者的残忍与恶毒。

　　　　秦汉的额头上可以看到一处清晰的枪伤，从伤口周围的灼伤程度来看，凶手是在极近的距离对面行凶的，说白了这几乎是顶在额头上开的枪，这是处决式的枪杀，这也是亦非和梁青在看到秦汉遗体之后最不能容忍也是最为震惊、痛苦的地方。

　　　　当初在听到秦汉、小易牺牲之后的消息之后，尽管也心疼也心痛，但作为军人，亦非和梁青都知道，军人一旦走上战场，生死就是他们随时要面对的一个选择问题，临阵退缩、苟且偷生绝对是懦夫所为，为国为民战死沙场那是军人的职责、更是一种荣耀，从这一点来讲，亦非、梁青尽管痛心秦汉、小易的逝去，但心理上多少还是能够承受这个无奈的事实。

　　　　可是在看到秦汉此时的惨状，亦非和梁青心底被彻底的激怒了，这已不是两军对决中的枪下无情，而是实实在在的虐杀，这种虐杀只有在秦汉无力还击、无法逃避，并且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情况下发生的，这一下点燃了亦非和梁青心底的怒火。

　　　　“王…八…蛋”

　　　　亦非怒吼一声，一拳狠击到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亦非手上戴的战术手套生生的被这奋力一击震得迸裂开来。

　　　　“王…八…蛋、王…八…蛋”

　　　　亦非近乎是发疯了一般狂呼着，愤怒的吼声在隧洞里嗡嗡回响，伴随着亦非的咒骂，两滴热泪滴落在了秦汉那已僵硬的面庞上。

　　　　“亦非，起来现在不是时候”

　　　　梁青颤声上前，想要拽起半跪在地上的亦非，可还没等梁青够到亦非，亦非猛地一下抬手制止住了梁青的上前，此时的亦非，眼里的泪水已经被怒火灼干，他干笑一声轻轻地对着秦汉说道：

　　　　“哥儿们，你看着我，你听仔细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给你个交代，我不会让你这么憋屈地离开我们，我不亲手宰了那帮畜生，我亦非誓不为人”

　　　　亦非说完，伸出已经渗出鲜血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秦汉那冰冷的面颊，而后毅然直起身来。

　　　　亦非转身面对着科拉罗夫上校庄严地行了一个军礼，梁青也同时行礼，而后只听亦非语气平和地说道：

　　　　“谢谢科拉罗夫上校，谢谢你对我们兄弟的收殓与关照，我们现在可以带我们的兄弟回家了吗？”

　　　　科拉罗夫上校立正还礼，说道：

　　　　“你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我还是那句话，作为军人我钦佩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是真正的军人，我去派人让你们的车队过来。”

　　　　上校说着转回身，对着身边的一名士兵轻声吩咐了几句，士兵转身离开。

　　　　梁青再次俯下身去，摘下脖颈下的防沙围巾，轻轻地擦拭着战友和同胞的面颊，摘净每一根杂草，当擦拭到秦汉的时候，梁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无声地滴落了下来。

　　　　听到外面由远及近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梁青收起泪水暗咬牙关发狠说道：

　　　　“秦汉，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们的鲜血白流，一定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相信我。”

　　　　来到这里的‘雪狼’队员此时已经都挤进来了，大家聚集在这里，已经有人在哭喊着呼叫秦汉的名字，曾几何时，这些勾肩搭背的兄弟，如今就这样两世分离，所有人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所有人注意，从现在起，谁也不准给我落泪，我们的兄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这样，大家起立站好，我们和他们打声招呼，然后，带着我们的弟兄和同胞回家，立正”

　　　　伴随着亦非的命令，所有人立刻前后站定，向着这三名遇难者行注目礼。

　　　　“敬礼”

　　　　“秦汉、小易、程工程师，我们回家，我们接你们回家”

　　　　亦非上前，将裹尸袋重新拉严封闭好，大家一起动手将秦汉几人护送到车里。

　　　　“谢谢上校同志，谢谢你的帮助。”

　　　　亦非再次向科拉罗夫上校致谢。

　　　　“不要过于关注这个，这都是对逝者理应的尊重，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我提供帮助的吗？尽管讲。”

　　　　科拉罗夫面对着亦非、梁青诚挚地问道。

　　　　“上校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想去看看你们发现我们战友时的现场，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另外，这个基地是不是有一个叫诺瓦科维奇的总工程师，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叫科舍列娃的女士，她想让我们帮着查找一下这个人下落。”

　　　　梁青的这句问话一下让科拉罗夫停下了脚步。

　　　　：

454。第十四章　夜访伤心地（2）寻迹（）　
科拉罗夫注视着面前的亦非、梁青二人，科拉罗夫略感意外的问道：

　　　　“怎么，你们见到科舍列娃了？我知道她，在我们赶到这里之前，她曾给我们的一名军士顾问打过电话，就是她告诉了这个基地发生了什么，也正是她的通报，让我们加快了行进速度，进而在沙托夫这些人还没有有效地组织起自己的防御阵地之前就将他们击溃，同时也保护了这里的文件资料以及储存在这里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弹药的扩散流失，她和诺瓦科维奇是一对情侣，她现在还好吗？。”

　　　　梁青点头说道：

　　　　“是这样，之前她和我们国家派驻到这里的工作人员一同从这里逃了出去，我们的另一支搜救小队发现他们的时候，刚好是这一带刚刚恢复秩序的时候，当时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对中年夫妻，见他们行动困难而且惊吓过度，我们的就顺便将他们带回了城里。”

　　　　考虑到瑞贝卡对科舍列娃的采访画面有可能被科拉罗夫看到，梁青只得如实说出以往的经过，但她还是故意漏掉了科舍列娃将要前往的具体区域，只说是就近将那几个人带到了城里。

　　　　“哦，她没事就好。”

　　　　科拉罗夫上校并没有过于追究这件事，而是延续着之前梁青的问话继续说下去。

　　　　“你说的这个诺瓦科维奇确实是这里的总工，同时他也是这里的实际主管官员，他是我们国家军工发展的领路人和开拓者，同时也是我们国家的功勋科学家，他为我们军工发展献出了毕生的精力，让人气愤的是，这么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也没能逃脱独立~军这伙暴徒的魔爪，我们发现诺瓦科维奇的尸体的地方，距离发现你们人的位置相距并不太远，可以带你们一起去看看。”

　　　　科拉罗夫说完转身对着身边的一名士兵耳语了几句，士兵闻讯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上校接着说道：

　　　　“至于诺瓦科维奇同志，他的不幸遇害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对他的后事该如何处理我们特别请示了上级长官，可以告诉你，我们的最高长官对这件事极为重视，已经命我们将诺瓦科维奇同志的遗体连夜送回我们的首府，在那里将为诺瓦科维奇举办最为隆重的葬礼，之后他将被安放到国家公墓，如果你回去后还可以见到科舍列娃女士，那就请代为转达一下，我们不会亏待我们的功勋科学家的，让她尽管放心。”

　　　　这多少让梁青长出了一口气，愿逝者安息是每一个善良人的心愿，梁青从科舍列娃以及蒋舒在谈到诺瓦科维奇的语气中，可以体会到她们对这位老人的深厚情谊。

　　　　几个人随后乘车开出了好长一段距离，在一幢明显是这一片区域的中心建筑近前，科拉罗夫停车走了下来。

　　　　“这栋楼里的顶层就是诺瓦科维奇的办公地点，我们是在那边稍远的地方发现他的尸体的，但很显然，这里是他被害的第一现场，诺瓦科维奇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被枪杀的，而后那些人将他从办公室被拖到了楼下，之后又从这里被拖到那边掩埋掉，只可惜这里没有监控设施，我们无法知道具体的细节，只能做出大致的推断。”

　　　　顺着科拉罗夫手指的方向，亦非和梁青借着月光可以很容易地辨别出地上那带血的拖拽痕迹，沿着这条痕迹向前来到了一片树林近前的空地，亦非和梁青看到了一个明显是新近挖掘出的大坑。

　　　　“我们在这个坑里发现了十几具尸体，都是基地里的员工，而距离这里一公里左右就是基地的外围山林，你们的那两名使馆人员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当时他们两个人相距不远，应该是先后被杀的，另一个遇难者的位置是在餐厅里，那里好像正在举办一个聚会，但显然那里是最先受到攻击的地方，许多人都没能逃离开那个地方。”

　　　　科拉罗夫向前指出了发现秦汉和张小易的方位。

　　　　“我过去那边看看，你在这里查看一下。”

　　　　亦非和梁青轻声商量一下，之后在一名士兵的陪同下，向着不远处紧邻山坡的小路走去。

　　　　梁青站在这个大坑近前，抬头环视四周，围绕着那个综合办公楼，四周的山间、密林之间还散落着数十座大小不一的独立建筑，有些装修完好，而有些已经破败不堪了，很明显那些破败的小楼已弃用多年，还有许多已被完全或部分烧毁，到现在还冒着黑烟。

　　　　“……莎娃和我们、还有秦同志都看到了诺瓦被这伙匪徒带走并被枪杀的过程……”

　　　　梁青的脑海里迅速划过之前蒋舒说过的这句话。

　　　　‘我们……都看到了……’

　　　　梁青回味着这句话，扭头看了看远处的那幢办公大楼，从诺瓦科维奇被拖拽的痕迹越过这个大坑延伸看下去，梁青发现了在距离这里百十米开外、掩映在高大树林之间的几栋破败建筑。

　　　　“上校先生，我可以到那几栋建筑里去查看一下吗？”

　　　　梁青再次请求道。

　　　　科拉罗夫上校微微一笑：

　　　　“你是个很敏锐的人，什么也瞒不过你，请。”

　　　　科拉罗夫上校说完，与梁青一同向前走去。

　　　　“你的感觉不错，并且你的这种感觉很专业，我们通过这处墓坑以及发现你们队友的位置推算出，他们在事发的时候极有可能就躲藏在附近，在后来排查的时候我们在那栋建筑里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随后通过对这附近所能搜集到的监控图像进行筛查、甄别，尽管这一带的监控影像不完整，但却足以印证我们之前的那个判断没有问题。”

　　　　科拉罗夫说着，将梁青带到了一幢建筑近前。

　　　　“你可以上去查看一下，我在外面等你，请原谅，尽管我理解你们此时的心情，但也请你别耽搁的太久。”

　　　　“真的非常感谢，我上去看一下就下来。”

　　　　梁青有些抱歉的一笑，之后转身快步走进那幢建筑。

　　　　借着战术手电的光亮，梁青很快地就查找到了在一楼的尽头、被一堆废纸掩盖住的痕迹，废纸覆盖下的尘土已经板结，这是被水浸泡过的痕迹，与别的地方那厚厚的浮沉有明显的不同。

　　　　沿着若隐若现的痕迹梁青看到了地下室里的积水，秦汉他们应该就是从这里蹚水进入到这里的，随后梁青顺着渐渐模糊的痕迹又来到顶楼，梁青看到这里的地表有明显的凌乱脚印，很显然是有不止有一个人来过这里，但梁青透过这几个窗户里向外观看，几乎都无法看到那座综合办公楼的全貌，更无法看到诺瓦科维奇从楼里被拖出的位置。

　　　　‘我们……都看到了……’

　　　　一定还有另一个可以看清那边全貌的位置。

　　　　梁青搜寻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她的手电筒的光线打到了位于顶楼通道尽头的墙壁那里，那几个距地一人多高的、镶嵌在墙壁上的铸铁攀梯，在攀梯的上方，一个黑洞洞的窗口赫然出现在了梁青的视野里。

　　　　当梁青来到楼下，亦非也已经回到了这里。

　　　　“真的感谢您的无私帮助，谢谢。”

　　　　亦非和梁青向科拉罗夫上校行礼致谢。

　　　　“不要客气，我也是尽我所能，希望你们已经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

　　　　科拉罗夫说着，从身边士兵的手里接过来一盘录像带。

　　　　“说实话，让我乐于为你们提供帮助的不是别人，而是你们死去的兄弟，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是军人，军人敬重勇者，我们控制这里之后发觉这里的监控记录下了当时的绝大部分场景，其中恰巧有一段记录到了你们战友遇难的经过，刚才我命人回去为你们截取出来了这一部分的影像资料，希望能为你们今后的调查带来一些帮助。”

　　　　这可真是意外收获，亦非双手将那盘录影带接了过来。

　　　　“上校同志，大恩不言谢，我们后会有期，再见”

　　　　亦非和梁青向科拉罗夫致谢之后，转身跳上汽车，连夜带队驶出了这个基地。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梁青才开口问道：

　　　　“亦非，你发现什么了？”

　　　　“我找到了秦汉和小易的遇难位置，那里已经是处在基地的外围了，跟随我过去的那名士兵告诉我，他们就在靠近那边山沟的位置发现了那辆被击毁的军车，在离车不远的地方他们先后找到了秦汉和小易的遗体，而越过那道山沟就进入了密林之中，只差一步秦汉和小易就可以摆脱危机，从那辆车的行驶路线来看，他们是从基地隔离围墙上的一处封闭大门里破门而出的，但在围墙外面遇到了独立~军的阻击，我看到驾驶座位上有很多的鲜血，汽车的头部几乎被打烂了，应该是一出来就受到了独立~军重火力的攻击，他们没能躲避开，妈的，就差那么一步。”

　　　　亦非说着懊恼地很拍了一下方向盘。

　　　　“也许他们两个再在基地里多躲避几个小时就能等来科拉罗夫上校的队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无法躲避的状况才促使他们两个带着这么多的那女老少一起奔逃，以秦汉的秉性是绝对不会扔下那些人不管的，你在那幢楼里找到了什么？”

　　　　亦非扭头看着梁青问道。

　　　　：

455。第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