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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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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代过去,坐到她身边,轻声问:“家里还有人吗?”

    “没有了。”

    说完了,翻江倒海的难受,眼泪忽然就流下来。

    木代拍拍她的背:“没事,我也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我妈从小就把我扔了。”

    炎红砂偏头看她。

    安慰一个难过的人,最好的说辞是什么?不是“振作起来”、“总会好起来的”,而是没关系,看,我比你还惨呢。

    非关好坏,人性使然,她半身在泥潭里,你头都要没顶了,她会好受些的。

    木代看着她的眼睛:“回去之后,你别在昆明住了,那么大的屋子,一个人住,空空荡荡的。你把那头的债啊事啊结了,到丽江来吧,我们都在,还有曹胖胖,一万三,人多热闹。”

    说到这,自己心头先一沉,曹严华和一万三还不知道在哪呢。

    她打起精神:“找不到房子可以先跟我住啊。或者借罗韧的房子住,他住的地方房间多。还有啊,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凤凰楼就要开张了,到时候我们都去郑伯那帮忙,嗯?”

    炎红砂笑笑,说:“我想睡觉。”

    木代赶紧起身给她挪地方,看着她躺下,把背包里唯一的一张罗韧带来的丝被给她盖上。

    炎红砂很快就睡着了,脸上的泪痕都没干。

    木代愣愣看她,小时候,红姨给她讲童话故事,有一个专门送美梦的仙子,会选那些漂亮的乖女孩,在安静的夜里,到她们枕边,取出一个美丽的梦,对着耳朵吹啊吹的,就吹进去了。

    她也希望,自己能有这个本事,给红砂送个好梦。

    木代轻手轻脚地退出去,悄悄关上门。

    罗韧一直站在外头,撑着扶手,似乎在想什么,听到声音,回头看她。

    木代也看他,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泛出难过来,向前走了两步,停在面前。

    罗韧伸手,摩挲几下她的头发:“小口袋求安慰吗?”

    “求安慰。”

    罗韧笑起来,顿了顿两手张开:“来。”

    很多时候,不需要说太多话,拥抱是最好的慰藉。

    木代伏在他怀里,静静听他心跳,喃喃地说:“曹胖胖和一万三还没找到呢。”

    “他们两个,不在那个女人的山洞。三个可能:死了,在山里没头苍蝇样乱晃,或者在那个女野人的住处。”

    “死了”两个字,让木代身子瑟缩了一下。

    罗韧察觉到了:“这个可能性最小,如果是因为马蜂攻击,尸体应该在附近,但周围我们都找过了,没有。”

    又说:“木代,你还真别瞧不起他们两个,他们功夫是不行,但是你要知道,一万三,十多岁就被赶出村子,跌爬滚打,怎么活下来的?曹严华,也算是‘称霸’过解放碑的,三教九流,什么场合没见过?他们未必应付的不如你,甚至还可能比你强。”

    木代轻声说:“比我强最好了,我希望他们都是强人。”

    罗韧的怀抱像是有魔力,她眼皮沉重着,张也张不开,脑袋在他胸口噌啊挪的,去找最舒服的姿势。

    罗韧察觉到她的身体有往下坠的趋势:“木代,你要睡着了。”

    “那你别让我掉下去啊。”

    罗韧身子微微后侧,让她靠的倾斜些,胳膊在她腰上收紧,说:“怎么会啊。”

    又问:“要进去吗?”

    她摇头:“咱们说会话吧。”

    “说什么?”

    说什么呢,木代脑子里忽然闪出一帧画面来。

    她说:“我前两天做了一个噩梦。”

    罗韧笑,他低头看木代,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嘴唇,她觉得痒,闭着眼睛,眉头极轻微地抽了一下。

    这样的山,一连串发生的事,真是想不做噩梦都难,罗韧问:“梦到野人吗?”

    木代摇头,意识昏昏的,像在梦里。

    她叹气:“被车撞了啊。”

    罗韧有一段时间没说话,她鼻息浅浅的,觉得梦境像巨大绵软黑色的云,就要头朝下一头栽进去时,罗韧忽然问她:“还有呢,只梦见车吗?”

    “有人拖我啊,拖着拖着,扔到路上……车就来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

    “看不清啊,胭脂的,琥珀的颜色……”

    想再问,她有点恼了,负气似的,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像在说:别烦我睡觉。

    拖着她,扔到路上,睁开眼睛,看不清,只能看到胭脂的、琥珀的颜色。

    所以那个人,一定是弯腰的,从肩膀的位置,去拖拽她。

    她看到的,是那个人的……脖子。

    罗韧眸底掠过一丝阴霾,他低下头,轻轻吻在木代唇上。

    星火可以燎原,在火烧起来之前,就该把草除掉。

    ***

    与此同时,两位山顶洞人……呃,山顶洞里的强人,正赶在女野人归来之前,梳理最后的对策。

    ——“友好,必须友好!”

    ——“什么招儿都上,三三兄,为了活命,不丢人。白猫黑猫,抓到耗子才是好猫!”

    ——“从野人画画来看,三三兄,她的基因里可能有艺术因子,艺术家的心都是相通的,你不如抓紧时间,在墙上作画一幅,用你的才华碾压她!全方位的……碾压!”

    ——“我擦我擦我擦,回来了回来了,快,各就各位……”

第②②章() 
女野人进洞的时候,看到的是这么一副场景。

    曹严华面对着她,双手垂在身侧,笑的温柔亲切,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一万三则完全背对,手里拿着石块,在石壁上作画。

    画的是她。

    确切地说,画的是她正在递苹果,虽然笔画不多,但寥寥几笔,逼真传神,她虽然没有照过镜子,但曾经在水面看过自己的样子,没错,就是这样的。

    感觉好新鲜。

    女野人盯着石壁上的画看,眼睛发亮。

    一万三虽然努力表现出超然物外气定神闲的样子,但是实则手抖脚抖腿肚子也抖。

    他低声,颤抖:“曹兄,什么状况?”

    “嗐!”曹严华保持着微笑,尽量不引人注目,嘴里小声嘟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继续。”

    又忽然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递给他一个重要情报:“她走不稳,腿上有血迹,八成是我小罗哥干的!”

    声音里透着兴奋。

    一万三心说,这有什么可兴奋的,那两枪虽然是罗韧打的,但是野人还是回来了——谁知道罗韧到底有没有出事?

    虽然担心,但是顾不上那许多了,只能继续,画完了野人,又画曹严华和自己。

    野人走过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曹严华唯唯诺诺般让路,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野人的背后。

    野人去抓一万三的手。

    妈呀!这是嫌他糟蹋了画板,要把他的手拗断的节奏吗?

    一万三头皮发炸,抖抖索索,眼睛闭的死紧。

    几秒钟过去的,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一万三眯缝着睁开眼睛。

    野人在看他的手,翻来覆去的,有时候还用毛茸茸的大手捏他的指尖,像是好奇这样的手是怎么画出画来的。

    野人的身后,曹严华向他挤眉弄眼的狂使眼色,用口型告诉他:很好,就这样,继续保持。

    似乎诱敌成功了,那就下一步吧。

    一万三从地上捡了另一块石头,递给女野人,女野人没接,一万三拿石头敲敲石壁,做了个画画的姿势,又递给她。

    这一次,她接住了。

    接住了之后,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要画什么好,顿了顿,盘腿坐下来,动静很大地开始画画。

    画的粗劣,但是一万三一眼就看出来她画的什么了。

    因为她画的是两个人,一个人身材高大,超出常人很多,披着几根头发,明显是她自己,另一个人虽然画的奇形怪状,但是手里端了一横,像根树枝。

    那应该是长杆猎*枪。

    一万三和曹严华对视了一眼,曹严华有些不知所措,明显紧张,一万三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强迫自己镇定,又画了一幅。

    画的很快,手有点抖,石头和石壁相磨的石屑簌簌落下。

    他画的是,罗韧躺在地上,女野人正一拳狠狠砸在他头上,歼灭敌人大获全胜的模样。

    女野人看了半天,迟疑地又开始画。

    一万三的心砰砰直跳,他看到,那幅画上,女野人丧气地坐在地上,罗韧则一溜烟的跑向……远方。

    漂亮!一万三激动极了,和曹严华对视一眼,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罗韧跑了!

    曹严华兴奋之余,心里感慨万千:我三三兄真是个天生的谍报人员,一下子就套出这么重要的情报了。

    当然,还得感谢这女野人是个二愣子、一根筋,不晓得绕脑子……

    不对!

    曹严华忽然想到什么,这样一个智商欠奉的角色,居然能想到在树上刻痕让他们迷路,又用马蜂窝袭击他们?

    女野人居然没有停下来,那幅画上,自己身边,她又加了一个女人,身材矮小,披头散发。

    擦!什么情况?

    曹严华凑近一万三:“想个办法套一下,这是我妹妹小师父还是红砂啊?”

    一万三觉得是炎红砂:“小老板娘怎么说也是他女朋友,扔下她自己逃命有点不地道吧,不过那个富婆……要我就把她扔了。”

    嘴上这么说,还是必须得确认一下。

    一万三用手指点点那个女人,做出一副疑惑的神色来,野人居然看懂了,目光在石壁上溜了又溜,忽然伸手指向一处。

    那是她先前画的一幅画,画上,像是井的横剖面,上头的口已经封死了,女人头朝下吊在井中央,并没有触到地,像挂钟的钟摆。

    女野人指的,就是那个头朝下被吊的女人。

    曹严华两眼一黑:“她,她什么意思,她要把我红砂妹妹吊死吗?还是已经吊死了?”

    一万三后背发凉,过了很久,他才转头看曹严华,声音压得低低:“我觉得,好像是当年的那个女人,还没死。”

    ***

    罗韧和木代、炎红砂商量,当务之急,是确定一万三和曹严华的死活。

    “野人的巢穴和那个女人的住处在两处,曹严华和一万三如果不是迷失在山里,十有□□是和野人在一起。但是野人有些神出鬼没,冒冒然没法找,我们从那个女人的住处下手。”

    罗韧的计划是:先抓住那个女人,根据前一天的经验,那个女人有办法和野人用声音联络,引来野人之后,他们可以追问曹严华和一万三的下落。

    炎红砂有点担心:“野人听不懂我们说话吧?”

    “咱们曲线救国,那个女人一定能听懂我们说话,让她当翻译好了。”

    木代也有顾虑:“但是你昨天,才在她的洞里闹过一番,万一她跑了呢?”

    罗韧笑:“跑或不跑,各有作用。跑了的话,说明她对我忌惮,更加表明她没那么可怕。不跑的话,也正中下怀,省得满山去找她了。”

    想了想又说:“多半不会跑,毕竟昨天,我才是那个在他们夹攻之下落荒而逃的人。”

    炎红砂看罗韧:“然后呢?”

    “什么然后?”

    “假使事情顺利,抓到了那个女人,引来了野人,救回曹严华和一万三之后,那个女人,你预备怎么办?”

    罗韧反问:“你预备怎么办?”

    炎红砂沉默。

    虽然从道义上说,自己也觉得爷爷罪有应得,但是从亲情上,那是她的爷爷。

    坦白说,她内心深处,是有着报仇的念头的。

    罗韧看向炎红砂,笑了笑,又看木代:“我知道,你们或多或少会觉得她可怜,个人角度出发,我也觉得她很惨。但是,凶简在她身上,我要拿走的。”

    木代轻轻叹了口气:“拿走了,她也就死掉了吧?”

    “她现在,也不能称得上是活着。”

    “野人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罗韧说:“是啊,所以会有一场恶战。”

    木代不说话了。

    那个女人要报仇,野人要维护那个女人,他们出于全局考虑要拿凶简,都称不上对错。

    但是做的事,造成的后果,却都不那么简单。

    她问罗韧:“我们要杀了那个野人吗?”

    罗韧说:“不一定杀得了,我也并不想杀,但是,可能会有后患。”

    木代说:“我们以后,有生之年,再也不进这座山了,不行吗?”

    “木代,很多时候,后患不是加于我们自己,而是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受那个女人的唆使,我感觉女野人对人,始终带了一定的仇视的。如果我们间接杀了那个女人……”

    如果那个女人死掉,女野人会疯狂报复的吧,即便报复不到她们身上,这十里八村,总有进山的人,到时候,说不定又有谁,像那个做了炎老头替死鬼的老头一样,遭遇无妄之灾。

    ***

    检视了一下武器,两把马刀。

    再削一批甩手箭——对付野人没用,但对付那个女人应该还是奏效的。

    马刀削甩手箭,动作多少别扭,木代随口问了句:“你的刀子呢?”

    “那天对付那个女人,好像插在她身上了。”

    木代愣了一下,低下头没说话,罗韧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没事,你送我的,我会拿回来的。”

    “危险的话,就不要拿了,刀子而已。”

    话虽这么多,心里到底有点怅然,嘀咕说,人生第一次的工资呢。

    原来是用那个钱买的,罗韧笑:“那我更要拿回来了,这个丢了的话,以后我也别指望再能收到你的礼物了。”

    木代叹气说:“真是不懂,你们这些人,用飞刀干什么。”

    刀子不便宜,嗖一下飞出去,拿回来也就算了,大部分是拿不回来的,对方受伤,带了刀子就跑——一锤子买卖,有去无回。

    罗韧说:“大概是因为耍起来很帅吧。”

    木代瞪他:“下次我去地摊,两块钱一把,给你买上百八十把西瓜刀,你爱扔随便扔,我送你的不能乱扔。”

    罗韧伸手搂她:“那把刀子,救了我的命呢。”

    木代瞪大眼睛。

    罗韧把她拥进怀里:“当时的情形,跟你们讲的时候,我尽量简略,其实凶险的很,我一直舍不得扔你的刀子,眼看她一爪子抓向我头顶,躲又没法躲,脑门上要添五个洞,我只好把刀子甩出去了,万幸打中她了……”

    木代后怕:“真的啊,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刀子嘛,又不花什么钱的。下次再送你一把好了。”

    罗韧大笑,笑着笑着,又有点感动。

    他低下头,贴她香软的面颊,说:“木代,你是这世上,最好哄的姑娘了。”

    木代哼了一声说:“只不过是我吃你这套罢了。”

第②③章() 
罗韧想了不少方案,最终决定用火攻。

    伤人不是目的,先引出野人再说,三个人各有分工:炎红砂叫阵、木代掠阵,罗韧则留在暗处,方便后续的尾随。

    黑漆漆的洞口,一眼望过去也不知道进深几许,炎红砂扫掇起一堆的树叶子,干湿分开,先用火把把堆成巢堆状的树枝点燃,火势大了之后往里混放干湿树叶,湿叶容易生烟,很快把她自己呛的咳嗽不止。

    木代在就近的树上看着,真是替她着急:好在炎红砂很快找着了窍门,外衣拿在手上,一下下扇风,把烟气往山洞里兜。

    罗韧推测,那个女人很大可能还在山洞里,她全身皮肤和毛发发白,常年不见光的迹象,说明除了重要事由外,很少在外活动。

    他给炎红砂打手势:继续。

    炎红砂抿着嘴唇,持续重复着扇烟和加叶的动作。

    一刻钟过去了,洞口俨然烟雾弥漫,却还是了无声息,炎红砂迟疑地住了手。

    可能是真的不在。

    炎红砂从火堆里抽出火把,回头看了一眼木代,那意思是问,要不要进洞看一下。

    这是第二套方案:如果那个女人不在,就进去查看她的老巢,寻找更多线索,要两个人同进同出,第三个在外守望。

    木代给罗韧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陪红砂进,然后从树上跳下来。

    烟挺大的,都往低处沉,人一进去眼睛就熏的厉害,炎红砂嘟嚷说,这属于打雁的叫雁啄了眼,设套的先把自己套了,没熏着那女人,反而把自己搞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话……

    木代心里咯噔一声,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走在前头的炎红砂的胳膊。

    炎红砂奇怪的回头,木代不说话,给她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后退,又退到了洞口以外。

    她低声对炎红砂说了句:“如果她不怕烟呢?”

    动物和人当然是怕烟的,科学的说法是细小颗粒阻碍呼吸道和缺氧,但是那个女人,她还有呼吸道吗?还怕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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