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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彦章心念至此，却听少年淡然说道：“在下陈抟，字希夷。”

　　　　“陈抟？”

　　　　出自铁枪门的王彦章对天下各门武学以及其中的名流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但却从未听说过陈抟之名，就连陈抟的武功路数也没能看出来。

　　　　王彦章恭恭敬敬地言道：“希夷先生武功绝世，王某佩服，王某再次谢谢希夷先生，救命之恩容王某日后再报。”

　　　　陈抟笑笑道：“王将军，那秦宗权残忍恶毒，天怒人怨，将军你率军攻之乃上应天命，我救你于此也是天意所在，将军不必言谢。”

　　　　王彦章略微思忖后道：“先生，有何指示但请明言。”

　　　　“王将军快人快语，我也就直说了。将军知道世上有守护使者之说吗？”

　　　　“守护使者？”王彦章摇摇头道。

　　　　“王将军，此地已经安全，我们坐下说吧。”陈抟一边说着一边往地下随意一坐，讲述道：“说到守护使者，还要追溯到四千多年前的蛮荒时代。那时，我们人类的祖先中出现了一位功力通玄的英雄人物，名叫公孙轩辕，也就是后人尊称的轩辕黄帝，在其飞升之前，轩辕黄帝留下了一个阵法。”

　　　　“轩辕黄帝？”王彦章楞了一下道，“我知道，那可是上古的人物了。”

　　　　“恩。”陈抟点点头，继续道，“轩辕黄帝近乎仙人，就在他飞升之前的一个晚上，轩辕黄帝在鼎湖之畔召集了其手下主要大臣风后、岐伯、隶首以及大鸿四人，这四人不仅是轩辕黄帝的重臣，而且全是精通术道之人，用今天的话说，这几人就是修道的术士，只是比起当今的术士要强了不知多少倍。轩辕黄帝告诉他们，说自己已经大彻大悟，将于近日羽化登仙，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日后的华夏一族。为此，轩辕黄帝以广成大仙所赐的阴阳宝剑为媒介，凭空制造出一个独行于世的空间，并且下令，让其幼子公孙夷鼓和大鸿掌管这个空间，于是，这二人也就成为了该空间的第一代主人。这个空间的主人被轩辕黄帝称为守护使者，其目的就是守护华夏一族，以保证我们这个族类的传承和延续。”

　　　　“数千年来，守护使者默默地守护着我们华夏一族，最终使得华夏文明一直延续至今。其中之事我也就不多说了，这个独立的空间在世俗中有个名字，或许你听过，叫做帝王谷。”

　　　　“帝王谷？”王彦章脱口便道，“王某听师尊说起过，那是一处武学圣地。”

　　　　“呵呵，武学圣地？”陈抟想了想道，“这样说也行，王将军，有关帝王谷，你还知道些什么？”

　　　　王彦章摇摇头道：“希夷先生，王某所知甚少，就连王某之先师也知道得很少。当日，王某技艺初成时，先师讲过，我铁枪门枪法出众，但却始终弱于天机门的锤法和天权门的槊法，天机门就是昔日李元霸的师门，而天权门则是河东李存孝的师门，究其原因，乃是天机锤法、天权槊法得自于帝王谷，实为天外之技法也。我那时年轻，心里并不服气，便问师傅，何为帝王谷？先师言及，那是一处武林圣地，古老相传，有这么一处地方，帝王谷在哪里？里面是些什么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王将军，帝王谷是一处独立的空间，日后有机会我再详细告诉你吧。”陈抟笑道，“我便是出自帝王谷，至于你所说的天权槊法，天机锤法，只不过是帝王谷中的入门武学。”

　　　　“入门武学？”王彦章两次见过陈抟的武功，却也是毫不怀疑，问道，“那就是说，希夷先生便是守护使者？”

　　　　“王将军，我虽然出自帝王谷，但离守护使者的境界还差得远呢。所以，谷中长辈令我出来游历，一边增长见识，一边寻找明君，以结束当今之乱世。”

　　　　王彦章忙道：“那先生找到明君了吗？”

　　　　陈抟神情肃穆，点点头慢慢言道：“我离谷三年，游历天下，于今年三月，终于见到了顺应上天的明君。”

　　　　“是谁？”王彦章有些激动，明显想知道答案。

　　　　陈抟看了看王彦章，一本正经道：“就是当今皇上。”

　　　　如果是别人所说，王彦章势必哈哈大笑，认为是无稽之谈，但见陈抟之语气并非说笑，迟疑了片刻后道：“当今圣上？那位马球皇帝吗？”

　　　　“正是。”陈抟脸上显露出一丝敬意道，“王将军所知乃是过去之事了，如今的圣上和之前完全不同，日后你便会知道的。”

　　　　王彦章听陈抟所言，明君并非朱全忠，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失落，但又不相信当今圣上会是终结乱世的明君，当下默不作声。

　　　　陈抟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王将军，明君现世，也需要众星拱卫，皇上十分器重将军，我这次便是受皇上所托，专程前来看望将军，希望将军能够辅助圣上，重塑我大唐盛世。”

　　　　“先生，这……”

　　　　“将军有话，但请直言。”

　　　　“好，希夷先生，那就恕王某直言了。按理说，希夷先生乃王某之救命恩人，有何吩咐，莫敢不从，但王某眼下乃是宣武军的一员，听命于使相大人，自是不便……”

　　　　“哈哈。”陈抟放声笑道，“难怪皇上言及，当今之将领中，若论武功，那王彦章并非第一，但说起忠义，王将军足可名列榜首也。”

　　　　尽管王彦章心中颇为高兴，但却并未接话。

　　　　“王将军，当今的局势可谓群雄并立，然终究是大唐之天下，将军也是我大唐之人，朱全忠贵为使相，还不是皇上所封赐的吗？不错，如今的宣武军军势浩大，但不也是我大唐的军队吗？当然，如今的藩镇对朝令阳奉阴违，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致天下大乱，苍生难继。倘若明君不出，自会各自为政，分裂我华夏一族，置百姓于万劫不复之中，将军心怀仁义，自是不愿见到这种局面出现吧？”
第八十一章　婉拒
　　　　王彦章想了想道：“希夷先生，王某虽是一介武夫，却也不愿意见到生灵遭受涂炭。俗话说，宁愿盛世做犬，不愿乱世为人，王某不才，却也希望世间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因此才投入军中。”

　　　　陈抟赞许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以将军之意，朱全忠可以结束这种乱世吗？”

　　　　“这……”

　　　　昔年，王彦章投军时，只知道宣武军人多势众，那朱全忠又礼贤下士，对自己赞赏有加，士为知己，只不过，王彦章并没有仔细想过，自己所效忠的使相大人是否可以成就帝王之业。况且，当今天下终究还是李氏王朝，尽管宣武军实力雄厚，但所做所为的确是有违正统。

　　　　此际，听陈抟所言，倒是不知如何回答。

　　　　正当王彦章发愣之时，只听陈抟接着说道：“王将军，我出自帝王谷，也可以说不是这个世上之人，所以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三年来，我走遍地北天南，几乎观察过所有的节度使以及他们的主要部下，同时，我还暗中走访过朝中重臣和这世上的名流，但经过我对天道的反复推演，最终确认，当今圣上就是我要寻找的明君，也是终止乱世的中兴之主。”

　　　　陈抟笑笑，看着王彦章继续说道：“可能将军并不明白天道推演之法，我们暂且不说。我以为，圣上所言并非全对。何为忠义？将军忠于朱全忠就是谓之忠义吗？那朱全忠本为黄巢旧部，聚众作乱，却又背叛之，这是不义，现又身为皇上之臣，却不思为皇上分忧，为朝廷解难，且其对皇上不敬，意图自立门户，实为不忠，这不忠不义之徒，怎可取信于天下呢？再说了，将军身为宣武军大将，虽然是朱全忠的手下，但也是皇上之臣民，朝廷之将领啊。今日之朱全忠并没有公然谋逆，但这是迟早之事，司马之心路人皆知，将军三思，切忌不可助纣为虐，成为我大唐之祸也。”

　　　　王彦章犹豫了一下道：“希夷先生，王某……”

　　　　陈抟何许人也，自然明白王彦章的真实想法乃是婉拒，随后打断道：“王将军，此事莫要着急，你慢慢考虑就是了。眼下之战，尽管你们宣武军占尽优势，但那秦宗权乃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气数未尽，如果秦军全力固守的话，我估计要到年底，你们宣武军才能完胜对手。”

　　　　说到这里，陈抟扔给王彦章一个锦囊道：“这是圣上对于此次战役结局的预测，就连我也没有打开看过，等秦宗权完败后你再打开来看吧，或许到了那时，你便会知道圣上之神明了。好了，我也该走了，将军自己保重，至于今日之事，将军自知便可。”

　　　　“王某明白。”王彦章看见陈抟跨上战马，脱口言道，“稍等，先生之坐骑乃是的卢马吧？”

　　　　“正是。”

　　　　“希夷先生，王某对于相马术略知一二，这的卢马自古便有妨主一说，先生虽说神通广大，还是小心为好。”

　　　　“将军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古之相马术，大都仅从马匹本身的特征出发，实不知，这其实需要结合骑马之人来一起品判。王将军，这匹的卢宝马乃是皇上之御马，也是皇上亲自驯服的。当日，我和将军一样，也这么和皇上说过，但皇上言及，虽然马通灵性，也有优劣之分，但归根到底，马匹的使用却是由其主人所决定的。三国时期，刘皇叔之的卢不也有过檀溪救主吗？而且，那时的赤兔宝马人人夸赞，相马之人人皆夸之，但其主人吕布、关羽不都不得善终吗？我记得很清楚，皇上最后对我说到，人，才是决定万物之灵。”陈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王彦章，笑道，“将军好意，希夷心领，后会有期。”

　　　　“先生走好。”王彦章握住锦囊，思绪万千，直到骑在白马上的陈抟消失良久后，才将锦囊小心地揣入怀中，无缘无故地摇了摇头，上马离去。

　　　　次日午后，两万多名宣武军将士在副帅庞师古的率领下，抵达了龙陂镇以南一百多里之处，并和王彦章等人汇合。

　　　　在了解完先锋营失利的情况后，庞师古眯起眼睛，看了看脸带惊恐的段凝，对王彦章道：“王将军，段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你们先锋营并无多大损失，此事本将军会如实上报使相大人，在此就不必多言了。”

　　　　“是，将军。”王彦章、段凝各自松了口气。

　　　　“众将听令，今日就在此地驻扎，明日一早向龙陂镇进发，申、郭二人虽是秦军名将，但一直不得秦宗权重用，加上龙陂镇驻军只有数千人，定然不是我军之敌。王将军。”

　　　　王彦章大声道：“末将在。”

　　　　“随本将军前去查探周边地形。”

　　　　“是，末将遵命。”

　　　　……

　　　　数日后，当陈抟回到长安时，海无影正在御书房会见自己的小舅子，郭妃秀蓉的亲弟弟郭云昭。

　　　　“参见皇上。”陈抟行礼道。

　　　　“希夷先生，辛苦了，请坐。”海无影指着一旁的郭云昭道，“希夷先生，朕来给你们介绍下，这是郭妃的弟弟，名叫郭云昭，此次来京，是准备参加下月的武举考试。云昭，这位乃是朕之先生，陈抟陈希夷，世外高人也。”

　　　　“谢皇上。”陈抟坐下后又稍稍看了看郭云昭道，“好，不错，日后定是一员虎将也。”

　　　　郭云昭早就从郭秀蓉那里知道了陈抟的存在，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施礼道：“云昭见过希夷先生。”

　　　　海无影似乎心情颇佳，笑道：“云昭，坐吧，日后向希夷先生多多请教。”

　　　　“皇上，云昭一定会的。”

　　　　“恩，希夷先生，你先说说经过吧。”

　　　　“是，皇上。”陈抟将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最后言道，“此事果真如皇上之见，那王彦章不愿为朝廷出力。”

　　　　“无妨，慢慢来吧。”
第八十二章　阴谋
　　　　五月的长安，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气温是一天高过一天，而且雨水极少。根据钦天监的监测报告分析，今年的夏季将会是近五十年来最热的，宫里之人均是大呼其热，孟、郭二妃也是连连称热。不过，虽然没有空调、电扇等现代化的降温电器，海无影倒是觉得没有什么。

　　　　和后世那种酷热的天气相比，唐代的气候无疑要好得多。天气和环境戚戚相关，没有经过工业污染的大唐，空气自是清爽了许多，也就没有了令人烦躁的闷热之感。

　　　　很快，又到了月末。在五月份最后一次朝会上，新任兵部尚书刘崇望首先奏道：“皇上，今科武举考试之序前事务已经全部准备就绪，详呈已上奏，臣斗胆相问，皇上是否亲临？”

　　　　海无影想了想道：“刘爱卿，朕会抽时间微服前往。”

　　　　“是，皇上。”

　　　　“今科武举主考官定了吗？由何人担当？”

　　　　按照大唐制度，科举的主考官一般会由皇帝钦点，而且是在考试前的头天傍晚公布。到了唐末，这些制度大都成为了一纸空文，海无影也懒得理会，只是将此事委托给了杨复恭和刘崇望。

　　　　“回皇上，由微臣与杨军使杨大人共同出任。”

　　　　“好，刘爱卿，今神策军缺兵少将，希望能从本科应试者中挑选出一大批可用之人。”

　　　　“皇上放心，臣与杨大人必会尽力为之。”

　　　　“好。”

　　　　杨复恭接着奏道：“皇上，臣有本启奏。”

　　　　“爱卿请讲。”

　　　　“皇上，我神策军号称六军十二卫，但连年征战，目前只得十卫，其中两卫已经空缺了近两年，臣提议，乘此良机，在长安城中征兵，以补齐两卫人数。”

　　　　“皇上，此事不妥，老臣以为，当延缓而行。”杨复恭话音刚落，就听孔纬出声反对道，“自皇上返京后，朝中财政日渐拮据，入不敷出，倘若再扩招两卫军士，又是两万余人，以眼下的朝廷财政来说，是根本无法支撑的。”

　　　　“恩，孔爱卿所言甚是在理，杨爱卿，你意下如何？”海无影继续扮演着和稀泥的角色。

　　　　杨复恭不慌不忙地言道：“皇上，孔大人之言虽有一定道理，但是，如今的局势大家都很清楚，各地藩镇全在扩兵，那些节度使手下的兵力加在一起少说也有百万之众，而我朝的支撑……神策军，目前只有十卫，也即十万人马，算上京师附近的一万多名禁军，加在一起也就十万出头，这点人马是根本无法震慑各地藩镇的。因此，臣提议，哪怕是减少朝中各部的开支，也要保证军队的数量，神策军嘛，毕竟是京师的保障。”

　　　　海无影故作思考后道：“杨爱卿所言也是颇有道理的，这事嘛，你们先自行商议下。朕认为，扩军是势在必行的，只是这时间定在何时，却值得商榷。两位爱卿，等武举考试结束后，朕再和大家仔细商议吧。”

　　　　“是，皇上。”孔纬言道。

　　　　“皇上，那也行吧。”杨复恭想了想也答应道。

　　　　“众卿家，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海无影打了个呵气道。

　　　　文官班中王瑰见无人出声，随即出列道：“皇上，臣有本奏。”

　　　　“国舅，请讲。”

　　　　“皇上，臣定于明日启程，前往黔南任职，在此，臣王瑰便向皇上辞行了。”

　　　　“好，只是爱卿年岁已高，那黔地和长安相距千里，且路途颠簸，爱卿自当珍重。”

　　　　“谢皇上。”王瑰突然跪倒在地，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后道，“皇上，今时局不稳，内有奸臣当道，外有藩镇割据，皇上保重啊。”

　　　　“朕省得。”海无影见到王瑰之举，也有些激动道，“国舅，朕明日便不为你送行了，一路走好。”

　　　　“是，皇上，老臣先行告退。”

　　　　王瑰身份特殊，乃故去的恭宪太后之弟，算是皇亲国戚的代表人物。一直以来，王瑰与杨复恭始终不和，因其维护皇权利益，使得杨复恭等北司之人的心里极为不爽，在这些阉人眼中，这位皇帝的舅老爷比朝中南衙之人更为可恶，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将其除掉。

　　　　就在王瑰离开之际，杨复恭眼中突然露出一丝凛冽的冷光。

　　　　尽管这丝冷光一闪而过，但却被双眼朦胧的海无影尽收眼底，“好歹毒的目光。”

　　　　“等等。”海无影似乎想起什么，却又毫无头绪，只觉得这次分别似乎就是永久的诀别。作为和李儇一体的海无影，对王瑰多少有些亲情，这时，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一种伤感的念头。

　　　　王瑰愣了一下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啊？”海无影有些走神道，“走之前，你去祭拜下恭宪太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