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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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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居然是带着热成像仪扑过来的。

    罗韧接了,先不看,问她:“你知不知道,那种时候,不应该扑过来的?”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以静观其变,可以暗地观察,但是不应该直扑。

    木代低声说:“我知道。”

    掠上半空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她总有这个毛病,不知道是不是练武的关系,有时候,身体动作比意识来的快。

    罗韧语气有点重:“知道了就改。”

    他用热成像仪看了一圈周边,那个女人已经没影了,或者出了有效距离吧——至少,身边是平静而安全的了,风声只是风声,稻禾只是稻禾。

    木代低着头站了会,顿了顿,自己往外走。

    曹严华惊魂未定的,但说来也讽刺,他是当事人,被拎来救去一番,偏偏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茫然地问完一万三问木代:“刚刚怎么了啊?”

    罗韧过来,问他:“你怎么了,那时候,你伸手往后扑什么?”

    曹严华讷讷的。

    说不清楚,那个时候,他就是觉得,好像有一管冷风直击后脑——是的,就是一管。

    下意识去扑,那风触到手指的刹那,忽然溃散。

    然后,他就被罗韧拉摔到地上了。

    说完了看木代:“小师父,你呢?”

    木代咬了一下嘴唇。

    热成像仪里,那个女人原先是一直趴伏在地上的,木代霍然站起的时候,是因为忽然看到那个女人在地上开始快速移动。

    甚至没有站起,前臂、后腿用力,在视线范围内极速移位,像行动敏捷的爬虫类动物。

    当时,罗韧紧急问了一句:“离谁最近?”

    她答:“曹严华!”

    只这一时应答,那女人已经到了稻禾地边缘,身子几乎是以脚跟为圆心划弧骤立,从镜头里,她看到诡异的一幕。

    那个女人的胸腔处,熊熊燃烧好像一团火的地方,有一股接近于淡蓝色的,像打出的光柱,直冲向曹严华的后脑。

    那时候,她忘记了这是在热成像仪里看到的,只下意识觉得曹严华有危险,心随念转,猱身而上,借力那尊腾马直扑过去,第一反应,想把那个女人撞倒。

    掠起的时候,眼睛终于离开成像仪镜头,才惊觉刚刚看到的其实是温度构成的世界,真实的环境里,人还是人,黑影还是黑影。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收不住了,撞在那个女人身上,同时翻倒在稻禾地里。

    说到这时,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住了。

    罗韧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语气重了,伸手握住她手,示意她坐到圆台上。

    轻声说了句:“没生你气。”

    木代勉强笑了笑,然后摇头:“不是。”

    “我和她一起翻倒,在地上滚了一圈,那女人趴在我身上,我就伸手去推。”

    推在她胸口,心脏的位置,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居然推进去了。

    那层穿在外头的,挡住胸口的布料,也只是一层伪饰的布罢了,手推进去了,感觉上,那是凹进胸腔的一个洞。

    隔着衣服,感受到手底的温度,非但有温度,还有有节律的起伏,像是心跳。

    砰,砰,砰。

    脑子里一片空白,连那个女人骤然逃离她都没想到要去阻拦,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手还保持着前探的姿势。

    ***

    曹严华听的半天回不了神。

    他看一万三:“这应该是凶简吧?”

    一万三没吭声,这当然是,跟凤凰鸾扣给的提示已经对上了,那个有节奏律动的洞,还有那股怪异的风。

    罗韧说:“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曹严华不相信:“你这就明白了?”

    “有一些是推论,但是,我有九成把握。”又看一万三,“还是你提醒的我。”

    一万三自己都搞不清楚:“我提醒了你什么?”

    “你说,这好像一个古时候的祭台。”

    罗韧看向腾马雕台:“这个腾马雕台,关于它有一个所谓的恐怖故事,围绕这个故事,又要玩一个游戏,半夜里,孤身一个人,到圆台边,把耳朵贴在水泥台上,会听到心跳声。”

    “大众未必对腾马雕台感兴趣,但是他们会热衷于游戏,游戏是刺激的、可以对外吹嘘——试炼胆量、打赌、恶作剧似的惩罚,很多人会因为上述种种理由来到这里,比如马超、张通、宋铁、孙海林。”

    木代一下子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些陷害我和一万三的人,那些信口胡说的人,他们都来过这个腾马雕台?”

    罗韧点头:“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联系。他们职业不同,年龄不同,生活中可以素不相识,但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来过腾马雕台。”

    曹严华喃喃地、下意识地接下去:“然后在这片稻禾地里,半夜,会出现刚刚那个诡异的女人?”

    罗韧说:“用‘出现’这个词不大贴切,确切地说,应该是‘等着’。”

    一万三心头激了一下,没错,或许是“等着”,那个女人发现有人来,于是靠近,屏息,等待。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圆台,来的人屏息静气,耳朵贴附着去听所谓的心跳,更像是一种虔诚的仪式,比如远古时候,当时的人前往祭台,去倾听冥冥中神灵的指示。”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也许是凶简的力量,她有能力去影响别人,就好像……”

    罗韧思忖了一下形象的说法:“就好像,给你注入了一种无伤大雅而又等待时机发作的病毒。”

    “感染的人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如常吃饭、睡觉、工作,再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忽然成为目击者,或者,是被忽然安排着,同心同德的,去促成同一件事情。”

    木代喃喃:“所以,听到了心跳声,又有忽然刮来的那股风,是……感染的前奏?”

    罗韧点头:“这中间,发生了一些异常,木代是第一个。”

    她跟着张通来到腾马雕台,有样学样的去听心跳,忽然觉得有风直冲后颈,下意识伸手去挡。

    那股风忽然间就消弭无踪了。

    罗韧说:“你身上有凤凰鸾扣的力量,那股风奈何不了你是有原因的——但是这也立刻让你暴露了。”

    木代笑:“所以她要对付我?”

    “当天晚上,那个女人应该也在附近,你离开之后,她很可能跟着你,看清了你的样貌,所以后来,在大桥上,张通出事之后,那些所谓的目击者脑子里出现的凶手,是你当晚的样子。”

    一万三有点心惊:“我是第二个暴露的?”

    罗韧点头:“你的血让马超大失常态,但这里有一个巧合,也就是说,当时那个女人恰巧也在那条街附近出现,临时对你不利,但这种仓促的安排破绽最多,所以监控视频一出,你也就脱身了。”

    “这期间,武玉萍是一个意外。她是唯一一个没碰过我们的血虚假记忆就开始消退的人,也不大可能来过腾马雕台。所以我想到,马超说,武玉萍骑车到桥头一侧时,忽然摔了一跤。”

    “那一跤,很可能是人为的,那个女人可能故意造成武玉萍的这起小意外,然后短暂影响了她。但是因为这种影响不是在腾马雕台发生的,所以武玉萍的记忆很快消退,无法持久。”

    曹严华后背发凉,看看木代又看看一万三:“我是第三个暴露的?”

    罗韧没说话,只是转头去看那个腾马雕台。

    那个台子上有多少人名,就有多少个被第四根凶简“感染”的人。

    这种感染不致命,不暴力,不血腥,甚至文质彬彬。

    只动动嘴皮子,说,我看到了,就是他,他那时从那经过,他推了他,诸如此类。

    前三根凶简都会搭建出场景,这一根其实也在搭。

    只是这场景是一直发生着的,在南田的天空下,青天白日之间发生着的。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项思兰吧,罗韧觉得,其实应该感谢她,她并不是一个高智商的犯罪分子,思维并不缜密,布局偏于粗暴,总有缺陷。

    但是,腾马雕台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南田县某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人,三两个人陷害,你尚能抽丝剥茧逐个查验,如果每一个人都在说呢?

    如果其中,正好有人就是警察,就是负责监控视频的人,就是具有推动力量的人,就是可以拍板决定的人呢?

    他们现在并不安全,不能迎接一场排山倒海似的陷害和栽赃。

    得马上找到那个女人,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

126| 第③⓪;章() 
项思兰如果能够经常性的夜间在腾马雕台出没,那么她的住处一定不远,她不会希望自己的怪异状态被旁人知晓,一个人独住的可能性很大。

    站上圆台四下去看,这里虽然空旷,四面疏疏落落,还是有住户的。

    分开寻找的话,不定的危险因素太多,于是几个人一起行动,先去最近的那户人家。

    敲了好久的门里头才亮灯,罗韧思忖着该怎么入手:深更半夜,恁谁被陌生人吵醒,都不可能有好声气的,想打听到什么,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他们几个避开,让木代出面。

    开门的是个粗壮汉子,脸色不大好看,手里拿了根擀面杖,大门外还有一层铁栏防盗门,他并不开这最外道的防盗门,只是站在门里,满面狐疑的看木代。

    原来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但是警惕心并没有完全放下。

    木代说:“不好意思,向你打听个人。”

    那人好生恼火,骂骂咧咧:“你有病吗,大半夜的敲什么敲!”

    看情形是准备不再理她,预计下一刻就要狠狠关上大门了。

    罗韧趁着这间隙的几秒,忽然从黑暗的角落里窜出,手臂迅速从铁栏探入,揪住那人肩上的衣服就往门边带。

    木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人一声闷哼,后背直直撞上铁栏门,罗韧拽住他一只手臂,从铁栏里拉出反拧,另一只手摁住他下颚。

    那人痛的要命,擀面杖应声落地,嘴巴却因为下颚被控的关系,虚张着怎么也发不了声。

    罗韧说:“听好了,有事问你,老实答了,大家都方便,也不会跟你为难。”

    那人额上冒汗,听到“不会跟你为难”几个字时略微松了口气,然后拼命点头表示配合。

    木代站开了些,心里不是不唏嘘的:好声好气打听反而遭骂,罗韧这种方式其实最粗暴,但往往一击致效。

    听到罗韧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女人,四十岁以上,性格孤僻,不大跟周围的人来往?”

    那人紧张的浑身发抖,想了一会之后,猛点头。

    罗韧松开摁住他下颚的手。

    那人喘着气,说:“是有,没结婚好像,一个人住,平时也不大看见她……她不种地,好像会在县城接活做,那种缝拉链钉扣子改尺寸的零工。”

    听上去是有点像。

    罗韧进一步确认:“她还有什么特征没有?”

    特征?那人估计挺少听到这么书面的词儿,也不知道什么能被归属成特征,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她穿衣服老土,也不见她有朋友上门,哦,对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几年前吧,听说,她家遭了贼。”

    罗韧皱了下眉头。

    遭贼这种事,很稀罕吗?

    那人却急急说开了:“乡下地方,贼多。尤其是家里没男人的,贼更敢欺负,有时候一年上门偷好几次。几年前那次,有个贼半夜上门,后来是自己哇啦大叫着跑了,周围的人都惊动了……”

    身后不远处,曹严华小声给一万三解释:“这就是做贼的大忌了,要低调,哪有自己闹出响动来的……”

    真是到哪都不忘卖弄他那点歪门邪道的专业知识。

    罗韧问:“然后呢?”

    “那是个惯偷,以往也被追过好几次的,听说那次吓出一身病,再然后就没人见过他了,有人说是离开这县了。”

    他说着说着,自己反而纳闷了:“不就是个人嘛,有什么好怕的。”

    罗韧心里有数了。

    问:“那女人住哪?”

    那人勉强伸手,示意了一下稻禾地的另一边:“那头,有个电线杆子看到没?下头有瓦房,就那。”

    很好,罗韧松开钳制,隔着铁栏拍拍他肩膀:“谢谢了啊,自己压惊,睡个好觉。”

    他招呼木代她们离开,那人站在铁栏后头,呆呆看着,有点反应不过来。

    罗韧忽然又回头,笑着问他:“不会报警吧?”

    总觉得这笑容别有深意,那人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摆手:“不会不会不会。”

    ***

    稻禾地边缘,电线杆,瓦房。

    灯亮着,远远的,可以看到窗户里一晃而过的影子。

    罗韧说:“就今晚,速战速决,也别拖泥带水,要是给了她机会逃出去,我们几个能不能安稳出南田都说不准。”

    木代提醒:“她动作很快。”

    有点像四寨山里的那个女人。

    这应该是凶简附身带来的额外力量,罗韧想起叔叔罗文淼,没看住他的那个晚上,和聘婷到处找罗文淼的下落,然后在大院的墙上,发现几个往上去的脚印。

    上墙?匪夷所思,罗文淼只是个儒雅稳重的教授罢了。

    后来在杀人现场,罗文淼被李坦阻止,似乎凶简给他的力量,也并没有让他成为超人。

    力量的大小,是否也跟个体与凶简的配合度有关?

    逐渐接近那幢房子。

    是最简易的那种瓦房,红砖砌墙,墙面粗粗粉刷,门口有辆电动三轮——在县城接大宗的零活,是需要这样的载重和代步工具的。

    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前后两扇窗,谨慎起见,曹严华和一万三守了前窗,木代绕到后面守后窗。

    罗韧径直上去敲门。

    木头的门扇,指关节叩上去,笃笃笃的很响。

    木代的心情有点复杂,她挨着窗边,慢慢朝里看,后窗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线,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角落里方桌上的一台电脑。

    最老式的那种,主机都是横在显示器下头的,像是网吧淘汰下来的。

    记忆中的那个涂脂抹粉的、满脸不耐的母亲,这么多年以后,家里也滑稽似的摆了一台电脑,用来干什么,上网?聊天?看片?

    木代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那则在南田县流传了那么久的,关于心跳的恐怖故事,是在腾马雕台废弃之后忽然间在网上流传开来的,莫非是项思兰自己……编出来的?

    越想越是笃定,也只有她能编出来了。

    罗韧再敲门时,屋里的灯忽然灭了。

    再然后,一个黑影直冲曹严华和一万三守着的那扇窗户,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中夹杂着曹严华的失声尖叫:“出来了,她出来了!”

    罗韧心头一紧,怕曹严华他们挡不住,一个箭步直冲过去,还未到近前,又是玻璃碎裂声响,这一回,动静在后窗。

    罗韧一下子反应过来:声东击西?

    果然,一万三愤恨大叫:“是凳子!”

    幸好之前也在后窗布了人了。

    屋后传来挣扎厮打的声音,应该是木代把项思兰截住了,罗韧再无迟疑,急步赶过去,曹严华紧随其后,一万三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刚拐过屋角,就看到有几乎称得上是壮硕的黑影,贴地向着稻禾地急速而去。

    罗韧居然瞬间反应过来。

    木代应该是制住项思兰了,项思兰身上虽然有凶简的附着力量,但不能否认的是,木代在功夫上是个好手。

    她可能是把项思兰摁到了地上,想死死钳制住她,但是木代的体重轻,项思兰又善于贴地快爬,居然强行用力,带着木代一起走了——难怪那黑影堪称壮硕,那是两个人的身影叠加起来的。

    罗韧直扑过去,贴地一个翻身滚,伸手前抓,抓住了木代的一条胳膊,那团黑影被带的挨地一个转,紧接着迅速分开,木代死不放手,结果变成了罗韧抓着她,而她的另一只胳膊又紧抓项思兰的衣服。

    而在随即跟来的曹严华看来,这场景堪称滑稽了,稻禾地里,贴着地面,一个抓一个,一长串的三个人,他都分不清谁是谁,但还是下意识知道,得截住一个。

    罗韧大叫:“最前面的!”

    曹严华脑子不及反应,拔腿就往前头跑,与此同时,衣服的撕裂声响,最前头那个黑影贴地窜开,曹严华心叫糟糕,情急之下,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大喝一声扑了上去。

    一万三跟上来了,他有点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木代剧烈喘息着,手里还抓着半片从衣服上扯下的布,罗韧撑着手臂起来,又把她拉起来。

    那团贴地的,更加壮硕的黑影,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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