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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德,公子止步-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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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爹爹,您真的不管表哥了吗?”此次被牵连的正是王相庶妹之子,资质平平,王相并不放在眼里。
    “别闹了,退了这门亲事,夫人自会为你找门更好的。”
    六姑娘听他这样说,已知是没了希望,半个身子都瘫软了,懦懦道:“爹,你难道都不姑息手足之情,姑姑临终所托,你好狠的心。”
    王相皱眉,望向四姨娘,斥道:“你怎么教的,庶妹而已,也称得上手足。况且他犯下大罪,牵连王家,罪有应得。”
    六姑娘却是一脸绝望,不置一词。五姨娘上前去扶她,好言相劝道:“六姑娘,老爷已经尽力了,您就别让他心里难受了。”
    “呵呵呵……”六姑娘发出一连串的笑声,阴阳怪气的看着五姨娘,只看得她心里发寒,才一口唾到她脸上。
    “谁要你来假惺惺,表哥都跟我说了,是你那个好女儿指使他的!是王婉!”
    周遭都沉寂下来了,王相望着她叹了口气。
    “姑娘,我的好姑娘,你浑说些什么呢?”四姨娘一把抱住她,哭道,王婉现在哪里是她们母女惹得起的,只可怜她的姑娘,竟这般苦命,真是造孽啊。
    五姨娘讪讪起身,拿帕子抹了抹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四姨娘却冲着王相一个劲的磕头,哀求道:“老爷,六姑娘是一时迷怔了,才口不择言,您千万别和她计较,您要罚就罚我把。”
    “罢了,明日一早你们就挪去乡下庄子养病吧。”王相甩手往外走去,徒留一室哭声。
    重阳第二日,王相称病推了早朝。
    午时,西市钱家并王家牵连之人数百余口被处决。
    谢谦之回到公主府时,已是残阳似血,落霞漫天。
    靖安站在廊下,念着往生咒,指尖一粒粒佛珠滚过,闭目太息。
    钱芸口出不逊时,她没想过鲜活的人命会转瞬即逝,她维护阿颜,替他顶罪时,更没想过会埋下祸根,以至钱家被人利用,酿下灭门惨祸。
    事已至此,悔也无用。
    谢谦之走到靖安身边,他知晓钱芸不是她杖杀的,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靖安示意,巧儿将手中木盒呈给谢谦之,沉甸甸的是些银两银票。
    “钱家人,你替我好好安葬了吧。”
    “知道了,你放心。”
    事情既然交给了谢谦之,靖安就没再过问。她真的遵从帝王所说,修身养性,与谢谦之也维系着诡异的和谐,不复从前的剑拔弩张,
    巧儿高兴,公主府的规矩不像宫中主子多,又严苛,公主与谢大人再不起冲突的话,她就轻松多了。书言也高兴,能天天窥见身边姑娘软乎乎的笑脸他就更高兴了。
    姑姑们的戒心却还重,谢谦之现下被停了其他职务,整日待在公主府中,她们总觉得提心吊胆。但日子久了,见他对公主尚算敬重,没有过分逾越,两人相处又有一种莫名的,旁人插不进去的张力,她们也就渐渐松懈了,眼前的人还能容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要是再换个狼子野心的来岂不是害了公主。
    秋风凉雨已远,菊花枝头香惨,不觉已是冬至。
    西凉国进献的瑞碳,赐了公主府二十条。虽出身谢家,但书言还是第一次见这稀罕物,原来只听公子说过,说此炭坚硬如铁,烧于炉中,无焰而有光,每条可烧十日,热气逼人。若不是现在还不算冷,还真想烧来看看,书言摸着下巴捉摸着,而后一拍头,罪过罪过,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听见外面有人唤,想着应是公子醒了,忙赶了过去。
    谢谦之换了衣物,洗漱过,书言就把药膏递过来了。他望了眼没说话,书言自然不敢跟他僵持,只得放在了一旁。
    “那公子先喝药吧,太医说了,您的药可不能停。您可别忘了前些日子被折腾的夜夜睡不着。”书言不无忧心道,公子的腿还是落下病根了,到了秋冬之际,竟痛得站都站不起,夜里更是煎熬,加了几床被子都不行,偏他是个倔的,痛的一头汗竟吭都不带吭一声。
    “若不是被公主发现叫了太医,您这腿都保不住了!”书言唯恐他不当回事,刻意夸大道。谢谦之不耐,端起药碗一口喝了,递给书言好堵他的嘴。
    书言接过,谢谦之的手却还停滞在空中,手上的伤疤纵横交错。那些烧伤虽好了,可留下的痕迹却狰狞无比,他不在意这些,但在靖安面前却忍不住把手往袖里藏。
    谢谦之迟疑了下,还是拿起一旁的药膏,老老实实的擦起来。
    书言见他主动,更是惊喜交加,刚想开口,就听他家公子喝了句“闭嘴!”
    “公主传早膳了吗?”谢谦之忽然问道,书言脸上讪讪,紧闭着嘴想和他别,见谢谦之一个眼风扫过来,瞬间老实了。
    “没,今天冬至,公主一早煮了赤豆粥进宫了。”
    谢谦之这才想起,前几日靖安上了问安的折子,冬至帝王提前去南郊祭祀昊天上帝,这时也应该回转,想来是传召靖安入宫了。
    “说来也奇怪,公主不像下过厨的样子,但煮的赤豆粥还真好喝。”书言吧唧着嘴回味道,全然没有注意到听了这话,他家公子已经危险的眯起。
    “还有剩的?”谢谦之口气凉凉的。
    “嗯,公主煮多了,就随口说赏了。”书言还是副乐呵呵的样子,能吃到公主煮的粥,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啊。
    “端过来!”谢谦之脸色铁青,昨晚没事他喝什么安神汤,才睡到了现在。
    “啊!可……公子,估计这会儿只剩渣了,还凉了,厨娘也在做呢。”书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轻不可闻。
    “而且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我去端,我这就去,这就去!”眼看着谢谦之脸色转黑,书言跟脚下装了风火轮似的,一路狂奔,只盼着能留一口。
    端着那一小碗粥回来的时候,书言只念叨着万幸,他还想着要真没了就拿厨娘做的充数,反正都一样公子也吃不出来是谁做的。怕凉粥伤脾胃,书言还是让人热了下才端过来,也奇了怪了,公子什么时候喜欢吃甜的了。
    谢谦之尝第一口就知道是她做的,这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放了枣但没放糖。
    书言见他望来,忙摆手道:“这真是公主做的,我就让人热了下。”
    “多事!”谢谦之斥了声,书言就眼睁睁的看着谢谦之把那一碗都吃了,一粒米都没剩下,只能默默接受了原来公子也吃甜这一事实。
    “没甜得腻人,味道不错。”帝王搁了筷,笑道。
    靖安亦是一笑,招呼道:“吴总管,你们还没吃吧,余下的便拿去热热分了吧。”
    吴总管上前接了食盒,谢恩道:“那就沾了公主的光,谢公主赏赐。”
    “下去吧。”帝王吩咐道,宫人们收拾完就退下了。
    靖安拿过巧儿递来的鞋袜,呈给帝王:“女儿自己做的鞋袜,父皇试试合不合脚。”
    帝王接过,细看了眼才打趣道:“针线活也好了,孤还记得你小时候拿着个帕子问孤,你绣的鸳鸯好不好,孤一看,那哪是鸳鸯,连水鸭都不如,一旁教针线的绣女都羞愤欲死。”
    “父皇,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靖安嗔怪道,夺了鞋蹲下来给他换上。
    “是啊,孤现在总想起你小时候,娇气的不得了,总想起你母后。”帝王缓缓道。
    靖安动作一滞,眼中黯然,安慰的唤了声“父皇”。
    帝王起身走了几步,千层底舒适透气,笑道:“到底是女儿亲手做的,舒服,可惜谢相没这个福分。”
    话虽已落,意犹未尽,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冬至本有习俗,妇进履袜于舅姑,舅姑便是公婆了。
    靖安却不以为意,只挽了帝王胳膊笑道:“父皇不嫌弃,女儿便多做些送来。”
    “别熬坏了眼睛。”帝王拍拍她的手。
    “父皇,这是什么?”靖安扶他进了内殿,一眼就望见地上那张巨大的皮革,标注出不同的地势与界限,像是地图,但又不全是。
    “屯兵图。”帝王招呼着她过来,一点点指给她看。
    “这是我们的位置,帝都,由禁卫军、京师兵拱卫,禁卫军直属皇家,京师兵由郎官、卫士和守卫京师的屯兵组成,屯兵在京郊,他们如今多在王、谢、袁三家之手,负责京师屯兵的是袁家……”
    “中尉统领的北军在这个位置,前有关隘相阻,后方平原开阔,易守难攻。如今任中尉一职的是萧家家主,其人谨慎小心。”
    “西北的卫家盘踞在此,西北驻军如今连年减少,但卫家收容了不少流寇和异域之人,勇猛善战,骑兵彪悍,不可不防。”
    “南下,蜀中天堑,天府之国,南军囤聚于此,统领之人乃薛家……”
    “东南临海,有我水师。”
    “还有,虎贲军在这里,虎贲中郎将是……”帝王低声絮语,靖安诧异回眸。
    “阿羲,都记住了吗?这些都拿去看吧。”帝王笑道。
    靖安虽不解帝王是何意,却也应答道:“记住了。”
    这些屯兵之地,有些内震社稷,外摄敌国,是众所周知的。但有些却籍籍无名,尤其是传说中的虎贲军,像这么清晰的一幅屯兵图更属国家机密,她最讶异的是世家阀门果然盘根错节,暴露出来的屯兵之处大半都在他们手中。
    帝王点点头,道:“一会儿议事的大臣该来了,你先回去,父皇有空再召你入宫。”
    “是,女儿告退。”靖安行礼道。
    巧儿在外面等了许久,一见靖安出来便迎了上去,忽然讶道:“公主,你怎么一头汗呐。”
    靖安由着巧儿替她擦汗,心中也是一惊,方才在殿内只觉燥热,也没在意,现在才觉得凉风习习。
    巧儿只见公主面色一凛,随即就见她将吴总管招呼过来。
    “这才几月,怎么就开始烧炭了?是不是父皇……”靖安一脸不安。
    吴总管心脏噗通猛跳,却还面不改色道:“公主想到哪里去了,乾元殿地方大,陛下又喜清静,常批奏折到深夜,白日里虽还暖和但到夜里自然会觉得寒冷,故而老奴才做主提前烧炭,倒惹得您忧心了,真是该死。”
    靖安有些半信半疑,却没再追问,反倒是望向那些宫人,挑眉道:“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吴总管暗暗松了口气,哑声低语道:“公主您离了宫闱是不知道,如今两位贵妃的人是见缝插针,乾元殿是陛下住处,老奴不得不防啊。”
    她们的手可伸得够长的啊,不过在这宫中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凤印可还在她手上。
    见靖安走远了,吴总管这口气才真正松懈下来,不大会儿听了底下人回话,才如殿向帝王复命。
    刚入内殿,便闻几声低咳。
    “陛下,老奴无能。”吴总管低头道。
    “让她看出来了?”帝王倒不觉讶异,只是有些虚弱,精神也不如在靖安面前好了。
    “没,老奴遮掩过去了,但公主折返去了趟太医局,只怕是起了疑心,陛下,这样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能瞒多久是多久,孤怕她经不住,下去吧。”
    “可您要有个万一,老奴只怕公主更经不住。”吴总管还想再劝,见帝王示意知他不愿再听,也只能躬身告退。
    靖安虽起了疑心,但得了御医保证,也安定了不少。
    回府后,知晓谢谦之捡了剩的赤豆粥吃,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咄咄逼人,给他难堪。
    而后的日子里,帝王倒是频繁召见,常与她说些政事。
    靖安见他精神不错,御医也当着她的面请过平安脉,这才真正安下心来,只一再嘱咐着帝王莫要太过操劳。
    偶尔也会在宫中遇上阿颜,他越来越忙了,身边也渐渐的聚拢了一些人。阿颜见了她还是笑意清浅,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个陪伴在她身边的无害少年,靖安却在为他心惊胆战,只怕他一个不小心触怒帝王。
    至于公主府的日子,则要平和安逸得多。
    靖安翻看的书越来越杂了,谢谦之没了政事可忙,两人少了冲突的来源,相处起来倒容易许多。她看书,他抚琴,时有不明之处也会相问,谢谦之博学广知,又历经沉浮,讲起来深入浅出,举一反三,她也听得入神。
    日子如流水般划过,这夜飘起了零星雪花,到后半夜越下越大。
    次日晨起,俨然便是一个冰雪琉璃般的世界了。

  第七十八章

年年冬雪如期而至,初雪却总让人觉得喜悦与新鲜,宫人们不敢在夜雪楼放肆,但远远的还是能听见嬉闹之声。
    “这些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怕惹得靖安不悦,徐姑姑轻斥道。
    屋子里烧了炭,暖意融融并不觉得冷,靖安放下笔,笑道:“无妨。”
    窗外细碎的雪花还在飘,却不如夜里大了,巧儿忍不住探头,伸手去接那些落下的雪花,一点凉意化在手心,雀跃之情溢于言表,灵动的眸子里满是恳求:“公主,我们也下去走走吧,您都闷了一上午了。”
    靖安见天地明净,苍山负雪,也就笑着应了。
    才下楼,却见一人负手,似是久候。
    谢谦之回身,躬身行礼,眉眼温润含笑,消弭了凛冽冰雪,让人如沐春风,晃得那些宫人又是心神一荡。靖安却觉得这人的脸皮快赶得上帝都城墙了,说他皮糙肉厚简直是口下留情。
    “难得公主有兴致,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道吧。”谢谦之温文儒雅得叫人不忍心拒绝。
    “呵呵。”靖安笑了声,就径直掠过他身旁,偶遇,这都第几回偶遇了!只要她出了房门就一定能和他偶遇上,还真是难得啊。
    天地静谧,只有踩在雪地上的吱呀声,不时风过,树枝晃下一阵薄雪。离了夜雪楼,眼前的景色渐渐开阔,娇笑之声也清晰的传到耳旁。
    轮休的宫人们团着雪球嬉闹做一团,新裁的冬衣虽素净厚重,但穿在这群花一般年纪的小姑娘身上并不显臃肿,反而越发的娇俏可爱,引得禁卫军们也不时侧目。
    一团团雪球在同伴身上炸开,和着一声声娇喝,更觉热闹。
    被砸中的小姑娘圆圆脸,身形并不如同伴玲珑,看起来有些憨,显然是气急了,拍拍身上雪,团了个老大的雪球,牟足了力气,双手一掷。
    “噗”那憨气十足的动作引得靖安都不禁掩唇失笑,明媚如花。
    姑娘们忙闪身避开,“啪”的一声雪球撞上了铁甲,随后就稀稀拉拉的掉落下来,这下小姑娘们可全傻了,圆脸的那姑娘更是瞪圆了眼睛,一脸无措。
    靖安远远的观望着,也不出声,乐得看好戏,谢谦之却还没从方才那一笑中回过神来。
    被砸中的禁卫军愣了一瞬,才慢慢转过身来,清俊的少年引得姑娘们一阵脸红,凑到一堆,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还是把躲在最后面的圆脸姑娘推了出去。
    小姑娘窘迫得满脸通红,扭捏了好一会儿,才一步一步的挪过去,站到他面前方觉这人好高,羞羞怯怯的递了帕子出去。
    小姑娘都不敢抬头看他,一双眼睛故作镇定的盯着人家胸口,好像这样更奇怪了啊,不过……
    “呃,好结实。”小姑娘直愣愣的都没察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那禁卫军手一抖,险些没拿住帕子,旁边的同伴投来戏谑的目光,啧啧,眼里明晃晃的写着茶余饭后有的聊啊,他只能板着一张脸木木的收回了手。
    待那姑娘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再忍不住双手捂了脸,一溜烟的跑走了,动作竟出奇的灵活。
    起哄的姑娘们羞耻的也一哄而散。
    靖安忍俊不禁,巧儿也强忍着笑意,暗地里庆幸徐姑姑备膳去了,不然让她看到,这群小姑娘可是要吃苦头的。
    靖安正乐着,不想下一刻一个雪球就砸到了自己的裙摆上,这下众人可全都噤声了。书言望着自家公子手里的雪球,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恨不得亲手扣下来。
    谢谦之轻咳两声,一双眼睛却飘忽着,光风霁月般的人物,长袍广袖往天地间一立,俨然便是一个翩翩浊世贵公子。
    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怎么会是谢公子呢。
    靖安拂落裙摆上的碎雪,懒得和他计较。得寸进尺,步步相逼,这才是谢谦之的本性,才不叫他得意。
    她是不计较,可刚迈出一步,谢谦之手指转动着第二个雪球就砸过来了,这下众人看都看得清清楚楚,偏偏他还一脸的漫不经心,动作优雅无比。
    巧儿屏息,悄悄向书言递了个眼色,你们家公子还真是不怕死啊。
    深吸一口气,靖安毫不理会。
    “啪”小小的雪团正砸在额角,不疼,四散开染出一片霜色。
    靖安再不计较此时也恼了,抓了两团雪回身就砸过去,谢谦之轻巧一避就躲开了,脸上还带着笑意,惹得靖安越发气恼。
    不知是谁起了头,“呀”的一声加入了混战,宫人们推搡着玩了起来。
    巧儿忙着给靖安团雪球,不想被书言砸了个正着,也顾不上靖安就追着书言去了。
    靖安拿着雪球,砸了几个都不中,顿时恼了,喝了声:“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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