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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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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脱离劳动,就当是公费旅游,运气好的话还能向张叔申请出差补贴,旅途中搞不好还能邂逅美女,共谱佳音……

    “张叔你去过银川么?”

    “没呢。”

    没去过就好办了,等的就是这句话,一万三清清嗓子:“那是相当乱啊。”

    在他接下来的描述里,每年都有若干女子消失在那里,而等到警方费劲艰辛找到的时候,她们往往已经在哪个大山里给人做媳妇好多年了,会功夫不占优势,骗子们最擅长的是花言巧语设局设套,真是让人防不胜防。而所有这些,都逃脱不了他的火眼金睛……

    于是事情就这么成了。

    ***

    木代在河东机场下机,之前查过攻略,小商河的位置略偏,要先转车到中卫,再从中卫转去小商河。

    从银川转车去中卫时,还算是车来车往人声鼎沸,中卫的南郊汽车站就冷清许多了,候车室边上只有一家小超市,木代在货架间看来看去,忽然心念一动,刷的伸手,拿下面前的两盒饼干。

    对面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低了下去。

    木代对着那个小空隙勾勾手指头:“抬头。”

    半晌,一万三满脸堆笑着……抬起头来。

    老板和员工的待遇向来有差,木代是一路打飞的,一万三是事前掐好了时间坐火车到的银川。

    他不想真的亦步亦趋跟在木代后头,那样“出差”还有什么意思?时间得由自己自由掌控才行,所以他跟张叔说,小老板娘一向对他有成见的,明跟着行不通,不如暗中加以“保护”。

    银川过来一路还好,坐了差不多同一时间点的不同班车,但是从中卫走就困难了,每天就那么几班车,被识破是早晚的事。

    一万三打着哈哈跟木代说话:“主要是张叔……他不放心你……”

    亏得手机里还存了一路上张叔发的短信,张叔像个放心不下的长辈,每一条短信都絮絮叨叨不超字誓不罢休,但是很让人感动。

    ——一万三,你路上别瞌睡,好好看着木代,再怎么能耐也是个小姑娘呢,要密切注意那些忽然过来搭讪的,流里流气的那些要尤其注意,不流气的也要注意,骗子会装……

    ——遇事赶紧报警,不要让木代跟人打架,万一真打起来了你要冲在前面……

    木代看的心里暖融融的,张叔跟着红姨打工好多年了,名义上像伙计,实则跟亲人也差不多了,不过,张叔明显对一万三太乐观了,他会冲在前面?不掉头就跑已经谢天谢地了。

    木代把手机扔回给他,绷着脸问:“买票了吗?”

    这应该就是松动了,一万三赶紧点头:“买了买了。”

    上车的时候,一万三积极表现,拎着木代的包左突右挤的,头一个抢到座位上,还把木代的位子掸了又掸,木代瞥了他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必然是满意的。

    一万三心说:以前就是爷不爱表现,要是真的表现起来,哼哼,那真是……通杀。

    车子缓缓开动,出车站大门时,趁着木代没注意,一万三面朝车外,冲着墙角处的某个人使了个眼色。

    曹严华心领神会地给他回了个okay的手势。

    ***

    去小商河的路不大好,好长一段的颠簸,木代有些晕车,下车的时候接近傍晚,她给罗韧打了电话,电话里,罗韧教她怎么走方便。

    木代一肚子气:远道而来,都不说开车过来接一下,悍马买来干嘛,养在家里喂胡萝卜吗?

    伐开心,不受重视的感觉,这像是被“请”来的吗?

    一万三却积极地拎着行李朝人问路,问完了颠颠跑过来:“小老板娘,这边走呢。”

    木代走的没精打采的,幸好路途不长,罗韧给开的门,笑着问她:“路上还好吗?”

    木代沉着脸嗯了一声,一万三觉得罗韧看着眼熟:“你,你不就是那个……”

    那天晚上印象可深了,霍子红尖叫着被人推倒,酒吧里议论纷纷,小老板娘还追了出去呢……

    罗韧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对,就是我。”

    木代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虽然没预料到一万三的出现,但好在空房多,安顿好木代后,罗韧领着一万三去走廊尽头的房间,路过一间房时,一万三好奇地频频回头。

    房门可真奇怪,防盗门的上面怎么挖空了一块,装了好像栅栏一样的东西……

    第二次回头时,栅栏后头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脸,她穿白色的高领毛衣,衣领的边缘衬着精致而苍白的脸,长长的直发,细眉如烟,眼波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水……

    她是谁?罗韧女朋友吗?擦,运气怎么这么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罗韧一定对她不好,不然她眼神为什么那么幽怨?对,一定对她不好,否则他们远来是客,罗韧怎么都要给双方做一下介绍吧……

    从走廊到房间,短短十来秒,一万三的心潮起伏怕是超过了过去一个月的。

    罗韧推开门,对一万三说:“到了。”

    ***

    木代在床上趴了一会,这里的温度比云南低很多,干冷,嘴唇一直发干,床面凉凉的,寒意一下子就渗进衣服里。

    罗韧进来帮她打开了空调,问她:“不舒服吗?”

    她继续趴着:“嗯。”

    罗韧拖了椅子在床边坐下来,顿了一会说:“本来是想去接你们的,但是郑伯带李坦去医院了,他这两天状态不太好。聘婷这里离不开人,所以走不开,你别介意。”

    这样啊,木代立刻觉得自己挺小气的,毕竟罗韧这里的事更重要嘛,不对,他为什么说“你别介意”?他看出来了?

    木代还没来得及说话,罗韧又问她:“晚上吃什么?烤羊腿吗?”

    “今天人多,可以让郑伯在院子里起个火堆,烤羊腿。宁夏的羊跟别处的不一样,放养在盐池戈壁,那里生长二十多种野生草药,天然药补,所以这边的羊肉没腥膻味,小商河有一家不错的店,腌制好的生羊腿可以现买,到时候让郑伯刷蜂蜜水,上火现烤……”

    木代偏过了头看罗韧说话,直到现在才认真打量他,比起上次见面,他其实疲惫很多,很重的黑眼圈,好像连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木代有些内疚,觉得自己之前的无名之火挺没意义的,她从床上爬起来,嗫嚅着说了句:“随便吃点就行了,怪麻烦的。”

    “不麻烦,远来是客。”

    顿了顿又说:“让大家都跟着你都吃顿好的,这几天,谁都没心思好好吃饭。”

第②④章() 
羊腿料理地很地道,两面都有花刀,据说撇脏后加数十种料炖两个多小时,然后放到浓汤里腌一天,取出了均匀抹上盐、孜然粉粒、迷迭香,套上了保鲜袋密封后才对外售卖。

    郑伯是烤羊腿的高手,都不借助什么现代工具,木头架子扎了火堆,羊腿刷上了蜂蜜水,上火现烤,没多久兹兹冒油,肉香四溢。

    木代看的眼睛眨都不眨的:“别焦了啊郑伯,翻不翻啊?”

    郑伯笑的呵呵的,旁边摆了张条桌,笃笃笃在砧板上切葱白黄瓜丝儿,顿了顿吩咐木代:“翻。”

    木代欢喜的跟什么似的,握着铁钎手柄把烤羊腿翻了个面:“郑伯,这要是古代多好,我们就靠烤羊腿行走江湖,你来烤,我负责翻,没事还能行侠仗义什么的。”

    小姑娘,想的天马行空的,不过郑伯挺喜欢她,罗韧说头次跟她见面时,木代可不是一般的凶——哪凶了,他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第一根烤成,木代眼睛亮晶晶的:“抱着啃吗?”

    忍不住咽口水,哪怕吃的手上嘴上都是油也认了。

    却原来不是,郑伯拿刀子把腿肉都片成了细丝小条,每一小碟里放一份,均匀撒辣椒粉、孜然、盐粒儿,又盖一层葱白黄瓜丝,搭了把小银叉,头碟给木代:“尝尝。”

    真是绝了,木代两只手捧了接过来:“这吃的也太文雅了。”

    郑伯笑:“可不,聘婷爱吃,又嫌啃来吃麻烦,后来罗韧让我这么弄的。”

    是吗,木代没吭声,只是下意识四下看了看,罗韧不在,应该是进屋陪聘婷了。

    “聘婷……应该治得好的吧?可以让罗韧带她去北京上海的医院试试看啊。”

    郑伯叹气:“罗韧也不是没试过,但不是身体的问题……”

    说到末了,叹息着摇头,又继续分碟。

    木代知趣地不再说话,多拿了一碟,给坐在一边台阶上的李坦,李坦是看见她了,但没跟她说话,木代觉得挺内疚的,把碟子朝他身边推了又推:“你尝尝啊,挺好吃的。”

    李坦还是没搭理她,好吧,人家是该嫌弃她的,毕竟那是她的“‘红姨”啊。

    木代端着自己的碟子,准备换个地方,才刚起身,李坦忽然问了句:“你红姨她……有提起过我吗?”

    这要怎么答?善意的谎言?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的实话实说?

    见木代不说话,李坦笑了笑:“知道了。”

    其实不问也知道答案,问了能死心的更彻底一点吧。

    木代觉得挺心酸的,想岔开话题:“罗韧说郑伯陪你去医院呢,没什么事吧?”

    “人老了,身子就跟辆老爷车似的,到处都是毛病。”李坦无限唏嘘,自嘲地拍了拍膝盖,“以前也没注意过,早晚颠倒着过,饥一顿饱一顿的,老家伙抗议了。”

    是的,真是奇怪,之前明明年纪到了,但从来也不觉得老,风风火火的,为了查出真相始终冒着一股子劲,但是那天晚上,罗韧拿着电话进来,同他说,有人要跟他讲话。

    听到李亚青声音的那一刻,身体里的那股子劲,忽然就慢慢泄了。

    李亚青跟他说“对不起”,他苦涩地笑,说:“没什么。”

    没有人拿刀逼他,他自己愿意的。

    现在想想,真好像应了那句老话,“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茫茫大地真干净”,痛过、闹过、争过、抢过,现在一片空落,怪没劲的。

    李坦对木代笑笑:“我明儿就回去了,罗韧说,事情还有些蹊跷,我没力气查了,辛苦你们,哪天有了消息,打电话跟我说道说道。”

    他费力地站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由始至终也没动那盘木代端过来的羊肉。

    也许,即便言语上释然,内心里,依然不愿意接纳任何跟霍子红有关的善意吧。

    木代原地站了一会,叉了块烤羊肉递到嘴里,情绪低落,吃起来也味同嚼蜡。

    无意中一转头……

    估计所有人中,也只有一万三能吃的这般志满意得狼吞虎咽了。

    ***

    睡前一切如常,半夜时,木代醒过来。

    干,这里是真的干燥,感觉空气中连一点水星子都没有,喉咙里干的厉害,嘴唇上都虚虚起了皮。

    屋里没烧水壶,木代去客厅里找,也真是背运,饮水机里只接出半杯,一口就没了。

    也真是邪门了,烧水壶都没有?木代急急冲到罗韧门口,想敲门又忍住了。

    大半夜的,都在睡觉呢。

    但是不敲门,就这么忍着吗?

    正进退两难,门忽然开了。

    ***

    烧水壶接上电,发出熟悉的焖水声,木代终于安心,裹着外衣坐在沙发上等水开,顺便打量着罗韧的房间,目光很快被一面墙吸引过去。

    像是电影里见过的张贴案例的墙面,也有上次在古城小面馆,罗韧用便利贴给她贴出的那张表,不过原先打问号的地方已经换成了““张光华”,有一条折线从张光华的名字处前引,尽头处写了三个字。

    函谷关。

    函谷关三个字用红笔圈了又圈,打了个问号,显然还是猜测。而另一头,罗文淼的名字那里也向后引了条折线,尽头处写着“聘婷”。

    同样打问号,但不知为什么,看的木代有点心酸。

    罗韧拿了杯子过来,里头放了些莲子心:“这里的确比南方干很多,很多第一次来的人都不适应。”

    “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郑伯说了聘婷的事之后,我特别留心,有时候整晚不睡,但是……”

    他眉头皱起:“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碰上……”

    说话间,目光落到那面墙上。

    如果真如之前设想的,是一种“病毒”,聘婷真的会是又一个携带者吗?她的所谓异样是发作初期的表现吗?这种病毒又是如何在个体间实现传播的?

    转头时,看到木代正不安地舔着嘴唇。

    罗韧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打的她一愣神:“别舔了,越舔越干。”

    水烧好了,腾腾的热气,想喝又不敢,这一口下去,得烫掉一层皮吧,木代索性把脸俯到杯口上面,蒸汽一蒸,倒也舒服多了。

    罗韧看着木代,又好气又好笑:“你没带唇膏吗?”

    唇膏?平时倒也用的,但没那么必须,出门时也没在意。

    罗韧从行李包里翻出自己用的递给她:“南方山温水软的,你也太掉以轻心了,这里不管男女,人手一支的。”

    木代伸手去接,刚触到管身,罗韧又缩回去了。

    他把唇膏旋出一段,拿过桌上搁着的直刃刀,把自己用过的那一头削掉,才又重新递给她。

    真是够细心的,木代怔了一下:“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的。”

    罗韧看她:“真不介意?”

    木代心虚地耳根都红了。

    真不介意?想想还是挺介意的。

    木代低着头,旋出了唇膏往嘴唇上抹,抹着抹着,忽然浑身一震,抬头看罗韧。

    罗韧脸色凝重,伸出手指在嘴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看来,他也听到了。

    ***

    不止是罗韧,郑伯、一万三、还有李坦,都出来了。

    这可不是郑伯形容的那种“幽幽的、细丝样”的歌声,这就是在唱歌,声音清亮,夜晚听来分外明晰。

    几个人走廊里遇见,罗韧对着郑伯使了个眼色,郑伯心领神会:无关人等,就不要搀和了吧。

    他转身给李坦和一万三解释:“聘婷她……这里,不太正常,不好意思,吵着你们睡觉了,包涵、包涵。”

    语意里软中带硬,有常识的人都听得明白:哪个主人家,会随便让外人看到自己家人发病的样子?

    李坦原本就不大关心,释然之后转身回房,一万三也只好退了回去,心里惋惜极了:怪不得门做的像栏杆一样,那么一个美女,居然是疯子吗?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罗韧引着木代靠近。

    聘婷真的在跳舞,边唱边舞,动作的确大开大合,没有哪个文静灵秀的女子会这么跳舞吧?

    有了《弹歌》做事件背景,木代看得相当明白:对,这就是上古时候的那种舞,不讲究姿势曼妙,随兴随地而舞。

    聘婷的歌舞持续了约莫两三分钟,再然后,忽然停下,又恢复了那种沉默的眼帘低垂的模样,安安静静的上床,盖上被子,顺手拧灭了床头的台灯。

    满室寂然,床上的被窝隆起一块,好久都没有动静。

    木代看的时候没觉得,直到此刻,才感觉,像是有恐怖的余味,自这间屋里,四下蔓延着散开,不觉打了个寒噤,两条胳膊上都泛起细小的颤栗。

    郑伯叹息着对她摇了摇头,好像在说:看到了吧,就是这样。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回房。

    罗韧站在栅栏前,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聘婷,垂下的手慢慢攥起。

    如果这真的是“病毒”,聘婷的症状,是不是逐步在加重?当初叔叔罗文淼并没有这种反应,难道说,各人反应不同,因人而异?

    木代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话才最具安慰效果:“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罗韧心中一动。

    几次三番打电话,把木代请来,真的没有私心吗?有,她习武,又知道内情,是最好的帮手,万一到时候聘婷出事,自己控不住场子,木代在这里,抵得上三个四个五个六个郑伯。

    可是,如果事情的严重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呢,木代不会有危险吗?

    “我师父说,习武的人,算是半个江湖儿女,嫉恶如仇解危济困,我勉强能做到啊。而且我红姨跟这事也有关,所以我一定努力帮你的。”

    罗韧心中失笑,木代比他想的单纯多了,那天晚上被吓哭,他就看出来了,她这样的,是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就会加倍去回报的,自己有没有有意无意地利用她这一点,去博取她的同情?

    有吧,真的有吧,还算个爷们呢,想想有点汗颜。

    罗韧看她:“木代。”

    “昂?”

    “你明天搬出去,带上你那个朋友一起。”

    “啊?”

    木代觉得委屈,她说什么了?一转脸就不让住了?她说的都是好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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