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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于一处，这一次，孟忆襄的眼神再没有移开。

　　　　此时无声胜有声。

　　　　尽管海无影两世为人，但谈恋爱的经验却是十分欠缺，李儇身为皇帝，则无需经过这个过程。此时，海无影和孟忆襄相对而视，心中突然有了一种难以压制的兴奋之情，心跳一下加快起来。

　　　　这种愉悦发自内心，顿时令海无影感到幸福之极。

　　　　古人常说，姻缘乃天定。

　　　　男女之情本就说不清道不明，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或许就是最好的写照吧。

　　　　“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吗？”海无影甜甜地想道。

　　　　一会后，至少海无影认为只过了片刻，其实也有好几分钟的时间，就听孟忆襄小声说道：“唐大哥，下月六日乃是鱼海棠的生日，你能陪我一同前往吗？”

　　　　“只要没有天大之事，自然可以。”

　　　　“恩，多谢唐大哥。”

　　　　“呵呵，这还用谢吗？”海无影笑道，“对了，襄儿，刚才在门前那人是谁？”

　　　　“那人名叫朱洽，乃是玉戈道长的朋友，精通术算之道。刚才，朱洽来此向玉戈道长告别，说是要去西蜀。”

　　　　“西蜀？”

　　　　“恩，朱洽是西川人氏，因为思念家乡，所以想回家看看。”

　　　　“原来如此，眼下的西川也是兵荒马乱，回家一次颇不容易啊。”

　　　　“是啊，无论多么艰辛，也无法阻止人们返乡的行为。”

　　　　“恩，襄儿，你也不是长安人，那你想家吗？”

　　　　“家？”孟忆襄神情黯然道，“唐大哥，我已经无家可回了。”

　　　　“襄儿……”

　　　　孟忆襄眼眶湿润：“唐大哥，七年前，家父、家母被奸人所害，襄儿家中便再无旁人，是以就……”

　　　　“襄儿，别难过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嗯，唐大哥，有你真好。”

　　　　海无影道：“襄儿，你父母是被何人所害？告诉我，我自会替你报仇。”

　　　　“唐大哥，谢了。”孟忆襄摇摇头，心道，“虽说唐大哥才华横溢，但自己的仇人却是田令孜和当今的皇帝，哪怕唐大哥再有能耐，也是无能为力的，如果硬要帮忙，反倒会害了唐大哥。”
第七十章　委屈
　　　　“襄儿，怎么还是这般客气？以后嘛，这‘谢谢’二字便休要提起。”

　　　　看着海无影真挚的眼神，孟忆襄顺从地点了点头。

　　　　“唐大哥，喝茶。”话音一落，孟忆襄却又“啊”了一声，忙道，“唐大哥，你看茶水都空了，都怪襄儿，我这就给你加水。”

　　　　“没事，襄儿，你坐着，我自己来就是。”海无影倒好茶后接着又道，“襄儿，既然你我以心相交，那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同样，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有需要帮助之处尽管讲出，我虽然没啥本事，但我的下属却是交游广阔，本领高强，无论是朝堂还是朝野，都可助你一臂之力。”

　　　　孟忆襄听罢，心下激动道：“好，唐大哥，如有需要，襄儿我一定请大哥相助。”

　　　　“恩，襄儿，那我就先告辞了。”

　　　　“时间过得真快。”孟忆襄看了看窗外，依依不舍道，“转眼间，天都黑了，我送送唐大哥。”

　　　　四月末，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二十九日凌晨，在孟、郭二妃的侍候下，海无影换上皇袍，搂着两人亲了亲，便前往延英殿参加朝会。

　　　　礼毕，杨复恭首先出班奏道：“陛下，今魏博战事已平，军中大将罗弘信得到魏博将士拥立，率兵击败了乐从训，并将其斩杀，原魏博节度使乐彦祯也同时被处决，父子二人均被枭首军门。”

　　　　“不遵朝廷指令，魏博乐家算是罪有应得了。杨爱卿，将奏折呈上。”

　　　　“是，陛下。”

　　　　奏折共两份，一份是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所奏，内容是保荐罗弘信出任魏博留后，这份奏折言简意赅，在海无影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上书朝廷的奏折，反倒像是一份带有命令口气的任命书。

　　　　所谓留后，乃是唐朝时期代理官职的一种。当节度使、观察使缺位时，常置留后知节度事。

　　　　海无影冷哼一声，接着打开了另一份来自魏博的奏折。

　　　　魏博牙将罗弘信启奏陛下：

　　　　近年来，魏博节度使乐彦祯不遵王法，不恤民力，发管内六州民筑罗城，方圆八十里，人苦其役。更有甚者，纵容其子乐从训，逆子乐从训尤凶险，聚亡命五百余人为亲兵，称“子将”，无恶不作，魏博牙兵疑为图己，乃至军情不安。今春二月，乐从训引兵三万自相州攻魏州（今河北大名北），魏博守将赵文弁不敢出战，被牙兵所杀。末将弘信受城中军民所托，暂领留后，三败从训军，迫使乐从训退保内黄（今河南内黄西）。四月初，乐从训移军洹水（今安阳河），末将设计，一举将其击溃，并于乱军中斩杀从训及彦祯，尽保魏博一地之安宁。然，当时情况急迫，末将未及上报朝廷，便引军拒敌，末将唯请陛下治罪也。

　　　　海无影看完后恼道：“治罪，治罪？朕的指令他们会听吗？”

　　　　“陛下息怒，臣有本奏。”

　　　　“杜爱卿，请讲。”

　　　　杜让能道：“陛下，既然已成事实，况且那罗弘信比起乐从训强了许多，倒不如就按照朱全忠朱大人之意，令其为魏博留守。”

　　　　“好吧，传朕旨意，赐封罗弘信为权知魏博留后。”海无影无可奈何，只能答应道。

　　　　“是，陛下。”

　　　　“杨爱卿，前些时日，朕闻宣武军都指挥使朱珍率军北上，攻下了魏博治下黎阳、临河、李固三城，逼近内黄，他们如今何处？”

　　　　杨复恭道：“回陛下，宣武军已经回撤。”

　　　　“回撤？宣武军和魏博军谈和了？”

　　　　“陛下，据臣所得消息，罗弘信在击败乐从训之时，便遣使厚币犒赏宣武军，请修好，汴军遂还。”

　　　　海无影想了想道：“此事可信。”

　　　　以朱全忠的实力，要想占领魏博全境并非没有可能，但却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会让北面的李克用有了可乘之机。朱全忠智勇双全，自然不会硬来，而是打算在适当的时候收复魏博军，只要集宣武、魏博两军之力，便可胜过李克用麾下的河东军。

　　　　“陛下，臣有本奏。”孔纬出列道。

　　　　“孔爱卿，请讲。”

　　　　“陛下，明日便是朝中官位补缺之日，臣与杜大人、张大人等拟定了一份四品以下补缺官员的名录，请陛下批示。”

　　　　“呈上。”

　　　　海无影从张浪狗手中接过了奏折，随意看了看，见上面写着一长串的名字以及这些人的简单履历，而这些人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李儇而言，都十分陌生，便道：“各位爱卿，按此执行就是。”

　　　　“是……”

　　　　孔纬话未说完，就听杨复恭打断道：“孔大人，稍候。”

　　　　“杨大人，你这是何意？”

　　　　“陛下。”杨复恭并不理睬孔纬，而是对海无影道，“臣也拟定了一份补缺官员之名录，请陛下过目。”

　　　　“杨大人。”孔纬怒道，“官员补缺乃是六部三省之事，似乎不在杨大人的管辖范围之内吧？”

　　　　杨复恭哈哈大笑道：“孔大人，此言差亦。按照我朝惯例，官员补缺乃是吏部主事，并上报三省，最后由陛下定夺。只是如今吏部尚书空缺，孔大人你虽然身居高位，似乎也有越俎代庖之嫌吧。”

　　　　孔纬冷笑一声道：“杨大人，那也轮不到你们北司来指手画脚吧？”

　　　　杨复恭眼神一凛，对海无影道：“陛下，臣身受皇恩，时时以军国大事为己任，自陛下授予臣观军容使以来，无不尽心为国。今各地藩镇林立，致使我朝圣威不在，唯神策诸军将士用力，方保京师平安。臣所奏之名录，非臣个人之意，乃我神策军诸将共同商议之结果。”

　　　　海无影心下大怒，只是脸色依旧道：“是吗？”

　　　　杨复恭笑笑，答非所问：“陛下，今朝中财政不支，神策军将士多有怨言，而神策军上下十余万人乃是陛下之依托，望陛下三思。”

　　　　“威胁，**裸的威胁。明明就是杨复恭盗卖官位，却用神策军来说事，如果自己不答应，那神策军会怎样？莫非还想谋反不成？”海无影暗自想道。

　　　　作为堂堂的大唐皇帝，却被臣子要挟，而且是明目张胆，这等嚣张气焰顿时令得海无影极为不快，同时又只觉得一阵阵委屈。
第七十一章　搓麻
　　　　沉默片刻后，海无影终于开口道：“杨爱卿、孔爱卿，朕会认真考虑此事，待明日朝会时再行宣布，退朝。”

　　　　“是，陛下。”

　　　　孔玮等人也是无可奈何，就如当初李儇病危时，朝中商议立储一样。

　　　　回到武德殿，海无影并没有查看两份名录，只是在书房中独自想了半天，不过并没有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似乎只能顺从杨复恭之意。

　　　　这样的结果虽然暂时无碍，却会让南衙的大臣们寒心，此消彼长之下，朝臣的实力就会越来越弱。

　　　　历史上的杨复恭是在唐昭宗大顺二年（公元891年）八月被解除兵权的，距离现在尚有三年的时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三年以后，各地藩镇羽翼渐丰，尽管唐昭宗除掉了杨复恭，但并没有扭转宦官当权的局势，最终导致大唐王朝走向崩溃。

　　　　“我可等不了这么久，三年，三年可以做太多的事情。”海无影自言自语道。

　　　　按照海无影的计划，文德元年，也就是888年，务必解决朝中宦官当权事宜，令自己可以掌控朝中大局，889、890两年要将神策军打造成一支精锐之师，为之后的削藩做好准备。对于削藩，海无影心里当然清楚，只能靠武力镇压，特别是对于李克用、朱全忠等实力强大的藩镇。

　　　　“张浪狗。”

　　　　“圣上，小的在。”

　　　　“去将希夷先生、杨守立叫来。”

　　　　“是，陛下。”

　　　　两刻钟后，杨守立跟随张浪狗来到武德殿的御书房。

　　　　“参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杨守立接着道，“见过希夷先生。”

　　　　“杨将军，不必多礼。”

　　　　这杨守立虽说十分自大，但不知何故，独独对陈抟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三位，你们都坐吧，陪朕打会麻将。”

　　　　“是，陛下。”

　　　　杨守立颇为拘谨地坐在了海无影对面，心里却是颇为激动。这可是第一次和皇帝坐在***麻将，要是传到其他军使那里，还不羡慕煞他们？

　　　　和军中大多数将领一样，自从学会打麻将后都上了瘾，晚上无事时，神策军中的高级将领便会相约四方台，不少将领常常是鏖战至通宵。唯独例外的就只有玉山军军使杨守信，并不是那杨守信不好麻将，而是杨守信基本上都是到杨复恭府邸搓麻。这就令杨守立极为不快，同为义子，同为军使，却明摆着，杨复恭心向杨守信。

　　　　最令杨守立不爽的是，那杨守信还时不时地吹嘘，在杨府中打麻将是如何如何，在整个神策军将领中，只有他杨守信有此待遇。

　　　　如今不一样了，自己可以陪同皇帝打麻将，这无疑要比杨守信高了一筹。再回头细想，自从担任御前卫统制之后，皇帝陛下对自己礼遇有加，仅凭这一点就让杨守立觉得，跟着皇帝自是要远远强过跟随杨复恭。

　　　　正当杨守立出神之际，就听其左手的陈抟道：“杨将军，该你出牌了。”

　　　　“啊？是。”杨守立回过神来道，“三条。”

　　　　“胡了。”海无影哈哈大笑道，“这可是最后一张边三条了。杨将军，你似乎心神不定，在想啥呢？”

　　　　“没，没啥。”

　　　　“杨将军，你如今身兼两职，辛苦了，但却不可累坏身体，日后朕还有重要任务交给你。”

　　　　“是，陛下，末将省得。”

　　　　“恩，杨将军，喜欢打麻将吗？朕听闻你们神策军将领常常打麻将，有这事吗？”

　　　　“回陛下，有这事，不仅是神策军将领，就连义、义父和刘中尉他们也是一样。末将、末将也挺喜欢打的。”

　　　　“打打麻将，娱乐娱乐倒没什么，只是杨将军别影响正常的军务即可。”

　　　　“是，陛下，末将明白。”

　　　　“杨将军，朕可是很看好你啊，等等，九万，碰。”从桌面上拿回一只九万，海无影漫不经心道，“杨将军，最近神策军将士有何异常吗？”

　　　　“陛下，这个嘛，还算稳定，只是有人反映，最近的伙食似乎不如从前了。”

　　　　“怎么会这样？”海无影皱皱眉头道，“朕并未拖欠兵士的军饷，杨将军，你留意下此事。”

　　　　“是，陛下。”

　　　　这时，石野猪入内禀道：“陛下，属下有要事需禀告陛下。”

　　　　“何事，说吧。”

　　　　“这……”石野猪看了看杨守立，犹豫道。

　　　　“说吧，杨将军又不是外人。”

　　　　“是，陛下。”石野猪道，“属下已经查清，原优伶园中秦腔班主唱路畅，确有通贼之嫌，据其交代，他和逆贼朱玫乃是同乡。”

　　　　“路畅？不是朕最喜欢的那位戏子吗？”

　　　　“正是此人。”

　　　　“哼，通贼。”海无影冷笑一声，恶狠狠道，“石野猪，你带几名侍卫将其手脚斩断，弃之于北郊鹅头岭，喂食山中野狼。”

　　　　“陛下，那路畅乃是班中头魁，平日深得陛下喜爱，如果……”

　　　　海无影似乎很不耐烦：“石野猪，不管是谁，只要敢背叛朕，就不得好死。”

　　　　石野猪赶紧道：“是，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石野猪走后，海无影淡淡言道：“继续。”

　　　　四人边打边聊，很快便过去了一个时辰。

　　　　海无影看了看桌子上的铜钱道：“杨将军，赢了不少啊。”

　　　　杨守立似乎也放开了不少，“呵呵”一笑道：“陛下也赢了，希夷先生和小张公公输了。”

　　　　“恩，不错不错，今日就到这里吧，杨将军，御前卫下午的训练也该结束了，你去看看吧。”

　　　　“是，末将遵旨，末将告辞。”

　　　　“去吧，以后有时间朕再叫你来。”

　　　　“谢陛下恩宠。”杨守立行礼后离去。

　　　　次日一早，海无影神情肃穆地来到延英殿。和往日的气氛略有不同，延英殿内百官无语，默默地注视着高坐在金銮上的海无影。

　　　　“各位爱卿，近一两年来，你们诸位忠心可鉴，为朕分忧解愁，正是有了各位，朕才得以安稳地坐在这里。自黄巢叛乱以来，后又有朱玫、李昌符谋反，有不少重臣为国捐躯，也有少数大臣勾结逆贼，致使眼下的官员空缺了不少。那些乱臣贼子已经受到了惩罚，朕也就懒得再去说他们了，而对于有功之臣，朕自当予以嘉奖，杨复恭杨爱卿。”

　　　　“臣在。”
第七十二章　求全
　　　　眼神中偶尔露出一丝峥嵘，直视殿堂内的杨复恭，不过，这种眼神稍纵即逝。

　　　　数息后，海无影才面无表情地说道：“杨爱卿，自从，朕，任命你，担任左神策军中尉、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以来，你顺应军心、民心，斥逐了一批田令孜的心腹和爪牙，令我军军心大振。两年前，你率领神策军，在河东军以及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所部的通力合作下，一举击溃了逆贼朱玫、李昌符所部。这等功绩显赫，朕自当予以重奖。杨爱卿，朕加封你为开府、金吾上将军，领从二品衔，授镇军大将军。”

　　　　杨复恭听罢，淡然一笑，谢道：“臣杨复恭谢陛下隆恩。”

　　　　最初几句，海无影说得极慢，言外之意，杨复恭之所以有今日之权，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个皇帝所赐。只不过，傲慢的杨复恭听来，却是认为海无影没有自信，所以说得有些结巴。

　　　　尽管心思缜密，颇有谋略，但杨复恭还是被李儇曾经的表现以及权倾朝野的权势所蒙蔽，并没有往深处细想。

　　　　“神策军左、右中尉分别由刘季述、王仲先两位爱卿担任，各领从三品下衔，授归德将军。”

　　　　“臣刘季述、臣王仲先谢陛下恩典。”

　　　　“枢密院上、下枢密使由韩全诲、王彦范担任，各领从三品上衔，授银青光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