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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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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杯鸡尾酒,确实是,不至于让他醉,但不自觉的口干。

    木代说:“想喝水吗,还没凉呢。”

    “那等它凉好了。”

    他吃了两片,盖碗放下,牵木代的手:“来,过来,让我看看。”

    她还是瘦,皮肤是纤弱的白,目光沉静的,偶尔躲闪,低下睫毛淡淡的笑。

    罗韧伸手去搂她。

    能感到她的紧张,一线几乎察觉不到的紧绷,然后笑,伸出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

    罗韧亲亲她额头,问:“我给你讲过尤瑞思和他那个马来女朋友吗?”

    木代摇头,又有点好奇:“马来女朋友怎么了?”

    ***

    尤瑞斯是个黑人小伙子,吹嘘说自己来自夏威夷,会跳夏威夷草裙舞。

    然而罗韧有一次无意中看到过他的护照底本,别说跟美国了,跟整个美洲都没什么关系。

    他个子小小,一笑一口整齐的白牙,喜欢蹲在路边看穿着风凉的漂亮姑娘吹口哨,做*爱时戴两个安全套,因为家里的习俗是只要是自己的子女,决不能丢弃抛弃,必须带在身边抚养长大,尤瑞思说不想将来离开菲律宾时,带很多孩子回去。

    然后,忽然有一天,他再也不拈花惹草了,原因是,他爱上了一个马来女人。

    罗韧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尤瑞斯怎么会爱上那个女人的。

    那个女人在酒吧当舞女,并不漂亮,黑黄的皮肤,矮个子,偏胖,腰里很多赘肉,却喜欢穿黄金闪闪的吊带裙,裙子下半幅是一条条密集的细穗,热舞的时候,能看到内裤。

    又爱钱,每次都搂住尤瑞斯的脖子,嘟着艳红的嘴唇,竖着肥嘟嘟的手指说:“这里,这里,还缺个金戒指。”

    怎么会爱上的呢?

    可能爱情就是这样吧,能条分缕析讲得清道理的,就不是爱情了。

    尤瑞斯陷入了甜蜜的忧伤,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在铺上翻来覆去,然后一把扯空罗韧的枕头把他闹醒。

    “罗,怎么办?我爸爸说黑人的血统纯正高于一切,绝对不会同意我娶一个马来女人的。”

    罗韧回答:“你爸爸说的有道理。”

    ……

    不过,尤瑞斯的苦恼和他们作为兄弟的担心都没持续多久,有种种迹象显示,那个女人在外头还有别的情人,她卷了尤瑞斯很多钱,想跑路。

    伤心之下,尤瑞斯去找那个女人理论。

    罗韧被大家推举陪同,倒不是怕另一个情夫和尤瑞斯打起来,而是怕尤瑞斯被感情迷昏了头脑,糊里糊涂的又为那个女人花钱。

    当时是白天,酒吧里人少,尤瑞斯和那个女人在靠近后台的地方争吵,罗韧站在门口,抱着胳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

    然后,尤瑞斯和那个女人忘情拥抱。

    事后想想,应该是尤瑞斯单方面的“忘情”,因为那个女人突然掏出一把水果刀,照着尤瑞斯的胸口捅了下去,然后慌里慌张落荒而逃,还逃成功了。

    事情激起了青木他们极大的愤怒,却不是针对那个女人,而是针对罗韧和尤瑞斯。

    ——尤,你作为雇佣兵团的一员,可以双枪连发,格斗虽然不是最好,也绝不差,你居然能真的被一个女人捅进刀子。

    ——罗,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看到那个女人掏出刀子居然没提醒尤瑞斯,那个女人跑了你也没追!

    ——一个舞女,一把我伸手就能拗断的水果刀,等于放倒我们两个人,事情传出去,别人会叫我们弱鬼!

    尤瑞斯有伤在身,需要静养,于是惩罚就落到了罗韧身上:那段时间,他洗所有人的内裤、袜子——当然,很快这项惩罚就停止了,因为大家无一例外的发现,被他洗过的内裤和袜子,总是坏的特别快。

    ***

    木代问罗韧:“你真的眼睁睁看到那个女人掏出刀子,但是没提醒尤瑞斯?”

    罗韧想了想,觉得赖不掉,只好点头。

    有句老话,叫被鬼蒙了心,大概真是那样,他追思当时自己的心理反应,大致如下。

    那女人掏出刀子时,他想着:闹着玩儿吧,尤瑞斯会夺了扔掉呢还是梗着脖子让她捅?

    那女人把刀子扎下时,他想着:玩儿大了吧,不见点血没情趣吧?

    那女人落荒而逃时,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是去找绷带包扎吧?

    所以,戏剧性的,那个女人居然真的跑掉了,带着自己的情夫和尤瑞斯的钱。

    木代还是想不通,绷不住想笑:“你看到刀子时,怎么会一点危险就不觉得呢?”

    罗韧答不出,好久才说:“大概是因为,他们之前在拥抱吧,而在我的想法里,拥抱是男女之间,关系最亲密的一种。”

    木代听不明白,在她看来,拥抱跟牵手一样,只是一种亲密的举动而已。

    罗韧说:“我第一天参加雇佣军训练,不是实战,是坐教室。菲律宾很热,屋子里四角,八台电扇朝我们吹,墙上挂了张人体要害分布图。教练官重点讲胸腔腹部的致命器官,提醒我们在短打格斗的时候如何进行规避和防护。”

    “末了提醒我们说,即便爱上一个女人,也不要轻易和她拥抱,你张开手臂,把致命的空门都交给她。”

    木代抬头看他:“那你现在还敢抱我?”

    罗韧回答:“我也很紧张。”

    他胸膛起伏,木代把耳朵倾上去,能听到心脏的泵动。

    她说:“你的教练官未免也太悲观了,他大概一直没找到老婆吧?”

    罗韧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那是一个美国大叔,五十来岁,身材好的傲视群雄,汗衫撸起,八块腹肌精炼如铁。

    木代说:“怎么总想着是把致命的空门交给女人了呢,也不想想,你抱我的时候,我们互相,都把对方的空门给藏起来了。”

    这说法,让罗韧愣了好久,末了才说了句:“也是。”

    ***

    接下来的几天颇为安稳,洗洗涮涮,心情舒畅,处理前些日子无暇顾及的杂务,还帮郑伯店里请了个帮工。

    然而郑伯一点都不感激,反而拿手指点他脑袋:“罗小刀,你给我请帮工——是不是在变着法儿跟我说,你们这帮人还会屡教不改,哪天一晃眼,又都不见了?”

    罗韧心说:这大概是免不了的事。

    他抽空跟神棍联系了几次。

    神棍还赖在尹二马家没走,尹二马也没赶他。

    尹二马是个孤老头,村子里又好多人当他不正常,他一个人过的其实也无聊,神棍在边上,主动帮他搭手干农活,有时候还会神秘兮兮讲点路上的故事,比起以往乏味的生活,实在是有趣很多。

    罗韧提醒神棍:“你可以一点点的,把话题引导到凶简上,有必要的话,也可以适当透露我们这边的情况。”

    神棍没好气:“小萝卜,这还用你教?我哪天不话里话外的引导几次?”

    聊的多了,渐渐嗅出些许端倪,神棍开始觉得,这尹二马好像不是不肯讲,而是……实在也知道的不多。

    比如,他并不知道每根凶简都对应一定的简言,也不知道凤凰鸾扣的力量还可以附着在普通人身上,更加不知道金木水火土的力量可以暂时困住凶简。

    那个第一个向他提起七根凶简的人倒是被神棍套出来了:是尹二马他爹。

    神棍再往下问,尹二马就急了,会发脾气,说:“哎呀,反正七星长亮的时候,我就得做一件事,不能说的事。”

    罗韧觉得,听起来,这尹二马也并不像什么怀揣秘密的关键人物,倒像只是某条线上的某个环节,被安排做一件事而已。

    神棍也有同感:“第一个向他提起七根凶简的人是他爹,那就说明这被安排的任务是传下来的——他现在是个孤老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这任务还怎么继续呢?这可能是个切入点,我得从这件事上继续敲打他。”

    顿了顿,又忽然想到什么:“夜里睡觉的时候,我已经有两次听到他讲梦话,什么钥匙,观四牌楼,这里头,可能有点文章。”

    ……

    不管是什么文章,耐心等耐吧,罗韧有直觉,不管是凤凰鸾扣的提示还是尹二马的秘密,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而在这些都没再次到来之前,安稳享受一下还算平静的日子就好。

    但没想到的是,这平静的日子,居然这么快,就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给打断了。

    事情源于曹严华的二表弟寄来的一封……家书。

135|第⑦章() 
曹严华往老家寄了一封信的事,一万三早就知道,后来也零零碎碎套出些新的内容:比如是曹严华的二表弟要结婚,他送去这么封祝贺函,里头还塞了六百块钱——原本是五百的,但是考虑到结婚这种事,双数比较喜庆,所以临投递的时候又塞进了一百。

    这几天,曹严华翘首以待回信的时候,一万三以种种意外情况打击他,比如信寄丢了,钱被拆了拿走了等等。

    然而,信居然平平安安的到了。

    这一点让一万三有点不爽,曹严华则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坐下,翘起二郎腿,展开了读信。

    信不长,字迹歪歪扭扭,内容也简单,先对他不能回来参加婚礼表示遗憾,又说来信和礼金已收到,谢谢大表哥的心意云云。

    末尾添一句:另,金花家送来十斤猪肉。

    这一句看的他心里好不舒服,眉头皱的像个川字,就在这个时候,一万三忽然凑过来。

    曹严华还以为他要偷窥,警觉地把信往里一攥。

    一万三斜他一眼:“就你那德性的小样儿,我是看这背面有字呢,真的。”

    有字?曹严华疑惑地翻过来看,还真有,贴着信角,潦草的几行,叠信的时候被折在里头,所以他拆开的时候也没注意。

    而就是那几行字,让他看傻眼了。

    ***

    罗韧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曹严华收到信后的当天,安静少客的午后,酒吧里弥漫柔和的轻音乐,除了炎红砂还没回丽江,其它人都在。

    木代在磨咖啡豆,咖啡机是手摇式的,要握住把手一下下碾磨,可可的原香乘着空气中的音符缭绕,从耳边,再到鼻端。

    一万三自己给自己做咖啡,拉花针蘸巧克力酱在咖啡表面写字,都是杀气腾腾的字眼。

    ——反对!无耻!报警!杀!杀!杀!

    曹严华耷拉着脑袋,一张脸涨的通红,把信和信封一起递给罗韧。

    那几行字是:大表哥,你是城里人,救救我,我是被拐来的。

    信封上是寄信地址,见到罗韧细看,曹严华赶紧解释:“严格说起来,我老家曹家屯是在重庆和陕西交界的地方,沿着大巴山一脉,更靠陕西。”

    难怪呢,罗韧一直觉得,曹严华不像是典型的重庆人,他连当地的俚语方言都很少说。

    罗韧把信封和信纸放回吧台上:“你们怎么商量的?”

    一万三把咖啡杯转了个向,杯面拉花无声胜有声地为他代言。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吗,报警啊。”他狠狠瞪一眼曹严华,“早点把人姑娘救出来,曹胖胖,你二表弟做这种事,缺不缺德。”

    罗韧又看木代。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也是主张报警,但是又觉得……”

    说到这,指了指信纸上那几行字:“没有姓名,没有具体信息,就只是这样一句话,可以报警吗?报警的话会引起重视吗?”

    罗韧沉吟。

    确实不好判断,这跟被拐女子自己写的求救长信不同,自己写出去的求救长信,一般会详细交代自己的来历和落难情形,警方可以向其亲友核实,亲友在当地报案之后,当地公安可以联络拐卖地的兄弟单位取得协助。

    但是眼前的情况,只有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谁也不敢保证脑补出来的就是真相。

    曹严华嗫嚅着嘴唇:“我二表弟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书没念完,但是也识字,知道道理,他不会做……这样违法的事。”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明显对二表弟其实没什么信心,底气略嫌不足。

    一万三还是坚持最初的看法:“万一是真的呢,不能因为证据不足就不作为啊,这可关系到人姑娘的一辈子。”

    曹严华急的额上冒汗:“要么这样行不行?我回去,马上回去,要是真的,我肯定把那姑娘救出来。我对我二表弟批评教育……”

    他语无伦次。

    一万三说:“要是人家姑娘被强*暴了,这可不是你批评教育解决得了的。”

    木代也问他:“曹胖胖,你老家那边的民风怎么样?你要是跟他们对着干,你自己都未必出得来。”

    电影电视里,那些偏僻不开化的村子,村民们都是情大过理一致对外的,有时候即便是警察过去解救,也得低调行事。

    曹严华急的快哭了:“我屯里人都挺好的,真不是那种人,真不是那种愚昧落后的村子……”

    罗韧想了想:“这样,曹胖胖,你今天就回去,丽江直飞重庆的航班不少,你赶最早一班……”

    曹严华赶紧点头:“明天,最迟明天,我肯定就到家了。”

    “到那能跟我们打电话吗?”

    曹严华迟疑了一下。

    村里好像一直没信号,二表弟电话里跟他提过,前两年好不容易建了基站,一场泥石流又全毁了,需要打电话的时候,要走好几里路,去附近安装了固定电话的地方打。

    罗韧又问:“你一个人回去,行吗?”

    “行……吧,我现在都会三步上墙了。”

    ***

    事不宜迟,曹严华小跑着回房收拾行李,木代心情复杂的很,总觉得他单枪匹马的搞不定,想跟了一起去,但一来自己刚从南田回来,二来这是曹严华的家事,她陪着去有点师出无名。

    做人师父,也真是挺操心的。

    她看罗韧:“真不报警?”

    总觉得报警心里更踏实些。

    罗韧说:“如果真的是拐卖,早晚都得报警。只是目前这个情况,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警察出不出警很难说,就算真出警,也未必比曹严华来的快。”

    木代忽然想到什么。

    “能不能问一下万烽火?”

    万烽火在很多小地方都有人,如果真担心那个姑娘会出危险,时效性来说,万烽火的人一定是到的最快的。

    罗韧觉得可行。

    木代掏出手机拨号,拨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又一个一个键删除。

    从省钱的角度出发,这个电话,似乎应该……让神棍来打。

    ***

    一万三回房,本来是想看看能帮上什么忙——想象中,曹严华忙着收拾行李,一定是人仰马翻。

    居然不是,他坐在高低床的下铺,脚边摊着行李包,手上攥着牙膏牙刷,发呆。

    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居然还有闲心神游太虚,一万三没好气踢他的腿:“曹胖胖,赶紧的!”

    曹严华一脸紧张地抬头:“三三兄,你说这会不会是……阴谋啊?”

    啥?一万三没听懂。

    曹严华说:“会不会是我家里人,变着法儿想把我骗回去?”

    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好在一万三也算是混迹多年的,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皱着眉头上下看曹严华:“曹兄,你是……逃家的?”

    早些年,一万三也接触过很多逃家的混混,逃家的理由不外乎那么几种:被父母赶出家门的(比如他自己,就是被整个五珠村给逐出来的,被动逃家)、在当地得罪了人不敢回去的,或者向往外头的世界,觉得大城市的月亮比较圆的。

    曹严华脸上肉嘟嘟的,透着红,半晌才嗯了一声。

    曹兄居然也是个逃家的,一万三有点惊讶,真看不出来。

    “几年了?”

    “七八年了。”

    “杀人了?放火了?把人打的终身不举了?”

    曹严华吞吞吐吐半天:“三三兄,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跟别人说。”

    一万三说:“那当然,我你还信不过吗。”

    于是曹严华就讲了。

    听完了,一万三的脸色比较严肃,他给出意见:“曹兄,咱们不排除你家里人有故意想骗你回去的嫌疑,但凡事就怕万一——万一姑娘被拐卖这事是真的呢?所以你还得回去,回去了之后……见机行事呗。”

    曹严华一声长叹。

    拎着仓促塞就的行李包出门的时候,他叮嘱一万三:“可千万别把我的事跟别人讲啊。”

    一万三信誓旦旦的,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当然,我你还信不过吗?”

    ***

    当天,天还没完全黑透,所有人,包括张叔,都知道了如下信息。

    ——曹严华八年没回过家,只定期给家里写信、寄钱。

    ——只跟二表弟处的不错,算是兄弟情深,所以二表弟知道他的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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