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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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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棍估计气顺了,鼻子里哼了一声,终于又说下去。

    “所以后来有一种说法,木鸢是鲁班的标志,他之后打造的许多机巧之物,都会留下木鸢的符号。”

    他把在尹二马家房梁上的发现跟罗韧讲了。

    这信息量似乎有点大:两千多年前鲁班造的东西,出现在尹二马家的房梁凹槽里,而且是木头质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有朽坏?

    罗韧好多问题,但忍住了没问,否则神棍又要斥责他浅薄无知了。

    跟神棍对话,老实听着就好。

    “鲁班这个人,历史上是真有的,论年代,是在老子之后,跟墨子差不多时间,又有人叫他公输般、公输子。我自己认为,把他称为木匠,是有点折煞他了……你有没有听过墨子阻止鲁班攻城的故事?”

    听过,市面上还有以此为蓝本的影视剧,据说鲁班做云梯助楚国攻宋,墨子为免生灵涂炭前来阻止,一番模拟攻防唇枪舌剑之后,鲁班心服口服,也与墨子握手言和。

    “那以后吧,鲁班就悟了,他钻研各种机巧,又醉心各种机关,因而悟道。在他看来,世间种种,都是机关。”

    说到这,神棍停顿了一下,这两天,用他的话说,满脑子都是这事,在“思考”,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把这事解释的明白。

    “这么着跟你说吧,山洪冲垮了石头,石头掉下来砸死了人,这个人被砸死了之后,家里鸡没人喂,于是窜出去找食吃,结果被路人逮来烤了。这一系列串联的事件,起始的机关就是山洪冲垮了石头……你懂吗小萝卜?我已经用了很浅显的语言来解释了。”

    罗韧听的云里雾里,但是逻辑道理还是理的明白的:“这不就跟蝴蝶效应一样吗?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翅膀偶尔震动,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按你的理论,蝴蝶扇动翅膀,也是机关的一种啊。”

    神棍倒吸一口凉气:“就是这个道理!”

    蝴蝶效应这个比方,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个小萝卜,还是有点文化的嘛。

    神棍清了清嗓子,继续:“再比如,潮汐现象,月球距离地球的远近,导致了海水的变化,这也是一种冥冥中的,你看不见的机关。”

    罗韧皱眉:“天体引力作用吗?这是西方科学家发现的吧?鲁班那个时候就已经观察出了?”

    神棍刚刚因为“蝴蝶效应”而对罗韧生出的一点点好感顷刻烟消云散:“所以我一开始问你,你相不相信古人的智慧是超过现代人的,鲁班他不一定知道什么叫引力,但是他知道冥冥天数之中,存在着这种机关!机关!”

    好吧,你说机关就机关,罗韧主动认错:“是我没想象力,浅薄。”

    神棍不是傻子,听出他语意勉强:“有首民谣你听过没有?仓颉造字一担黍,传于孔子九斗六。还有四升不外传,留给道士画符咒。孔子识字九斗六,传于弟子整八斗。从此学富称五车,自古才高曰八斗。”

    这个罗韧真没听说过:“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的才高八斗,也只不过是认了八斗的字。人家仓颉造字一担黍,连孔子都只认了九斗六,你们根本就连字都没学全——还动辄质疑老祖宗没你们有智慧!”

    这顶帽子扣的够大的,不过罗韧也看出来了,神棍这两天“思考”这个问题,必然劳心劳力,体热上火,脾气不顺。

    罗韧很会说话:“这个不敢,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八卦、紫微斗数、周易,咱们后人还都没搞明白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神棍又觉得他顺眼了:“那咱们继续说潮汐。”

    怎么又讲潮汐呢,跟眼下发生的事有联系吗?罗韧有点心不在焉,忽然开小差:哪天也该带着木代去踩踩沙滩,看看潮涨潮落才好……

    神棍说了句什么,罗韧没听清:“什么?”

    “我说,人体内百分之八十也是液体,月球引力作用如果能影响海水,对人体也会发生作用。科学研究发现,满月时,人的感情更加易于激动,比如犯罪率增加、发病率增加、血管爆裂意外增加,等等等等。”

    罗韧脱口说了句:“你还讲科学?”

    神棍跳脚:“讲科学怎么了?我是将来要到大学里当系主任的人——有一句名言,玄幻灵异的姐妹就是科学,这话你没听说过吗?”

    没听过,罗韧问他:“谁说的?”

    “我说的。”

    罗韧抚额。

    神棍终于说到正题:“尹二马留下的书信里说,鲁班几乎耗尽余生,观察充斥在人世和天地间的这种机关,发现了一个一旦形成,就没有活路的广袤机关,鲁班把它称为七星杀局。”

    七星?罗韧心头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倚着的车身处站直身子。

    “是不是跟七根凶简有关?”

    神棍干笑了两声。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就不陌生了。鲁班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寝食难安,找了自己的一位好友共商大事。这好友我们先头也提过,就是墨家的钜子,墨子。”

    “这两个人之前虽然因为攻城闹不和,但所谓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反而就成为朋友了。奇怪的是,墨子听了鲁班忧心忡忡的讲述之后,居然并不惊讶,告诉鲁班说,这件事,百余年前,就已经有个大圣人窥得天机了。”

    罗韧心念一动:“老子?”

    “yes!”

    这种情势下,神棍居然还有心情说英文,罗韧哭笑不得:“然后呢?七星杀局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不知道?”

    神棍嚷嚷起来:“我怎么会知道?尹二马的信里,根本没写什么,我能给你讲那么多,完全是我这两天用智慧思考推理出来的,懂吗?”

    ***

    如果尹二马确实有秘密,那他理应考虑到飞来横祸的可能性,在稳妥的地方留下备案——从大梁上找到的东西,证实了神棍的这一猜测。

    但那封信,并不是尹二马写的,神棍猜测,或许是因为书信的原件纸质薄脆朽烂,所以尹二马依葫芦画瓢誊下来的。

    ——公输子由匠工而进机巧,进而窥天地玄机,杀局死局,七星居首。唯恐大祸酿成,急邀钜子。钜子笑曰:圣人在前,早有安排。一夜秉烛,方得心安。现余七枚密钥,但凡七星长亮,阅此信者,驰送云岭之下,观四牌楼。

    神棍喃喃:“我记得有一次,尹二马说梦话,说过‘钥匙,观四牌楼’这几个字,如果我没猜错,尹二马确实只是一个居住在尹家村里,守着八卦观星台,观测七星动向的人,他文化水平一般,前人留下的那封短信,他也未必看得懂。但是他牢记一点,只要七星长亮,就要安排送那七把钥匙,去到什么云岭之下,观四牌楼。”

    只不过云岭之下观四牌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现在还无从知晓。

    沉吟间,罗韧挂掉电话。

    神棍之前说过他们:你们不能简单的出现一根就对付一根,得想想,凶简为什么出现,有什么因果,又有什么目的。

    现如今,重重雾幕,终于才刚刚掀开一角,但又有新的谜团接踵而至。

    ……

    “罗韧!”

    罗韧抬头,看到木代从营业厅里疾步出来。

    ***

    木代接到大师兄郑明山的电话,师父梅花九娘病重。

    她急慌慌的,有点语无伦次。

    “师父快八十岁了,一直生病的,这一次好像是真的不大好,连大师兄都回去了,跟我说,可能是到时候了……罗韧你开车快吗?不对,这条线好像火车更快,我得让师兄给我订票……”

    她自问自答,看出来是真紧张,行事有点不成章法,罗韧握了她手让她冷静,她忽然又抬头:“罗韧,你跟我一起去吗?”

    罗韧愣了一下。

    木代解释:“师父是我除了红姨外,最亲近的人,有时候比红姨还要亲——如果真的是到时候了,我想让她见见你,因为……”

    罗韧犹豫了一下:“木代,我还有事。”

    木代半张了嘴,一连串要说的话忽然停在半道,茫然地看罗韧,像是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赶紧点头:“是的是的,你也有事,那我自己去……哎,曹胖胖,你要跟我一起吗?”

    说到一半转头,冲着曹严华去了。

    曹严华刚付完钱,抱着一只山鸡朝着木代发愣:“去哪?”

    木代跺脚:“我师父病重,你怎么样是拜了我当师父的,能不能入师门,得我师父最终点头啊……”

    曹严华也被她的紧张慌乱感染了,忙不迭点头:“去去去,去。”

    一万三从车里探出脑袋看曹严华:“曹胖胖,活鸡不能上火车吧?”

    “我塞包里呗。”

    “你当机器瞎啊,测不出你包里有只鸡?”

    这当儿,炎红砂也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出来了,不明白自己去个采买的功夫,怎么又形势有变了:“怎么了啊?”

    罗韧觉得有点对不住木代,但又无从解释,只好找话跟她说:“师父身体一直不好吗?”

    木代忙着把身份证号码发给郑明山:“一直不大好。”

    所以,听到消息,虽然震惊,但多少是有心理准备。

    “那你和大师兄,都不在身边?该常常回去看才是。”

    木代叹气:“你不了解我师父,她脾气古怪,不喜欢人陪,一年到头,我和大师兄也就在师父生日的时候,还有过年的时候去看她,就这样,日子住长了她还赶我们走……”

    “你就这样去吗?行李都没有。”

    木代的大部分行李都落在曹家村了,她倒也不十分在乎:“你是没见过我大师兄,大师兄说了,去哪只要有钱、身份证、手机、充电线就行,一个塑料袋兜了就走……”

    ***

    罗韧把木代和曹严华送到火车站,一路上,想跟木代说话,又无从说起。

    进站的时候,曹严华的活鸡果然就成了麻烦,安检员死活不让随身携带,后头排队的人跟着起哄,还有人给曹严华递水果刀:“反正也是吃,现杀呗,杀了就能带了。”

    曹严华不干,让木代等等他:“小师父,我出去把鸡交给三三兄带回去,你等会我啊。”

    木代直到这个时候,才正视起曹严华买鸡的问题:自己去办了个手机的当儿,曹严华为什么就买了只鸡呢?

    止不住觉得好笑,忽然念及师父的情况,又没来由的不安,罗韧在边上看她,说:“来,木代,抱一下吧。”

    大概是临行前的拥抱,木代笑起来,伸手环住他腰,像着以往一样,把头埋进他胸膛。

    罗韧拥住她,低头吻她发顶,忽然舍不得放手。

    还以为这趟能跟她同路回去,没想到横生枝节,木代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远涉重洋吧,猎豹踪迹再现,怎么想都觉得前路叵测,如果出了意外,此时,此地,是跟木代最后一次见面吗?

    罗韧心里,忽然生出寒意来。

    恍惚中,听到木代在他怀里叹气,说:“罗小刀,你心里有事,不愿意跟我讲呢。”

第②章() 
罗韧没吭声。

    木代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伸手帮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说:“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总是缺点东西。”

    “不是说你对我不好,也不是说互相去刻意隐瞒,就是总有些事情,火候没到,像是拧了一个又一个的结,抚不平。”

    罗韧微笑了一下,木代始终是聪明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界上又哪里真的有木知木觉的人呢。

    他低声问了句:“让你不舒服了?”

    木代摇头:“也没有。”

    “我们本来就不一样的,遇到我之前,你就已经是个有棱有角的罗小刀了,你有那么多事,一股脑儿都倒给我,说不定我承受不了,也说不定吓跑了。”

    初识的男女,也不过是被彼此的外在首先吸引,谁也没义务去透过表象爱你的伤痛、经历、思想、内涵,但慢慢的,感情渐渐深了,于是,你笑,她也笑了,你疼,她也会哭。

    她踮起脚尖,在罗韧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说:“罗小刀,我们慢慢来,我们有时间的。”

    曹严华回来了,守在边上等她,木代朝罗韧眨了下眼睛,转身离开。

    才走了没两步,罗韧突然赶上来,抓住她胳膊,把她拖到边上。

    偏生曹严华这个时候不解风情:“小师父,检票呢。”

    罗韧恼火:“你边儿去!”

    火车站广播里已经在报列车停靠信息了,罗韧也知道时间不多:“我要回趟菲律宾。”

    他脸色凝重,木代忽然觉得心慌:“危险吗?”

    “危险。”

    “还回来吗?”

    罗韧犹豫了一下:“只要我还活着,你在哪,我就回哪。”

    这话显然不能让她满意,她站着不动,盯着他看,眼睛里慢慢笼上水雾。

    罗韧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顿了顿轻咳了两声,说:“别闹脾气,师父生病了,你还得回去……”

    话还没说完,木代身子一转,走了。

    曹严华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去追:“哎,小师父,等我,等等我……”

    罗韧苦笑,身后赶车的人你争我挤,几下就把他搡到一边,大厅里一片人声,吵得人突然间漫无头绪,罗韧在边上的排椅上慢慢坐下来。

    木代生气,他其实理解,也怪自己瞒的太久了,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时间,赶在临别这种争分夺秒的片刻,突然就告诉她要走,而且还是生死未卜……

    忽然又听见曹严华的声音:“哎,哎,小师父,你又去哪……”

    罗韧条件反射般抬头,看到木代逆着人流,又艰难推搡着往外挤,但是进闸的人多,她两次都没挤出来。

    下意识觉得,她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快步过去。

    隔着一道闸机,木代伸手狠狠揪住他衣襟。

    “我会尽快安排师父那里的事,事情一了,我就去找你,听见没有?”

    从没见过她这么凶,眉毛横起来,脸像个包子,让人想捏上两下。

    “听见了。”

    “每天给我发信息报平安,到哪了,睡哪了,听见没?”

    “听见了。”

    “每天……”

    终于卡壳了,找不出话来说,恨恨瞪他两眼,松了手,扭头就走。

    罗韧一直目送她背影消失,然后低头,看到心口的位置,衣服被她拧的皱巴,于是伸手去抚,怎么也抚不平。

    这是使了多大的劲儿啊,这小丫头。

    ***

    回到车里,看到一万三单只胳膊抱一只山鸡,炎红砂捂着鼻子坐的远远的,嘀咕说,有味儿呢。

    让他的车子,悍马,载一只鸡?这不是家禽贩运车干的事儿吗?

    罗韧皱眉:“让这鸡坐我车?”

    那只山鸡好像知道是在说它,小眼睛里流露出几许惆怅黯然,外加羞涩。

    一万三说:“随便,要么就让这鸡跟着车跑,只要它跟得上,我没意见。”

    炎红砂探出头来,梗着脖子看车顶的狩猎灯:“罗韧,或者也可以把鸡绑狩猎灯上——到时候车上高速,鸡头迎风,超级鸡车呢。”

    都什么混账提议,罗韧气的真想把两人拎出来扔了。

    总不能这么一路抱回去,而且万一这鸡在车里大开方便之门……

    于是先去农贸市场,赶两人下去买鸡笼子,有空气清新剂也顺便带一支。

    等候的当儿,手机响,这个号码他存过,是何医生的心理诊所。

    奇怪,何瑞华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难道是聘婷出什么事了?

    罗韧接起来:“喂?”

    沙沙的杂音,顿了顿,那头开口:“罗?”

    罗韧浑身的神经骤然收紧。

    “青木?你怎么会在诊所?”

    “我过来接走聘婷。如果没记错,你自己说过,聘婷是你最重要的亲人。”

    是,这话没错,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叔叔罗文淼故去之后,聘婷的确是最重要的亲人了,只是,为什么要突然接走聘婷?

    “猎豹入境了。”

    罗韧的脑子里嗡了一声,有那么刹那,一片空白。

    他定了定神:“消息确切吗?”

    青木冷笑了两声。

    他这个人有自己的骄傲,说的话、探听的消息、做的事,务求稳妥,也厌烦别人的质疑。

    所以并不回答罗韧,自顾自往下说:“我知道你在外地,所以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过来帮你安置聘婷——猎豹这个人你懂的,她更加热衷去折磨你在意的人,你的小女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罗韧的喉头滚了一下。

    “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刚刚入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所动作。不过迟早来找你的,罗,你废了她一只眼睛。”

    “来了也好,省得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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