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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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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你得意的“秘藏”面具吗?他怎么认得?
  ——我怎么知道,兴许人家狗鼻子灵得非人呗!
  “不用打暗号了,刚才皇族车架过来时,我就在你们旁边蹲着。”胡孙道。
  遇见他,黄翎羽半日的游荡行程算是到一个段落了。
  
  猴儿酒楼,之所以起这个名,并不是说来喝酒的都是猴子,也不是说里面卖的都是猴儿酒,而是说里面的菜色酒水就如同猴儿酿酒不掺假一样,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大堂置在一层,二层是雅座,三层是包间。
  四层内又是个空旷的大堂,空旷到绝对可做帮会聚餐的处所,聚众斗殴还是跳集体舞,绝对绰绰有余,绝对童叟无欺。
  而现在,只有胡孙和黄翎羽在这四层中谈话。据胡孙说,三四层之间架空了一段空间,不虞被人偷听。

  第九十三章 无鞘之险
  
  “不知胡先生找我有何事吩咐?”黄翎羽开门见山。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看看而已。”
  “若是单纯的想看看,又何必安排在此处?”
  胡孙沉吟片刻,道:“既然黄小兄弟有疑问,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黄小兄弟可认得此为何物?”说完,他从袖中拢出一个油纸小包,揭开后便递给了黄翎羽。
  黄翎羽接过一看,只见其中全是黑色粉末,笑道:“不会是毒药吧?”
  胡孙摇头否认。
  黄翎羽便捻了一点凑到鼻前嗅闻,蹙眉疑惑道:“火药?”
  “你果真认得。”
  “气味如此,怎能不认得。”
  “可是这大燕,乃至于天下七国之中,少有人能辨认得出。普通百姓连听都没听闻过,更没接触过,又何来辨认之能?”
  黄翎羽想想,果真只是见过有人将之用于通讯联络的传讯筒中,而过年过节果然没人燃放焰火,顶多就是用竹节代替鞭炮。
  胡孙续道:“其实这只是普通的火药,威力并不强大。我阅读古典,也看过历史上曾出现过爆破力更为强大的火药,制作的炮火甚至能夷平半个山头。这种威力强大的火药曾在前年前出现过,然后,八千年前白衣尊者复仇之世,四千年前燧火圣人,似乎也曾使用以平天下,只是因为年代久远而记录不全。”
  “先生跟我说起这些,不知意欲何为?”
  “想要借助你的知识。”胡孙神情凝重,“你手中火药威力虽不大,但也用处颇多。然而因为十八年前的一场巨变,恰巧知道配方的匠人被南韩逮捕,熬不住刑罚,配方也就流失了出去。”
  “南韩?”黄翎羽眼珠子转了半圈,大致猜出胡孙想要做什么事。
  “不知黄小兄弟能否改良这个配方,助我抗击南韩的进攻?”
  “据我所知,白衣教当是与大燕朝廷为敌,何曾变成他们的助力?”
  “大燕朝廷虽可恨,然而南韩更是虎狼之辈,民风习俗大异于我等,只好先将朝廷的事放在一边了。”
  
  “其实,有一个人在这方面的知识能力比我要丰富许多。”黄翎羽将火药递还,“他前世所学,大抵是如何爆破山石,采集矿物。这方面我不如他。”
  “阎非璜?”
  “不知他在世时,胡先生有否请他帮忙?”
  胡孙没有立刻给出答案,眼睛微闭。黄翎羽暗笑,看来他也曾在阎非璜那边碰过软钉子,黄翎羽自知自己对于胡孙算是晚辈,阎非璜和他却是平辈,甚至地位要尊上些许,那个人使出来的软钉子必是会让人很不好受的。
  
  “胡先生可知,火药的配方既能泄漏一次,当然能泄漏第二次。今日我们提升了战力,明日他们提升了战例,而后我们又继续寻找方法,如此循环往复,最后会变成什么结果?一柄无鞘的刀,越磨越锋利,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黄翎羽加重了口气,“大燕无鞘,南韩无鞘,就连白衣教、鲲组、鹏组,亦无鞘。”
  胡孙理解了他的意思,点头道:“无鞘之刀剑,战时必会毫不留情。”
  “我与阎非璜所在的世界拥有此世无法想象的武器,拳头大小的药量就足以让整个洛平京消失殆尽,以后土地寸草不生,危害延续百年,所谓生灵涂炭也不过如此。胡先生,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若拥有这种武器的国家都是无鞘之国,你能想象会发生什么事吗?”
  “黄小兄弟是开玩笑来着吧?这些于我们实在是匪夷所思。”
  “胡先生该不会是想说这样的事情短时间内不会发生么。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试想,若我们拥有的武器不断的进化,而我们却无法控制使用的欲望,最后的结果也就是两败俱伤,而且伤亡和损害必然会愈发无法控制。胡先生,其实要提高火药的威力并非难事,难的是,如何给这天下七国套上克制的鞘。”
  “你的意思是,即使你知道方法,也不会协助我们?”
  
  这问题倒有些不好直接回答了,黄翎羽转而问道:“不知肖先生对胡先生今次找我的做法,又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肖清玉?”胡孙哂道,“他那个老狐狸,做事拐弯抹角,我们一帮懒惰人向来直来直去,从来不是一路的。”
  从来没有哪个庞大悠久的组织会完全志同道合,白衣教亦是如此。相对于家世良好的肖清玉而言,出生于乱世的懒人帮当然有着不同的追求。
  
  黄翎羽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胡先生,你之所以请我帮忙,是因为不待见南韩,那么你之所以看他们不顺眼,仅仅是因为他们与你们风俗相异么?”
  “五十年前,南韩东侵吴国,强逼东吴女子裹脚居家,不得抛投露面习艺谋生,当年因为抗命而被烧死的东吴女子不下五万;因要保护妻女姊妹而反抗的男子,被斩杀者也不下三万。今日东吴虽然复国,然国力衰弱而须托庇于大燕,也源于那时的屠戮。”
  “那么胡先生请试想,如果是是大燕也强逼民众改易风俗,女人只能出去谋生,男人只能在家带孩子……”黄翎羽斜眼瞅着胡孙,目光中颇有些淘气的意味。
  “这个……”
  “胡先生看不过眼的,当是他们的强权。天下七国,又有哪国不是强权?如果五十年前是东吴胜南韩,难道吴人就不会逼迫韩人改易风俗了吗?”
  胡孙双目如炙,极认真地聆听。
  “我曾听慕容泊涯赞誉‘懒人帮’,也知你们神通广大,能在背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先生近日既然已经不甘寂寞,想要动摇时局,何不做一单大的生意?”
  “大的?生意?”
  黄翎羽深吸一口气道:“我已想了很久,不能再让当今大燕皇帝活下去。现在正是时候。”
  
  沉默。
  胡孙看怪物似的瞪着黄翎羽。
  半晌。
  “你确定,是现在?”
  “是的。”
  “皇帝一死,大燕必乱。你想让南韩倾巢而入!”
  “胡先生可想将八千年前白衣尊者未竟的事业继续完成?”黄翎羽一句话,就让胡孙平静了下来。
  
  黄翎羽的理论有时匪夷所思,却又偏偏要让胡孙自己思考消化,让他耐不住地来回踱步思索。有时又是煽动人心,几个君主集权国家形态下的惨案道出,胡孙几乎要捶桌子拍板凳,大喝岂有此理。不一会儿又开始展示他所在社会里各个大国的自由和强盛,尽量克制地解决一个又一个的纷争,某些国家的民众敢于随便批评国家首领甚至弹劾的事例,这会儿,胡孙听得双目圆睁,连高手风范都完全顾不及了。
  如果黄翎羽只是一个普通人,一席话并不会给胡孙造成这样的影响。偏偏胡孙还知道,他与那个阎非璜是同乡,同来自于一处,当会看到他们所看不到的东西吧。
  
  “谋杀皇帝是件大事,你跟慕容泊涯商量过了吗?”
  黄翎羽摇头:“决不可让他知道。与我而言,这是弑君,与他而言却是杀父。”他顿了一顿,看向紧闭的窗扉,仿佛能看到天际,“况且,事情一旦展开,就不得不与他暂时分开。”
  “分开?”
  “所谓破而后立,参与乱局的势力越多越纷杂,就越能相互抵消,越能将残余势力全部清洗。慕容泊涯再不济也是三皇子,手下有鲲组的根基。”

  第九十四章 只在今夏

  “这些事,你考虑了多久?”
  “半年。”黄翎羽道,“在这样的世界里活着,很压抑。”
  “为了你一人的不压抑,就要将这么多人卷入战乱?你就不会良心不安?”
  “我的压抑在于,几千年几万年过去,这里没人想要拥有更多,都满足于一杯糙米度一日的生活。善良地容忍各种不合理的事情而从不去尽力争取。”
  “他们乐意如此,关你何事?”
  黄翎羽微微一笑,道:“你说得对,他们乐意如此,的确不管我事。但若千年之后又有一对人降世,如同我和阎非璜,我希望他们不会如同我们一般,因为愚昧野蛮的世人残害而生死相隔。至少在阎非璜被人追捕时,会有市民跳出来斥责宫兵的擅权,会有宫卫质疑上级的命令。我希望八千年前的悲剧,今世之离别,不会再发生。”
  “所以就可以不顾别人生活的安宁?”
  “你看这洛平京中,世人百姓每日忙忙碌碌营生,却不知何为丑恶,何为美好,不知何应毁灭,何应尊崇。如此愚昧无知的人生与猪狗有何不同?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要治理国家的人没有足够的智慧,战乱总是会起。我方才的提议只不过是选择了战乱开始的时间,以及方式。”
  
  两人从晌午谈到下午,错过了午饭时间,错过了午休时间。
  
  胡孙虽未答应,但显然已经意动。他的手下都是懒人,并非天生之懒,只是找不到勤奋的动力,找不到值得拼命的理由。
  被晾了论个时辰的路嗜酒已经不耐,从楼下窗口探出头来,朝黄翎羽所在的楼层吼道:“胡老头,你们什么时候才谈完呐!婆婆妈妈的,别跟城头七大姑八大婶的学得一副德性!”
  胡孙正好踱到窗口,推开紧闭的窗口,往下就是一口唾沫啐去,道:“就你这操行也敢管你胡爷爷的事,滚回家里给老婆带孩子。”
  窗子一打开,下面的声音清晰得许多,立时就听到楼下几层乱七八糟的人哄堂大笑。
  黄翎羽扶着长桌慢慢跟过去,靠在窗台伸头要往下看,哪知道一根粘满菜末的筷条迎面而来,肇事者没想到有人半路插出,惊讶得哇啦啦大叫起来。
  胡孙好整以暇地伸手一掌,掌风吹偏了筷子,才免了一场惨剧,讽道:“蠢驴就是蠢驴。”
  黄翎羽对着惊魂甫定的路嗜酒道:“马上就下去,你稍等吧。”说完,啪的一下把窗关了个严实。
  胡孙看他走得辛苦,摇头叹气,还是好心地伸手将他扶住,道:“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司徒傲那家伙对自己的医术老自吹自擂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黄翎羽摊着另一边空闲的手道:“我看这天下没人治得了,谁能凭空变出两块骨头还外加嵌进去啊。”
  胡孙被他轻松的语气逗得一乐,又听他十分遗憾地说:“要是能像段延庆那样就好了,没腿比有腿还灵便。”
  胡孙不认得金庸老先生,当然就更不可能认识段延庆,奇怪地瞪了黄翎羽一眼,基于曾与阎非璜相处过的经验,决定不对谈话主题以外的奇怪词语作过多询问。
  “你的提议我们会考虑。但在此之前,有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我倒想问问,你准备怎么‘杀’死皇帝?若果一国之君这么容易诛杀,天下早就大乱另外。”
  “胡先生,我们之间谈的事等于是一个交易,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尽管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最简便、最安全,而且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方法。”
  “好的,我很期待这一天尽快到来。”胡孙推开楼门,扶着他出去,面前立刻就是深褐的木架旋梯,“看来为了方便起见,还是要冒犯了。”说完,将黄翎羽扛在肩上,三五阶并作一步地下去。
  下一层是全是包间,绕着旋梯的其中一个包间纸门刷地被挪开,路嗜酒庞大的身形现了出来。
  胡孙隔空将人甩了过去,笑吟吟看他狼狈接人的样子。好在虽然被动,路嗜酒根基扎实,应变又快,接得挺稳。
  黄翎羽理理乱发,回头道:“胡先生请尽早答复,若是过了夏季,这个方法也就只能待来年使用了。”
  “我省得。我们办事,从来不会像当铺那位肖什么的那样迟缓。”因为已到了公众场所,胡孙很自觉地用了代号。
  路嗜酒不欲再节外生枝,转身就走。胡孙也掸掸袖袍,欲要离开。
  黄翎羽忽然抬头道:“胡先生,那个人,可是真的已经死了?”
  胡孙脚步停住。
  “可有真凭实据,那人确已殁了?”
  胡孙甩开衣袖,大步上楼,一边哈哈大笑:“向天宇,人生能得几回问?寂无声,任是长河不尽向东流!往者已矣,你来问我,我却又能去问谁!”
  黄翎羽默然无语,胡孙消失在旋梯之上,唯有笑声朗朗不绝传了下来,却包含苦闷烦扰,惊动满楼客人。

  路上随便买了几个玉米面馍馍,黄翎羽和路嗜酒分了吃。待回到南郊别院,天色也已开始暗了。
  过了几道门和暗桩,进入正院。出乎意料的,竟有人在。
  已是许久不见的肖清玉正负手站在天井里,身旁一颗幼树在夕阳中闪烁粼粼的光泽。黄翎羽看他,他也看黄翎羽,神情很是慈和。
  路嗜酒没有直接把人往里屋送,直挺挺站在院里等这位算是他头儿的师父的人发话。
  一阵笃笃声响,外面忽又传来马蹄声响。黄翎羽很是好奇,舍了和肖清玉绞缠不散的目光,趴住路嗜酒有些肉敦敦的肩膀向后面看去,只见慕容泊涯笑吟吟在长廊里走了过来,手中牵着缰绳,身后两步跟着一匹栗黄色的大马,那匹马颇为高壮,低垂的马头也与慕容泊涯的肩膀平齐。它一声不发,步履平稳,乖顺地行走在对它而言十分狭窄的回廊中。
  
  “它叫雄黄,父母都有来历。只是慕容泊涯嫌它性子懦弱,还是小马时就放生在燕原上。荒地里的野马想要把它赶走,怎么都不能得逞,反而渐渐被它占恋人地盘。难得现在却还能认主。”肖清玉道。
  慕容泊涯已经站在面前,放开了缰绳,那马也不胡乱走动,一双水亮的眼睛好奇一样地瞅着眼前的几个人。
  
  路嗜酒很有眼色,自动自发将黄翎羽递过去,慕容泊涯顺手将他安放在马鞍上,又将缰绳递给他:“以后它就是你的代步马匹了,使唤方法和普通马匹没什么区别。它很聪明,过几天再训训,以后也好用语言驱使。”
  他一边说一边帮黄翎羽扣上皮绳。原来马鞍也是特制的,吊足蹬的绳索被一整块皮具代替,上面伸出绳扣,恰好可以将小腿插进去以作固定。
  
  黄翎羽抚摸手下顺滑的皮毛,大马就赶苍蝇似的抖动被抚摸的地方。
  肖清玉原也担心他情绪低落,现在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自己也放下心,问:“听说你找我,不知道想问我些什么?”
  黄翎羽抬起眼,顾左右而言他道:“慕容泊涯真的很没有起名的才能。”

  第九十五章 喜怒无常
  
  面对肖清玉,黄翎羽的心情是复杂的。以前的他对这位长者或多或少都有点畏缩,但现在对什么事都看得清楚,也就不再怕了。剩下的仅仅是出于对长者的尊敬。
  慕容泊涯将两人送进花厅就退了出去,还掩上门。
  肖清玉与他谈了许多,白衣教的详情,七国的局势,乃至于那个人经历的大小事情。黄翎羽问得直接,肖清玉也答得简洁,能不赘述的就一笔带过,一席话很快到头。
  像是拼图一样,黄翎羽所认识的这个世界,在浏阅了各种典籍后有了大概的布局,而在肖清玉的描述下,终于补充完整。
  “你找我来,不会就是想知道这些事吧?”肖清玉上下打量黄翎羽,“看上去与去年大不相同了,”
  说着执起对方下巴,将他的脸左右转动着看。
  “肖管事……”黄翎羽稍有些不满,好在尊师重道的思想占了上风,任他摆布。
  “该怎么说呢,皮相上改变不大,”最后,肖清玉放了手,“是了什么决定吗?”
  黄翎羽心中凛,胡乱掩饰过去,却仍能感受到肖清玉目光里的半信半疑。
  好在肖清玉也没有闲工夫与他胡搅蛮缠,最后拍着他的脑袋:“算了,你要乱想些什么我也没办法阻你。只是做事要三思而后行,有的事一旦行差踏错,不是说挽回就能挽回得了的。”
  
  这个道理黄翎羽懂,许久以前就懂。但也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不做错就可以向既定轨道发展的,还要看别人如何配合;然而就算有着天衣无缝的默契,却还有千种万种的意外或巧合,会恶作剧一般偏偏要插一足进来,将所有事情都颠翻倒覆。
  ……
  
  他坐在窗台上,一只腿软绵绵地垂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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