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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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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韧看她:“醉了?”
她摇头:“一点点晕。”
“知道你酒量好,张叔说了,你拿酒当饮料喝的。一点点晕正好,适合睡觉。”
哦,睡觉。
木代站起来,找了皮筋扎了头发,漱了口擦了脸,又深一脚浅一脚回来。
没醉,但有点上头。
她在床和沙发中间转圈,飘飘的:“我睡哪呢?”
罗韧指床,她嗯了一声,方向感似乎不好,又转了一个圈。
罗韧说:“你是陀螺吗?”
他推着她肩膀,把她送到床前,木代蹬掉鞋子,手脚并用爬上去,不挨边不靠顶,整个人睡对角线上,单手拽了枕头垫脑袋,又把被子拽上。
罗韧看她:“重新在公安局,还跑吗?”
她盯着天花板,含含糊糊说:“我应该跟他们分析一下的,跑了不好,显得心虚。”
“还觉得是自己杀了人,自己有罪吗?”
木代闭上眼睛,又拽了下被子:“我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她翻了身,叹气,低声呢喃:“要早点睡,明天还要洗衣服。”
罗韧好一会儿才反应出是自己让她洗衣服的。
他把桌上的杯盘狼藉收拾了一下,进洗手间冲了个凉水澡——水已经不热了,名副其实的“冲凉”。
揿了灯,罗韧慢慢躺到沙发上。
黑暗中,他屏息静气,去听木代的呼吸。
匀长的,轻柔的,她睡着了。
罗韧的唇角露出微笑。
吃饱了,喝足了,也没那么多烦心事了,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110|第①章()
明晃晃的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发痒。
木代很不情愿的睁眼,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身在何处,门口传来絮絮的声音,她揉了眼睛去看,罗韧正关上门,拎了外卖的袋子进来。
木代奇怪:“又要吃饭?”
罗韧说:“中午了。”
居然已经中午了。
木代下床去洗手间洗漱,经过罗韧身边时,罗韧问她:“你睡觉一直绑头发的吗?”
木代下意识去摸头上绑起的揪揪,说:“晚上绑头发洗漱,有时候很累,忘了松就直接睡了。”
罗韧说了句:“松开会放松点。”
木代说:“哦。”
洗漱了出来吃饭,青椒炒肉的盖浇饭,菜饭都还热着,味道也不错,但是今天这次吃饭,气氛就远不如昨晚了,总觉得生疏的不自在。
她找话说:“今天要干什么?”
罗韧说:“你最好就别出去了,我想想办法,从昨晚上分析的那几条出发,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木代不吭声了,过了会说:“那谢谢你了。”
“应该的。”
吃完了饭,罗韧拿了针管出来帮她抽血,吩咐她挽袖子,握拳,下针时,大概觉得位置不大对,伸手托了下她的胳膊,掌心温热,触到她裸露的小臂。
木代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下意识就往后缩了一下。
罗韧有一两秒没说话,过了会说:“别乱动,不然下针不稳。”
木代尴尬,这尴尬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罗韧离开。
***
木代在屋里等了很久,无所事事到整理了整间屋子:叠了被子、擦了水台、每一样摆歪了的东西都归位。
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末了想起来,要帮罗韧洗衣服——但是那件衣服,他好像又穿出去了。
下傍晚的时候,门口有动静,似乎是罗韧回来,正拿钥匙开门。
木代起身去看,门推开了些,外头的人却不急着进来,只先探进一个脑袋,左看右看的。
忽然间就看到木代,说:“呀!”
居然是炎红砂。
迎着木代惊讶的目光,她蹬蹬蹬冲进来,背上沉重的背包随着小跑啪嗒啪嗒。
跑到跟前,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拥抱。
木代还没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炎红砂抬起头,两只手去捏她的腮帮子:“哎呀木代,你这个小可怜儿,我都听说了,是有多倒霉啊,你看你,脸上都没肉了。”
木代看着她,还是怔愣,又朝门口看,曹严华和一万三也进来了,都拎着行李包,罗韧走在最后,关门。
像是做梦样,她又问了一句:“你们怎么来了啊。”
回答的反而是罗韧:“很多事情要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
这话也不尽然,事实是,霍子红那边,罗韧隐瞒了一些情况,只说人已经找到了,没出什么事,让她安心。
详实的情况,告诉了炎红砂她们。
自从木代车祸出事之后,炎红砂就再没见过她,一听说找着了,恨不得马上过来看,曹严华则是大惊失色:“咋还杀人了呢?肯定是有人诬陷我妹妹小师父,不行啊,这是大事,我得过去!”
在他心里,这事比凶简什么的重要多了。
一万三则是彻底骑墙。
——有罗韧在,咱们就不用过去了吧?什么,你俩都要去?那我也去吧。
他半是随大流半是好奇:听说都三重人格了,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炎红砂兴奋地从背包里往外拿东西:“我帮你带行李了,衣服啊,洗脸的刷牙的,还有……”
她把手机递给木代,话说的老气横秋:“出任何事情,都要有商有量的来嘛,不要老跟小说里学离家出走,多让人着急啊。”
一万三说:“富婆,你话真多。”
炎红砂说:“我高兴嘛。”
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木代递纸巾给她:“你哭什么嘛。”
罗韧看木代:“这手机你先别用,也别开机。警方这两天在查,省得麻烦。”
木代嗯了一声,把手机塞回去,转头时,看到曹严华和一万三都在看她。
木代问:“看什么?”
一万三没说话,曹严华吭吭哧哧了一会,说:“你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但是我也说不大出来。”
后半句憋在嗓子眼了,他其实想问:你现在这是……哪个人格啊?
但又怕问出来显得没文化,犯忌讳什么的就更不好了。
于是急着想把话题岔过去:“总之呢,我反正是不相信你杀人的。我们都不相信,是不是啊,三三兄?”
曹严华拿胳膊肘去捣一万三,示意他说一两句鼓舞士气振奋精神的。
一万三被他撺掇的没办法:“小老板娘,虽然我一直不大欣赏你……”
靠,这怎么说话呢,曹严华真想掴他一脑袋。
一万三继续凉凉的:“但是呢,杀人我相信你决不会的。更何况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啊。”
自从斗了老蚌对过野人,曹严华就相当膨胀,特把自己当棵葱,放眼一看,觉得满街都是芸芸众生,只有自己卓尔不群。
他附和一万三:“就是!肯定是有人害你。这人摊上事儿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惹上的是谁!”
***
当天晚上,炎红砂和木代住了一间,一万三和曹严华住了一间,罗韧另开。
炎红砂起初那股新鲜劲过去,也开始盯着木代左右端详,不过她是心直口快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木代,你真恢复了吗,现在这个,是你吗?”
问的毫无逻辑,木代说:“你觉得呢?”
炎红砂皱眉:“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点……”
词穷,说不上来,越想越乱,索性大而化之:“反正呢,只要你人还是好的,大的方针政策上不犯错误,我觉得也没什么关系的。大家还是朋友嘛。”
木代心里微微一动。
她想起何瑞华医生的话。
——这种再次接纳的程度上呢,笼统来讲,亲人朋友爱人。
是啊,所以,亲人永远是亲人。
所以,一生可以交很多很多朋友。
所以……
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揿了灯,说:“睡吧。”
躺下的时候,脑袋和枕头间硌的慌,绑起的头发又没解,木代摸黑伸手,把皮筋解下来,头发一缕缕地理顺。
炎红砂忽然想起什么:“木代,连殊被抓了你知道吗?你那个车祸是怎么回事啊?”
她撑起身子:“我们都猜测,她即便做了什么,肯定也是受凶简影响,其实也不能怪她。但是罗韧……”
说到罗韧,她又躺回去:“罗韧也是狠的,他说,不追究连殊了,但是,也不可能为她说一个字……不过,凶简的事情,也确实不好对外说的,说了人家也未必信。”
车祸?
木代几乎都忘了这件事了。
她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连殊应该是给她下了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郊外,车道边上,车子已经被连殊打发走了。
“她大概是想勒死我的,又没有那个力气,绳子勒在我脖子上,拖着我往边上去,可能是想找个方便下手的地方,然后……”
木代吁一口气,她想起当时,连殊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垂下来。
那又是一块胭脂琥珀。
“连殊有一块胭脂琥珀,跟野人的那块很像……”
炎红砂嗯了一声:“我们都知道了。后来呢……你是不是醒了,所以连殊没有得手?”
“醒了,觑着机会,拼劲全身的力气给了她一下,然后往外爬,当时药劲没过,脑子迷迷糊糊的,使不上劲,爬着爬着就瘫了,后来听到车声,才反应过来,我可能是爬到车道上来了。”
再然后,她就记不大清了,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起来!起来!要不然会死的!
木代轻轻晃了晃头,想把这些不好的记忆都撇出去:“这一阵子,大概真的是流年不利,一件接着一件的,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炎红砂迟疑了一下,轻声她:“那……你跟罗韧,怎么样了啊?”
木代心里沉了一下。
她咬了下嘴唇,没有回答,然后闭上眼睛,装着已经睡着了。
炎红砂没再问了。
***
曹严华和一万三明天的任务是去找马超。
没木代和炎红砂那么和谐,两个人说死不睡一张床,石头剪子布之后,输家睡了沙发。
夜静更深,曹严华还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倒不是沙发不舒服,实在是满心激愤难以入眠。
“三三兄,这种小鬼头我很了解,坏起来那是相当坏,满口胡话一肚子坏水,普通人对付不了他的!”
一万三很舒服地躺在床上,被罗韧通知着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可以慰劳筋骨,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曹严华:“所以呢,你预备怎么办?”
曹严华说:“我已经想好对策了,总之,明天你配合我。”
黑暗中,他的身周铺开杀气腾腾的气场:“我要叫这臭小子看看,什么叫来自解放碑的曹爷!”
111|第①章()
为了以最佳状态“面对”马超,曹严华一早就在洗手间对镜忙活。
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的衣服,牛仔裤松垮,t…上一个骷髅头,肥嘟嘟黑黝黝的左小臂上一条张牙舞爪青龙,一万三好奇的拿手去摩挲:“曹兄,你还有纹身?”
曹严华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刚拿花纸印上去的,别给我噌掉了。”
然后往手上挤摩丝,头发擦的光溜,老话说叫苍蝇上去都打滑,又拿小梳子梳啊梳的,最后哧拉一声,t…领口撕开个豁口,杀气腾腾问一万三:“怎么样?”
一万三皱眉头,老实说,他觉得这身打扮有点过时——这应该是□□十年代的混混风格,现在怎么着都该走个洗剪吹路线。
不过随便啦,混混嘛,注重的也是内涵,外表没那么重要。
于是出发,炎红砂陪木代在旅馆等消息,罗韧去找宋铁。
马超是高三学生,常年瞎混不上课的典范,曹严华和一万三到校门口打听他的去向,看门大爷一脸嫌弃地看他,没好气的说:“还不是去的堕落街!”
堕落街……
其实就是附近不远一条集网吧、游戏、餐馆、美发厅、租书屋于一体的长街,堪称小混混的聚集地,逃学者的乐园,历来为校方深恶痛绝。
中午时分,曹严华目光阴沉地迈入堕落街,他想象中,这样的露面,该是举座皆惊人人侧目的。
然而没有,一条街的人,该干嘛干嘛。
一万三拿了马超的照片,街头街尾走了个来回之后,过来给他递消息:马超就在不远的面馆。
到了门口,马超正坐在靠边的桌子上等面,边上还有不少空位置,但曹严华大剌剌过去,就在马超对面坐下,动静挺大的,折叠桌子都抖了三抖。
马超抬起眼皮看他。
曹严华直直和他对视,毫不畏惧。
马超纳闷,看了看周围的桌子又看看曹严华:“叔,你有事啊?”
不远处,正准备坐下来的一万三险些一屁股坐空。
曹严华气的想跳脚,碍于“身份”,还是把火压下去,胳膊往桌子上一支,把“纹身”朝向马超:“小兄弟,想找你聊个事。”
马超说:“聊屁啊,我又不认识你。”
曹严华火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脏呢。”
马超很是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低头摆弄手机。
曹严华觉得有必要来点狠话威慑:“你放老实点,我跟你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一个不高兴,找人抡死你。”
马超呵呵一笑,手机往边上一扔,身子倾过来,也不叫“叔”了。
“孙子,你当我吓大的呢,南田这片我哪不熟啊,你这张脸,一看就是外来户,还他妈抡死我!”
说话间,忽然腾的一下站起,就手抄起一个塑料凳往曹严华头上砸,曹严华下意识缩了下头。
没砸下来,停半空了,马超鼻子里嗤了一声:“就这么点怂胆!”
曹严华火噌噌的,更主要是没面子,想起自己也是学过三拳两脚的,威风绝不能堕了。
他也一拍桌子站起来:“想打架是吗?”
身后有人说话:“哪呢?挑事的孙子哪呢?”
马超说:“这呢。”
曹严华觉得不妙,一回头,登时傻了眼。
马超刚刚摆弄过手机,大概是在群里叫人了,他的同伙都在这条街上,打游戏的、剃头的、吃饭的,不在少数,先头进来的就有两,都是小年轻,头发染的金黄,火山爆发一样,外头还有好几个往这边走,马超一直朝他们招手。
饭馆本来就小,几个人一进来,顿时局促了。
有人开始推搡曹严华:“哪来的胖子,有病吧你?”
还有人蹭他胳膊:“呦,青龙啊,咋还掉色呢……”
左一戳右一戳的,曹严华有点应付不过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说的就是你,你信不信我报警了,啊?”
正推搡争执,忽然砰的一声,有人摔了个碗。
瓷片四溅,几个人回头,看到一万三。
他看着这边,确切的说,是看着曹严华:“特么吃个饭都不安稳,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啊,啊!”
一边说一边过来,一脸的凶神恶煞,毫不客气推开站在最外的人:“让一下。”
“胖子,说的就是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话没说完,伸手把曹严华的脑袋推了一记,曹严华一个踉跄:“你……你……”
一万三上脚就踹:“滚!”
见曹严华还不走,他作势就去搬折叠桌,曹严华吓了一跳,但心里也约莫有了几分数,推开饭馆的门一溜烟的去了。
一万三把折叠桌一扔:也就摆个样子,他刚刚试过重量,真抡起来还是有难度的。
回转身,马超几个还在看他,一万三掸掸手说:“看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呗,吃饭。”
说完了回到原位坐下,马超的同伴眼见没事了,又互相招呼着离开,临走还不忘嘱咐马超:“他要再来,哥几个直接抄家伙!”
店主原本缩在后厨,这场闹过去了才出来上饭。
一万三点的西红柿鸡蛋打卤面,红的红黄的黄,分外好看,他埋头呼哧呼哧的吃,眼角余光瞅到马超坐了过来,只当没看到。
马超跟他搭话:“哥挺猛的啊。”
一万三抬起头:“这种人……”
他不紧不慢地把面条吸溜进去,又抽了张纸去擦嘴角的汤汁:“光拿一身横肉架子唬人,我这两天脾气好了不少,搁着从前,能把面碗卡他头上。”
马超似乎不相信,上下打量他:“哥你挺能打的?”
一万三说:“不能打,就我这体格,挨不住三拳,但一条,不怕死。”
说着拍拍左胳膊上头:“这里,以前被打断过,对方高我一头,码子也大,我愣是吊着条膀子,攥着砖头追了他半条街。其实他真跟我拼命我也玩完,谁叫他不敢拼呢。”
马超肃然起敬,伸手在兜里摸啊摸的,掏了包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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