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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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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脸的嫌弃劲儿,说的他好像不务正业,而她的“领工资”是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儿似的。

    罗韧索性问的直白:“是不想跟我一起去吧?”

    木代不吭声了,过了会,期期艾艾:“谈恋爱嘛,不要整天待在一起,大家都得有点空间……”

    空间?

    罗韧恨的牙痒痒的,他们什么时候“整天待在一起”了?彼此的空间都能赛马了,她还要空间!

    你不仁,我也不义,得,爱去去!

    ***

    同一时间,木代在陪炎红砂练功。

    这个宅子所在的位置真好,闹中取静,早晨的风凉凉的,却吹得人很舒服。

    木代低头往井里看,炎红砂在下头一米多处,抱着垂下的绳,不爬上来,也不往下去,就那么荡悠悠的,见木代看她,还“呃”一声,头一歪,舌头伸出老长,跟吊死鬼似的。

    木代没好气,搬过立在边上的井盖,作势要把井口盖上。

    “别,别,木代。”炎红砂赶紧恢复正常,脚在绳子上缠了几下,以便身子挂的更稳些,“双重人格多好啊,我觉得挺酷的。”

    木代闷闷的:“你不懂。”

    炎红砂说:“这种事情,就看你怎么看吧,悲观的人呢就要死要活的,觉得自己有病。但是乐观的人呢……”

    “乐观的人怎样?”

    炎红砂一脸的热切:“你不觉得像超人吗?平时你都是你自己,关键时刻,就有个更强的自己来保护自己!”

    木代瞪了她一眼,随手从上头推了一把井绳,炎红砂抱着井绳,像个秤砣一样荡悠悠。

    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就算是有双重人格,她没干坏事,没害人,这么多年才出现一次,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木代像是问她,又像在问自己:“如果我告诉罗韧,会怎么样?”

    “会很高兴吧,”炎红砂继续晃荡,“这就相当于交了两个女朋友,男人嘛,都开心的。”

    木代叹气:“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下井摸上来的石头。”

    炎红砂得意洋洋:“那我的脑子可就值钱了,下井采宝,摸上来的可都是宝石。哎,木代……”

    她仰头看木代:“爷爷跟我说,他老了,眼睛会越来越坏的,所以他想趁着还能看得见,做上一票收官。你加入吗?”

    木代没听进去。

    前院的早饭香气飘了进来,香甜的,糯咸的,裹着风,吹的一丝丝一缕缕,吹的她整个人都惆怅起来。

    要是告诉罗韧了,会怎么样呢?

    ***

    华灯初上。

    罗韧信步走过沿街的水道,很多酒吧的夜场已经提前开始了,赶场的驻唱歌手抱着吉他,在露天的台阶上坐下,琴弦一撩,流畅的乐声跃动而出。

    会唱伤感的歌、爱情的歌、乡愁的歌、狂野的歌,这种歌,永远不愁没有市场。

    郑伯看中了一家店面,把地址给他,让他务必看看。

    也好,就当是在闲逛了。

    离着酒吧和他的住处其实都不是很远,可他从来没来过,可见他在这古城的生活,是多么地来去匆匆。

    地方很好找,因为一众灯光通透的店面之间,只有这一处是黑的。

    走近了看,这是一家已经关闭的店,虽然大部分的家具已经搬走,但透过落地的玻璃窗,还是可以看出这店的前身是家甜品店,因为还有桃心形的贴纸粘在墙上,密密层层的。

    罗韧掏出手机照亮,看到最挨边墙的一张写着字。

    “xx,你这个渣男,现在的我你爱理不理,将来的我你高攀不起!”

    似乎能够看到一个姑娘怒气冲冲落笔的样子。

    罗韧笑起来,这世上,除了少数特别通透的,多数人兜兜转转,转不过爱恨二字,不过,不坠志气就好。

    他回过头,看了一下周边的店铺。

    卖什么的都有,烧烤小吃店、银饰铺子、民族服饰、假的做旧古玩、东巴风铃,明信片。

    罗韧在一家店前驻足。

    这店的名字叫“奁艳”。

    有一种店,气场天生不同,隔着十米之外,都能感受到生人勿近的冷冽意味,又像是vip会馆,对普罗大众,布置的每一个细节,都好像在说:有钱都未必能进来,你还得有品。

    “奁艳”就是这样。

    在一众白炽灯的店面之间,它打暗光,暗得让人呼吸都不由一轻,落地的玻璃窗内,先看到熏香,一只精致铜鹤,亭亭立在盘上,鹤喙处一缕隐隐烟气,缭绕而上。

    果然,一推门,就闻到淡淡檀香气。

    角落里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年轻女子,穿棉麻的宽松衫裙,垂着头,正仔细穿手里的珠子,那些珠子,比米粒的一半都要小,红的是珊瑚,蓝色是青金。

    听见声音,她抬头看了罗韧一眼,眼波沉静地像潭水。

    她精致地像画的一样。

    罗韧的目光落在边墙的多宝格货架上。

    货架都是古董,原先的多宝格,大户人家拿来存书,到了这里,每一格都铺上精致的黑丝绒,陈列孤品。

    没有一模一样的,每样都只一件。

    标价是毛笔写的,写在小小一方香笺上,罗韧看的这一格,好像只是一抹绸缎的绫红,标价2800。

    一只纤纤素素从后头伸过来,手腕上两个镯子,一金一玉,轻碰生响,真正的金玉之声。

    她把那方绫红绸缎展开,说:“这是肚兜。”

    “汉时叫抱腹或者心衣,元朝叫合欢襟,这是丝绸做的,贴身衣物,不能粗糙。系带挂过脖颈,后面两根带子束在背后,这缎面上贴绣的两个人物,一男一女,寓意双双对对,圆圆满满。”

    缎面上是贴绣,的确是一男一女,周围刺绣的花团锦簇,精致而又妩媚。

    罗韧问她:“为什么上面的男女,面孔都是空白的?”

    她清浅一笑,好像就在等他这么问。

    “因为这是古时候未出阁的女子为自己做的肚兜,终于找到如意郎君成家之后,才会把空白的面孔绣上眉眼,寓意心愿达成。”

    她把肚兜递向他,绫红色的绸缎镀着暗光,愈发映衬得她肤色白皙。

    “可以送给你心爱的姑娘,让她补绣出男女眉眼。当然……”

    她手指捻动,往回轻攥,丝缎上立时凭添出好些褶皱。

    “要是还没有,那就算了。”

    【123言情首发】

第②章() 
罗韧隐隐觉得,这个女人,很厉害。

    她若不是做生意的好手,就一定是试探的好手。

    如果他捱不过,掏钱买了,她便做成一单生意,如果不买,等于在说,自己还没有女朋友,凭白无故的,就让她知道自己的私事。

    于他呢?

    买了破财,不买就是违心撒谎,两样都不太舒服。

    他笑了笑,说:“送东西,不是看自己喜欢,是看对方喜不喜欢。东西再好,也不是万金油,人人都可以拿来送的。”

    那女子怔了一下,重新打量了一遍罗韧。

    一般进来的客人,她会先扫一眼,像是先期过滤,有些人,一看就是兜里干瘪,她是断不会起来接待的,那些人悻悻的没趣,也就走了。

    另外一些人,像是能掏出钱的金主,她会过来,讲解、介绍,鲜有不买的,有钱的人都好面子,尤其是有钱的男人,跟她说上两句话就已经微醺,买上两件,博佳人一笑,何乐而不为呢?

    罗韧这样的,话里藏锋,还是头一回。

    这个男人,她有兴趣。

    她把那方绫红重新叠好,送回黑丝绒的托面:“等有缘人赏识也好,看不中这个,你可以看看其它的,如果都不适合你女朋友,就遗憾了。”

    罗韧问她:“为什么遗憾?”

    她不回答,伸手出来:“连殊。”

    人家主动结识,不回应似乎不大礼貌,罗韧伸手,跟她虚虚一握:“罗韧。”

    她的手腻滑而柔软,松开的的时候,指甲在他掌心,细细轻挠了一下。

    罗韧没太大惊讶,意料之中。

    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遗憾?”

    连殊说:“这家店的名字叫‘奁艳’。”

    难不成还有典故?

    罗韧笑了笑,并不十分客气:“我读书读的少,最初看到,还觉得名字取的俗艳。”

    艳这个字,就像花儿粉儿桃红大绿一样,恣意淋漓的太过,少了点幽,缺了点雅。

    连殊装着听不懂他弦外之音:“明末清初,有一位女子叫董小宛,她撰写《奁艳》一书,宣称此书要收录女子所有的香美之物。”

    原来是这个典故。

    罗韧环视店内:“所以你这里,是应有尽有了?”

    撇开其它,店里的东西,的确是精致,凤纹砚、剪绒绢、香囊、荷包、还有可以拿来当衣裳纽扣的草里金……

    既然是“收录女子所有的香美之物”,这是不买点什么就走不了的架势了?

    罗韧的目光落在一个小泥人身上。

    是个年轻的农家女子形象,系着围裙,戴蓝印花布的头巾,右手握一把扫帚,扫帚是真的用削细的竹篾扎的,左手挎个篮子,胳膊上吊了个包袱。

    包袱也是用小布头扎的,凑近看,篮子里盛了点米,真米。

    标价1200。

    一个泥人而已,这个连殊小姐,还真是生财有道。

    罗韧笑了笑,说:“打扰了。”

    他转身离开,推门的时候,连殊在后头问:“都没中意的吗?”

    这个并不确切,他只是没了看下去的兴致。

    可能和这家店,气场不合吧。

    “或者有没有兴趣,看看我镇店的两件孤品?”

    镇店的?

    罗韧回过身来,说:“有啊。”

    其实他更感兴趣的是标价,镇店的孤品,她得标多少钱呢?

    连殊走过来,把里头挂着的那块“正在营业”的木牌翻过,变成“歇业”朝外,又俯下*身子,把玻璃门的别扣插上,然后对他做了个“请”的走势。

    顺着这方向看过去,罗韧这才发觉,刚刚连殊坐的角落位置,身后挂的那副彩线绣佛,其实并不是挂画。

    也是一道挂帘门,里头还有房间。

    见罗韧好像有迟疑,连殊看定他,唇角微弯:“不敢吗?怕我吃了你?”

    罗韧说:“我骨头太硬,你怕是吞不下去。”

    ***

    绣佛掀起,里头是个堪称斗室的小房间,四壁都用黑丝绒包着,正中是个托台,盖着镶金滚边的大红绸缎,边角垂着细细的流苏。

    很像古时候新娘子盖的红盖头,不知道遮着什么,不过从形状来看,像是长方形的箱子。

    价钱倒是看得见,香笺贴在托台的边角,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只贴一角,一有人走进,那香笺就颤巍巍的。

    188;000,好彩头。

    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这么金贵?还要用新娘子的红盖头盖着?

    连殊走过来,屏息静气,近乎虔诚,慢慢把盖头掀下。

    里头是近似博物馆展柜一样的玻璃方罩,边侧小门可以打开。

    玻璃柜里……

    罗韧心里骂了句我擦。

    那是两双三寸金莲的绣鞋。

    一双红缎绣鲤鱼戏水,一双蓝缎绣菊花拥兰。

    这种鞋,形状当然跟普通的绣鞋不一样,紧窄,足弓处有拱起。

    一个人的脚,要摧残成什么样子,才能塞得进这样的鞋子?

    连殊打开玻璃方罩边侧的门,先取出那双红缎的,有轻响,却不是她手镯互碰发出的声音。

    她掉转了鞋底给他看,鞋底挂着两个很小的铃铛。

    “这一双,叫禁鞋,你知道挂铃铛是为了什么吗?”

    罗韧皱了一下眉头,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为了好听吗?”

    “为了提醒女子走路时步态端庄稳重,步履平稳到不让铃铛发出声音才算符合要求。”

    她珍而重之地把这一双放回,又取出那双蓝缎的,照例先掉转鞋底。

    这双乍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只一点,鞋底子上雕刻着一朵莲花,凹处镂空。

    等他看清楚了,她又把鞋子摆正,从后跟上一拉,居然拉出一个精致的小抽屉来,纱网做底,里头盛了香粉。

    又将抽屉推回去,说:“这一双,走路的时候,放下脚一踩一抬,粉漏下来,就把鞋底镂刻的那朵莲花清清楚楚印在地上了,走一步,就是一朵莲花,叫步步生莲。”

    “有些女子心思细巧,走一圈,是无数小莲花形成的大的莲花形状,你想想,黄昏夜下,裙裾轻动,足下生莲,实在是美妙的……无法言说……”

    “两双十八万八?”

    “一双。”连殊轻轻掸了掸缎面,“不过,即便有这个钱,我也未必肯卖的,还是那句话,要等有缘人赏识。”

    罗韧笑起来:“有缘的变*态吗?”

    连殊脸色一变。

    罗韧自我纠正:“哦,我说的绝对了,应该是有缘的怪癖恋物者,那些研究民俗的专家学者或者收藏家除外。”

    连殊的脸色渐渐难看。

    罗韧说:“没办法,我欣赏不来这种美。三寸金莲,我的确听过,也听说过什么金莲酒杯,不过我一直以为,那是某些心理不正常男人的恋物怪癖。”

    “不过连小姐,你是个女人,我实在没法理解你为什么会迷恋这些,居然能说出美妙的无法言说这种话来,我看不出来美妙在哪,可能我们之间的审美相差太大了。”

    连殊脸色铁青,攥着绣鞋边缘的手指微微发抖。

    “罗韧,你连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都没有。”

    罗韧笑笑:“是吗?”

    他从谏如流,“礼貌”地跟她告别:“不用送了。”

    走出很远之后,罗韧终于想明白跟这家店气场不合在哪儿了。

    奁艳,到底是收录所有女子的香美之物呢,还是只是按照某些男人的审美眼光把女人打造成美则美矣的玩物?

    ***

    时间还早,罗韧去聚散随缘小坐。

    曹严华正在店里穿梭着上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天练功的关系,胖嘟嘟的身子居然看起来轻快许多,一瞥眼看到他,声音顿时热忱,且高了八度:“哎,小罗哥,里面坐……就来……”

    有客人捂着嘴嗤嗤笑,曹严华这是硬生生把小资情调的酒吧搅成了吆五喝六的饭庄风格。

    先前的压抑和不适一扫而光,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这样的风格气场,或许不那么精致,但是胜在无拘无碍,坦然自得。

    罗韧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一万三先过来了,递给他一个大的牛皮纸文件封。

    罗韧接过来,先为别的事谢他:“郑伯说,这些日子,谢谢你抽空陪聘婷。”

    没想到他会提这个,一万三有些不自在。

    罗韧问他:“是不是喜欢聘婷?”

    一万三答非所问:“你们家瞧得上我吗?”

    罗韧把文件封先搁在一边:“不管是我,还是郑伯,都没那个资格替聘婷做主,看她自己的意思。”

    一万三笑起来,他很是无所谓地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摊开,眼睛看天花板。

    顿了顿说:“跟聘婷在一起自在。你们这些人吧……”

    他一个一个点数:“小老板娘看我就是个骗子,张叔当我混饭吃的,曹胖胖呢虽然跟我称兄道弟,我在他眼里也早定型了,富婆就更不用说了,整天想把我砍成六千五……哪怕是你……”

    他看罗韧:“哪怕是你,在你眼里,我也好不到哪去,那样的出身,一直混,骗吃骗喝,你们家瞧得上我吗?你答的真委婉,其实瞧不上吧。”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抖了根出来,点上,斜叼着,斜着眼看罗韧:“所以你懂了吧,跟聘婷在一起,自在,她不带那么多层有色眼镜看我。”

    “不过呢,等她好了,也就没这个日子了……”

    话没说完,因为路过的张叔气冲冲拈走他嘴里的烟:“小兔崽子,客人投诉呢,跟你说多少次了!”

    一万三冲着罗韧耸耸肩。

    好像在说:看,我说吧。

    曹严华兴冲冲过来:“小罗哥,喝点什么?”

    又说一万三:“三三兄,你要积极一点啊,积极了才有奖金,别跟钱过不去啊。”

    点完了单,又兴冲冲往吧台去了。

    罗韧说:“你不觉得,曹胖胖挺励志的吗?”

    一万三嗤之以鼻:“他全身只剩几张票子,做梦都在念叨珍珠。励志在哪?”

    “他想练功,我总以为他是说着玩的,没想到真在坚持。他说不做贼,就真不做,白天在饭馆跑堂,晚上在酒吧打工,我不知道他累不累,至少,精神面貌是好的。”

    他拿过那个文件封,不再看一万三,一圈圈解文件封的绕线:“你怪木代看你是骗子,有没有想过,那是因为你做过这样的事,让她抓了个正着,而且,你也没想着要改。”

    “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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