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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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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牛跳过了月亮!”
继续跟着念:“母牛跳过了月亮。”
——“小狗见了哈哈笑。”
念不下去了,你挤我我推你笑作一团。
只有塔莎坚持着念完:“做做运动真美妙!”
……
起初,塔莎都叫罗韧叔叔,有一次或许是想爸爸,叫错了,错口喊了句:“爹地。”
罗韧凶他:“别叫我爹地。”
尤瑞斯跟他唱反调,拉着塔莎说,偏叫他爹地。
塔莎小孩儿心性,经不住别人起哄,于是追着叫他爹地,叫完了就跑开,咯咯笑着看罗韧发脾气。
叫多了,罗韧也就无所谓了,随便吧,爱叫什么叫什么。
青木有时候逗塔莎:“他是你的爹地,你是他的谁啊?”
“我是爹地的小女儿。”
“女儿就女儿,为什么是小女儿啊?”
塔莎脸红红的,忸怩说:“国王和王后都是疼最小的女儿的。”
罗韧没好气,心说:童话故事看多了,也是没救了。
……
不过,罗韧始终没有放弃把塔莎送回去的想法,待在丛林不是长久之计,风声稍微松动之后,罗韧就一直辗转托人打听塔莎在澳洲还有什么亲戚。
有一天晚上,坐在木屋室外檐下的廊板上,和青木又谈到这个话题,青木回房之后,罗韧无意间回头,看到塔莎怯怯的,躲在门背后,只露出额头和眼睛,一直在听他们说话。
罗韧朝她招招手,她蹬蹬蹬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
罗韧把她抱在怀里,问:“想家吗?”
塔莎眼圈红红的,点头。
四周安静极了,隐隐有蝉的鸣叫,林梢上挂一轮月亮,塔莎蜷缩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了,篝火在不远处噼啪地烧,罗韧细心为她赶走蚊子。
说:“很快,爹地会想办法,把你送回去。”
塔莎小声问:“那以后,还能见到爹地吗?”
罗韧停顿了很久才说:“能啊,爹地以后去看你。”
说完了,不见塔莎回答,低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
木代问:“后来呢,有没有成功把塔莎送出去?”
送出去了,辗转联系上了塔莎在澳洲的舅舅,那个肥胖的中年白人,按照事先联系好的,雇了快艇,从水路过来,在码头等。
而送塔莎出去的那一路并不太平,因为猎豹那头,已经对塔莎放出了悬红。
木代搞不懂:“为什么猎豹要跟这样一个小孩儿过不去呢?”
罗韧笑起来:“你不了解猎豹,她不是跟小孩过不去,她根本连塔莎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她要的是她的面子,是她年纪轻轻就能在棉兰这样的地方呼风唤雨的权威,是她要一个人死那个人就不能喘气的令行禁止。”
从头至尾,她也许只说了一句话:“怎么少了一个啊?”
接下来,自然有人战战兢兢奔走,而悬红一出,又自然有嗅到金钱气息的人缀在身后紧追不舍。
那一路,不想再回溯,声东击西,故布疑阵,最终不辱使命,和青木两个,把塔莎送到码头。
夜半,黝黑色的海浪上飘着半牙月亮,快艇的船头磕着码头的礁石,哭成了泪人的塔莎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罗韧蹲下*身子,说:“乖,爹地有礼物送给你。”
他在塔莎的头发上别了一枚彩虹颜色的发夹,其实很土,但仓促之间,丛林外的杂货店里,他也实在挑不出什么精致的礼物。
最终,塔莎牵着舅舅的手,抽抽搭搭上了快艇,引擎发动,远去的快艇颠簸在波涛上,盛满了月光。
木代长长吁了口气。
已经是半夜了,除了偶尔擦肩而过时的车声,车外安静的近乎不真实。
木代说:“听得出,你很喜欢塔莎,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去澳洲看她。”
罗韧没有说话,胸口忽然剧烈起伏,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发颤,过了会才说:“还有不短的路,木代,你睡会吧。”
也好,讲这些,很分他的神,她睡会,也许,他也能歇会。
木代从车后座拿过毛毯盖住身子,说:“我只打会儿盹。”
可是眼皮一阖上,像是有千斤重,沉沉的再也睁不开,身子随着车子轻微晃动,做的梦也一直在晃,像是隔了层雾。
看见塔莎,咯咯地笑,脑袋上十好几个支楞的小辫子。
看见月色下的罗韧,眉头微皱,眼眸中跃动出篝火的影像。
看见那舞女,喜滋滋捧了钻石项链在看,而她身后那个窈窕绰约的影子,正伸手缓缓握向桌上的刀……
……
忽然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驾驶座空着,车子已经停下了。
木代茫然的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天还没有亮,左右看看,车子停在一个小山坡上,往前看,罗韧站在坡顶,伫立如松,一动不动。
木代打开车门,向着罗韧过去,走到近前,才发现坡下远处,是蜿蜒的铁轨,再远些,似乎有个很小的亮着灯的站台。
抬头看罗韧,他的目光落在行将晨曦的夜色里,鬓发上沾了潮的露,也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了。
木代有点担心:“罗韧?”
罗韧没有看她,像在喃喃自语:“我们费了很多功夫,送塔莎去码头,筹划了很多,有人负责牵制,有人负责混淆视听……”
木代紧张:“罗韧?”
罗韧终于低下头看她,笑容里有些许惨然:“可是你知道,猎豹是怎么做的吗?”
木代愣愣看着他。
“她把塔莎买回来了,她跟我说,这世上,只要价钱合适,没有谈不拢的生意。”
买回来了?
木代的头皮起了轻微的颤栗,像是过电。
“帮个忙好吗?”
“你说。”
“把身子转过去。”
木代转过身,这里是坡顶,视线一览无余,夜色在慢慢化开,地气萦绕着山谷,那个小小的站台,落寞地亮着灯,近的像是一伸指头就能触到。
罗韧从身后搂住她,这怀抱,紧的似乎密不透风,他的重量,从她的肩膀、后背,下压,有那么一瞬间,木代觉得,自己都要站不住了。
她咬着牙,站着,头稍稍挪动了一下,罗韧轻声说:“别动,别看我。”
木代下意识点头。
知道消息的时候是在酒吧,挂在廊柱上的老式电话机忽然响个不停,酒保过去接电话,然后握着话筒,目光在酒吧里逡巡,最后落在他身上。
罗韧接了电话。
猎豹在那头笑,说:“一直知道有个跟我作对的人,原来就是你啊。”
他听出猎豹的声音,眼前忽然闪过那杯璀璨如星云般的北极光,那朵近乎泛着珠光的玫瑰,最后定格在床头下滴的血上。
话筒里,传来塔莎挣扎着哭叫的声音:“爹地,爹地救我。”
罗韧的血涌上脑袋,问她:“你想怎么样?”
“听说,你原本是打*黑拳的?”
猎豹要罗韧打一场黑拳,在她的场子里,她下了注,买他能挺三十分钟,他能让她赢,就把塔莎还给他,让她输了,也把塔莎还给他——以另一种形式。
罗韧同意了。
时隔经年,再次踏上泛着血腥味的拳台,环形的围场欢声雷动,他看到被保镖簇拥着坐在围场黄金位置的猎豹,身材窈窕,穿黑色英伦装,优雅的带半纱的复古呢帽。
像那晚在酒吧一样,和这个拳场格格不入。
组织者对着大喇叭狂热呐喊:“接下来,让我们欢迎迎战者,拳王——休曼!”
欢声雷动,多么相似的场景,有人从另一侧通道走出来,泰国人,体重90公斤,皮肤黝黑,赤*裸着的上身块块肌肉垒起,形如硬铁。
罗韧转头看场中的猎豹:她调查过他,安排一场弄人的造化,让他看她的本领。
罗韧哈哈大笑。
拳拳到肉,和休曼的又一场较量,记不清多少次触地,又多少次重新站起,眼睛充了血,透过血雾看鼻青脸肿的休曼,打到昏天黑地,头上挨了一记又一记,最后不觉得疼,只记得拳头击过来时,脑袋上砰砰的声响,居然像拍皮球。
最后恍恍惚惚,摇摇晃晃的在台上立着,耳朵重音,听到全场都在倒计时:“十、九、八、七……”
挺三十分钟,他帮她赢了。
罗韧瘫倒在地,猎豹的两个保镖过来,一左一右,挟着他去见猎豹,到场下时,有个磕了药般疯疯癫癫的客人经过,跟他们撞了个踉跄。
那是混进来的尤瑞斯,趁着那一撞的混乱,塞给罗韧一把匕首。
罗韧不动声色,匕首的光芒锋刃敛进袖里。
近前时,一切如意料之中,悍然一个虎扑,锋利的刀缘压住猎豹的脖颈,先让她见了血。
一道纤细的血线,迤逦在白皙的脖颈之上。
罗韧冷笑:“我从来不受人威胁。”
猎豹说:“你会后悔。”
罗韧哈哈大笑,正要说什么,一声枪响,眼前掀起一片血雾,怀中的猎豹软软倒地,天灵盖处血肉狼藉。
猝不及防,呆若木鸡,罗韧僵了半晌,缓缓回头。
看到猎豹,高挑、修长,穿银色高开叉的晚礼服、戴钻石项链,漆黑的长发盘起,鬓上簪一朵鲜润的玫瑰花。
右手平举着枪,枪口似有青烟缭缭升起,还是瞄准的姿势。
身边围拥一大群脑满肠肥的人物,大抵跟她一样,都是非富即贵,有穿着白西服,带着白手套的侍者托了个托盘,托盘上一杯带淡蓝色火焰的鸡尾酒,b52轰*炸机。
猎豹端过酒杯,一饮而尽,向着周围嫣然一笑:“愿赌服输,我赢了,我老早说过,他不会那么老实,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又有侍者托了托盘上来,向那群人挨个收金筹码,哗啦啦筹码落入盘中,一片耀眼金光。
她像在玩一场游戏。
冰冷的枪*口抵住罗韧的后脑,越来越多的保镖涌过来,有人狠狠踢他腿弯,淹没在人群中的尤瑞斯急的额头冒汗,猎豹说:“不不不,放了他,我还想让他收我送的礼物呢。”
拳场是什么时候空的、静的,罗韧全无知觉,只知道最后,尤瑞斯托着他腋下把他扶起来,说:“罗,回去吧。”
……
猎豹的礼物是两天后到的,大的木箱,几乎有两个立方,几个当地的人抬进来,放在木屋前头的空地中央,箱子一角缝隙里,插一朵颤巍巍的,洒金粉的玫瑰花。
十来个人,都聚拢过来。
罗韧坐在檐下的廊板上,没动。
尤瑞斯骂了句:“妈的!”
骂完了扛把枪走到近前,枪托狠狠砸向木箱,木板没有砸开,里头却传来獒犬的吠叫。
青木的脸色变了,他从偏屋拖了把斧头出来,示意尤瑞斯闪开,狠狠一斧头砸开了木箱。
里头是个上了锁的铁笼子,笼子里头,一头狰狞的,身形庞大的獒犬。
罗韧还是没动,尤瑞斯举起枪,对着笼子里头狂扫,有子弹击在锁上,金石铿锵的震响,那獒犬的狂吠变作了嘶叫般的呜咽,到最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青木握了刀,打开了笼门进去,手起刀落,血花四溅。
再然后,围拢的人慢慢散开,罗韧抬起头,看脸色惨白的,一步步走过来的青木。
青木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里,一枚带着血的,彩虹颜色的,塑料发夹。
……
木代觉得,罗韧站不住了,那原先压在她肩膀背上的重量开始下滑,她顾不得罗韧说过的“别回头”,转身试图去托罗韧:“罗小刀?”
罗韧跪倒地上,死死搂着她的腰。
木代也跪下*身子,搂住他肩颈,头轻轻贴在他头顶,能感觉到他身子强行抑制的颤栗。
夜色终于散开了,晨曦的亮开始向外蔓延,那个站台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了,远处传来呜呜的声音,木代转头看,看到一长列绿皮的火车,卡塔卡塔,在山谷中蜿蜒着,向这个方向开过来。
“罗小刀,天亮了。”
第⑦章()
曹严华往老家寄了一封信的事,一万三早就知道,后来也零零碎碎套出些新的内容:比如是曹严华的二表弟要结婚,他送去这么封祝贺函,里头还塞了六百块钱——原本是五百的,但是考虑到结婚这种事,双数比较喜庆,所以临投递的时候又塞进了一百。
这几天,曹严华翘首以待回信的时候,一万三以种种意外情况打击他,比如信寄丢了,钱被拆了拿走了等等。
然而,信居然平平安安的到了。
这一点让一万三有点不爽,曹严华则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坐下,翘起二郎腿,展开了读信。
信不长,字迹歪歪扭扭,内容也简单,先对他不能回来参加婚礼表示遗憾,又说来信和礼金已收到,谢谢大表哥的心意云云。
末尾添一句:另,金花家送来十斤猪肉。
这一句看的他心里好不舒服,眉头皱的像个川字,就在这个时候,一万三忽然凑过来。
曹严华还以为他要偷窥,警觉地把信往里一攥。
一万三斜他一眼:“就你那德性的小样儿,我是看这背面有字呢,真的。”
有字?曹严华疑惑地翻过来看,还真有,贴着信角,潦草的几行,叠信的时候被折在里头,所以他拆开的时候也没注意。
而就是那几行字,让他看傻眼了。
***
罗韧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曹严华收到信后的当天,安静少客的午后,酒吧里弥漫柔和的轻音乐,除了炎红砂还没回丽江,其它人都在。
木代在磨咖啡豆,咖啡机是手摇式的,要握住把手一下下碾磨,可可的原香乘着空气中的音符缭绕,从耳边,再到鼻端。
一万三自己给自己做咖啡,拉花针蘸巧克力酱在咖啡表面写字,都是杀气腾腾的字眼。
——反对!无耻!报警!杀!杀!杀!
曹严华耷拉着脑袋,一张脸涨的通红,把信和信封一起递给罗韧。
那几行字是:大表哥,你是城里人,救救我,我是被拐来的。
信封上是寄信地址,见到罗韧细看,曹严华赶紧解释:“严格说起来,我老家曹家屯是在重庆和陕西交界的地方,沿着大巴山一脉,更靠陕西。”
难怪呢,罗韧一直觉得,曹严华不像是典型的重庆人,他连当地的俚语方言都很少说。
罗韧把信封和信纸放回吧台上:“你们怎么商量的?”
一万三把咖啡杯转了个向,杯面拉花无声胜有声地为他代言。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吗,报警啊。”他狠狠瞪一眼曹严华,“早点把人姑娘救出来,曹胖胖,你二表弟做这种事,缺不缺德。”
罗韧又看木代。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也是主张报警,但是又觉得……”
说到这,指了指信纸上那几行字:“没有姓名,没有具体信息,就只是这样一句话,可以报警吗?报警的话会引起重视吗?”
罗韧沉吟。
确实不好判断,这跟被拐女子自己写的求救长信不同,自己写出去的求救长信,一般会详细交代自己的来历和落难情形,警方可以向其亲友核实,亲友在当地报案之后,当地公安可以联络拐卖地的兄弟单位取得协助。
但是眼前的情况,只有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谁也不敢保证脑补出来的就是真相。
曹严华嗫嚅着嘴唇:“我二表弟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书没念完,但是也识字,知道道理,他不会做……这样违法的事。”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明显对二表弟其实没什么信心,底气略嫌不足。
一万三还是坚持最初的看法:“万一是真的呢,不能因为证据不足就不作为啊,这可关系到人姑娘的一辈子。”
曹严华急的额上冒汗:“要么这样行不行?我回去,马上回去,要是真的,我肯定把那姑娘救出来。我对我二表弟批评教育……”
他语无伦次。
一万三说:“要是人家姑娘被强*暴了,这可不是你批评教育解决得了的。”
木代也问他:“曹胖胖,你老家那边的民风怎么样?你要是跟他们对着干,你自己都未必出得来。”
电影电视里,那些偏僻不开化的村子,村民们都是情大过理一致对外的,有时候即便是警察过去解救,也得低调行事。
曹严华急的快哭了:“我屯里人都挺好的,真不是那种人,真不是那种愚昧落后的村子……”
罗韧想了想:“这样,曹胖胖,你今天就回去,丽江直飞重庆的航班不少,你赶最早一班……”
曹严华赶紧点头:“明天,最迟明天,我肯定就到家了。”
“到那能跟我们打电话吗?”
曹严华迟疑了一下。
村里好像一直没信号,二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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