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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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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严华心里拜了句阿弥陀佛。
罗韧打第二个电话,是给马涂文的。
“把我的号码给万烽火,以后不需要通过你了,我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我有事拜托他,让他给我电话,价钱好商量。”
曹严华的手机也响了,微信群里的信息,他低头去看:“小罗哥,神先生发来的呢。”
“没空看,他说什么?”
“他说观四牌楼有点眉目了,小罗哥,观四牌楼是什么楼?”
罗韧目视前方,车速加快:“没空解释,自己问他。”
曹严华问题抛过去,神棍奇道:“我不是都告诉小萝卜了吗?怎么他没说吗?那个鲁班,那七根鲁班造的物件,还有尹二马房梁上的信?”
一万三发过来一滴汗,炎红砂跟着也发一滴汗,群里的气氛顿时战战兢兢。
神棍气的跳脚:“罗小刀这个人,最近恍恍惚惚神游太虚,他到底在搞什么?”
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耐着性子发过来好几张照片,有那封信的,也有那七根物件的,简单解释了一下,又提到七星长亮时,那些怪异的木头物件,都要驰送什么“云岭之下,观四牌楼”。
神棍拜托了万烽火帮他在圈定的云南云岭山脉一带寻找一座不合形制的“四牌楼”,原以为要等上一段时日,没想到万烽火那头回的很快,说是云岭近哀牢山地段,有个镇子叫有雾镇,镇上有个大宅,就叫观四牌楼,当地不少人都知道。
怎么是个大宅的名字呢?神棍百思不得其解,问他,那个宅子里有修牌楼吗?
万烽火回答:没有,就是一个宅子,很是气派,只住了一个老太太。
还把宅子的照片发给神棍了,神棍所谓的“有点眉目”,就是指那张照片。
他把那张照片发到群里。
是张正面的,门楣照片,曹严华点开了看,嘴巴越张越大:这不就是……太师父门口吗?他在那门口被大师伯掀了个嘴啃泥,终身难忘。
神棍说:“这么容易就找到,反而让人起疑心。我觉得,这么机密的事,绝没这么简单,这个叫观四牌楼的宅子,可能只是个幌子或者中转点,真正的观四牌楼,另有玄虚。”
说完了,他表示要跟罗韧割袍断义,除非罗小刀当面对他道歉,包他半年的肯德基全家桶,还有给他充半年的手机网费。
曹严华没敢转达这些决绝的话,只是把观四牌楼的照片递给罗韧看了:“小罗哥,这不就是……我太师父的宅子吗?”
罗韧忽然发脾气:“我现在没心思管他妈的凶简!”
曹严华吓的手一抖,险些把手机给丢了。
好在,万烽火的电话过来了,罗韧很快收敛脾气,对着那头交代。
“帮我查人,这个人不是生在国内,但是我了解你们的耳目网络,有人的地方,你们就有办法。我给钱,你负责给我消息。菲律宾棉兰老岛,一两年前,有个绑架团伙的幕后头目,代号猎豹,是个女人,华人后裔。你打听一下就知道。我要她的所有信息,哪怕祖上三代,查。”
曹严华听着听着,后背忽然发寒。
他没有亲见梅花九娘的尸体,所有事都是被传达、被通知,木代被绑架这件事,听起来总觉得云里雾里般发虚,直到此刻,听到罗韧的逐步安排,才突然觉得惶恐。
小师父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
因着前一晚发生的“套鸡”事件,为安全计,张叔终于松口,即日起,曹解放的宿舍可以从室外露天转移到室内。
傍晚的时候,炎红砂去就近的菜场买了个鸡笼子,安置在靠近吧台的楼梯下头,采光不好,空间逼仄,曹解放似乎很不满意。
所以,当一万三拿着锤子,在楼梯下头敲敲打打,把代表鸡舍的木板牌子钉上的时候,曹解放一直拿头去撞墙,也不是真撞,就是垂头丧气的,啪嗒一下拿脑袋顶过去,抬起之后,又啪嗒一下顶过去。
一万三找来油漆刷子,在牌子上写了两个字:豪宅。
对曹解放说:“解放啊,你看,你住的是豪宅呢。”
曹解放掉转头,撅起屁股对着他。
一万三说:“这样,解放,你老老实实进去,我明天去到街上,给你买块牌子,挂脖子上的那种,只有相当得宠的宠物才会有,你想想,这十里八村,你能找到一只挂着鸡牌的鸡吗?这种光宗耀祖的事,八辈子都修不来的。”
曹解放没精打采,过了会,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真累了,慢吞吞挪进去了。
炎红砂觉得好笑,晚上趁着店里不忙的时候,凑到吧台边问单手作业的一万三:“你说,解放能听得懂吗?”
一万三瞥了一眼在鸡笼子里作思想者状目光呆滞的曹解放:“我相信能。”
炎红砂翻他白眼:“扯吧你就。”
一万三趴到吧台上,朝她勾勾手:“来,哥给你讲个故事,哥有没有跟你说过,哥当年,骑行过大江南北?”
事情发生川北草原,一个叫迭盖的小县城,一万三骑行到那里,身上的钱花光了,一时间,又没什么行骗的机会,只好老老实实,在一家小饭庄里打了半个多月短工,饭庄的老板叫老李头。
老李头养了只猴子,说是早前外地来了个卖艺人,牵了这只猴子上街卖艺,猴子稍稍做的不好,那个卖艺人就又打又踢的,老李头看在眼里,觉得猴子可怜,就朝那个卖艺人把猴子买下来了,当宠物养。
反正是小县城,周遭就是茫茫草原,草原上狼啊鼠兔啊什么的都有,多只猴子也不稀奇,老李头人好,见不得猴子被闩铁链,买下之后就把链子解了,那猴子也听话,平时就在屋里待着,也不乱跑,一万三打工的时候,还经常逗猴子玩儿。
有一天,老李头有个相熟的朋友过来吃饭,吃的太欢,喝醉了,那人一喝酒脾气就暴,不知怎么的看那猴子不顺眼,提溜过来又打又揍,猴子抱着头吱吱直叫,但是也没还手,后来叫一万三救下来了。
一万三斜眼看炎红砂,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自调的酒:“你知道当晚,这猴崽子干嘛了吗?”
炎红砂一颗心紧张的砰砰直跳:“拿把刀,把打它的人给杀了?”
一万三一口酒全喷了。
“二火妹子,你脑子里,能别都是这么恐怖血腥的事吗?”
炎红砂没好气:“那干嘛了?”
“半夜的时候,我们都睡熟了。那猴崽子偷跑到打它的那个人家里,上了房,把所有的瓦都给掀了。那个人半夜酒醒,一睁眼,透过梁架,看到天上挂着月亮,还纳闷说自家的房顶怎么没了。”
他啧啧两声:“所以你别以为它们什么都不懂,我瞅着,这些猫啊狗的,虽然不会讲话,心里都门儿清,只是你不懂罢了。”
是吗?猴子跟鸡,还是有区别的吧,毕竟,猴子算是灵长类动物呢。
但觑着人不注意,炎红砂还是期期艾艾的,挪到了鸡笼子面前蹲下,手里攥一把小米,淅淅沥沥洒到鸡槽里。
“解放啊,我问你啊。”
“昨天晚上,我在巷子里堵你的时候,你不是被人抓住了吗?那人是谁啊?”
曹解放一脸的“我哪知道”的表情,屁股一撅,自顾自啄米。
“我问他是谁,他也没理我,嘀咕了一句什么,我听着,好像是日语啊。解放啊,难道这是个小日本?”
对曹解放来说,哪怕是个外星人,可能都没有眼前的小米重要。
炎红砂叹气:“就知道你不懂的。”
她悻悻站起来,刚朝外头走了两步——
咦,曹严华回来了。
几天不见,忽然见到,还真是怪惊喜的,罗韧跟在曹严华后头,只是……木代呢?
炎红砂朝罗韧身后张望,眼睛蓦地睁大了。
那个跟罗韧并肩走进来的人,是昨晚上见过的那个……日本人?
***
罗韧走出聚散随缘酒吧,夜深了,街道上的人也少了,他点了根烟,却更加焦躁,伸手就把烟头掐灭了。
他瞒过了霍子红,只说梅花九娘病重,木代还要留下来陪师父一段时间。
没有瞒红砂和一万三,自己也懒得开口,让曹严华给他们讲前因后果,另外,楼下腾出地方,这几天,青木会住在酒吧。
他回家里住,一是因为凶简是存放在家里的,宅子里空无一人的不放心,二是,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青木把聘婷和郑伯转移的地点,居然就在他宅子的隔壁。
所以,两个人,不动声色,各自守一方防线。
回去的路上,收到郑明山的电话,通知他,已经在往丽江赶了。
语气并不好,罗韧也并不在意,心里又有稍许宽慰,郑明山是个生力军,有他在,对付猎豹,更多几分胜算。
除了这个,郑明山还有话讲。
“我在当地的公*安系统有朋友,今天安排了一下,算是报了案,另外,师父的尸体送去了尸检,刚刚,对方通知我死因。”
他语气不大对劲,罗韧察觉了:“怎么说?”
“我师父梅花九娘,是自然死亡。也就是说,她是体力耗尽之后的衰竭死亡。”
罗韧反应过来:“所有的伤口,是死后补添的?”
郑明山沉默了一下:“是。从出血量看,有人在她死后不久,在她身上补了刀——所以血流了一些,但是流的不是很多。”
这说明了什么?
罗韧想不出,这些天,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成了浆糊,黏黏稠稠的运转不了,自己也恨也气,但无济于事。
这一晚,睡的不踏实,梦见半天上的北斗七星,七颗大星,闪闪灼目,慢慢的隐掉五颗,剩下的那两颗,忽然疯狂的变换位置,像是走投无路的乱撞。
又梦见鲁班,宽袍大衣,骑着木鸢,呼啦啦上了九天。
手机响的时候,正是梦的最深,夜也最沉的时候,罗韧拼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醒过来。
拿过手机去看,不认识的号码,万烽火吗?或者,又是猎豹?他无所谓,意识还在梦里飘摇,像是跟着那只木鸢一起上了天。
他接到耳边。
“罗小刀?”
这是……
罗韧突然通体发凉,几乎是顷刻间从床上弹坐起来,握住手机的手止不住发抖,心跳的几乎震破鼓膜。
“木代,猎豹没有难为你吧?”
“猎豹?猎豹来了吗?”她似乎有些奇怪,“罗小刀,你们人呢,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一股寒气结结实实裹住心口,罗韧忽然害怕起来:“木代,你在哪?”
“在家里啊,可是,你们一个人都没有。大师兄,师父,曹胖胖,还有你,都不在。我找到师父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罗小刀,你走了吗,怎么都没跟我讲一声?”
罗韧喉头发干。
不对,有什么事情不对,木代还在有雾镇,她在有雾镇,她一个人,在那幢宅子里。
她蓦地想到什么:“罗韧,师父让我做一件事,我找过去了,我发现,师父交代的事情,可能跟凶简有点关系,我……”
她忽然停住。
罗韧的心跳都快停了:“木代?”
她说了七个字。
“罗小刀,有人敲门。”
177|第①⑦章()
怎么会有人敲门呢?
大门是关好的,这是师父的房间,有人敲师父的房门,那说明,这个人已经越过大门,进了内院。
不会是师父和大师兄,在自家的院子里,他们用不着如此拘束。
木代握着电话,疑惑的,慢慢地,走向门口。
罗韧脑子一轰,几乎是语无伦次:“木代,别开门,躲起来,或者赶紧逃。”
木代陡然停下脚步,半是因为罗韧的话,半是因为……
师父的房间是木棱门扇,因为门上雕镂紧密,所以内里用厚的毛纸封层,从她站的角度,恰恰可以看到门外的人映在门纸上的影子。
窈窕、纤细,那是个女人。
木代悄无声息后退,目光快速在房内逡巡,寻找最近的可趁手的武器,同时用低的近乎耳语的声音问罗韧:“猎豹?”
桌子上,有师父喝茶用的茶杯,轮椅停在桌边,织锦盖布静静垂在扶手上。
“木代,马上走,其它的我以后再跟你说,尽量不要惊动外头的人,赶紧走……我求你了。”
木代轻声“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罗韧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
人在门口,要“尽量不要惊动外头的人”,只能从第二扇门离开,木代屏住呼吸,拉开满顶床的侧门,进了窄道,然后反身,轻轻关上。
有了这一道屏障,自觉安心很多,快步奔到尽头处,伸手打开门闩,往外一推。
没推动。
木代心下着急,又用力试了两下,还是推不开。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从外头,把这道后门给堵死了。
通道阴暗,空间狭窄,呼吸的声音听来都浊重很多,木代走回满顶床的侧门边,把门推开一道缝儿。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急,不缓,停顿一会,复起,外头的人知道她在里头,也有足够的信心,等她开门。
手机一直保持通话状态,罗韧的呼吸就在耳边,木代低声问他:“猎豹功夫很厉害吗?罗韧,我得打出去。”
她从侧门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无端紧张,听到罗韧说:“通话别断,先发制人、下狠手、防她有枪。”
木代嗯了一声,把手机放回兜里,伸手抓下盖布,半空中一摇一晃一拧,做成一根棍布,然后疾步走到墙边,拉下灯绳。
屋子里,刹那间漆黑一片。
外头的敲门声停了,不过人没走,木代咬住嘴唇,屏息等待,过了几秒钟,轰然一声响,来人似乎是想把门闩震断,但是这门扇太过老旧,居然从门轴处裂断,两扇门齐齐往里砸了进来。
砸落的刹那,借着微光,木代看到一个清晰的人影,她并无犹疑,腕上使力,手中的棍布如同一条劲鞭,瞬间把桌上的茶杯抽飞了出去。
杯盖、茶杯、茶碟,分上中下三路,分砸那人头顶、胸腹、下盘,去势劲急。
这一招,木代其实有练过,一力而击多处,是梅花九娘的得意之招,木代练的并不好,经常失准,但这一次,真正拿捏的恰到好处。
木代唇角现出笑意来,手腕一个施力,软塌下来的棍布重又绷直,她已经想好了,猎豹受到攻击,一定猝不及防,她借机踏足墙面飞身过去,狠狠给她当头一棍,然后脱身。
不知道罗韧为什么一定要她逃,猎豹未必是她对手,就算她真的有枪,黑暗之中,猎豹未必讨得了好去。
瓷器的碎裂声响,杯盖、茶杯和茶碟几乎是完美命中目标,然后碎裂开来,黑暗中,白色的细瓷溅开,划出散乱的细小白道。
那个人,还是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头升起,木代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她不安地舔了一下嘴唇,一手死死攥住棍布,另一只手伸进兜里,握住了手机。
那个人伸出手,没有枪,也没有悍然攻击,而是不紧不慢的,从头上,拉下一个……
从形状的剪影来看,那是一个眼罩。
原本,灯灭了之后,外头是浅浅的黑色,那个人影是略深的黑色,现在,眼罩摘掉之后,多了一种颜色。
她的一个眼眶里,是红色,血红,流动着的红,像火焰在烧,又像在茫茫旷野里,离着很远很远的一盏灯笼。
木代缓缓的,把手机送到耳边。
罗韧的呼吸还在,压抑的、起伏紧张,木代轻声问他:“罗小刀,你在哪呢?”
这样的红,前一天晚上,她曾经见过。
那时候,她和梅花九娘,循着半空里的那只银眼蝙蝠,急匆匆向着山里行走,周遭很近,许是因为那只奇怪的蝙蝠,许是因为师父交代的话,木代觉得紧张,有好几次,都感觉有人在后头跟着。
她压低声音,跟梅花九娘说了,梅花九娘笑笑,说:“我和你在一起,你怕什么?”
也是,她并不怕走夜路遇到打劫的人,别说是在有雾镇,就是放眼大西南,也很难找到能把她和师父撂倒的人。
但她还是担心,有一次回头,轻轻“啊”了一声。
身后远处,有一点红色,流动着的红,像火焰在燃烧,随着她的叫声瞬间消失,定睛去看,只有浓雾弥漫。
转头时,看到师父也看向那处,眉头皱起,但唇角处,露出微笑。
那笑容掺杂了好多意义:不屑的、跃跃欲试的、泰然自若的、水来土掩的。
梅花九娘轻轻拍她背心,说:“来,木代,去,记得师父吩咐的话。师父要松松筋骨。”
那时,她没有多想,真的以为是个不怀好意的夜贼,紧走两步跟上银眼蝙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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