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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掌柜的在么？我们要卸八百斤山货，再装四百斤新货。”

　　　　“巧了，八掌柜不在，但正好四掌柜在，你的买卖我们可以做。”

　　　　双方接上暗语，欢喜地握握手，互相介绍一下，小炮艇上来两个黑面汉子，指引着黎叶将船只开进码头一处人工小船坞仓库……

　　　　“谢谢了，李四同志，这艘炮艇对我们部队很有用！感谢感谢……”

　　　　几个被太阳晒得黑亮的汉子，都笑得合不拢嘴。

　　　　“呃……”

　　　　黎叶瘪瘪嘴，他此时被人拿话堵住嘴，也不好直说这艘小炮艇他或许还有用……

　　　　好吧，你们满意高兴就好！

　　　　“不知道可有马匹，嗯，没有算了，自行车？也没有！牛车进城……好吧！”

　　　　黎叶拉了拉不太甘愿的小六子，率先下船……

　　　　“凭什么？咱们辛苦抢来、呃，俘虏鬼子的炮艇，白送给他们！连一点回馈都没有？自行车也不是什么稀罕货，这些人也太扣了！”

　　　　小六子还没有吐槽，商人世家出身的王榆莲就先忍不住喷了。

　　　　“是啊，打仗，我娘还受伤了！这船不能白给……呜呜！”

　　　　王榆莲哪里想到王小二王拥军小同志是这般觉悟！她羞恼地给这个猪队友捂上了嘴……

　　　　此时，不需要助攻。说多了，还显得自家格局太小。原本她是想旁敲侧击，提点一下，好让这些人被她这一介女流之辈臊一下面皮，好弄来几辆自行车的……

　　　　“对不住，对不住，咱家里实在太穷，自行车也只有在城里伪军的内应才有一辆，他正好在门口等着，准备认认脸，好到时放你们进城关的，要不，把他的自行车留下……”

　　　　几个黑脸大汉都被一个大美女、一个小屁孩给臊得面上滚烫，连忙想点子、给建议。

　　　　“那倒不用，你们别介意，牛车就很好。”

　　　　黎叶在身后摆摆手，笑着让小六子赶紧带王榆莲、王小二离开……

　　　　“王小二，你不说话会死么？”

　　　　王榆莲被这小屁孩破坏了算计，揪着他的耳朵，娇嗔地骂了两句。

　　　　“呀？姐姐，你不是都说了么？为何我说不得？”

　　　　王小二感受到她远不如自家老娘的力道，才不怕她，嬉皮笑脸地问道。

　　　　“哼！谈判需要掌握尺度的，你这小屁孩懂什么？你说，一杯水满了，你还往里加水，会怎么样？”

　　　　“啊？那，当然会满出来啦！”

　　　　“对呀，这就是过犹不及的道理。而且我说话的语气，和你这小屁孩子又不一样，你一说，人家怎生受得了……”

　　　　……

　　　　王榆莲的这套理论，连黎叶和小六子都有些懵圈，他们也分不清楚她和小二的话有什么区别，但是理智告诉他们，此时不能跟她分辨，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直到出了码头，在通往城关的路口，见到一队拉货的牛车，还有一个跨骑坐在一辆自行车上的干瘦英俊高个汉子，王榆莲才放开小二的耳朵……

　　　　“你们好！就是几位要进城吧？这是临时通行证，有效期三天，记得进城补办身份证件，良民证和边区通行证，都要木村兵太郎的签名章的那种，别被人骗了……”

　　　　那人先说事，随即才自我介绍：“我是陈学漳，泡耳陈、学习的学、漳河的漳。你们叫我老陈就行。”

　　　　黎叶没跟他打交道，简单介绍：“李四。小王。老余。”

　　　　小六子跟他配合衔接顺畅，凸显出来、成为四人领队，指了指王小二，道：“这孩子，还得麻烦你们给送回……”

　　　　王小二王拥军同学立马不干，撒泼叫道：“不，我不要回去，学校又没开课！”

　　　　小六子瘪瘪嘴，他拉过王小二，头疼道：“好吧，但是你跟着我们进城，要听话。知道么？否则我们立即派人送你回家……”

　　　　他好歹将叛逆小屁孩安抚下来，才对陈学漳苦笑道：“对不住，麻烦你多开一份通行证！”

　　　　陈学漳也苦笑道：“行是行的，可……，这样，你们到了城关，跟车队分开，走侧门，我在那里等你们……”

　　　　他给出建议，却没有离开。

　　　　小六子是个人精，那里不知道人家有困难，他看了看黎叶，点点头。

　　　　黎叶立即取出一个钱袋子，里面都是日元纸钞和少量硬通货大洋，递给小六子。

　　　　小六子在手里掂了掂，随即塞给陈学漳，笑道：“这点钱，老陈你拿着打点一下关系，能顺利进城什么都好说。”

　　　　王榆莲嘟囔一句：“败家！”侧头不去看几人，特别是陈学漳笑得眼眉挤在一块的嘴脸。

　　　　陈学漳笑道：“别说，咱这片被鬼子重兵反复糟践，都穷怕了，有了这个好东西，进城好说，我给你们顺便也把身份证和边区通行证也都办了……”

　　　　他心里开心地嘀咕：“何止，半年的组织经费都有了！”快速给出承诺，生怕他们反悔一般，骑着车跑了，这些天下过雨，路上有些泥泞，或许是“经费”带来的动力，有或许是老陈本身就是急性子，车轮后面扬起一大溜泥水飞点，速度贼快……

　　　　黎叶将王小二抱上牛车，见状笑道：“这老陈，跟当时的老李一个德性……”

　　　　小六子长期呆在国府，没怎么缺过物资经费，但是当时在鲁区新建时期，他也是在的，很是感触地笑了笑……

　　　　王榆莲、王小二都不太理解，疑惑地看看二人，小二有个乐观天性，见到二人笑得开心，他也忍不住咧嘴“嘿嘿”笑了，把个王榆莲大美女都得“噗嗤”娇笑起来，如此丽景，顿时看得近旁的老少爷们全都一呆……

　　　　“坐好了！驾……”

　　　　货物搬运装载完毕后，领队的中年男子吆喝一声，“啪”的一声扬鞭，十几辆牛车立时缓缓而动……

　　　　到得黄昏，车队才艰难地摆脱泥泞不堪的道路，进了衡水古城的青石板官道，城门在望！

　　　　“吁！”

　　　　车队停下，黎叶四人跟众人告别、分开赶往侧门——其实就是被炮火轰开缺口后、补修而成的一道小型进出口。

　　　　陈学漳换了身伪军连长军服，正守在侧门这里……

　　　　黎叶四人被接引进了侧门后，发现城墙后面被鬼子修建成了两个沙堡，厚实的沙袋堆积而成的机枪堡垒里面，有不下20个鬼子！

　　　　“别紧张，我都打通好了关节，低头跟着我走……”

　　　　陈学漳轻声讲着，朝那边沙堡的鬼子小心地点头哈腰一番……

　　　　“哼！汉…奸！”

　　　　王小二王拥军小同志可忍受不了这样的奴才嘴脸，跟他们村里铁打的汉子形象可没法比，有话直说，一直是他的优良品德！

　　　　老陈是个优秀的老地下工作者，但是被一个小屁孩如此诋毁、当面叫骂，顿时面皮忍不住颤抖几下……

　　　　“噗嗤……”

　　　　黎叶、王榆莲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不起，小屁孩子不懂事，老陈你别放在心上……”

　　　　小六子跟了上去，轻声解释起来。

　　　　“没事，我们的工作被人误解的多了，习惯了。”

　　　　陈学漳说出的可是所有如他般的地下工作者的辛酸……

　　　　黎叶想起了最初在上海接触的苗秀兰、黎德海、李三立、陈学林等人，他跟这些地下工作者打了几年交道，不可谓深有感触，脑中闪过许多画面，最近在龙城集中营解救原雪、周青峰等人，不知道他们得到的消息，能不能使得国…军在中条山战役中有所防备，否则付出那般自堕险境的代价，就有些不值了……

　　　　“李四大哥，那个鬼子好像是渡边那个家伙！”

　　　　小屁孩没惊叫起来，还算镇定，不过他身体开始打摆子，差点软坐在地上。

　　　　“别怕，那家伙笨的很，当时你娘不就是糊弄过他么？不一定认得你的……”

　　　　黎叶扶助面色苍白的小二，这才直观感受到小家伙的健壮。

　　　　王小二的体型看起来瘦弱，但是见他娘和大表哥都是那般雄壮魁梧，可想他的生长基因不差，单论个头，说他十二岁都会有人相信。至少跟好些个头一米四的小鬼子相差不大，特别是他有着长腿小哥哥的潜质，看起来比一般孩子成熟……

　　　　但是，毕竟还是小孩子，水道上的两次鬼子盘查时紧张、被吓了两次，在小码头被王榆莲折腾教训一顿，又在泥泞小路上颠簸流离半天，一股血性冷却下来后，被这道侧门后的鬼子沙堡堵住，再见到“熟悉”鬼子后，崩溃便在眼前！

　　　　“咦？陈桑，你们的，停下……”

　　　　渡边少尉额头还缠着白色纱布，手臂上也绑着纱布、被绷带吊在脖子上，但是不妨碍他朝陈学漳这些伪军耍威风，吆五喝六的，鼻孔朝天，好大的优越感。

　　　　“完了，完了……”

　　　　王小二抱着黎叶的手，不敢抬头，恐惧地看着地上，听到渡边鬼子的声音，顿时浑身一哆嗦，嘴里喃喃念叨起来……

　　　　“糟糕！”

　　　　黎叶和小六子、陈学漳几人心里暗自一紧，这小家伙的表现已经够好了，但是如此明显的反应，怎不引起鬼子注意？！

　　　　“嗯？”

　　　　果然，渡边小鬼子疑惑地看了过来……

440连番异变（）　
陈学漳面色一变，随即很快掩饰下去，脸上堆起了献媚的笑容：“哈哈哈，原来是渡边少尉，听说您在漳河上阻敌有功，木村师团长马上会委以重任，看来不久后，卑职就该称呼阁下为中尉啦。”

　　　　渡边小鬼子被他的话语吸引，从一队小鬼子群里，走了出来，明显被吹捧得很开心：“是吗？谢你吉言。哈哈哈……，哦，对了，这些人是……？”

　　　　王小二见不得陈学漳的媚态，气得眉毛都皱在一起。

　　　　黎叶见他浑身颤抖，暗叫不好，赶紧微微佝偻着腰，将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正义之士王小二王拥军小同志搂紧，顺便将他的嘴巴捂住。

　　　　王榆莲和小六子机灵地站到二人身前，正好挡住黎叶和王小二两人身前……

　　　　与此同时，渡边正好疑惑地看过来，扫了眼王榆莲和小六子二人后，见其都是少尉、中尉的军服，隔着一二十米远，随意点点头，用鬼子语言打个招呼，寒暄几句……

　　　　小六子“叽里呱啦”地应对几句后，指了指陈学漳，说了些什么……

　　　　“春田君，请放心，这个支那人是为我军服务的皇协军低级军官，没有问题的。”

　　　　渡边并不靠近，转而用汉语淡淡解释几句后，对跑到身前的陈学漳命令道：“陈桑，你的，好好为春田君服务。”

　　　　陈学漳的面色才松弛下来，擦擦冷汗，点头哈腰道：“嗨咿！卑职一定尽力满足春田太君的要求。”

　　　　渡边“嗯”了一声，朝小六子这个“春田中尉”挥挥手，看都没看同是少尉的王榆莲，转身便走回鬼子群里，很快进入了沙堡内，自有其傲人的一番气势……

　　　　王榆莲看看自己的军服，郁闷道：“这家伙太目中无人了吧？”

　　　　小六子嘿嘿一笑：“你不看他没将我这个中尉看在眼里么？说明人家正当宠，或者有后台。”

　　　　黎叶低声道：“赶紧走，别耽搁了。免得再出意外……”

　　　　王榆莲、小六子知道这里不是聊天的场所，等陈学漳作态谦卑地在前头引路时，他们赶紧跟上去……

　　　　黎叶放开王小二，淡淡道：“优秀的战士，并不一定都要硬拼，有时候智取会更适宜一点。不管懂不懂，这句话记在心里，以后对你会有用的。”说完便几步跟上前面三人……

　　　　王小二喃喃地重复“优秀的战士……”，面色纠结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其实，被渡边小鬼子这样一阻滞，经历这一劫后，王小二幼小的心灵不再是懵懵懂懂，不再一味地按照村子里直率热血的民兵战士模版框架、去框陈学漳等人，特别是在小六子一连串熟练的日语沟通、居然能够蒙混渡边小鬼子过关，对他的固有战斗思想格局的冲击是巨大的！

　　　　“几位，这里是我们经过上级批准，重新起复的备用联络据点，你们安心住在这里，虽说这间小院子挤了点，但当下应该是安全的。天色将晚，诸位好好休息，明天我将身份文件送来……”

　　　　陈学漳跟小六子握握手，朝黎叶、王榆莲点点头，转身走出小院子……

　　　　“老陈叔叔，你等等……”

　　　　王小二出乎几人预料地跑到陈学漳身前，朝他鞠了一躬，眨巴着明亮的眼睛，诚恳道：“对不起，我……”

　　　　陈学漳本来有些尴尬，此时欢欣地展颜一笑：“哈哈。没事，没事，这位小同志心胸豁达，有容人之雅量，将来不可限量啊！”

　　　　王小二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知道他在夸赞自己，面色一红，随即嘿嘿笑了声，挥挥手道：“叔叔再见。”

　　　　陈学漳走时心情很开心，连连回头招手道：“再见，再见，明儿见……”

　　　　这萌娃，还真行！

　　　　黎叶跟惊诧的小六子、王榆莲互相看看，都笑了起来。

　　　　王榆莲上前揉了揉王小二王拥军小同志的头发，将他揽在怀里，笑着夸赞道：“小二，有错就改，真是好孩子。我看你这个新认得的老陈叔叔，非常喜欢你哟。”

　　　　王小二不满道：“娘说，人家已经是大孩子了，当然要懂事啦。我误会了老陈叔叔，还骂了他……是那个！我现在明白过来了，当然跟他道歉呀！”

　　　　小六子赞道：“嗯，不错，敢作敢当，有过则改，这才是好男儿所为，我们小二是真的长大了……”

　　　　王小二听得眼睛都笑没了，他将头转向黎叶，发现他虽没说话，但是难得地不再用看无知小孩子的眼神看他，黎叶眼中的赞许，使得他感觉要比听了王榆莲、小六子二人的夸赞都令人舒心。

　　　　王榆莲拉着王小二走进正堂，笑道：“三间屋子，今天咱们小二表现不错，准许你先选。”

　　　　时才说自己长大的王小二王拥军同志，面色微微一变，求助地看向王榆莲：“莲姐姐，我……能不能，跟你睡……”

　　　　王榆莲面色微微一红，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显然不习惯跟一个小屁孩睡，措手不及叫了出来：“啊？……”

　　　　王小二都快哭了：“我，不敢一个人睡……”

　　　　小六子赶紧上前解围：“一个人睡害怕么？我跟你睡一间好了。”

　　　　他将王小二拉进最大的居中一间主卧后，王榆莲才松了口气……

　　　　黎叶没留下来看王榆莲的窘迫神态，早已经进入一间侧厢客房，里面的被褥等都是齐全的……

　　　　各自休息一夜，第二天起来，黎叶恢复了精力，便重新开始了练拳的日常锻炼，因为落下很久，他这次练拳的时间要延长一些，直到浑身汗水淋漓通透后，才浑身冒着热气地进屋洗漱……

　　　　换好衣服出来后，见到小六子抱着被褥出来晾晒，遂问道：“小二呢？”

　　　　小六子立即苦笑道：“那小子昨天跟小大人似的，晚上就发大水了。估计这小子今天一天都不肯从房间出来了，还好没让他跟小莲睡一屋，否则……”

　　　　此时，王榆莲出来，面色羞红地咳嗽两声：“吃早饭了。”

　　　　小六子将被褥在晒杆上挂好后，尴尬地朝黎叶笑笑，跟着王榆莲跑了进去：“我先吃了，在跟小二把粥端过去……”

　　　　难为王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哪里亲自下过厨！煮的稀饭，居然糊了！大葱炒鸡蛋，也是黑黝黝的一些炭状物！唯一能吃的花生米，还没炸熟……

　　　　连对食物没怎么挑剔的黎叶，只好就着半生的花生米，喝了碗夹杂黑炭般米粒的稀饭……

　　　　“记得上次在客栈，王大小姐置办了那么一大桌丰盛的菜肴……”

　　　　黎叶没将疑惑说出来，转而打破尴尬窘境，建议道：“这里是老陈他们的据点，不好常住的，今天我便出去找房子。顺便去鬼子封锁区踩点，看看能不能跟原雪、秀芸、结巴他们接上头。你俩留下一个照顾小二，谁跟我出去？”

　　　　他说着，朝小六子暗中眨眨眼。

　　　　小六子一口喝干带着糊味的稀饭，抢在王榆莲前面说道：“我去吧，这里以前我呆过半年，地形比较熟悉，几个线人或许还能启用，探听点消息。”

　　　　王榆莲嘟着嘴，道：“……好吧，我留下照顾小二，顺便把大家的衣服洗了……”

　　　　黎叶和小六子互相看看，他们一般出任务的衣物都是直接换下扔掉的，但又不便打击她的积极性，遂同时咳嗽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小六子嘱咐道：“小莲，你……别提昨晚尿床的事情，小家伙估计会受不了的。”

　　　　王榆莲忍不住“噗嗤”一笑，点点头：“晓得啦。”

　　　　她端着小六子准备好的饭菜，走进了中间的主卧房……

　　　　“吱呀！”

　　　　小六子关上门，随即皱眉问道：“糟了！小二不会不吃小莲做的饭菜吧？”

　　　　黎叶一滞，道：“应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