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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兵团-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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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正雄跳下去,感觉地窝子小了点儿,就喊:“往左再挖三步,这样小的地儿,一场沙就给填了。”
张笑天双手卷成个喇叭,对着他耳朵喊:“这是女兵住的,她们不喜欢大。”
“什么女兵男兵,到了这儿,都是沙狼!”喊着,他抢过锨,往左挖。
这时候,就有士兵跑过来,说杜丽丽哭鼻子,他们劝不住。
罗正雄骂了句脏话:“这都啥时候了,还有空哭鼻子,给我把她拉来。”
士兵领命而去。罗正雄正考虑怎么收拾杜丽丽,张笑天对着他耳朵喊:“杜丽丽是个新兵,别把人家吓着。”
罗正雄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犯了错误。这次师部分给他的,有一半是新兵,都还没训练过,刚到部队便分到了特二团。师长刘振海再三强调,一定要注意工作作风,绝不能再耍横脾气。“那好,你去做工作,她要再敢哭鼻子,马上让向导送回去。”二营长张笑天爬出地窝子,往南跑去,罗正雄却一下子扔掉锨,窝在一人深的地窝子里发起闷来。
说实话,对这次出征,罗正雄心里没一点儿底,尤其看到师部分给他的这些新兵蛋子后,越发地少了信心。这哪能算是兵?罗正雄心中的兵,虽不是说个个魁梧强悍,却也能站成一棵树,合起来就是一座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罗正雄从来就没感觉有过不去的河,原因是他打仗先挑兵,劈柴先择斧。可这次,师部给他来这一手,人不让他挑,将不让他点,玩新鲜似的搡给他一堆花男秀女,还说尽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能打仗?能吃苦?笑话!就说这个杜丽丽,罗正雄第一眼看见她就没好感。她刚到团部报到时,罗正雄以为她是跑部队来慰问的文艺战士,又一看,不像,文艺战士走路有文艺战士的样,不像她,左瞅瞅,右望望,一步三态,就像新媳妇进了婆家,啥都新鲜。好不容易走到罗正雄跟前,报告也不打,礼也不敬,傻呵呵地问:“你们就在这里干革命呀?”罗正雄啪地敬给她一个礼:“是!”吓得她往后缩几步,忽然又满脸嬉笑地说:“你是站岗的吧?嘻嘻,我听说部队站岗的都这样。”说完,不等罗正雄批评她,跑院里看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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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2)
团部小院种满了各色鲜花,这是二营长张笑天的主意,说这样可以丰富大家的生活,鼓舞士气。罗正雄最烦这些花呀草的,心里骂:鼓舞个屁!靠花呀草的,鼓舞起来的能叫士气?嘴上却说:“好,就把这任务交给你,种出事儿来,我饶不了你!”事儿倒是没种出来,不过这一院儿的花开了,罗正雄心里也生出一片痒痒,忍不住想去摸一把,或是嗅一嗅,但他强忍着,一次也没把脚步往花跟前送。
夏日艳阳下,罗正雄盯着杜丽丽的背影发了片刻呆,猛然醒悟似的喊:“张营长!”另半边院里,正给头一天报到的新兵训话的张营长闻声赶来,请示有什么命令。罗正雄忽然用一种很不正常的口吻说:“那丫头叫什么名字?”
张营长扭身看了一眼杜丽丽,杜丽丽已将大半个身子装扮到花团里,不知是她点缀了花团,还是花团映衬了她。张营长眼里发出一种少见的光,雄性被意外物体刺激后的光。“报告团长,她叫杜丽丽,是师部新分来的情报兵。”
“情报兵?”罗正雄很是不解,师部分给他情报兵做啥,现在既没有叛乱要平息,也没有城要攻;再说,就这样一个比花还娇气的小丫头,能做情报兵?
“她是让师政委一怒之下轰来的。”张营长悄声说。
“哦?”罗正雄警惕地瞪住张营长。张营长这话显然别有深意,最近这样的事儿接连发生,弄得下面团营一级的干部又惊喜又惶恐——谁都巴望着师部突然派来几个漂亮的女兵,真来了,却又摸不着深浅。莫非这小丫头……罗正雄忍不住一阵瞎想,但这小丫头也不像个让师部轰下来的碎兵啊。罗正雄灵机一动,命令道:“马上带她训练,比别人加大一倍训练量。”
“是!”二营长张笑天没想到罗正雄会下这么个命令,敬完礼,跑向杜丽丽,“新兵杜丽丽听令,三分钟内归队。”
杜丽丽正专心致志地站在一种从没见过的花前看。这花长得袅袅婷婷,花枝颤动,独具一种美人的风骨;花却圣白如雪,洁净得令人气短;尤其它喷出的香气,淡雅中带着穿心透脾的力量,吸一口而舒全身,令人悠然入醉。
“这叫什么花?”杜丽丽听见声音,愕然地转过身子,问张笑天。
张笑天脸红了下,说:“这叫天山雪。”
“天山雪?”
杜丽丽的声音带着一股蚀骨的媚,令年轻的张笑天耳膜轻颤,微波轻荡。
那边,罗正雄早已怒黑着脸,他最见不得张笑天在女人面前这份丢魂相。
“全体注意,紧急集合。”罗正雄自己也不知道,那天为啥要发这样的口令,后来他想,兴许打第一眼开始,他就想把杜丽丽给轰回去。
带着她,是个麻烦呀!地窝子里的罗正雄发出沉沉一声叹。
风不知啥时小了,黑夜乌隆隆压来,罗正雄身上、脖子里,盖了厚厚一层沙。起身,抖落身上的沙尘,罗正雄朝外巴望,张笑天正带着杜丽丽几个,往挖好的地窝子搬东西。拾柴禾的第一组也陆续归来,柴禾堆成个小山,向导铁木尔大叔正指挥着另一组四下燃放篝火。沙漠中燃篝火是有讲究的,并不是你想在哪点就能在哪点。按铁木尔汗大叔的说法,一要摆出吉利,二要摆得喜庆,这样才能把一团人的希望燃起来。他的女儿阿哈尔古丽正在跟炊事班一起,煮香喷喷的羊肉。
阿哈尔古丽是一位美丽的姑娘,这美丽是罗正雄、张笑天这种汉族男儿无法料想的。如果不是进疆,纵是有再野的想象力,他们也无法把一个姑娘想成这样。可惜这份美让阿哈尔古丽裹在了纱巾里,见面第一天到现在,她的笑都隐在纱巾后头,只露给罗正雄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部队严明的纪律以及对维族同胞的尊重,让罗正雄也不敢把眼睛正视过去。但在心里,他却觉得美丽的阿哈尔古丽是善良的、多情的,能有她做向导,这次出征的严酷性便去了一半。
看到大风并没让这支新组建的队伍乱掉方寸,罗正雄心里有了些许安慰。他跃出地窝子,冲远处站哨的警卫喊:“看得到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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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3)
夜色下传来警卫的声音:“看不到,团长。”
1951年夏天这个暴风过后的夜晚,红海子第一顿饭,对罗正雄一生都有重要意义。当阿哈尔古丽亲手将一碗羊肉递给他时,他看见了远处闪出的星星,那是暴风退尽后天空露出的第一点亮,罗正雄却觉得看到了希望。阿哈尔古丽汉语讲得极为流利,罗正雄却喜欢用蹩脚的维族语向她表示感谢。一旁的铁木尔大叔笑着说:“看到第一颗星星的时候,光芒已在向你招手。吃吧,让你的战士们吃个饱。”
罗正雄正要发话,蹲在张笑天身后的杜丽丽突然喊出一声:“天呀,沙子!”接着,就听到碗扔到沙滩上的声音。黑夜中,罗正雄分明感觉到有两双黑亮的眼睛动了几动,那是铁木尔大叔和阿哈尔古丽发出的不满,也是整个沙漠发出的不满。
“拣起来。”罗正雄走过去,盯住杜丽丽。
杜丽丽似乎还感觉不到他的威严,嘀咕道:“碗里尽是沙子,怎么吃?”
“拣起来!”黑夜里猛地爆出他狮子般的声音。这声音张笑天他们非常熟悉,对过去尖刀团的每一个战士,都有着如雷贯耳的震颤,可对杜丽丽,却是那样陌生、恐怖。
“我就不拣,你一张脸黑给谁啊?!”
二营长张笑天刚要递眼色给她,罗正雄已一把提起杜丽丽,摔小鸡似的将她扔到了人群外。借着篝火发出的光亮,特二团的战士们看到,罗正雄弓下腰,捧起碗,将撒在地上的羊肉拣起来,然后对战士们说:“这是我们在沙漠中吃的第一顿饭。铁木尔大叔千里迢迢把自己家的羊驮来,就是为了给我们特二团鼓舞斗志。眼下我们只有四十六个人,于政委他们还在路上,我坚信我们这支队伍还会壮大,会成为沙漠里的一支铁驼。吃过这顿羊肉,我们就跟沙漠捆在了一起。前面的艰难险阻自不必说,我只期望将来任务结束时,我们这四十六个人都还在。”说完,接过炊事班长手中的酒,轻洒在沙滩上。酒香荡漾中,罗正雄抓起杜丽丽扔到地上的羊肉啃起来。
这顿饭吃得有点儿沉重。
杜丽丽被无言地剥夺了吃饭的权利。
红海子是一处死海,但据说在明末清初,这儿还绿波荡漾,水草丛生。离红海子不远处,曾是一位王爷的官邸,现在他的后裔还在新疆掌事。罗正雄他们平息叛乱时,这位王爷的后裔还给过不少帮助。沙海绵延,世事变迁,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到底掩埋了多少故事?当年草肥水美的红海子,如今已狰狞恐怖,平静中暗藏着杀机。
半夜时分,已经熟睡的罗正雄被吵闹声惊醒,翻起身问警卫:“是不是于海他们到了?”
警卫怯怯地道:“不是,是杜丽丽。”
吵闹声真是杜丽丽弄出的。杜丽丽挨了那一摔,心里憋着屈,却又不敢乱发。她现在算是领教到罗正雄的厉害了,这个黑脸魔王,样子真是吃人哩。杜丽丽揣着一肚子心事,蜷缩在地窝子里,她是第一次见地窝子,也是第一次“享受”地窝子。真是想不到,人还可以像老鼠一样,窝在这又黑又潮的地穴里。杜丽丽的心暗得无边,这么肮脏的地儿,咋睡啊?早知道这样,打死她也不会当兵。可惜晚了,杜丽丽猛地就想起父亲,还是父亲说得对——当兵,你以为那身军装好穿,怕是前脚穿,后脚你就要哭得眼里出血。杜丽丽忍着,不让泪迸出来,可她真想好好哭一场。梦想有时是会欺骗人的,再美的梦想,一触到现实,就全变了样。杜丽丽感觉人生第一个梦想就让这沙漠给糟蹋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吃不下,她怎么能咽得下那么粗糙的食物,又怎么能受得了满嘴的沙子呢?她的眼里有东西在蠕动,不是委屈,是饿,饿出的金花。这当儿,地窝子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老鼠在偷食,更像两块坚硬的东西在咬磨,很刺耳。杜丽丽听了听,居然是身旁的胖子在磨牙。杜丽丽猛地就火了,一同来的五个女兵中,她最瞧不起胖子,这家伙身材奇短不说,心眼也特别短,唯有那一身肉,算是她的长处。杜丽丽先是捣了胖子一拳,说:“喂,醒醒,管好你的牙齿。”胖子转个身,扔给杜丽丽一张比男人还阔大的背,一双肥肿的腿弯曲着,整个人就像一只大蜗牛。杜丽丽见她没反应,又推搡一把,说:“咋回事啊,睡梦中还吃东西。”胖子突然一伸腿,腾出一个屁来。杜丽丽哪受得了这个,一把撕起胖子,骂道:“你是人还是猪啊,滚出去!”胖子太重,杜丽丽想把她拽起来,却让她反拽得倒在地窝子里。胖子翻个身,又睡了,一条粗壮的腿压在杜丽丽身上,杜丽丽想起都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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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4)
杜丽丽的嚎扯声就这样发出来的。等张笑天闻声赶去时,女兵住的地窝子里早已乱成一团,杜丽丽跟胖子打架了。胖子名叫张双羊,来自甘肃岷县。她本是跑到部队找哥哥的,不幸的是她哥哥平息叛乱时牺牲了。张双羊哭了一场,跟首长说,她要当兵,不想回岷县去。本来她是分不到特二团的,进入特二团的女兵都经过严格选拔,看上去虽有些弱不禁风,却个个身怀绝技。无奈临出发前有位女兵突然被上级“选拔”走了,这也是部队的一种特殊需要,谁也不敢截留,张双羊才临时被补充进来。
“张双羊,出来!”张笑天一看张双羊肥滚滚的屁股坐在杜丽丽身上,压得杜丽丽喊爹叫娘,当下就将张双羊罚到了地窝子外。杜丽丽红肿着眼,显然哭过,这阵儿却充英雄,要扑向张双羊。张笑天喝住她:“想做啥?是不是也要罚外面去?!”
杜丽丽瞪了张笑天一眼说:“我要求马上调换宿舍,跟这样的人住一起,我会疯掉。”
张笑天没理杜丽丽,他看到夜色下罗正雄正冲这边走来,忙迎过去,堵住罗正雄,说:“女兵发生了点儿小摩擦,没事儿,我已经处理了,团长请回去休息吧。”
罗正雄刚要发火,却猛然发现黑夜里有人影在动,就在离营地几十米处。“谁?”他叫了一声,拔枪就朝黑影的方向扑去。张笑天也觉眼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跟着冲过去。两人跑过沙梁时,黑影已没了踪。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夜风,再没有别的声音。
怪了!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又迅速分开。“搜!”罗正雄说了一声,人已蹿入黑夜中。
红海子一带,地形十分复杂,不仅有废城遗址,还有枯井深穴。更可怕的是,清末年间,这儿曾发生过一场宗族间的血斗,几百人一夜间被屠尽,尸骨埋进废弃的城墙底下。此后,红海子便成为血光之海,终年弥荡着一股冤气。夜色朦胧,大漠露出它深幽险恶的一面,罗正雄和张笑天分头搜寻,每迈一步都觉有寒气从头顶冒出。新疆虽已解放,但残存的国民党反动势力和叛乱分子随时都在伺机反扑。特二团之所以分两路行进,就是不想让敌人摸清他们的真正意图,更不想让敌人搞清楚特二团有多少人。特二团肩负的,不只是勘察荒漠戈壁,还有一项更为隐秘的任务,罗正雄没敢跟同志们讲,甚至连二营长张笑天,罗正雄也隐瞒着。一想到这一层,罗正雄就忍不住要倒吸一口凉气,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时刻为全团的安全着想。这也是他在饭前说那番话的真正缘由。
直到天色发白,还是啥也没寻着。两人在一处枯井前会合后,张笑天要说什么,罗正雄拿眼神制止了他。这是罗正雄的习惯,对有所怀疑的事,他从不讲出来,也不许同志们讲出来。有时候,把怀疑搁在心里,比讲出来的危害要小。
征战尚未开始,绝不能先乱了人心!
回到营地,女兵张双羊还站在外面,两人让黑影一搅,反把这事给忘了。也难为了这女娃,居然很是服从地在风中立了半夜,身子还挺得笔直。罗正雄瞅了一眼,没说话,这时候说啥也不合适,还是留给二营长去处理。不过,他对这个来自小县城的女娃,心里多了种看法。
新的一天很快开始,出乎意料的是,罗正雄下达了一个命令:全团集合,兵分两路,在沙漠中跑步。
罗正雄故意将杜丽丽分到了自己这边,而将张双羊分给了张笑天。果然,没跑上半小时,杜丽丽就掉队了。罗正雄没搭理这个边城小姐,继续带着队伍往前跑。中午时分,他看到向导阿哈尔古丽扶着汗流浃背、一瘸一拐的杜丽丽,朝队伍走来。罗正雄的目光在阿哈尔古丽身上盯了好久才缓缓移开,然后一声令下:“全体注意!前方目标,沙刺梁,冲啊!”
阿哈尔古丽和杜丽丽又被远远甩在后头。
这时候,一只鹰斜刺里冲来,盘旋在上空。天格外蓝。骄阳似火。
跑在队伍最前面的罗正雄心里却想着另外的事,政委于海他们怎么还不到?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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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1)
罗正雄的担心没错,于海他们果然出事了。
驼队经过风葫芦黄寡妇滩时,遭遇了旋风,有人不幸失踪。当时已近黄昏,按计划他们要穿过黄寡妇滩,到前面楼兰古址紫藤香寨宿营。楼兰古国虽已不在,紫藤香寨遗址却保存完整,那儿不仅避风遮雨,还能让宿营者勾起对昔日古国的一片遐想。于海曾到过那里,当时还异想天开地希望有机会做一名考古学家,解开楼兰之谜。
风来得总是突然,沙漠里行走,风便是你躲不过去的一个麻烦,你必须学会应对,而且要从容。好在于海早已无所畏惧。驼队走进黄寡妇滩时,他提醒大家,风葫芦的风不同别处,来得猛,旋得也疾,平地而起,呼啦啦就能把人旋起。他要求大家都骑在驼上,拿绳子将身体跟驼捆一起,这样,驼在人在,风再厉害,驼还是有办法应付的。
谁知,短短的二十分钟刮过后,驼队被刮得七零八散,头驼旋出了黄寡妇滩,尾驼还在滩那头。三十峰驼如同三十颗花生米,让疾风撒在了阔大的黄寡妇滩。黄寡妇滩地形并不复杂,它是塔克拉玛干难得一见的平地,有人戏称它为塔克拉玛干这个野性女人的小腹,平坦而光滑,还弥散着一股香气。多年前,这儿曾是一片沼泽。
于海回转身,四下寻找驼队。还好,向导离他不远,这是位经验丰富的老驼手,解放前曾是新疆有名的驼客子,人称驼五爷,这些驼都是从他手上买的。两个人顺滩往南走,赶天明时分,他们先后找到了被风掠散的二十七峰驼。
清点来清点去,独独不见的,偏是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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