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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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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也好,省得我去找她。”

    青木顿了顿:“还有一件奇怪的事,猎豹的人早在她之前好几个月就入境活动了,据说去了很多偏僻的地方,我还在查,有消息通知你……还有,看好你的小绵羊。”

    “什么?”

    “你的小女朋友,万一猎豹拿她来对付我们,我怕你畏手畏脚施展不开,所以,你想办法藏好她,别让她坏事。”

    ***

    火车上,木代和曹严华相对而坐。

    她脑子里乱作一团,一会想到罗韧,一会又想到师父,目光无意间一溜,溜到曹严华身上,脱口就问他:“没事买只鸡干嘛?”

    “缘分。”

    “哦。”

    小师父居然就这么相信了?曹严华有点匪夷所思,还以为她会给他一脑刮子呢。

    木代说:“你知道我师父是怎么收我当徒弟的吗?”

    木代的师父也长居滇地,楚雄以南,近哀牢山,一个偏远但是安静的小镇。

    两人是在昆明会面的。

    那个时候,木代刚出事不久,霍子红不确定是去丽江还是大理定居,所以带她先暂住昆明。

    她每天睡不安稳,老是哭,一做梦就梦见雯雯,梦见雯雯家人打上门来,在她面前洒落一地图钉。

    霍子红说:“木代,心真的不安的话,去庙里多烧些香火,多捐点钱,跟雯雯多说说心里话。”

    住处不远是个观音道场,荣济寺,人不多,清静,也不收门票,所以木代常常去。

    那天,她照例跪在黄锦蒲团上,仰头看观音菩萨,菩萨面目慈和,细长的眼眉,观之可亲,木代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絮絮叨叨跟菩萨说话。

    ——菩萨,我这个人是有罪的。

    ——又梦见雯雯,她也不怪我,还递纸巾给我擦眼泪。她越这样,我就越难受。

    ——我要是会武功多好,学到厉害的本领,就能把雯雯救下来了……

    犹记得当时是下午,斜斜的微暖日光透过木格窗棱照进殿堂,在地上打下一个个菱形的格子,院子外头密密植着竹子,风一吹,竹叶竹竿蹭到一处,沙沙的响。

    一脸眼泪的抬头,看到佛堂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是个像菩萨一样,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头发花白,但整齐地绾了个髻,发上插一支老银的梅花簪,坐着木质的轮椅,膝盖至腿脚处,盖一块蓝呢布。

    那就是梅花九娘。

    木代以为是来上香的,怕自己跪着碍事,抹一把眼泪站起来,没精打采地出去,一只脚刚跨到槛外,梅花九娘忽然问她:“小姑娘,是不是想学功夫啊?”

    ……

    曹严华嘴巴张的能塞两个鸡蛋,一百个不相信:“哪有这样的事,你是不知道拜个好师父多难,还有主动上门的?”

    木代说:“我师父是个很讲缘法的人。”

    “她说,那之前只收过我大师兄郑明山一个徒弟,但是我大师兄并不是很喜欢轻功,而且又总在外跑,格斗搏击,样样都掺和,于师门功夫,反而不是很精。我师父出于某些考虑,想收个关门弟子。”

    “师父到昆明,去了一些武校,总觉得不合适,要么资质不好,要么就是家里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她说,她也是偶过荣济寺,知道是观音道场,触动心事,所以进来,顺便也想求菩萨保佑她找到合适的弟子。”

    “恰好就在佛堂看到我,一脸眼泪的说想学功夫。师父说,正好在那里,那个时间,她想收,我想学,不遇到我也就算了,如果遇到,就是个缘法。”

    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曹胖胖,你别的时候,想买鸡吗?”

    不想,只想吃鸡,辣子鸡、孜然鸡、烤鸡翅、炖鸡汤。

    “怎么偏偏那个时候想买呢?”

    因为那个时候,心情忽然低落,觉得谁都不待见他,只有那只山鸡,不吵不闹的,看了他一眼。

    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木代说:“这可不就是缘吗,早一刻、晚一刻,你都不想买。就好像当时在重庆的长江缆车上,你要是没起意偷过我东西,也就不会有你想当我徒弟这回事了。”

    她拈起车帘看窗外风景,车速很快,远处的电线杆一根接着一根快速掠过。

    曹严华问:“我太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她会不会不愿意收我当徒弟啊?”

    木代说:“她会问你话的,你老老实实,不要在她面前耍花招,你那点道行,在我师父面前就是个小手指——别老想着自己是来自解放碑的曹爷……”

    她压低声音:“我师父说了,当年,她去劫大户,不动刀不动枪,盘腿坐正屋梁上,跟主家说,随便人上来打,能让她挪窝儿,她一分钱不要。但若是奈何不了她,就得送上一千个银洋。”

    曹严华眼睛发亮,像是听传奇故事:“然后呢然后呢?”

    “那些家丁护院,架着梯子上去打她,哎呦哎呦,都被她踢下来了,主人家脸都绿了,大红纸包了十筒银洋,差下人用个金漆盘子托上来,我师父就下来了,银洋取走,金漆盘子上放了一块青瓦,瓦上还雕了朵梅花,有个燕子立在梅花梢头,她坐房梁上,一边打人,一边雕画儿,两面功夫都不耽误的。”

    曹严华愣愣的:“燕子是什么意思?燕子……李三?”

    “也不是,师父说,那时节,燕子李三名头太大,京冀一带,好多人借他的名头。”

    “那送块瓦是什么意思呢?”

    “主人家会把这瓦,像模像样的立在正屋檐上。就是表示,这家已经被燕子门的梅花九娘照看过了,同道若是给面子,就别再来吃二回。”

    曹严华追着问:“要是硬来吃二回呢?”

    木代眼一瞪:“他敢!”

    太师父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曹严华觉得与有荣焉,忽然想到什么:“那太师父的腿怎么就不中用了呢……”

    还没问完就知道坏了,木代脸色一变,一巴掌朝他脑袋瓜儿掀过来。

    大概是师门禁忌,该死该死,曹严华头皮发麻,眯缝着眼睛准备受她一拍……

    谢天谢地,木代电话响了。

    是罗韧的。

    接起来,他在那头问:“下一站是哪?”

    下一站?木代也不大清楚,正巧有个列车员经过,赶紧问了,告诉罗韧。

    他说:“你下一站下车。”

    “为什么啊?”

    “没那么多为什么,下车、出站。”

    木代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点猜到,顿了顿说:“行,我跟曹胖胖说一声。”

    “不用跟他说,让他继续往下坐。”

    ……

    挂了电话,曹严华一脸殷切:“是我小罗哥吗?小师父,你刚说要跟我说一声,说什么啊?”

    木代咳嗽了两声:“是这样的……为师……下一站要下车……”

    “咱们不是要坐到楚雄吗?下一站就下?”

    “不不不,你继续坐,到了楚雄我们再汇合,一起去师父那里。”

    “为什么啊?”

    ……

    ***

    下车,出站,拥挤的人流尽头处,看见罗韧的车,车顶四盏狩猎灯像明亮的眼睛,罗韧倚着车门,大老远的,伸手朝她挥着。

    木代提着个塑料袋,站在人群里笑,直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磨磨蹭蹭到跟前。

    罗韧问她:“之前,你说想带我一起去见你师父,因为什么?”

    “因为我师父是老派的人物,她说了,天地君亲师,师父跟父母也差不了多少的。如果我有了中意的人,她不看过,不点头,是不算数的。”

    罗韧嗯了一声,眉头皱起来。

    过了会,他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那你看,我穿这一身,还行吗?”

第③章() 
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列车到达楚雄的时间是第二天早上九点,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距离再次接上曹严华,满打满算,十**个小时。

    罗韧征求木代意见:“咱们开车走,知道你赶时间,我尽量不比火车慢——但话说在前头,累了我会歇,饿了我也会停车吃饭,把你平安送到是目的,我不冒那种赶时间的险。”

    木代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行啊。”

    又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单独走啊?”

    车里没别的人,看来炎红砂和一万三也被他安排走了。

    罗韧笑了笑,说:“就想跟你说说话。”

    ***

    ——就想跟你说说话。

    木代其实挺高兴。

    细想想,这么久以来,虽然总能常常见到罗韧,但是独处的机会很少,连正经的约会都没有过,以至于她常常幻想着,化个美美的妆去赴约是什么感觉、双双去超市购物是什么感觉,一起进影院看电影,又是什么感觉。

    还说要带她爬雪山呢,结果双双掉地洞里去了,不过地洞那次……嗯,勉强也算,挺有进展。

    十**个小时,那么久的时间,罗韧应该是要说很多话吧。

    先去超市采买吃的,虽然速战速决,但也是正经推了车的,也算是全了她“双双购物”的念想。

    货架间距狭窄,两人推着车且停且走,罗韧偶尔问她:“这个要吗?”

    但凡她点头,他就随手把东西取下,轻而易举,不像她从前逛超市,想取高处的东西,总得又蹦又跳。

    拐了个弯,经过厨房用品的货架,这些柴米油盐刀具锅碟,木代从来是不看的,这次也奇了,脚步忽然就慢了很多,偷眼看盐袋醋瓶,脑子里忽的冒出一个念头来。

    ——将来,要是跟罗韧一起生活,总不能餐餐外卖,家里这些锅具还是要常备的,油盐酱醋也要齐全,当初在郑梨姑妈的饭店打工,刀工还是练的不错的,炒两个家常菜也勉强应付……

    回神的时候,看到罗韧也停下了,正饶有意味地盯着她看。

    木代居然脸红了,结结巴巴说:“走啊。”

    她慌慌推了车走,罗韧在后头问了句:“是不是想嫁人了?”

    啊?木代张口结舌。

    罗韧过来,伸手搂住她腰:“我以前听人说,爱美爱俏的年轻姑娘,哪天忽然对厨房用品感兴趣了,不是想当大厨了,就是想嫁人了。”

    木代干笑:“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郑伯饭店里,调料也不知道全不全……”

    “替郑伯谢谢你了,开张至今,你连厨房都没进过。现在离着八百里远,帮他操心调味品全不全。”

    木代一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不客气不客气。”

    罗韧忍着笑,真想亲她两下,不过总有人行来过往,只得作罢,想了想问她:“我要不要提点礼物过去?”

    这倒不用,木代答的飞快:“师父看不上的。”

    ***

    车上了高速,一切平稳,两人都没说话,罗韧却分外喜欢这氛围,有时他只一个眼神,木代就把水拧开了送过来,他喝完了,她又把盖子拧上——始终把瓶子攥在手里,瓶子里剩下的水随着车身一漾一漾的。

    这边的高速很有特色,来往车道围栏分开,围栏上密植了绿色植物,远远的,植被间执拗地伸出一朵纤细的白花来,迎着日光摇颤,与车子风一般擦肩而过。

    这是开口的最好时候了吧。

    罗韧目视前方,没有看木代。

    “那个时候,我人在菲律宾,跟家里闹翻,撕了护照,拒不回国,一时意气,后患无穷。”

    木代知道前情,明白这是后续,于是静静听着。

    “把自己搞成非*法*滞*留不说,钱还很快花光了。饿极了,再也拽不起来,老老实实,想办法伺候这张嘴。知道我找了什么工作?”

    “保镖?”

    罗韧轻笑:“太高看我了,是洗碗。”

    对菲律宾而言,他是彻头彻尾的“外国人”,没有门路,没有身份,一时只能拿体力换酬——在当地华*人的小饭馆里洗碗,还不能正大光明的洗,大多数时候,蹲在后厨狭窄逼仄的洗碗间里,混着洗洁精的油腻污水自脚下横陈而过。

    “在当地,这种老实巴交的华*人最受欺负,总有一些帮*派的小喽啰过来敲*诈、勒*索,有时候,还会对女眷动手动脚。有一次我实在气不过,抡了口锅就冲出来,一对三。”

    总是拽拽的罗小刀,飞刀瞄的极准的罗小刀,居然也有从后厨里抡着锅出来打架的经历,木代想笑,又有点心疼:“被人打惨了吧?”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

    确实是被打的鼻青脸肿,但那三个人更惨,罗韧也说不清为什么,那时的自己并没有受过系统训练,就靠着一股子狠气和那一口锅,砸摔掴削的,居然打趴了三个人。

    “然后呢?”

    “然后老板不敢留我了,说我惹事,后患无穷,万一人家告到警*察局,查到我非*法*滞*留,他更麻烦——给我多结了两周工钱,让我走人。”

    现在回想,那时的场景,真跟拍电影似的,天上还下着雨,老板顺手给了他一把大黑伞,出门撑起来,才发现伞是坏的,伞外下大雨,伞里下小雨,伞骨还塌了一根,跟他的处境一样的狼狈不堪。

    到巷子里,就被人给截住了。

    木代紧张:“是不是那些人报复你来了?”

    罗韧转过头笑,一只手拧了拧她脸:“不是,是星探,发掘我来了。”

    又示意:“开包薯片。”

    木代弯下腰,从脚下的超市购物袋里拿出薯片,撕开了,先给罗韧递两片。

    罗韧用嘴接了,囫囵着嚼完:“味道不错。”

    为首的那人刀疤脸,脸上还纹了刺青,问他,想不想挣大钱。

    木代问他:“是去当雇*佣兵吗?”

    “早呢,没那么一步到位,是让我去打黑*拳。”

    并不是马上把他推到台前,还是要先训练,刀疤脸拍着他肩膀说:训练的时候多流点血,拳场里活命的机会就更大。

    罗韧牢牢记住这话。

    “当时没什么选择,只知道不想死,不想死的话,就得更拼。拳场里,奖金很高,暗*箱操作也多,有时候赢能拿钱,但有时又要故意输,捧别人赢,能拿更多钱。断条胳膊断条腿都有标价。”

    木代嘴唇发干,看着罗韧不说话,罗韧好像知道她想问什么,点头:“对,我断过,胳膊。”

    木代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恍惚中,感觉车停了。

    抬头看,确实是停下了,罗韧把车子偏开,临时停在紧急车道上。

    问她:“是不是很难接受?那咱们先不说这个了。”

    木代摇头,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顿了顿解开安全带,过去伏到他怀里。

    罗韧笑着搂住她:“那时候不懂事,早知道以后有个姑娘会为我难受,我怎么也不会让它断的。”

    “哪条胳膊?”

    “左边的。”

    木代伸出手,轻轻抚摩他左胳膊,力道很轻,近乎小心。

    罗韧揉揉她头发:“恢复的很好,拳场里操作惯了的,胳膊一断马上抬下去,医生等着接骨、又有土方的包扎草药,几分钟的时间,干脆利落,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而这个时候,往往能隐隐听到前场的欢声雷动,那一定是胜者巡场,看客往场内撒现钞,有只穿比基尼的美人儿过来献花环,暗示着今晚可以免费。

    ……

    紧急车道不能停车太久,车子很快重新上路,太阳已经开始往斜里走,温度也不像正午那么炽热了。

    木代蜷缩在副驾驶上,沉默的,动作很慢的,偶尔吃片薯片。

    罗韧看她:“要不要睡会?”

    她摇头:“那你后来,是怎么从打黑*拳,又变成了雇*佣兵的?”

    ***

    那要从一场打*死拳说起。

    打*死拳,相对于黑*拳来说,更加残酷刺激:要求更高点数的死亡率。

    但是这样的拳赛,票价往往更高,也会引得更多的人趋之若鹜:罗韧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那么狂热的,花费巨资,只为全程目睹同类的死亡。

    他不打*死拳,打伤打残都很少,除非对方要把他打残,或者对方要挣这伤残的钱,那时候,他已经对这种生活厌倦和反感,但很多圈子,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那一场,罗韧第三个上。

    临赛之前,组织抽头的人急急把他拉到拳场后头后门,吩咐他:场内开*赌,场子的老板也兴起下了注,这一场得是个死局,对方实力不如他,要罗韧下狠手。

    罗韧说:“你知道我不打*死拳的。”

    抽头的人说:“这是临时有变,谁也没料到。场头一下*注都是几百万,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

    “没得商量。”

    抽头的人变了脸,说:“罗,你找死,你给我等着。”

    说完了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罗韧心里烦躁,一脚踢在后门处堆着的滚木垛上,木段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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