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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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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关了之后,才发现那个闹钟表盘居然是夜光的,正对着她,莹绿色的秒针一直在眼前走,一圈一圈,死板而又规律,伴着滴答滴答的声音。

    沙发那一头,传来罗韧和木代说话的声音,一个低沉,一个轻软,断断续续,像情人的夜话,但竖起耳朵听,说的居然是她。

    ——实在不行,就把亚凤和青山放了吧。

    ——也只能放了,没有精力一直带着他们。关起来了也不合理,像曹严华说的,那是非法禁锢,我们也麻烦。

    ——其实他们也未必知道很多。

    ——亚凤只是嘴上说的厉害,其实只是个被附过身的人,就算跟凶简的相融度很高,又能知道多少呢。

    ——也就是个小角色,我们还是想办法找到下一根是正经。

    ……

    果然,无奈之下,还是得把她们给放了,能防一阵子,谁还防一辈子?亚凤心里一阵轻松,身后的沙发垫柔软而熨帖,渐渐的,她也有些睡意了。

    ——困吗?

    ——好困。

    ——想快点睡着的话,可以数羊。

    ——也可以数着步子下楼梯啊……

    ——一级,两级……

    娇憨的,带着慵懒的声音,亚凤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随着木代的声音,眼前真的好像出现长长的、望也望不到头的木质楼梯了。

    一级、两级,步子有点飘,恍恍惚惚的,像是总也到不了头,闹钟的指针走到一个点,咯噔一下,忽然就停了,四周,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木代轻轻吁了口气,和罗韧动作很轻的坐起来,揿着了房灯。

    亚凤倚在房间的角落里,眼睛微睁,脸上的表情惬意,带着微笑,想是薄酒微醺。

    木代走过去,在她面前盘腿坐下,伸手在她眼前招了招,亚凤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又移开了目光。

    应该没错,何医生说过,催眠不是睡眠,而应该是一种“类睡眠”的清醒状态。

    木代微笑着看她,声音平和,像朋友间的对话:“你其实,也不知道很多吧。”

    亚凤眼神迷离着,脑袋一歪,伸手扯着一条辫子:“不很多。”

    “凶简附身,需要至少一两年的融合时间,可是你跟青山认识的时间不长,为什么凶简那么容易,就附了他的身了?”

    亚凤抬起头,唇角微微勾着:“因为他跟你们不一样,曹家村的很多人,都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她低下头,指尖点着地毯,像是拈花弄水:“生来就不一样。”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木代换了个问法:“那你呢,你也不一样?”

    “我也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亚凤咯咯笑,像个小孩子,压低声音向着木代,像是跟她分享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心肠坏啊。”

    “剩下的凶简在哪里?”

    “不知道,藏起来了吧。”

    “你为什么会找去曹家村?”

    “因为它以前去过啊。”

    “它是谁?”

    “星简啊……”

    “你帮凶简做事,是什么目的?你们想干什么?”

    亚凤忽然就不动了。

    这静默的时间有点长,再然后,亚凤缓缓抬头,眸子里泛着奇异的光泽,眼神既有些疯癫,又有点发狂。

    罗韧觉得不大对,伸手握住木代的胳膊,在亚凤忽然扑过来的时候,迅速把木代拉到身后。

    还好,亚凤并没有攻击的动作,只是死死抓住了他的衣领,眼珠上翻,一脸意味深长的狞笑。

    罗韧皱了皱眉头,想掰开亚凤的手,就在这个时候,她低声的,缓缓地说了句话。

    “你最终,也会跟我们一样的,大家,都是一样的。”

    ***

    第二天,驱车回到县城。

    五个人最终商议,还是把青山和亚凤给放回去了,实在没法一直带着关着——反正两个人都没了凶简,离着能兴风作浪还差一大截,罗韧也不怕暴露,凶简不来找他们,他们也要去找凶简,暴露是迟早的事。

    不过还是多了个心眼,通过马涂文联系万烽火那边,就近找个人,帮忙盯着曹家村一带,尤其是青山和亚凤的动向。

    亚凤走的时候,得意洋洋,青山在边上唯唯诺诺,反而像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把曹严华气的鼻孔朝天,本来还想着借这次机会回家看看,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了。

    忽然又想到亚凤说,曹家村的人都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呢?曹严华心头忐忑,忽的顾影自怜,又想到这一次,三三兄都立了功,只有自己一事无成——觉得罗韧他们看自己的目光都异常,一股子凄凉孤独油然而生。

    到了县里,木代先去移动营业厅买手机,这一趟,她手机又摔了,报废翻新的频率还是挺高的。炎红砂去超市采买吃食,一万三继续支楞着胳膊在车里躺着,曹严华自觉自己不招人待见,默默坐到马路牙子上。

    边上蹲了个乡下人,山里打了两只山鸡来卖,其中一只像是知道大限将至,一直寻死觅活的扑腾乱飞,翅膀把地上的灰土都掀起来了。另一只则相对淡定,就那么卧在地上,琥珀色的小眼睛盯着曹严华,像是带一丝温情。

    曹严华觉得心酸,默默问它:“你也像我一样觉得孤独吗?”

    山鸡的脑袋垂了一下,渲染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气氛……

    曹严华问那乡下人:“这山鸡多少钱一只?”

    ……

    罗韧在营业厅外头等木代,看看还有时间,就手给神棍拨了个电话。

    神棍的声音蔫蔫的:“喂……”

    罗韧脑子里大致勾勒出他塌肩垂头的松垮形象,想笑,想了想还是忍住,大略跟他说了这一趟的情况。

    神棍回答:“哦……”

    罗韧说:“就算你那头没什么进展,也不用士气这么低落吧。”

    神棍的音调终于高了一点了:“我怎么没进展了,我有进展啊。”

    有进展?有进展还这么半死不活的?

    “因为我一直在思考啊,很大……很深……很广的课题。”

    罗韧气的牙痒痒,不过知道神棍一贯这样的德性,只好耐着性子问他:“发现什么了?”

    “小萝卜,你相信古人的智慧超过现代人吗?”

    说这话的时候,神棍低下头,拈起面前摊在炕上的,七根子弹头大小的木头。

    每一根木头都浑圆、发黑、油亮,看似大小一致,但仔细去看,木身上的螺纹、走向都不一样,而且,每一根,都像是无数精细的木条咬合榫接成的。

    如果用放大镜去看,可以看出,每一根木头的底部,都凹刻着一只微型的,但是栩栩如生的……木鸢,木鸢边上,各有一个字。

    不知道罗韧回了什么,神棍说:“你知道……鲁班这个人吗?”

    ***

    这一头,木代的新手机调配好,旧卡插上,调出来电记录。

    意料之外的,居然很多未接来电,都是这一两天,而且,来电的是同一个人。

    大师兄,郑明山。

    木代忐忑起来,她咬了咬嘴唇,迟疑了一下,还是拨了回去,声音急急的。

    “大师兄,是不是师父她……病发了?”

    【第五卷完】

161|第①章() 
鲁班?当然知道,木匠的祖师爷,据说造过墨斗和鲁班尺,后人有一句话,叫“鲁班门前弄大斧”,用以讽刺那些不自量力,在行家面前卖弄本领的人。

    神棍说:“他可不止是个木匠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他的一个传说?据说他造过一只木鸢,可以在天上飞三天三夜不落。”

    罗韧笑出声来,听过是听过,但那不是只是个传说吗,木头做的玩意儿,怎么能飞上天呢,还三天三夜,飞机都扛不住啊。

    神棍居然大为生气:“小萝卜,你们这些人,就是没有文化,没有想象力,悲哀!太悲哀!”

    他要求罗韧自认浅薄,不认的话就不讲了。

    罗韧倚着车子失笑,大街上人来人往,移动营业厅里人影憧憧,那一头,曹严华拽着山鸡尾巴跟卖主讨价还价——神棍可真不是个生活在烟火世界的人,居然要他为了个没来由的传说道歉。

    罗韧很配合:“我这个人,大多数时候,是挺浅薄的。”

    神棍估计气顺了,鼻子里哼了一声,终于又说下去。

    “所以后来有一种说法,木鸢是鲁班的标志,他之后打造的许多机巧之物,都会留下木鸢的符号。”

    他把在尹二马家房梁上的发现跟罗韧讲了。

    这信息量似乎有点大:两千多年前鲁班造的东西,出现在尹二马家的房梁凹槽里,而且是木头质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有朽坏?

    罗韧好多问题,但忍住了没问,否则神棍又要斥责他浅薄无知了。

    跟神棍对话,老实听着就好。

    “鲁班这个人,历史上是真有的,论年代,是在老子之后,跟墨子差不多时间,又有人叫他公输般、公输子。我自己认为,把他称为木匠,是有点折煞他了……你有没有听过墨子阻止鲁班攻城的故事?”

    听过,市面上还有以此为蓝本的影视剧,据说鲁班做云梯助楚国攻宋,墨子为免生灵涂炭前来阻止,一番模拟攻防唇枪舌剑之后,鲁班心服口服,也与墨子握手言和。

    “那以后吧,鲁班就悟了,他钻研各种机巧,又醉心各种机关,因而悟道。在他看来,世间种种,都是机关。”

    说到这,神棍停顿了一下,这两天,用他的话说,满脑子都是这事,在“思考”,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把这事解释的明白。

    “这么着跟你说吧,山洪冲垮了石头,石头掉下来砸死了人,这个人被砸死了之后,家里鸡没人喂,于是窜出去找食吃,结果被路人逮来烤了。这一系列串联的事件,起始的机关就是山洪冲垮了石头……你懂吗小萝卜?我已经用了很浅显的语言来解释了。”

    罗韧听的云里雾里,但是逻辑道理还是理的明白的:“这不就跟蝴蝶效应一样吗?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翅膀偶尔震动,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按你的理论,蝴蝶扇动翅膀,也是机关的一种啊。”

    神棍倒吸一口凉气:“就是这个道理!”

    蝴蝶效应这个比方,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个小萝卜,还是有点文化的嘛。

    神棍清了清嗓子,继续:“再比如,潮汐现象,月球距离地球的远近,导致了海水的变化,这也是一种冥冥中的,你看不见的机关。”

    罗韧皱眉:“天体引力作用吗?这是西方科学家发现的吧?鲁班那个时候就已经观察出了?”

    神棍刚刚因为“蝴蝶效应”而对罗韧生出的一点点好感顷刻烟消云散:“所以我一开始问你,你相不相信古人的智慧是超过现代人的,鲁班他不一定知道什么叫引力,但是他知道冥冥天数之中,存在着这种机关!机关!”

    好吧,你说机关就机关,罗韧主动认错:“是我没想象力,浅薄。”

    神棍不是傻子,听出他语意勉强:“有首民谣你听过没有?仓颉造字一担黍,传于孔子九斗六。还有四升不外传,留给道士画符咒。孔子识字九斗六,传于弟子整八斗。从此学富称五车,自古才高曰八斗。”

    这个罗韧真没听说过:“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的才高八斗,也只不过是认了八斗的字。人家仓颉造字一担黍,连孔子都只认了九斗六,你们根本就连字都没学全——还动辄质疑老祖宗没你们有智慧!”

    这顶帽子扣的够大的,不过罗韧也看出来了,神棍这两天“思考”这个问题,必然劳心劳力,体热上火,脾气不顺。

    罗韧很会说话:“这个不敢,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八卦、紫微斗数、周易,咱们后人还都没搞明白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神棍又觉得他顺眼了:“那咱们继续说潮汐。”

    怎么又讲潮汐呢,跟眼下发生的事有联系吗?罗韧有点心不在焉,忽然开小差:哪天也该带着木代去踩踩沙滩,看看潮涨潮落才好……

    神棍说了句什么,罗韧没听清:“什么?”

    “我说,人体内百分之八十也是液体,月球引力作用如果能影响海水,对人体也会发生作用。科学研究发现,满月时,人的感情更加易于激动,比如犯罪率增加、发病率增加、血管爆裂意外增加,等等等等。”

    罗韧脱口说了句:“你还讲科学?”

    神棍跳脚:“讲科学怎么了?我是将来要到大学里当系主任的人——有一句名言,玄幻灵异的姐妹就是科学,这话你没听说过吗?”

    没听过,罗韧问他:“谁说的?”

    “我说的。”

    罗韧抚额。

    神棍终于说到正题:“尹二马留下的书信里说,鲁班几乎耗尽余生,观察充斥在人世和天地间的这种机关,发现了一个一旦形成,就没有活路的广袤机关,鲁班把它称为七星杀局。”

    七星?罗韧心头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倚着的车身处站直身子。

    “是不是跟七根凶简有关?”

    神棍干笑了两声。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就不陌生了。鲁班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寝食难安,找了自己的一位好友共商大事。这好友我们先头也提过,就是墨家的钜子,墨子。”

    “这两个人之前虽然因为攻城闹不和,但所谓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反而就成为朋友了。奇怪的是,墨子听了鲁班忧心忡忡的讲述之后,居然并不惊讶,告诉鲁班说,这件事,百余年前,就已经有个大圣人窥得天机了。”

    罗韧心念一动:“老子?”

    “yes!”

    这种情势下,神棍居然还有心情说英文,罗韧哭笑不得:“然后呢?七星杀局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不知道?”

    神棍嚷嚷起来:“我怎么会知道?尹二马的信里,根本没写什么,我能给你讲那么多,完全是我这两天用智慧思考推理出来的,懂吗?”

    ***

    如果尹二马确实有秘密,那他理应考虑到飞来横祸的可能性,在稳妥的地方留下备案——从大梁上找到的东西,证实了神棍的这一猜测。

    但那封信,并不是尹二马写的,神棍猜测,或许是因为书信的原件纸质薄脆朽烂,所以尹二马依葫芦画瓢誊下来的。

    ——公输子由匠工而进机巧,进而窥天地玄机,杀局死局,七星居首。唯恐大祸酿成,急邀钜子。钜子笑曰:圣人在前,早有安排。一夜秉烛,方得心安。现余七枚密钥,但凡七星长亮,阅此信者,驰送云岭之下,观四牌楼。

    神棍喃喃:“我记得有一次,尹二马说梦话,说过‘钥匙,观四牌楼’这几个字,如果我没猜错,尹二马确实只是一个居住在尹家村里,守着八卦观星台,观测七星动向的人,他文化水平一般,前人留下的那封短信,他也未必看得懂。但是他牢记一点,只要七星长亮,就要安排送那七把钥匙,去到什么云岭之下,观四牌楼。”

    只不过云岭之下观四牌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现在还无从知晓。

    沉吟间,罗韧挂掉电话。

    神棍之前说过他们:你们不能简单的出现一根就对付一根,得想想,凶简为什么出现,有什么因果,又有什么目的。

    现如今,重重雾幕,终于才刚刚掀开一角,但又有新的谜团接踵而至。

    ……

    “罗韧!”

    罗韧抬头,看到木代从营业厅里疾步出来。

    ***

    木代接到大师兄郑明山的电话,师父梅花九娘病重。

    她急慌慌的,有点语无伦次。

    “师父快八十岁了,一直生病的,这一次好像是真的不大好,连大师兄都回去了,跟我说,可能是到时候了……罗韧你开车快吗?不对,这条线好像火车更快,我得让师兄给我订票……”

    她自问自答,看出来是真紧张,行事有点不成章法,罗韧握了她手让她冷静,她忽然又抬头:“罗韧,你跟我一起去吗?”

    罗韧愣了一下。

    木代解释:“师父是我除了红姨外,最亲近的人,有时候比红姨还要亲——如果真的是到时候了,我想让她见见你,因为……”

    罗韧犹豫了一下:“木代,我还有事。”

    木代半张了嘴,一连串要说的话忽然停在半道,茫然地看罗韧,像是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赶紧点头:“是的是的,你也有事,那我自己去……哎,曹胖胖,你要跟我一起吗?”

    说到一半转头,冲着曹严华去了。

    曹严华刚付完钱,抱着一只山鸡朝着木代发愣:“去哪?”

    木代跺脚:“我师父病重,你怎么样是拜了我当师父的,能不能入师门,得我师父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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