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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烟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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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给你”。
“李墨,别做梦了,你指望什么?指望你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吗?还是指望你没有一技之长的双手?我警告你,别在纠缠我”。
“我已经找你三个月了,晚上在浴池打工,白天就一家家店地找你,好容易找到你了,没有想到你变成这样了”。
“对不起,我是变了,我变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许桀演出结束回到后台,酒吧后门黑暗处传来秦晓和另外一个男子失控的对白。
酒吧后门外是一条深深的巷子,没有路灯。
一个大男孩与秦晓面对面地站着。太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见到许桀过来。他们停止争吵。
“他叫李墨,我老家的同学”。秦晓向许桀介绍说。
“老同学来,还不请进来,站在外面干什么”?许桀有意打破僵局。
李墨还想说什么?看到许桀过来,不再言语。
他们三人穿过化妆间来到更衣室。更衣室无人。
李墨个子不高,穿着白色的衬衣和牛仔裤。冷冷地站在许桀和秦晓面前,脸色铁青。攥着拳头,因力气无法释放出来,脑袋上的青筋一直在跳。
秦晓点一只香烟,不再看李墨。
怕引起误会,许桀忙对李墨说,我是秦晓的同事,你们出什么问题了,很远就听到你们在吵。
秦晓叹了口气,声音在房间里游离。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他想让我回到过去的生活,但是我回不去了。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对错。我选择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能和过去说再见”。
故事的构成已经很明了了。
李墨继续沉默,牙齿用力咬着嘴唇。秦晓的每一句话都是一句带刺的藤条,他已经遍体鳞伤。如果再表白什么,无疑是将一道道伤口再度撕裂。虽然他并不甘心这样。
外面有人叫秦晓。秦晓整理了一下情绪,对许桀说,哥们,如果方便就让李墨去你那里住一晚,如果不方便请帮他找个旅店。
秦晓从李墨身边走过,抛下一句“对不起,李墨。忘了我吧”!
秦晓看着许桀,两滴泪从眼角流下,轻轻地说“拜托了哥们。
李墨依旧直挺挺地站那里。
半晌。
李墨转过身对着秦晓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我会等你,也会给你想要的生活,虽然我不清楚你想要什么?但是我会努力”。
爱情将要偃旗息鼓,这句话也只是极力一搏。
李墨瘫坐到地上,眼泪砸到地板上。
酒吧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愿秦晓能听到这句话。即使听到,秦晓会回头吗?
许桀想帮李墨找个快捷酒店住下,看他溃败在地,有点不放心,毕竟受秦晓之托,便邀请李墨跟他一起回家。
两个彼此完全陌生的男人,走在宽阔的夜路上,没有交流,许桀能感受到李墨内心的挣扎和疲惫。
秦晓给许桀发来短信说,“哥们,替我照顾好,安慰好李墨”。
她还在惦记着他,城市的夜晚,霓虹灯闪耀的地方如同一个个迷宫,秦晓陷在这个迷宫里,李墨站在迷宫外徘徊寻找打开迷宫的钥匙。
昨天的一场大雨,积在天台上;蒸发出白色的雾气。空气中裹满水意,浮尸般沉重缠绵。
李墨站在天台上俯瞰着这个昏暗的,夜空下面的城市。
隔壁的阁楼没有灯光,遮光布隔住了房间内正在发生的故事,或许此时这个房间因主人不在已经暂停止了故事的延续。
许桀进房间里搭好了地铺。又走到天台上对李墨说,回去睡觉吧,很晚了。
李墨彷佛刚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有点难为情地说,我还是到外面找个旅馆住吧。不在这里打搅你了。
“哥们,我可是受秦晓之托,你不能走,我都收拾好了,我打地铺,你住床上。天亮再走吧”。
李墨执意睡在地铺上,许桀也不在勉强。房间突然多了一个人,许桀有些不习惯。躺在床上睡不着,突闯隔壁房间的一幕又盘旋在自己的脑袋里,挥之不去。
我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光想这个事情干什么。他想。
见李墨也在地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许桀想反正都失眠,不如聊聊天。
许桀趴在床上,头探出床沿。
李墨平躺在地上,眼睛看天花板,讲述着他和秦晓的故事。
城市是五彩缤纷的,因此有了太多的不得而知,有很多人排着队相爱,又有很多人排着队分手,如同走出和走进电影院看一部别人的爱情电影,而爱情故事在静悄悄的夜里总让人容易感动。
“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文化。他们一直希望他的孩子能知书达理,就给我取名叫李墨。
“我跟秦晓在同一个村子里长大,一起上完小学、中学、高中。高考时我跟秦晓同时落榜,相约一起外出打工。没想到落榜给父亲带来了巨大的打击,父亲一病不起,不久便去世了”。
李墨平静地诉说,彷佛讲着别人的故事。眼里闪着的泪花被他倔强的含在眼眶内。
许桀能感受到他的伤痛。
“父亲去世后,母亲也卧病在床,弟弟还小,为了照顾家,只能留在农村种地,秦晓说他先去城里打工,等我母亲身体好了,再来找她。就这样一晃三年,前两年还能经常收到秦晓的电话和信件。今年春节秦晓回到村里跟我见了一面后,再无音信,而且手机号码也换了”。
“秦晓一直没有跟我说他具体做什么工作,村里人说有次来南京在秦淮河看见过秦晓。母亲身体好了后,我便来到南京找秦晓”。
“刚到南京的时候,我没有地方可住,就找了一个浴池住下,晚上在浴池干活,老板不收我住宿费,也不开资,每天管晚上和早上两顿饭。白天我就一家店、一家店地找秦晓。这一找就找了三个月”。
“昨天晚上老板让我到一家店里取货,没有想到在雕刻时光酒吧门前看到秦晓,只是没有想到她变的让我这么陌生”。
“这个城市太大了,我经常迷失方向,刚来的时候我一遍遍地坐着公交车,从起点到终点,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和人流。我希望秦晓的身影能出现在车窗外。而现在我才发现城市太大了,人与人心的距离就变的遥远了。这个城市霸占了我跟秦晓二十多年的感情,我不会去怪她什么,如果她能幸福,我会替她祝福,只是这样的终结我有些无法承受”。
李墨含在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
许桀说,那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李墨一字一顿说,我不会放弃,我会留在城里。我要找到秦晓想要的生活。
【捌】
一夜无眠。
清晨,许桀将李墨送到公交车车站,李墨说他想一个人走走,并让他转告秦晓,他找到秦晓想要的生活后,会再回来找他。
李墨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滚滚的人流中。拥挤的城市里又多了一个寻找梦想的人,只是梦想有时候也会疲倦。当梦想的比重越来越大时,爱情也会变的微不足道。
许桀叹了口气,转过身,秦晓竟然就站在他身后。她扑到许桀身上,放声大哭。身边依旧是匆匆而过的人群,没有人会去关注这样的一对男女。每日上演的情感大戏,如同这日落日出,人们早已无动于衷。
“我昨天跟在你们身后,看着你们上楼,我在楼下站了一夜,我担心他会出事”。秦晓连哭带说。
“别趴在我身上哭啊。李墨刚走,后悔了就去追他”。许桀拍了拍秦晓的肩膀。
“我不后悔,我只是感觉对不起他”。
“既然这么关心他,为什么昨天你用那么狠毒的语言刺伤他”。
“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他,但是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死心”。
“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李墨不如你说的老男人吗”?
“你不了解”!秦晓轻轻地说,眼睛看着远方,又点起一根烟。
眼泪将秦晓脸上的浓妆冲残,烟圈飘在她脸上。
秦晓哭完了,稳定一下情绪说,“我要去商场上班了”。
“就这样上班”?
许桀指了指秦晓的脸。
秦晓将香烟仍到地上,用脚用力地踩灭,把包扔给他。打开马路边的公共饮水机的水龙头洗脸。
一个环卫工人跑过来大声地呵斥:“姑娘这里不能洗脸,这是人喝的水,不是洗脸水”。
秦晓仍不抬头,胡乱地将脸上的妆洗掉,用许桀递过来的纸巾把脸擦干。匆匆忙忙地说,我来不急了,再见,哥们”!秦晓伴个鬼脸,只是眼睛还是肿的。
秦晓向东,李墨向西,许桀站在原地。他忽然感到寂寞,这种寂寞从脚底涌到头顶。环卫工人还站那里指着秦晓离开的方向骂。
下午,许桀赤身,穿着大短裤,坐在落地窗前的毯子上翻看杂志,吉他放在旁边。
太阳远远地躲在屋顶后面。隔壁阁楼的窗帘仍然紧闭。那个叫若丝的女子不知道在干什么,秦晓和李墨又在干什么?想到这些心理有点怅怅然然,又感觉自己可笑。
他不知不觉地歪在毯子上睡着了,恍惚中感觉若丝慢慢象自己走过来,还是那件紫色的吊带裙,大红的牡丹图在日光下热烈而妖娆。
她停在他身边,正在低头看他。
长发直直垂下来,在他的胸前投下了一片暗色的影子。
许桀以为是在做梦,极力挽救梦境,眼睛挣扎了几次被动睁开。
若丝真的站在他面前,他急忙把抓起地上的杂志尴尬地往自己身上盖。
看见许桀窘迫的样子,若丝弯下腰将他放在一旁的T恤拾,递给了他。
许桀胡乱地穿上了衣服,盘腿坐在毯子上,有点害羞。
一片草叶沾在T恤上,若丝举手轻轻地将它弹到地下。
如细心的姐姐对待一个顽皮的弟弟
许桀笑了,大男孩般的清爽笑容。
若丝说:“谢谢你,帮我及时关了窗户,否则我就损失大了”。
许桀说:“没关系,就算补偿你吧,上次把你吓到了吧”?
若丝没有说话,依旧望着他。半天才继续说:“那天晚上停电,一夜都没有睡着,早上我爱人突然生病,走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关窗,在路上我想完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估计要付之一炬了”。
她眼神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从兜里掏了一只手绣的香囊,递到许桀的手里。
她说:“我看你给我的留言了,你说你喜欢那副荷叶莲蓬图,只是这副图我不能送给你,它对我有着重要的意义。我正在绣的“凤穿牡丹”图也许更适合你啊!绣好的时候我送给你。这是我这两天临时给你绣的香囊,男孩子一般都不喜欢这样的饰品。不过,你可以送你女朋友哦”。
说到这里,若丝眼里继续刚才的喜悦。
生活其实本来很简单,缘分这东西,也没有什么玄妙之处,只是他们就这样遇见而已。人生的故事却往往在“遇见”开始。
第一章:人生最美是初见 第九、第十节
【玖】
李墨恍恍惚惚地,走了几个小时。回到浴池已经中午。老板让他取的货也忘记了,而且更严重的是他忘记老板让他取什么了。回到浴池被老板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老板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将瓜子皮甩到他的脸上。
“一个农村人,在我这里吃,在我这里住,让你做点事情都做不好,一夜不回来?你到哪里鬼混去了”。
“看你那熊样,还学城里人泡妞啊”!
老板娘尖刻的声音,象裁纸刀一样,一刀一刀将他粉碎。
“这么点事情,都不做好,还想在我这里白吃白住啊”?老板随声附和。
李墨一言不发,僵在浴池前厅。
“不说话什么意思?你有理了”?老板一个巴掌煽在他的脸上。
见到李墨连躲都不躲,更激起了老板的愤怒。又举起手。
浴池旁的门被猛的推开。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过来,抓住老板的手。
质问老板,“你凭什么打他”?
“我养的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的着吗?”老板不屑一顾。
“今天我就管了。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中年男人很自信,转过脸看着李墨。
李墨抬起头一看原来是经常来浴池的一个客人。他的腰椎有问题,经常来做保健按摩。
“小兄弟,年纪轻轻的,可以做很多事情,快离开这里吧,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做。混在这里没前途的!”
老板、老板娘不再言语,毕竟他们理亏,三个月了没有给李墨开过一分钱,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中年男人指着他们说,“我警告你们不许再打他,否则对你们不客气!”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李墨,“有困难,可以跟我联系!”
李墨将名片放在兜里,走进更衣室将自己的几件衣服整理好,≮我们备用网址:≯看了看生活了三个月的休息大厅。
浴池大厅没有白日,永远沉在黑夜里,大厅中央的电视里上演着一部蹩脚的电视连续剧,几个客人发出低沉的鼾声。
浴池前厅门啪地关上,李墨“赤裸裸”地站明晃晃的阳光下,老板娘咒骂声跟扩音器一样被放大在天空中。
“滚吧,就你这德性,出去别饿死”!
天太热,宽阔的马路上,行人很少,空调发出隆隆的轰鸣声,散发出逼人的热气。汽车司机们加大油门,朝着李墨未知的方向急驶,逃离酷热;他们像要告别一段往事。
李墨站街中央,不知道何去何从。
自从上次与若丝天台聊天后,天台上两个阁楼一下拉近了距离。若丝的感激一直写在脸上。
一天中午,许桀起来的很早,在天台洗衣服。
一个苍白的中年男人从若丝的房间里走出来,手指修长,青筋暴露。
若丝落地门旁边堆放了一堆木材,一根根整齐的码放在一起,怕被雨淋湿,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塑料布。
许桀抬眼望去。
中年男人很费力的把塑料布掀起来,弯下腰,伸手拿起了两根木材,也许是体力不知的原因,木材咣当一声,掉到地面上,砸到了他的脚上。
他轻轻的呻吟了一下。
若丝闻声从房间里快步走出来。
对中年男人说,你看你,就不听我的话,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了。你身体还在康复中,别累着。
中年男人有些气恼地说,怎么连拿两根木材的力气都没有了,两个木材也没有两斤重啊。
若丝把地上的木材用一只手拾起,一只手挽着中年男人的胳膊。
“进屋吧,外面太热!”
看到许桀也在天台上,就用手指了指他。对中年男人说,就是他帮我们把家里门关上的。
许桀站了起来,走到他们身边。
“这是我丈夫卢松。”
卢松眼神里充满着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桀。把手举起来;礼貌地握了一下他的手,说了声“谢谢!”
他的手竟然冰凉。
若丝稍稍用力地挽了一下卢松,又对许桀说,卢松是一个木匠,手艺非常好。我绣品的画框都是他做的,木框上的花纹、图案都是他用刀刻上去的。
说到这里若丝的眼里充满了温暖和幸福,而一抹沉重的忧伤阴云般在她的眼眸中快速地四处浮动。
夫妻两个合作默契、分工明确。一绣一凿中度过了漫长的人生。这让许桀有些羡慕。只是卢松如此的倦怠,让他有些吃惊。
叮叮当当的声音持续了几天后,嘎然停止。
若丝的丈夫又住进了医院。
若丝白天到医院照顾丈夫,晚上回家经常一夜不眠,伏在绣案上。
若丝也放松了警惕。遮光布不在拉上。
每天凌晨后回家,看见若丝房间里灯火通明,她的影子印在窗户上,许桀都有些心疼。
若丝看到许桀回来则会走到天台上给他送些自己做的小点心给他当夜宵,有时候也会跟他聊一会天。每次许桀跟他说起酒吧的时候,若丝总是跟孩子一样充满好奇,并发出难以置信的“哦”声。
这种类似姐弟间的情谊在天台上的两个阁楼中滋生,象冬夜中的炉火,温暖地燃烧。只是这是个热的令人窒息的夏季。
这种不咸不淡、不浓不烈的生活如同一个玻璃杯中的半杯水。罗素说,悲观者称半杯水为半空,乐观者称为半满。显然许桀开始享受着这种半满的生活。
虽然灯火不都是家的方向,但他却越来越依恋阁楼的日子。
虽然知道很多时间和经过都将在指缝溜走,但他还希望能保留些什么。
是否与爱有关,他自己并不确定,也不想让自己的内心去确定什么,喷薄的火山远观是风景,近看也许就是飞蛾扑火。
【拾】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有太多雷同的的情节构成了人们的幸福和不幸。悲伤化作泪水不过似一盆清水泼在阳光暴嗮的柏油马路上,片刻蒸发,了无痕迹。
李墨已经站在马路中央十分钟了。
东南西北都是方向,而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他没有方向。
李墨下意识地摸摸口袋,只有刚才客人给他的名片隔着衣服贴在他的皮肤上。从家里带来的伍佰元现金不知去向。他把旅行包里的几件衣服都翻了一遍仍没有找到,现在回浴池找自己的钱根本不可能。
从昨天到现在他即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体能已经消耗殆尽,加上连串的打击。他感觉自己站在一块被烙红的铁板上,寸步难行,没有挣扎的力气。秦晓、老板娘的话更如利剑般从四面八方射向他。
李墨眼前一黑,昏倒在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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