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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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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曹胖胖说,现场好多人指说是他推的人。”
“有三四个吧。你觉得,会是一万三推的吗?”
木代想了想,摇头:“一万三可能会有些七七七八的小毛病,但是杀人不会。何况他又不傻,真想对付马超,有的是机会,何必选大马路,人来人往的。”
罗韧沉吟:“但是偏偏有指证他的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会是马超的同伙吗?”
罗韧仔细回想了一下现场的情形。
当时,人是从周围拥过来的,指证一万三的那几个人穿着、年龄、气质都相差很大,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
罗韧说:“其实一万三这件事,跟你的事,细想起来很像。”
当天晚上,木代究竟有没有出现在桥上,一个人说有,两个人说有,三个人说有,于是,她就在了。
一万三有没有推马超?一个人说推了,两个人说推了,三个人说推了,于是,他也就成了嫌犯了。
罗韧低声说了一句:“三人成虎。”
木代没听清:“什么?”
“口舌杀人。”
木代以为他在说笑:“口舌能杀人吗?”
“你知不知道袁崇焕?”
木代点头,她依稀记得,那好像是个明末的抗清英雄,后来被满洲人使反间计杀掉了。
罗韧说:“据说那个时候,袁崇焕据守辽东,是满人入关的大患。皇太极知道崇祯皇帝多疑,就使了个计策。”
“他派人抓了崇祯身边的侍从,严刑拷打。那两人倒是骨头硬,坚决不招。”
“有一天晚上,那两个人睡梦中醒来,听到外间的看守在说悄悄话。”
他声音低沉,讲的人身临其境,巷子里安静的很,木代听的认真,眼睛睁的溜圆,嘴巴微微张着。
罗韧觉得她这情态分外可爱,信手插了块豆腐干送到她嘴边:“来,吃。”
木代哭笑不得,但还是张嘴把豆腐干咬了,含糊不清问他:“然后呢?”
“就听看守说,既然有袁大都督投诚,这关内也就唾手可得了。另一个看守赶紧打断他,说,嘘,这种机密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那两个人听的目眦欲裂,心说袁崇焕这个奸贼,居然通敌叛国,可恨这消息没法传将出去,让皇上知道。”
说到这里,他看木代:“也是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这两人居然寻了个空子,逃出去了。”
木代猜到了:“人家故意放他们逃的吧?”
罗韧点头:“然后,朝野上下,袁崇焕通敌叛国的消息沸沸扬扬传开。崇祯皇帝大怒,将袁崇焕下狱审问,次年凌迟处死,据说剐了三千余刀,近万人抢到他的肉,争相生食。”
木代叹气。
罗韧说:“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杀袁崇焕的,到底是后来将他凌迟的刀呢,还是那两个睡梦里醒来的人,听到的那几句悄悄话?”
木代眼珠子转了转:“都不是吧,是皇太极心里,一定要除掉袁崇焕的杀念。”
罗韧觉得也不无道理。
一念,两语,三千刀。
他拿出手机,翻出图片给木代看,木代不提防,触目所及,轻轻啊了一声。
好像一个满脸血污的死人。
罗韧说:“这是马超出事之后,我拍下来的。你注意看他的脸,一万三之前受了伤,手上出了血,这血是一万三的,他摁住了马超的脸,所以乍看上去,像个手印。”
木代长长吁了一口气,又把图片放大了细看。
手印是不假,但很淡,奇怪的是手印的中央,有一圈类似火泡,又像是灼伤。
木代从边上捡了块石子,把那个形状在地上画出来。
像是“日”字,被砍去了最上的一横。
这形状……
木代心念一动:“象形字?”
像个舌头,难道是……
罗韧点头:“这是象形的口字。”
***
交管局门口有嘈杂声,似乎是人出来了,罗韧拉了下木代,木代赶紧起来,把口罩带好。
两人走到巷子口,看到曹严华也过去了,正站在栏杆处伸着脑袋看。
大楼门口不少人,一万三在,炎红砂在,还有另外几个证人,和穿不同制服的警察。
炎红砂正拦住了另外几个证人不让走。
罗韧和木代对视了一眼,又往前走了两步。
就听炎红砂厉声说:“哑巴了是吗,刚还不是说你们都看到了吗?怎么怎么推的,怎么怎么撞的,现在怎么不说了啊,看到视频了怎么不说了啊?”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两个还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交警出来劝和:“搞清楚了就算了,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炎红砂不干,监控视频还没出来的时候,她一个对四个,被那几个冷嘲热讽喷的浑身冒火,现在终于翻身,正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时候。
“这不是饶不饶人的问题,这几个人是诬陷,其心可诛,狠狠的诛!”
她转向一边协同办案的民警:“这种赤*裸*裸的诬陷,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应该关个十天半个月吗?就这样放出去了,不怕危害社会安全吗?”
那个民警被她呛的一肚子气,冲着那几个人发火:“你们没看见就不要胡说!现在是**律的,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那几个人也来劲了,其中一个大声说:“我们一身的事,过来协助调查,已经很配合了。当时事情出的那么快,看错了也是有的,难道我们还故意诬陷他?图什么?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一个过路人,哪这么多话?”
说完了,一把搡开炎红砂往外走。
一万三劝她:“算了。”
“事情解决了就行了,现在也不是吵的时候,再说了,吵起来怪累的。”
身为当事人,居然劝她“算了”,炎红砂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你等着啊,下次,你把牢底坐穿我都不会管了。”
她掉头就走。
……
***
一万三目送炎红砂走远,这才晃晃荡荡的走到大门口,那里,曹严华正看似百无聊赖的倚着栅栏,故意左顾右盼的,姿势居然颇有些撩人。
一万三走近他,问:“曹兄,怎么样?”
曹严华慢慢把外衣掀开些。
一万三探头去看,曹严华外衣的里衬,挂了好几个钱包,还有不同的钥匙。
曹严华说:“还能怎么样,三三兄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要干嘛了。”
……
***
不远处。
罗韧看木代:“做人家师父的,是不是应该适当管一管自己的徒弟?”
木代说:“我又没看到。”
118|第②②章()
回到宾馆,差不多已经晚上十点,这一晚本来是想去腾马雕台的,谁知道为这一桩突发事件,闹到人仰马翻。
但一万三洋洋得意,说,你们都不知道我立了什么功了。
虽然监控视频证明了一万三的清白,但至少还是有半条街的人看到他一路追打马超——在被问及斗殴原因时,一万三忽然心念一动。
他“老老实实”地说:“当时吧,我和他正在聊张通的那件案子。”
给他做笔录的两个警务人员下意识互看了一眼。
张通那件案子,在南田县闹的沸沸扬扬的案子。
一万三装着没看见,继续“抒发”自己的委屈:“我也就开个玩笑,我跟他说,当时桥上就你和那个女的,到底谁杀的人还不一定呢。”
“谁知道他就急了,拿那么滚烫的砂锅泼我,警察同志,滚烫滚烫啊,要你被泼,你能不急?我当时就急了,跳起来追着他打……”
表情委屈而诚恳,确实也带伤,全身还散发着海鲜味儿,警察有点同情他,朝他点了点头。
说到这时,一万三舒心舒肺:“你们看,我是不是成功打入警方内部,抛砖引玉,把小老板娘一案的疑点慢慢抛了出去?”
曹严华说:“三三兄,别抛了,你赶紧脱衣服吧,看看你肩膀有没有烫着,还有你这手,得包一下吧?”
一万三觉得满不在乎,都是点小伤,不过,有人在这替他紧张,他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于是脱了外衣,t…下摆往上一掀,从脑袋上拽下来。
脱了之后才发觉木代和炎红砂都在对面,一万三有点讪讪的,看两人都是一脸镇定,又觉得不可思议,心说,现在什么世道,女人看到男人脱衣服,也不说回避一下。
曹严华帮一万三处理冷敷的当儿,罗韧把之前和木代聊的推测简单说了一下。
炎红砂原本在沙发上躺着的,闻言一下子坐起来:“凶简在马超身上?”
想想可气:“也对,就他造谣木代造的狠。”
一万三和曹严华都没立刻表态,过了会,曹严华说:“如果真在他身上,这个马超,也……弱了点吧?”
被他三三兄追了半条街呢,他不是看不起一万三,但是讲真,一万三那战斗力,在他们五个人里,是排行第五的啊。
炎红砂说:“这个不能看个体强不强吧,要看破坏力是什么样子。老蚌是挺厉害,还不是被我们给收了?马超弱是弱,木代是不是差一点被他送到牢里去?”
好像有点道理,曹严华不吭声了。
罗韧沉吟:“姑且假设凶简就在马超身上,那其它人是怎么回事?一万三明明没有推人,有四个人站出来言之凿凿说看到了。”
一提到那四个人,曹严华就来气:“也真亏了现在是有监控的,要是放从前,红口白牙的,真是要被他们坑死了。”
木代想了想:“会不会是马超指使的?”
炎红砂不明白:“马超当时撞晕了啊。”
木代解释:“这种指使不一定是我们熟悉的那样面授口传。毕竟凶简在他身上,或许类似于一种精神控制,可以让人说出特定的话。”
曹严华说:“要是这样的话,他也精神控制我三三兄好了,何必被追的那么狼狈?”
木代没答上来,倒是一万三迟疑着说了句:“有没有可能,他控制不了我?”
他抬起手,手上刚扎了绷带,包的跟熊掌似的:“我记得,我的手刚摁住他的脸,他就嘶声惨叫,好像……疼的多厉害似的。”
当时,他的手出了血,血挨到了马超的脸——之前五个人的血围住了三根凶简,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血对凶简有克制的作用,马超的反应才那么激烈?
但是,凶简对他们的血,至于畏惧到那个程度吗?
***
半夜里,罗韧从床上翻身坐起,思忖片刻之后,穿好衣服出来。
没有开车,那辆车在这里实在太过显眼,好在,城市很小,很快就到了医院。
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医院很安静,白日的喧嚣似乎都已经沉睡了,门诊大厅有值班的护士,知道有人进来,连头都懒得抬,只当他是任何一个探视病人的家属。
罗韧并不着急,顺着指示牌,一层层一间间的找过去,马超的情况很严重,现在要么是在太平间,要么是在重症监护病房。
很快让他找到。
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这里重症监护的标准颇为简陋,虽然各种仪器勉强达标,但是监护人员的配备比较松散,当值的护士检查了各项仪器读数之后,打着呵欠推开门出来。
罗韧避身在阴影里,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才快步闪到门边进去。
关上门,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数字屏的生命指数在黑暗中闪着绿色的微光,各项仪器运行的微声,完全做不到100%静音。
马超的呼吸声在黑暗的房间里游走,胸口有微弱的起伏。
罗韧走到床边,把手机调出手电模式,注意看了一下马超的脸。
那个他之前看到的,像个象形的“口”字的一圈灼泡,已经差不多褪了下去,只留下淡红色的印记。
罗韧把手机搁到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子,刀刃在左手食指的指腹划过,看着血滴凝成,才伸手到马超的脸边,轻轻一抖。
血滴到马超的脸上,顺着面颊滑落。
除了有颜色,和一滴水的滑落,并没有什么不同,想象中的灼泡、异常,都没有发生。
罗韧皱眉,顿了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
原路返回,夜风飒飒,脑子里乱的很,好多疑问。
如果说凶简怕血,为什么对他的毫无反应?如果不怕,一万三的事情又如何解释?
拐进一条巷子时,目光垂下,忽然看到地上的影子。
狭长,他自己的,还交叠着另一个人的。
罗韧身子一凛停下,那影子也停下,罗韧又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挪。
影子分开了,那一条,狭长的,淡淡的,模糊的,又安静的。
罗韧回过头,看到木代站在巷子口,光在她身后,她倒是被光掩映的局促且小心翼翼了。
问她:“睡不着吗?”
木代说:“不是有意跟着你的。”
只是睡不着,听到走廊里的动静,凑到猫眼边去看,看到罗韧离开。
于是也穿戴好,想出来走走。
如果街面上有别的人,她大概又会随便挑一个,脑子放空跟着走一走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排解压力的方式,有些人闷头大睡,有些人肆意纵酒,有些人嚎啕大哭。
而她,就是喜欢这样沉默的走一走。
谁知道,路面上只有罗韧一个人。
于是她一直跟着,从夜晚和背后看相熟的人是一种新奇而又独特的体验,他的身形、步伐,每一次的停顿,熟悉,又分外陌生。
想着,不惊动他,就像那个冒充房产中介打过去的电话,都当做自己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妥帖收藏。
还是被发现了。
木代走过来。
“在重庆的时候,我们刚认识,那一次,你去找马涂文,我躲在外墙上偷听。”
罗韧失笑,他记得这回事,用两根点起的烟,糊弄了她好久。
“你怎么发觉的?”
“直觉。”
其实很复杂,类似于一种对危险的天生警觉。
“这次又是直觉吗?”
这次不是,他其实完全没有察觉,直到看到地上的影子。
恶意或许是一种可感知的气场,稍稍靠近,就能触发他的警报。但是如果没有恶意,靠近和追随就像是简单的风,没有人会去想这风是如何吹来的。
木代说:“罗韧,你抱抱我吧。”
她走到他身边,仰起头看他,罗韧叹了口气,伸手环住她腰,把她带进怀里,低声说了句:“你是没有从前来的开心了。”
“那些开心都是偷来的。”
是生硬地屏蔽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才得来的。
“罗韧,我很麻烦吧?”
罗韧低头蹭她发顶:“没有啊。”
“小时候,我妈很嫌我麻烦,我甚至不记得她的样子,但是我记得她对我的嫌弃。她说,你怎么每天吃那么多?你的衣服怎么那么容易弄脏,脏了我要给你洗你懂吗?你每次洗澡,澡盆边怎么那么多水?”
“我就怕她觉得我麻烦。我吃饭就吃一点点,想让她知道我好养。也不去脏的地方玩。洗完澡之后,我就用毛巾,一下下把澡盆边的水都抹了。我就想让她知道,我一点都不麻烦。可是后来,她还是不要我了。”
罗韧听的难受,低下头看她,她疲惫的,靠着他的胸口,平静的说话。
“后来,跟红姨住在一起,我自己知道我是外人,我怕给她带麻烦,我听她的每一句话。有一年,流行感冒,班里好多同学都病了,我没有,我高兴了好久。”
罗韧逗她:“幸灾乐祸吗?”
木代摇头:“因为生病的话,就要吃药,花钱治病。我高兴,是因为我省了红姨好多事儿。可是,后来,还是给她带了好多麻烦……红姨有没有跟你说,她的家被砸了几次?”
罗韧说不出话来。
“我在那里,听到砸东西的声音,响一下我就哆嗦一下,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更对不起雯雯还是更对不起红姨,我一个外人,吃她的,喝她的,还要害的她因为我受连累。”
“后来……后来……”
罗韧摸摸她的脸,说:“木代,咱们走一走吧,别说了。”
木代说:“你让我说完吧,平时也没有机会跟你说。趁着晚上,没有人,你让我说完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是一个永远不麻烦的人,永远只帮别人解决麻烦。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都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了,我还是出那么多事,又让你大老远的赶过来,你们都过来了,一万三还差点被连累了……”
“对不起啊罗韧,我也不想这样的。”
她讲完了,自己站直身子,退后一步。
忽然想到什么,说:“我给你讲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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