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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齐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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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一行车骑向茂陵方向进发,远远望见茂陵高大的坟冢,以及冢前巍峨的享殿和祠堂,亭台楼阁,蜿蜒曲折。离墓冢很远的地方就有一条修整得非常平坦的道路,夹道杨树挺立,枝头上都是新鲜碧绿的叶片,也不怎么浓密,显出一派早春的气息。长安初春的天空非常蔚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大概是周围莽密的林丛中各种不知名的花散发出来的。董扶疏和婴齐同坐一辆车,她不敢和婴齐贴得很紧,只是时时侧视着婴齐,目光中掩藏不住她的爱慕。婴齐知道她的心意,不敢和她目光相接,只能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时不时和她说笑。然而心里却时时感慨,我这是干的什么。他暗自叹息,这么一个活泼的孩子,就被自己害了。她本来嗓音妙如莺啭,如果不带她出来,她定会比现在过得好。可是现在……于是眼前的风物也不再那么悦目了。
没过多久,到了目的地。大家一起下了马车,纷纷将腰间的剑解下,茂陵入口处有茂陵寝园令的丞属将他们的剑暂时保存,以免凛冽的剑气惊了陵园主人的魂魄,这是有悖于大汉风俗的,何况这高大的坟冢中埋藏的是那位武功盖世的皇帝。
整个陵园地域广大,左侧更有一个大院子,一马平川,是个驰射的好地方。当年武皇帝就喜欢在郊外驰马射猎,因此为自己预建茂陵的时候,就授意臣下在陵园前留置一个阔大的空旷地,供士大夫们驰射取乐。现在皇帝自己已经躺在黄土之中,他虽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乐游无倦、日暮忘归,可他的魂魄仍乐意看着他的臣子士大夫们在他墓前乐游罢,即便不能参与,当个沉默的观众也会聊解黄泉之下杳杳长暮之寂寞的。
戏车是一种比试驰马技巧的游戏,就是比赛谁的驾车的技术高超。真正的高手可以跳上急驰的革车,可以骑马傍随革车,用眩人眼目的技巧躲过革车御者的注视,解掉革车骖马的靳辔,留下御者在一片嘲笑的起哄声中驾着他仅剩三匹马的革车回到原位。长安城的士大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约好日子,到城外的平原上举行类似的比试。而城中的男女老少会像过节一样去观看。贵族家的少女自然也是常到的观众,这是一个选婿的好时机。在赛场上,最擅长骑术和驾车术的贵族青年通常是众目所归,成为王侯将相家族女眷们的偶像。她们会在节目结束后,围坐畅谈今天的观感,选出她们心中动作最为潇洒的男子。总之,一见钟情在这种场合绝对不是虚妄的,那个男子一瞬间的潇洒将会让她们甘愿托付终身。
和往常一样,今天也有很多贵族男子和少女到场。清晨的时候,桑绯本来也想跟着来,但是临出发时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这让董扶疏有点窃喜,她是多么爱慕她的主君,就算当他的妾侍,她也是欣喜的。只是主君他丝毫没有这个意思。这让她伤心而茫然,她知道自己是好看的,这从那些贵族子弟盯着自己的目光可以察觉。她揽镜自照的时候,也发现自己比之于在龙泉谷时,更多了一丝成熟少女的风韵。除了脖子右侧粉嫩肌肤上的一个伤疤,她几乎是无瑕的。她会暗暗地抽泣,她有时想,主君之所以不爱她,不仅因为她地位卑下,而且是一个哑巴罢。这时她看着赛场上主君雄姿英发的身姿,心脏怦怦直跳。虽然她说不出话,心底里却已为之欢呼了千回。
驾车的御者是右扶风王欣的儿子王谭,现为未央宫执戟郎中,和婴齐一向交好。王谭有一群爱好玩乐的同伴,职务基本上都是长乐、未央两宫的郎中,出身也都是当今地位高的官僚家族,其中就包括丞相富民侯田千秋的儿子田顺、大司农杨敞的儿子杨忠,当涂侯魏圣的儿子魏嘉,还有杜侯屠耆堂的儿子屠昌乐等等,他们一向是五陵有名的游荡少年,仗着家里有钱,几乎每日在五陵嬉戏,而不去两宫轮值。因为郎官都需要自己花钱供应宫中用度,只要他们肯花钱请别人替他们承担分内工作,他们的长官也就懒得过问。
婴齐本来就擅长驰射,这是他在北军中习练出来的。现在他纵马赶上一辆飞速行进的轺车,腿勾住马背,右手一探,意欲抓住轺车的衡梁。王谭马鞭急挥而出,轺车向左急转,驷马蹄声杂沓,气势如风雷一般,想把婴齐和马挤出驰道,如果他的意图得逞,婴齐就算输了。围观的人群都发出惊呼,以为婴齐一定会被挤下驰道。事实也似乎是如此,婴齐身子一歪,从马上掉了下去,他骑的那匹马嘶鸣一声,冲入了左边的荆棘丛中。
王谭大喜,大声呼道,久闻廷尉左监婴齐君骑术了得,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啊!他仰天长笑,神气活现地揽着缰辔,想把轺车驰回营地,突然觉得手上一震,控制不住轺车的方向,整辆车突然向右疾驰,冲进了右边被视为驰道界限的荆棘丛中,轺车的车轮随着惯性剧烈颠簸,猛地一跳,挂在了灌木上。
王谭简直信不过自己的眼睛,他坐在悬起的车厢里发呆,发现自己最左边的骖马早就不知去向,怪不得自己控制不了方向,左边骖马一丢,右边的骖马自然会觉得没有相互协作的拉力,顺势往右狂奔了。
这时围观的人突然齐齐站起来,发出一阵轰然的欢嚷,万岁声不绝于耳。婴齐此刻正跨在那匹骖马的背上,趾高气扬地绕行赛场一圈,向人群招手。原来刚才他在自己的马被轺车撞击时顺势下翻,跳到王谭轺车的骖马腹下,抓住马的腹带。在王谭得意忘形之际,他已偷偷解开了左骖的靳辔。
他看见扶疏在人群中向他招手,他也微笑着向她注目。其实他心里也是喜欢她的,只是不愿委屈她。他看见她脸上的期待神色,心里又突然一阵落寞,转过目光,茫然地往其他方向扫视。人群中晃动着无数张脸,都是华丽的服饰,脸孔也是一例的白皙,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这是不用风吹日晒劳作的贵族青年的标志,他们或者他们的家族大多是有封邑的人,他们的户籍簿上“状貌色”的“色”那一栏无一例外写着“白色”两字,和随便举一册百姓名册上的“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婴齐茫然四顾,突然,他发现人群中似乎有一张熟悉的女子面孔,不由得仔细看了两眼。对,是很熟悉,他绝对忘不了:鹅蛋形的脸庞,深邃如秋水般的眼睛,饱满的红唇。她穿的淡绿色深衣也是那么的和他人迥异,这种颜色很少别人会穿,因此他没法忘却。婴齐心里一阵颤动,内心最隐秘的回忆一下子勾沉了出来,他的脑子渐渐清晰了。是了,这个人在家乡豫章县见过。而且岂止是见过,简直非常熟悉。她曾经日日和自己耳鬓厮磨,相互诉说着绵绵情话,他的生命轨迹都和这个女子有关,想抛掷脑后又怎么能做到?
婴齐心中剧跳,圈回马,向另一个方向急驰。不管怎么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盯着二个女子看总是失礼的。所以他心里尽管诧异,却又低头驰回营地。
扶疏和戴牛都围上来向他祝贺,他却站在那里有些魂不守舍,四面环顾着热闹的人群,时而又随便望着场上正在进行的其他比赛。戴牛倒比较兴奋,问候完毕,开始向婴齐津津乐道他在郎官亭当亭长时的成就。那的确是成就,虽然看上去很微薄,但绝不应该受到什么鄙视。因为大汉的公卿有多少就是从这个职位升上来的啊。
主君,戴牛还是习惯这样称呼婴齐,他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他粗豪的脸庞。我干几年才有可能得到升迁的机会?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婴齐心不在焉地回答,哦,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热衷做官,其实官做得越大,责任也就越重啊。
戴牛道,我知道,责任虽然大,可是快乐也很大的。现在想,如果不是主君带我出龙泉谷,我这辈子都不知道大汉的世界是这么灿烂。在龙泉谷,就只有天天无聊地看着太阳起落,等死了。
婴齐叹道,也未必罢。也许将来你会后悔,这可是说不定的。他转过脸去看董扶疏,笑道,扶疏,你怎么看?
董扶疏涨红了脸,右手手指在自己的左手掌上比画道,我不知道,但我只喜欢你在的地方,无论在哪里。
婴齐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他感觉自己的眼角湿润了。戴牛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主君真有艳福,什么时候帮阿牛也讨一房媳妇罢。
嗯,阿牛你可以看看,今天不是有很多女子,你可以看看,喜欢哪家的女子呢?婴齐松开扶疏的手,强笑道。
戴牛脸也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看上有什么用,那些赛场上的公子王孙们哪个不是王侯将相的子弟,我这种身份,连下赛场的资格都没有,怎么能博得贵族女子的欢心?像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亭长,她们知道了都会嗤之以鼻的。
婴齐脸上有些严肃道,其实你真要有心,亭长又有什么?高皇帝就是亭长出身,故京兆尹沈武以及现在的长信少府陈嘉也都是当过亭长的呢。
戴牛讪讪道,那就要多靠主君提携了。说着他躬身施了一礼,又四处看了看,对了,今天怎么主母没有来?
她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婴齐道,大概是怀孕的反应罢。
恭喜主君,马上有后嗣了。戴牛嘴巴上祝贺道,脸上却闪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我什么时候去拜望主母罢,好久没拜见过呢。
婴齐点了点头,你想去拜见,随时都可以的,反正我们都像一家人。
戴牛掩饰不住艳羡的语气,主君真是太有福了,官职这么高,娶的主母又高贵又美貌。戴牛真是羡慕死了。
旁边的扶疏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手指在自己脸上刮了一下。戴牛讪讪地道,我随口羡慕一下也不行啊。
婴齐笑道,其实这也不难,只要你自己勤勉职事,不出什么过错,就一定会升迁,将来不知多少侯门大族会抢着和你结亲呢。他嘴上说着这句话,眼睛突然发直,他看见赛场上一个男子正在纵马奔驰,虽然隔得较远,仍旧能看出那人的轮廓。那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个轮廓,他的心又怦怦跳动了起来,怪不得,肯定……但他的脑子还没有回过神来,不远处的对话却进入了他的耳朵,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看,那位就是长公主的外夫罢?天啊,果然英俊非凡,名不虚传。
另外一人道,是啊,你以前没见过罢。怪不得了,你来长安也没多久。他也是刚从下郡调回长安的,据说长公主费了很大劲呢,大将军以前一直都不许可的。
哦,那是为什么啊……不过算了,朝廷的事我们可别多议论,免得惹来麻烦,还是一心一意看他们赛马罢,对了,今天你看上了哪位公子啊?
婴齐回头望了一眼,见两位盛装的女子依偎在一起私语。他脑中这时已经明白了,她一定是丁外人带她来的。这算怎么回事?他记得两年前,他的岳父桑弘羊曾向他提起,上官桀曾经找过桑弘羊,希望御史寺和丞相府发文,调豫章太守丞丁外人回长安。桑弘羊虽然鄙视像丁外人这样的人,但碍于左将军的面子,也不好不允。谁知文书奏上皇帝,却被尚书驳回,原来是霍光否决了这个调任文书。上官桀十分生气,曾找霍光通融,也碰了一鼻子的灰。霍光还不客气地数落他说京兆尹樊福被射杀的事情本应当穷治,碍于可能牵扯到长公主,皇帝不愿意惩罚姊姊,也就算了。希望长公主慎修房帷,免得惹来群臣的闲话。盖长公主听了上官桀回报,虽然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况且她又接到丁外人的书信,说自己还想在豫章郡学习两年吏治经验,目前和召广国关系融洽,如果现在回京,只恐前功尽弃。盖长公主一想也就罢了。现在事隔两年,丁外人终于又调回长安。不过,他怎么敢把妸君带来?盖主能容忍吗?如果被发觉,妸君的下场会怎么样?他想到这里,真是不寒而栗。
多少天来,他脑中一直在想着这件事,也许因为他爱妸君刻骨,终究无法忘却。而是她唤回了他对于家乡的记忆,不管是惨烈的还是温馨的。他是一个忆旧的人,有时完全是毫无道理。他还从箱中翻出了那柄勾践剑,望着上面灰色的菱形纹,一切都仿佛在梦里。时间过得真快,霎时就五年过去了。他难道还想回豫章那个伤心的县邑吗?
他没想到还有更惊讶的事在后面。这天清晨,他刚刚到廷尉府视事,屁股还没坐稳。他的上司廷尉李种就笑嘻嘻地带着一个人进来。婴齐赶忙站起,不经意扫了一眼,心头登时大震,比前几日在茂陵看见丁外人和妸君的时候更甚。李种对他是一向客气的,这时同样亲切地说,婴君,我给你介绍一位同僚。这位乃是新任廷尉右监的阎乐成君,新近从下郡调上来的。说起来还是你的同乡呢。阎君,你也是豫章县的是吧?说不定你们早就认识呢。
那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跪坐在榻席上,卑恭地笑道,认识认识,岂止是认识,臣和婴君还是同里的人呢,当时我们都住在青云里的。他又对着婴齐稽首道,婴君,别来无恙!
婴齐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天,这老竖子真是阴魂不散,竟然尾随我到长安来了,难道还想施什么诡计害我不成?他脑中一瞬间想到岳父,心中又安定了下来,是了,谅你现在也不能对我怎么样。难道你还斗得过御史寺么?除非你是大将军府的人。再说就算你是大将军府上的,也不敢随便对御史大夫的女婿怎么样罢。
李种喜道,你们果然认识,那就最好了。阎君非常能干,当年在豫章郡的钓圻仓发现了传说中的“冲灵武库”,立下大功,被赐爵左庶长,拜为东海郡丞,才当了两年又升职了,这次是东海郡上奏的“才能尤异”的官员,丞相府奏请皇帝,破例擢拔的。阎君吏事精练,率吏卒及时击灭了临淄县铁官的一次造反,那帮贼刑徒,竟敢趁着黑夜袭击武库,盗取了武库强弩上千张,革车几十乘,险些酿成大祸。若不是阎君勤于职事,夜半还在外面巡逻,后果真不知会怎么样呢。
关于阎乐成发现“冲灵武库”的事,婴齐也曾耳闻,当时还大吃了一惊呢。那个武库本来是他首先发现的,但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他从来没有想过向朝廷报告。天晓得阎乐成这老竖子怎么也发现了那个隐秘的地方,也许他得到了扶疏当时失落的地图。自从那次从山腹中出来后,扶疏就发现她从大父那里偷来的地图丢了,他们也曾试着寻找过,却终于毫无所得。如果真是被阎乐成捡拾了去,那不知道能不能视为一种天意的象征。
这时阎乐成再一次稽首,谦虚道,廷尉君过奖了,臣哪敢居功,不过是仗着皇帝陛下的威灵,翦灭了几个蟊贼而已,就凭那几个蟊贼,本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李种赞道,阎君有功不居,实在难得。婴君,以后阎君就和你一起坐曹治事,他将代替龚德华的位置。
龚德华是原来的廷尉右监,前段时间突然暴病而亡,留下了这个空缺。
婴齐点头道,谨遵廷尉君吩咐。
李种笑着颔首,对阎乐成道,阎君,有关府中的事务,可以向婴君请教。你们久不相见,估计有不少旧事可以畅谈,我就不打扰了。
他们俩看着李种出去。婴齐感觉气氛凝重,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阎乐成打破了沉默,他谦恭地说,下走阎乐成问婴君无恙!
婴齐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他没想到阎乐成如此客气,和当年在豫章县截然两样。也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他肯降心问候,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呢?于是也直腰施礼,道,阎君别来无恙。
阎乐成抬起头来。三年不见,也不见他有岁月刻蚀的痕迹,反而显现越来越健旺的样子。这哪里是当年豫章县那个心广体胖的富家翁,简直成了一个标准的大汉文法吏,全身上下都收拾得非常熨帖。脸颊上原先鼓鼓的肉也不见了,线条陡然刚硬了起来,上唇和下巴上的髭须也显得桀骜不驯,从这个人的外表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精神,好像他重新找到了一种新的生命方式。他正在进行着他人生的第二次选择。
婴齐心里暗暗惊讶。这时阎乐成又客气地说,婴君,下走狂悖,当年在豫章县多有得罪之处。不敢望婴君原谅,只盼婴君给下走一个机会,下走能够听任婴君驱使,死亦不恨。
婴齐霎时心中大热,言辞的力量是伟大的,就算他不完全相信阎乐成的话,又能怎么样呢?他听到了这样热情忏悔的话语,至少它本身已经具备了将一个善良的人打动的能量,它里面包裹的是什么暂时并不重要。婴齐下意识地拱手,道,阎君能这样说,齐就放心了。君当年纵使给齐带来了什么不便,也都是齐咎由自取。只盼阎君这次能宽贷齐,不计较齐以前的过失,齐感激不尽。
接下来他们互相交谈着各自的经历,当然免不了互相的吹捧。婴齐知道了阎乐成在东海太守丞任上干了两年多,很快碰到机会率领吏卒击破临淄和山阳两县的铁官刑徒,斩首数百级,以政绩“尤异”升任廷尉右监,秩级从六百石升迁到千石。
婴齐有一刻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不好好待在家乡过富家翁的生活,颐养天年,却偏偏将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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