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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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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肖清玉正要说出,眼神忽闪,又把话收了回去,“不用为师说清楚,你自己也能明白的。”
   “是吗?”慕容泊涯见师父不愿说,也不再问,走了。
   
   肖清玉看着徒儿离去的背影。其实原因很简单,慕容泊涯所欠缺的,正是黄翎羽擅长的,而黄翎羽欠缺的,正是慕容泊涯擅长的。然而两人最擅长的却又出奇的一致。
   黄翎羽喜欢装蒜──明明做了,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弄得远近都以为他是个什么都不爱就爱睡觉的胡涂蛋。
   慕容泊涯喜欢装葱──明摆着是个做大事的人,偏偏还装得多无辜纯情人似的,还骗得整个怀戈当的人都以为他老实孝顺。
   不管装蒜还是装葱,这两人,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他这个当师父的也知道徒弟在朝中是危险不断,也会挂心。别看慕容泊涯现在在师尊面前是这么胡闹,其实暗地里严谨着呢,远在千里还给洛平京的长兄设下这样那样的套子。很难想象当他真正回到洛平京,又会是怎生一副模样。
   不过,担心也要有担心的技巧,就让这两个小家伙慢慢磨吧。说不定过两年就可以看到一场“狼”“狈”为奸的好戏了。
   
   ************************
   怀戈城历任城守历来坚守坚壁清野的原则,故而护城河外一圈土地上,树木全都拦腰砍断,就连道路都集而不散,看上去空旷一片。
   城东门外仅有的一条大道被车轮、牲畜和行人压得平平整整,一直向远处的平缓的丘陵和青绿连绵的麦田延伸了出去。
   要进城的路人行色匆匆,更显得抱膝坐在泥土道旁的慕容泊涯百无聊赖。
   然而黄翎羽还是没有回来。
   天色渐黑,深紫色的云彩在怀戈城的背后也渐渐地暗淡,将这个庞然大物的形影衬得漆黑威压。
   关城的锺声终于敲响,紧接着就是咯吱咯吱的声响传来。慕容泊涯往回一看,吊桥慢慢地被绞起,城门关上了。
   他起身向四周一看,光秃秃一片。一两队来不及进城的人马唉声叹气地停了下来,在护城河外支起帐篷,忙活着张罗柴草准备燃起篝火。从车上下来两三个年轻女子都好奇地向他这名孤身客打量过来。
   
   慕容泊涯知道天色暗沈,那些女子应不至于看清自己,便也没有伪装上友善的笑意。
   大小在那种地方长大,也学会了尔虞我诈,于是只有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时候,才能安心收起一身的伪饰。所以虽然不带笑,甚至面色有些冷硬,心中却是惬意轻松的。
   暮风吹来,微凉。
   他的目光扫向道路指向的方向,是与日常所现不相一致的锐利。
   ──黄翎羽还是没有出现。
   也许……
   他开始习惯性地设想着各种可能,启步向东边行去。
   刚开始只是常人的步速,在远离那些露宿者的视线后,就施展轻功,飞掠而去。
   
 9 夜声萧杀 
   路上再没有行人,都已经找地方露宿,又或者回家好眠。慕容泊涯往前行出五六里地,才看见了人。
   其时天已经全黑,新月当空,繁星密布。他看得清楚,两旁的麦穗已经结青,半人多高的耸着,麦浪平缓起伏,只剩下中间的泥土道路平坦宽阔,那个人摇摇晃晃地行来,正是黄翎羽。
   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散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什么事都没有,简直是哭笑不得,发作不得。而且对上晃翎羽这种慵懒性子的混小子,他再发怒也没用,如同打在棉花上,根本无处着力。逼急了,那小子还会狗急跳墙,什么掏阴挖目的都整得出来。
   慕容泊涯就地坐了下来,抱着膝等黄翎羽自己走近,仰着头看星星看月亮。飒飒的风声中,听得到来人哼哼唧唧地唱着不知哪地方言的小曲儿。
   
   **********************
   话说黄翎羽今日下午不但没有危险,反而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事。来典地契的土财主,为了能让他帮忙多换一点活钱,特地摆了宴席留了他。
   话又说回来,前世那个邓大姐说黄翎羽是个完完全全的怪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比如拿请客送礼这种事情来说吧,黄翎羽一向来者不拒,他对外声称自己本不是党员,当然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要保持清正廉洁。
   其实呢,他自成一套理论。
   想当年,宋教仁先生一生反对帝制,可是面对要改元称帝的袁世凯送来的巨额贿赂金时,他不但没有义正词严地坚拒,反而是二话不说地收下。
   于是有人便以为宋教仁也是个贪财好权的无耻小人,但是黄翎羽一点儿也不这么想。
   想深一些就知道,袁世凯当时之所以送来这么些大洋,是想让宋先生停止宣传民主主义,也支持他称帝。然而宋教仁收下后,不但没有停止宣传,反而变本加厉。他用这些贿赂金往返全国各地,用这些贿赂金租用场地,举行更大规模的演讲会,说尽了袁世凯的坏话,可把袁世凯给气得半死。
   由此,黄翎羽得出了一个无人知是由何种理由才能衍生出的结论──他要以宋教仁先生为榜样,好好学习收贿赂,天天向上不认账。
   只可惜,他是有心要与土财主耗下去。那土财主更是上了瘾头,非要找了家中美婢陪睡。搞得黄翎羽终于受不了地设计离开,打定主意就算露宿城外,也不要与女人成晚的共处一室。
   
   黄翎羽提着土财主送的一坛北地出产的烧刀子,一路哼哼唧唧地唱着小曲儿,摸摸索索地往怀戈城池的方向走。
   他没修习武功,视力虽好,终究不适于在夜里视物。在光污染遍地的前世,夜晚的云层都被染得混混的脏红,就算没有月亮,也不愁看不见道路。
   而现在这个世界里,夜空中即使有云,也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根本分不出哪里是天空,哪里是云层。虽有满天的繁星,终究光芒有限,照亮不了人间。
   
   好在他就算夜视力有限,也终于及时发现了慕容泊涯的所在,停下了脚步。否则再踏前两三步,就该踩着慕容泊涯的脚了。
   
   慕容泊涯仰头看着黄翎羽,见他脸上有着些微的深色晕染,应是醉酒的陀红。
   黄翎羽低头看着慕容泊涯所在的地方,黑暗中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轮廓。但是他就是能认出这个轮廓是谁。
   两人在黑暗中默默对视。
   
   良久,黄翎羽仰天长吁了一口酒气,向旁边走了两步,坐到了慕容泊涯身边。
   清风不断的吹过,带来麦穗的清香和泥土腐殖质的味道。隔了很远才会有一棵树,树上的夏蝉不停地闹,声音像是在刮钢板。身边的土地里就有蛐蛐儿,发出浅浅弱弱的悦耳声音。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夜里,很安静,很舒适。连带着,也让人很懒惰,不想说话,不想走动。
   
   **************************
   这样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翎羽坐得神情呆滞,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单纯的醉酒了的发呆。然后渐渐开始一下一下的啄米,想要睡着又撑着不睡的样子。
   
   慕容泊涯一动不动,阖目静坐,左手却扶上了附在右臂的袖里剑。
   一人,两人……他默默数着。如果没有听错,正向他俩所坐处接近的有六人,这是来自前后左右的包抄。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在怀戈城被袭击。看来那些人终于掌握到了他的行踪。也许怀戈当也会因他的缘故被那些人盯上。
   黄翎羽的呼吸在耳旁细细微微,均匀和缓的持续。被人追杀袭击的事情自记事以来从来不少,但是从来没有如此的情势。从前群战之时,身边都有足以独挡一面的朋友或属下,而今日不但没有援助,还有个武学白丁要护住。
   心中暗恨。
   黄翎羽虽然力量耐力都不差,但这也仅是以常人水平而言。在这些杀手面前,再有力量有耐力的常人,也逃不过他们的狙杀。
   如果要保全两人活着回城,为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战。
   他迅速地判断着,终究决定不事先提醒黄翎羽有人靠近。他和黄翎羽相识不深,也不知道面对这种危险,会否做出于他两人不利的举动。
   比如说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如此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直到──
   暗淡的银光自慕容泊涯袖中现出。  
   黄翎羽忽然觉得身侧一股大力推来,将他推飞倒在丈许外湿软的田土里。当——
   金铁交击之声忽然之间响彻了麦田夜空,余音幽幽不绝,犹如荒野中飘忽不定的鬼火,忽如其来地燃起,而后渐渐湮灭。
 黄翎羽这才惊醒过来,黑暗中只觉得阴风阵阵。
   他这身体耳力虽好,视力却比常人要差,在这样没有一丁点灯火的田地里,纵使有繁星照耀,他也只觉几乎睁目如盲。五步之外,分辨不出一条人影。
 与第一声响隔了许久,又是一声金铁交击。兵刃撞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黄翎羽终于找到了慕容泊涯的所在。火花转瞬即消,又陷入了夜的寂静之中。
 
 近处的蟋蟀都停止了吵闹,只有远处的夜蝉还在发出声音。
   黄翎羽只觉得空气中似乎被加了威压,连自己的皮肤都凝重地紧绷着。什么都看不清楚并不等于他什么都不知道。
 ——被人围攻了,而且慕容泊涯肯定早已发觉。
 他可以凭第一下的声响,肯定那一击的速度极快,快到如果没有全神以待,这个时候的他或慕容泊涯中定会有一个已身首异处。
   慕容泊涯的确早已察觉,难得的是他没有只顾自己逃逸,而把黄翎羽抛下不管。别看这群人目下暂时没对黄翎羽做什么,这只是因为发现慕容泊涯难缠,一时还分不出人手去灭口。
 
   又是一击。还不待声音完全消散,当当当连续三下交击在不同方向亮起火花,紧接着,当当之声便是连绵不断地持续了下去。力道虽然不再刚猛如最初一击,却犹如没有尽头一般。
   黄翎羽默默听着风声。与刚才不同,来人迅速移动,衣服被空气的漩涡拉扯,搅乱了风的声音。
   如果慕容泊涯不管他,现在早就可以逃远了。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武功是一件很吃亏的事情。但是要让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承别人的情,尤其还是个关系暧昧不明的别人的情……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现在首先最必要做的事,当然是一致对外。
 
 10 荒风焰起
   慕容泊涯的情形可以说是危如累卵,他现在能和这六个人暂时平手,只是因为对方对他似有忌惮,只想着要先消磨他的体力再一举诛杀。
   一旦被他们发现他身有不适,那就万事休矣。
   游斗了一刻时分,慕容泊涯渐感不济。也多亏了这些人并无配合,他才往往得以在危急之时借力打力脱出困境。然而纵使他竭力隐瞒,也渐被那帮人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正在众人纠斗不休时,斜近的麦田里一阵呼啦啦的耸动,正是适才黄翎羽摔落的地方。
   慕容泊涯立时暗叫不好,若是黄翎羽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这些黑衣人不会立刻就去取他性命。介于此时,他也已不及仔细思索对策,旋身让过一枚袖箭,贴臂让过一柄长剑。
   轻微的入肉声响起,他没能躲过第三个人的短枪。
   他却好似没感觉到疼痛似的,紧紧夹着短枪,反手刺入短枪使左胸,继而往横一拉。星光下黑衣人众看得清楚,那使短枪的胸膛立时便被拉开了一道狰狞的血口,给慕容泊涯活活的一剑剐了。
   而慕容泊涯剑意未尽,短剑划出,带起蓬乱的血雨,喷得对面一人猝不及防。黑衣人本能地闭目急退,颈上却传来锐器刺入的冰凉冷硬之感,轻微的一声筋肉断裂声后,血雨再度爆开。
   及此惊变,余下四人立时四散而开,却不料慕容泊涯早已等在一边,两下火花湮灭,又一人掉了头颅。
   “顾影集,是顾影集上的禁功!”当先一人暗叫,揉身而上。
   慕容泊涯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深吸口气,双手持剑迎了上去。
   这些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仅仅是黄翎羽从麦田爬上了泥路的时间。
   他听到了三声闷哼,都不是慕容泊涯的。
   然而慕容泊涯的呼吸已经开始乱了,以至于黄翎羽在一片漆黑的视野中也能清晰地想见他急促起伏的胸膛。
   黄翎羽是个身无武功的白丁,在黑夜里睁目如盲,能做的不多。但是一切困难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他不用多想,立时抓起几块小石,循着声音起处砸去。
   如预想的一样,自然没有砸中任何人,但是黄翎羽清楚的知道,这已经足以引起别人的不耐烦——将心比心,如果有别人在他干活时打扰,他也会十分不耐烦。
   如是几番施为,慕容泊涯自然暗叫这小子不想要命了,那剩下的三人中也有一人被成功地挑起了恼怒。
   黄翎羽虽然不能得知各人的心思,耳中可听得清清楚楚,破风声陡起,来得十分迅速,便赶忙扑倒在地,就势侧滚开。
   笃的一下,他几乎能感到地面的震动,凝目看去,三步以内他适才所在的地方,深深插着一柄飞刀。
   那人锲而不舍,又是几枚飞刀发了出来,依旧被黄翎羽依样葫芦地让了过去。
   倒也不是说黄翎羽耳力好到能够听风辨位,而是因为那鲁莽人飞得太过准确了。由于准确,所以只要在听到风声之时立刻离开原位,便不会被伤。
   如果那飞刀之人再聪明些,乱放暗器,又或者再大方些,舍得为一个不会武功的白丁来一次漫天花雨,黄翎羽十有七八已经挂了。
   那飞刀人屡次未能得逞,哇呀呀叫起来,果然挥舞着手中武器舍了慕容泊涯飞跃过来。不过黄翎羽既然胆敢出来胡闹,自然有自己的防范方法。
   那武器破风声着实是大,黄翎羽看不见也照样能想象出对方面目狰狞挥舞长刀的样子。于是捧起手中酒坛,躬身站起,躲在酒坛子后向前扑了过去。
   一声脆响过后,酒坛被长刀砸碎。紧接着,由于惯性使然,坛破而出的酒水哗的全泼到了那人身上。那人哇呀呀怪叫着,好不恼怒。
   黄翎羽后退半步,自怀中取出一物,恰巧那使刀人挥刀横砍而来。
   因那长刀笨重,横砍纵劈的路径就十分有限,黄翎羽预想着对方的目标,凭着听觉过人,将那枚坚物挡在颈边。
   凉风萧萧中,这声嘶哑的刮擦十分地清晰,也十分碜人。即便在一旁斗得紧张的三人也几乎要分了心思,能想见长刀在一个凹凸不平的坚物上刮过的情景。
   似缓实快。
   刮擦声才响起,火星也溅了出来。这次的火花比以往任何一次兵刃交击的更为明亮和持久,使刀人还来不及奇怪,浅浅的蓝色的火焰突然之间就在刀口上冒了出来,点燃了整个刀面,继而呼拉一下沿着长刀迅速蔓延,眨眼间包裹了使刀人全身。
   “啊——”
   使刀人被火焰包裹着,在通透浅淡的蓝焰中疯狂地舞动手脚,似要寻找水源灭掉身上的大火,然而因被烈酒泼得满脸都是,火一上来就先烧坏了柔嫩的双眼,他如今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神志不清地挣扎。
   大约只是两息之间,那火焰已经变了色,蓝焰越来越薄,变成了明丽的亮黄与橘红,——现在正在燃烧的,已经不是泼洒出来的烈酒,而是那人身上的衣服发须,甚至是皮肉了。
   黑夜里就这么陡然亮了起来,旁人这才看得清楚,黄翎羽手中还持着一枚巴掌大的黑石。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酒香,被那烈火熏蒸得愈发浓烈灼热。
   原来黄翎羽的武器,只是块普普通通的打火石,还有刚刚被黑衣人砸得乱溅的烈酒。
   黄翎羽深吸了一口气,自地上捡了块最大的破瓷,长手切向那人的手腕,飞起脚踢下已经快要自他手中松脱的长刀。
   他今日往返这条道路,所以知道近处就有种植荷花的水池。学习了那么多年的历史,看了无数的小说,他也深切地知道若是斩草不除根,会留下多么严重的后患。所以尽管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心中一片清明。
   手举长刀,黄翎羽狠狠劈向那人后膝。他当年参加考古实习的时候,洛阳铲铁锨锄头没少拿,虽然长刀的的确确是初使,但他抓起来就当铁锨用,一下子过去果然就把那人的双膝给断了。
   不知道那人是因为火焰夺去了氧气,终于窒息致死;还是被烧死,又或者是纯粹的痛死,总之很快地,那跪倒在地上的火影渐渐不再动弹。
   “麻烦你当灯了。”黄翎羽心道。
   借着明亮的,在风中妖异舞动着的火光,黄翎羽终于看清楚了。
   慕容泊涯一人勉力挡着最后的两人,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如鱼。
   际此时,其中一人见使刀人死得悲惨,早已胆寒。悄悄撤了力,忽然间退出战圈,取出一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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