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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德,公子止步-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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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香,一会儿记得引谢公子出去,你和竹韵明天早上来正殿见我。”
    靖安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在这夜色中显得孤寂而落寞,流萤轻舞在灯旁。

  第三十章

湖水涌动着星光,一波一波像敲打在人心上。
    听见脚步声远去,周围又陷入一片静寂。梅香像是劫后余生般的整个人都瘫倒在地,姣好的面容此刻尽是疲惫,她等了许久也未曾听见身后的男子开口对她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声多谢,一颗心渐渐的沉入谷底。
    “公子,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梅香艰涩的开口问道,盼了那么久的相见,因为他的伤势悬了那么多天的心,在太子面前尚且可以鼓起勇气。到了两个人独处,她却像是近乡情怯一般不敢面对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将呼吸放到最轻,害怕自己会错过他的只言片语,可是等了许久,她只听到夜风中的一丝叹息。
    “公子!”梅香回头望时,只看到一角绣着青竹的发带在风中轻舞飞扬,谢谦之已转动轮椅,向亭阁方向而去。顾不上已经弄脏的绣鞋和裙子,也顾不上自己现在钗环凌乱的狼狈模样,梅香急忙追了上去。
    “公子当真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梅香拦在谢谦之轮椅前面,还是不死心“为了公子,奴婢已经豁出了自己的清白和性命,公子就没有,没有一句话要说吗?”
    那温润的眉眼终于抬起,梅香看见自己的样子倒映在他的双眼里,狼狈不堪的让自己都不忍直视,可是还是固执的想找他要一个答案。
    “与我何干!”他削薄的唇轻动,那双眼睛时那样温和,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寒透了心“是我让你这样做的吗?我有让你为了我这样做吗?”
    “公子?”梅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会这样呢?她以为他至少会感激的。
    “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那又与我何干?我也没有必要向梅香姑娘解释什么吧。”他的脸上甚至还是她所恋慕的那样谦和的笑容,梅香怔怔的倒退一步,可是这个人怎么会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
    梅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勉强到她感觉整个脸都僵了一样。
    “难道,公子就不担心我会去说出事实吗?”梅香咬牙道,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被他无视啊,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公子就一点都不担心吗?你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奴婢来了多久,又听到些什么呢?”
    “即便,公子都不在意,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即将选驸马的靖安公主吗?”
    什么?那一刻,梅香如愿的看到这个一直不假辞色的人脸上终于起了变化,惊疑,失落还有莫名的恼怒,也将她心中最后把一丝希望湮灭的一丝不剩。
    “梅香姑娘在宫里的时日久,自然会知道什么事该守口如瓶,咽入肚腹,带入坟墓”只是一瞬间的失神,谢谦之便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慢条斯理的说着话,一字一句极为清晰。在这寒凉的夜里,他的每一句威胁都像是在称述事实般可怕,梅香只觉得一股凉气悄悄的延着脊背上爬,一点点吞噬掉她所有的勇气。
    梅香的指甲都嵌入了掌心,放弃吗,不,如果错过了今日她说不定就再没有机会了。天明时她就要去芳华殿请罪了,公主会怎样处置她呢,太子会轻易放过她吗,她不知道还能否保得住这条小命。
    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身影,梅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
    “公子,梅香心悦于你!”她低着头,眼里是还未完全褪去的惊惧,却还是固执的拦住了他的路“即便是公子无意,至少也让我死心,公子心中是否另有心仪之人?是退婚的王家姑娘?还是……”
    谢谦之的神思却好似完全不在这里,手边搁着的是刚刚取下的灯笼,素白的面上是三两枝桃花,花开灼灼,一行字迹飘逸“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原本是想,想赠予的女子却已然远去。
    她说:“如果我真的陷入对一个卑微庶子的痴迷,那真的会觉得耻辱呢。”
    选驸马吗?这条红线真的要在此斩断吗?他们是约了百年之好,拜了皇天后土的人,他们是约定好一起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人,现在是要一个人抽身离去了吗?是要把他一个人重新留在那寂寞如雪的岁月里了吗?是要他……再尝一尝那十七年的煎熬吗?再陷入那未知的恐慌和伤痛吗!
    靖安,你怎么敢?谢谦之闭上已经隐约发红的眼睛,不、不应该是这样啊。如果只是补偿,只要她过得好不就好了。他不是也曾经希望过靖安不要再遇上谢谦之这个人了吗?如果只是补偿,那怎么会因为那样的话动怒呢?又怎么会为了她提一句谢弘而失控呢?
    他真的只是想抓住她而已吗?他真的只是想补偿而已吗?
    如有来世,我希望你别再遇上我了。因为一旦遇上,不管爱不爱我都不会放你走了,我会将你牢牢的攥在手心里,
    他在前世究竟是为什么才会抱着这样的执念离世。
    他在桥头看那老叟簪花,究竟是为什么才会想着在白头之年为她折一枝桃花,想看她再展笑颜,一如当年无邪模样,明艳如花。
    真的只是寂寞吗?真的只是没有人对他那样好了吗?真的只是想要补偿吗?
    谢谦之,你的心,你看明白了吗?
    十七年来刻意隐藏的心,十七年来反复惦念的人,在曾经许下姻缘的星辰之下,都看得清楚明白了吗?
    十七年啊,原来惦念着,惦念着,他终于把那女子惦念成心头的朱砂。
    “公子心中是否另有心仪之人?是退婚的王家姑娘?还是……”
    “谢谦之,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女子?”
    我心仪的女子吗?我喜欢的人吗?我……爱的人啊。
    “是!”流云散去,漫天的星光都倒映在那双比湖水还要沉静的双眸里,他的衣摆和发带在风中轻舞飞扬,那清华的公子望着岸边摇曳的芦苇,展颜一笑。他心中原来早有了在水一方的伊人了,只是他明白的那样迟。
    他忽然记起梅香前世未尽的话语“还是,公子你自己都不知道……”
    她说的分明是“公子,原来你一直都爱着公主殿下。”
    “是,我心悦靖安公主,我心仪她,思慕她,想要她成为我的妻,如此你可死心了。”
    竟然真的是公主殿下吗?“砰”的一声梅香颓然跪倒在地,她不想相信的,一点都不想的。她躲在芦苇荡里看到那样的眼神时尚且心存侥幸,哪怕他眼里充斥的是一个男子对女子的渴望,她依然自欺欺人。可如今,如今却由不得她不承认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竹园吗?是因为她是公主殿下吗?”泪水划过清瘦的脸颊,梅香紧咬住下唇。
    是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谢谦之真的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当他回头时才发现,原来漫长的岁月只有她陪伴着自己,最初的八年,她在他的身边,后来的十七年,她在他的心底。那枝桃花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美好的风景。
    “与你无关!”谢谦之漠然前行,这一世他只要寻回最初的那个女子就好了,其他的人都无关紧要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梅香忍不住扬声道“你怎么可以让自己陷入这样无望的感情?那是靖安公主,帝后唯一的女儿,东宫太子的胞姐,而你,没有听到吗?殿下她说是耻辱呢,如果她爱上一个庶子,那将会是耻辱你没听到吗?公子你真的没有公主所说的羞耻之心吗?”
    谢谦之的身形一僵,这些想起来都会觉得疼痛在蔓延的词句,怎么可能没有听到呢,它们一句一句的清晰的响在自己耳边,让他想装作听而不闻都无能为力。
    锦楼上笙歌已停,世家女眷已退避,华灯下,她的父皇和母后比肩而立,宫嫔跪拜。
    靖安柔顺的伏下身子,在经历了那样一场针锋相对之后,她的心中只剩下难以言说的疲累。苦笑着摇摇头,至少比初见时好吧。她记得当初仅仅只是一面啊,她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累得走不下去。
    阿颜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但终归还是护着她的,不曾真的在父皇母后面前把事情闹大,不然又不知道该是怎样的一场轩然大波了。
    酒过三巡,楚云蹑手蹑脚的跑到王贵妃身侧,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新换好的裙裳衬着少女娇俏的容颜,鲜活灵动。
    靖安看见王贵妃无奈的点点她的额头,骂了一句成何体统。
    “陛下,云儿这孩子学了支舞,想请陛下看看呢。还请陛下念在她年纪尚小又是一片孝心的份上,莫要怪罪。”
    十三四岁的少女,豆蔻年华,腰肢婀娜,舞得像风中的杨柳一样,低回婉转,曼妙多姿,赢得赞声一片。
    “云儿也长成大姑娘了”帝王含笑道,楚云自然半是害羞半是欢喜的应了。父皇都好久没来母妃这里了,听说是因为那个丢了母妃脸的王婉,若是能哄得父皇高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是父皇都好久没来看云儿了!”楚云撒娇道“父皇什么时候……”
    “云儿!”点到为止,王贵妃聪明的打断了楚云的话“你父皇国事繁忙,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你。”话虽是这样说的,可当真看到帝王无动于衷的神情时,心里难免还是一阵失落。
    “阿羲!”帝王见她识趣,也就转回了目光,看向一直一言未发的靖安了。
    “儿臣在,父皇”靖安起身,顺褶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如流水般勾勒出女子纤长的身形。
    灯火下,帝王眯着眼打量着她,良久,才笑道:“皇后你看,吾家阿羲,今已聘婷了啊。”

  第三十一章

天边破晓,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看守宫门的侍卫探头看了两眼,跟在马车旁边的是三皇子府的奴仆。
    “吾家阿羲,今已聘婷了啊。”
    马车上,楚丰反复思量着这句话,看来靖安的婚事是已经提上日程了,只是不知道父皇会为这个疼宠万分的女儿挑上怎样一个夫婿?是为了太子的前途着想还是一如既往的顺着靖安的心意呢?楚丰的嘴角微微勾起。
    “初珍,昨日去见过靖安妹妹了吗?”楚丰忽然抬头,温和笑言。
    “去过了”朱初珍柔柔答道,严妆之下的疲倦还是难以掩饰“公主殿下看起来思虑甚多。”
    “是为了婚事吗?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你要好好开导开导她才是”楚丰微笑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为妹妹头疼的哥哥,但那无害的笑容里却透着些试探的意味“还是,靖安她,心里有人了?”
    “这……”朱初珍却是不知该怎样答了“这殿下倒不曾透露。”
    “如此啊”楚丰自然的接过话来“也无他,只是靖安你也知道,虽然任性但却是最不知人心险恶的一个,你既是她嫂嫂又是她姨表姐,无事的时候多来宫中陪陪她,提点下她,也算是尽了我这做哥哥的心意。”
    “是”朱初珍低头应道,一派贤良淑德的模样,楚丰笑得越发欣慰开怀,伸出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昨日陪了母妃这么久,你也累了,靠着我睡会儿,到府前我叫你。”他说得最是随意不过,朱初珍低声应了,慢慢的将头靠向他的肩膀,男子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到她的身上,肩头一重,是他伸手半揽住了自己,看到她的目光,他冲她浅浅一笑。
    身边的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啊,所有的复杂情绪都被掩藏在眼睛里,朱初珍只想这样靠着他好好的睡上一觉,把靖安公主所说的那些话都忘掉,只记得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依靠。
    可是手触到的冷硬又是什么呢?是他冰冷的玉珏,还带着夜的寒凉,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不,他首先是三皇子,其次才是她的依靠,是她管束的所有女子的依靠,就在昨日,又有新人入府了……
    “殿下,要先去赵侧妃那里吗?若不是七夕宫中乞巧是规矩,也没有让王氏枯等上一夜的道理”朱初珍细声细语道,到底是王姓女子,如若不是自己不知道的内情,她嫁过来怎么也该是个侧妃的,如今虽只是个妾,但还是要顾忌到王家的声名。
    王婉吗?若不是她提起,他竟险些忘了王婉是昨日进的府,楚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不急,我得空自会去看看,倒是你,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回府好好歇着”楚丰扬声道“传话下去,有事明日再回,今日不得叨扰皇子妃。”
    “是”车外的仆从高声应了,跟在车后的嬷嬷也是一脸的高兴。
    烛台上的灯火在一滩红泪里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那微微的暖意终究捂不热她冰凉的手心。拇指和中指合拢,轻轻一捻,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掐灭,这燃了一夜的烛火最终也只是在她的指间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
    屋外隐约能听到丫鬟洒扫庭院的声音,高高低低打破了这一室的静寂。
    这就是她王婉的婚事……王婉一张脸寡白的不成样子,没有一丝做新嫁娘的喜气。没有三媒六证,没有八抬大轿,没有聘礼陪嫁,她是个妾,和她娘一样的妾。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她的身子颤抖得不成样子,家里那些下人是怎么议论的,她一句一句听得清楚明白。
    “哟,心高气傲的四姑娘最终还是给人做了妾呀!”
    “话不能这么说,四姑娘嫁的可是三皇子,宁为凤尾不做鸡头嘛!”
    “嫁?娶妻那才叫嫁,连个侧妃都不是,那就是纳过去的妾。说咱王家的姑娘哪有给人做妾的呀?老爷可是气坏了,恐怕四姑娘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这怨得了谁呀,还不是四姑娘自己太要强,庶出的姑娘能和那几位正经姑娘比吗?人家的娘是皇帝的表妹。”
    “可怜五姨娘,不知操了多少心,听说看见老爷让送过来的东西时都哭晕了过去。”
    “那是,寻常人家说难听点那就是买妾之资,这送出去了可真的没娘家这一说咯。”
    青衣小轿,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从小门进去。一帘之隔,外面是万千喧哗,她王婉却被人这样侮辱。父亲自始至终都不曾来看她一眼,姨娘呢,也被勒令待在屋里,在那顶小轿里,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下去,一滴一滴洒落在黑暗里。
    “王姨娘,奴婢寄雨,姨娘醒了吗?”屋子外传来侍女的声音,王婉正色唤了她进来。
    “姨娘大喜”端着洗漱用具的寄雨屈身道了声喜,就开始收拾屋子了。走到床前才发现,被子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看来这位姨娘真的是枯坐了一夜啊。
    王婉冷眼看她收拾着,双手轻掬温水,洗尽了脸上的残妆。坐到梳妆台前,王婉还觉得还像是梦里一样,铜镜里晃动的人影怎么看都不真实,这怎么能算的上婚礼呢?这怎么能算的上她嫁为人妇了呢?
    这屋里,这府里没有半点喜色,甚至除了那对喜烛看不到一丝大红的踪影,甚至于她绣的嫁衣都还压在箱底,这……怎么能算婚礼?在春闺少女的梦里,她也想过和她执手百年的良人,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依依却扇,洞房花烛,描眉镜前。
    如今却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没事的,王婉深吸了一口气,她嫁的可是皇子。
    “奴婢来为姨娘绾发吧”寄雨见她久久都没有动作,迟疑了下还是上前道。
    “不必!你下去吧”王婉伸手拦下了她的动作,她还不太习惯不熟悉的人近身,而她带过来的贴身婢女,却还不知道在哪里。
    “是”寄雨应了声,又道“那奴婢在外面等着姨娘收拾好,去拜见赵侧妃。”
    “知道了”虽然对三皇子府的情况了解个大概,但真到了应对那天王婉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不用先拜见皇子妃吗?”
    “殿下传话说娘娘昨日入宫劳累,今日众人不得相扰,姨娘明早再去不迟。”
    “三皇子殿下!”王婉陡然回头道“三皇子殿下已经回来了吗?”
    “是”见她神情里隐隐透着失落,寄雨虽是不忍还是答道“那奴婢告退了。”
    这算是给她的下马威吗?王婉心中恼怒,面上却不显,看着镜子里的女子惨白的脸色皱起了眉头,随手打开旁边的胭脂盒,开始涂抹。
    面色的憔悴如果还可以掩饰,心中的惊恐却是什么都掩饰不了的。
    梅香的双腿已经跪的麻木,冷汗沿着额角滴落在在还来不及换好的裙子上,晕开一团团深浅不一的色泽,像极了那些埋葬在黑夜里的泪水。
    “我说了什么,我一再的对你说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竹韵低声耳语,焦急而无助“如今总算是酿成大祸了吧,你的谢公子能救得了你吗?”
    梅香依旧是一副失神模样,看了看四周低头垂目的宫人,一个个都离得很远,这才说道:“对不住,拖累你了竹韵,不管公主问什么你都推到我身上吧,说是我逼你的。”
    “梅香!”竹韵咬牙道,见无人注意便伸手狠狠是拽了拽她的胳膊“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不愿见你吗?怎么会被公主殿下抓个正着呢?你到底去了哪里才弄成这副样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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