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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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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人喊道:“千山将军,我身家全压你身上了,我下了一百两,赌他在五招内……”
  
  那个俘虏全神贯注地看着千山,他知道,就算他今天不死在眼前的这个人面前,明天也 会被押去修建北陆皇宫活活累死,作为一名武士,无法死在战场上,那也必须得有一个体面 的死法——战死
  
  俘虏大叫了一声,先是将手中的板斧扔向千山,然后一个鱼贯,双手呈拳,直冲向千山 的胸口……
  
  千山躲过那把板斧,自语道:“你真的是想杀死我……”
  
  千山连连躲过俘虏的几招,又开始绕着圈子,周围的人开始喝倒彩:“千山你认输吧你 不是他的对手十招之内,你必死在他手上”
  
  千山笑了笑,突然停住脚步:“十招?一招吧……”
  
  话音未落,千山已从火堆前消失,众人惊愕,四下都寻不见千山的踪迹,那个俘虏也和 众人一样,四下看着,甚至还俯身看着其他人的脚下。
  
  一个人影从火堆一旁冒出,俘虏余光扫见,反手就是一掌,但那个人影又突然消失,消 失之后俘虏突然浑身一抖,全身僵直不敢再动,因为在他的喉咙处,放着一枚铜钱,而那枚 铜钱的边缘被磨得锋利,拿着铜钱的不是别人,正是千山。
  
  俘虏斜眼看着身旁的千山,心里只有两个字:好快。
  
  要战胜力量强大的敌人,只能靠速度,而速度极快的敌人,却不能轻易地落在力量几倍 于自己的敌人手中,因为一击必死。
  
  千山却没有下杀手,而是放开了那名俘虏,拍手道:“你们输了,给钱吧……”
  
  刚说完,那个俘虏的喉咙上便多了一柄利剑,利剑穿过咽喉,那俘虏跪倒在地,喉咙里 发出咕咕的声音,双手使劲地握住了锋利的剑身,目光投向利剑飞来的方向。
  
  廖荒站在平台之上,单手拿着剑鞘,说:“愿赌服输,输的人只有死。”
  
  千山皱着眉头看着廖荒,又看着还跪着并未倒地的俘虏,伸手握住他喉咙上利剑的剑柄 ,使劲一挥,俘虏的头颅飞进篝火之中,溅起一堆火星……
  
  千山看着在篝火中不断燃烧着的头颅,一言不发,将剑插入地上,转身拨开人群离去。
  
  众人看着千山离去的背影,不敢言语,在这大营之中,也只有千山能对廖荒不理不睬, 因为今日所战的几名俘虏,全都是千山一人所擒。
  
  廖荒看着千山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坐回了座位之上,完全没有理睬已经来到身边的 贾鞠。
  
  贾鞠看着千山离去,对廖荒说:“他很像你年轻的时候……”
  
  廖荒狠狠道:“对,一样的愚蠢。”
  
  贾鞠说:“但如果没有那个时候的愚蠢,就没有今天的你,任何人的转变都需要一个过 程。”
  
  廖荒嘲讽似地说:“仁慈和愚蠢不相等,我曾经是仁慈,而千山是愚蠢,终有一天他会 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
  
  贾鞠点头,在廖荒旁边坐下,看着篝火旁又出现一名军士拉出一个木笼中的俘虏厮杀起 来。
  
  贾鞠道:“这样的事情传到焚皇军中,只怕更会鸡起他们的斗志。”
  
  廖荒摇头:“我们需要的是士气。”
  
  贾鞠道:“这样鸡发出来的士气只会让军士骄傲自大,敌人一击便溃……”
  
  廖荒笑道:“那又怎样,需要的就是这样,任何战事,先锋一溃,就无法挽回战败的局 面。”
  
  贾鞠看着廖荒:“但你的先锋是千山……”
  
  廖荒没有言语,沉默了片刻后道:“反字军快攻下京城了,我们有什么打算?”
  
  贾鞠说:“没有任何打算,京城是死地,占了京城没有玉玺,也当不了皇帝。”
  
  廖荒伸手一指千山刚才插在地上的那柄利剑道:“当皇帝,靠的不是玉玺,而是兵器天 下都是抢来的”
  
  贾鞠摇头:“天下是别人送来的……”
  
  廖荒看着贾鞠,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贾鞠起身,向自己的营帐内走去,留下一句话:“百姓将天下送到谁的手上,谁才会成 为皇帝,一个没有百姓万民的人,怎么能称得上皇帝,在你王土之内,难道只需要一群畜生 吗?”
  
  
  
  第十四回
  
  王土之内,如果只是一群畜生,那么这个天下迟早还是会移交至他人之手。
  
  远宁杀了一个畜生,他用剑刺进了那个还在挨家挨户收税的税官小吏的胸膛之中。
  
  杀一人,可得百人,甚至千人。
  
  救百人,甚至千人,可得天下。
  
  这是我告诉给他的话,现在武都城内什么都有,缺少的就是民心,万众聚一的民心,没 有了这样一件宝贝,武都城是永远无法守住的,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替死,来换 得武都城内上下所有军民的心。
  
  那个每月俸禄极少的小吏竟然在这武都城中拥有一座大宅,还自封为东门太岁,凭借 着在京城当了高官的舅舅。无数次他那宅邸的门前被人泼满了粪水,他又无数次抓到那个无 辜的百姓捆绑在府邸门口鞭打暴晒,每一个说起他的百姓,眼中冒出的都是无法压制的怒火 。
  
  这种怒火如果不能扑灭,迟早会助反字军烧掉整个武都城……
  
  远宁杀了他,就在他还在跟远宁称兄道弟之前,如今他的尸体就摆在尤幽情招工的东门 之下。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远宁竟然一语不发,伸手就一剑刺了过去,他连躲闪的时间都没有 ,甚至还没有大声的报出自己舅舅的名字,便一命呜呼。
  
  小吏身边的家仆,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后挪动了几下,大声喊着:“你竟然敢杀了… …”
  
  远宁一把抓起那名家仆,将其挂在木桩之上,用剑抵住他的咽喉。
  
  那名家仆如今已不知什么才叫人说的话,只是嘶哑地大声叫喊,完全听不清楚到底在说 些什么,周围所有的百姓此刻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胆大的百姓带头击掌欢呼 了起来,然后捡起脚下的石头砸向了那名家仆。
  
  这样的事情,在反字军来到后,是否会做?会他们反,便是因为天下间有这样的污吏, 要保武都,便得提前做他们要做之事。
  
  这就是民心。
  
  远宁站在一边,任凭那些人用各种东西砸向那名家仆,又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将已死的小吏尸体倒挂起来,让武都城的百姓宣泄多年以来的愤怒。
  
  我坐在家中的院落之中,听着外面的喧哗,知道几乎城中大部分的百姓都跑向了东门, 我抬头看着还在屋顶的卦衣,喊道:“现在民众已齐,可以去沿街散布那条消息了。”
  
  卦衣点点头,正要离开,我又叫住他。
  
  我来到卦衣的身边,沉思了片刻,问:“武都城中,有影响力的人物是哪些?”
  
  卦衣盯着我,半响摇头:“除了太守张世俊之外……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影响力指的是… …”
  
  我说:“例如乡绅,又或者什么法师,高僧之类的?”
  
  卦衣道:“法师有一位,名曰邱枯,原先是一名算命先生,又称呼为本地最厉害的“下 神”,后来因为祈雨之事,被当地百姓奉为神明,另外还有一个和尚,法号法智,是小庙 甜水寺的住持,为人慈善,常接济周围百姓。“
  
  我点头:“在武都城中轩部现有多少人?”
  
  卦衣答道:“不足十人,其他人在大乱后都分散了下去,现在找回的只有十人不到。 ”
  
  我笑道:“够了。”
  
  卦衣道:“主公的意思是……?”
  
  我说:“你乔装一下,带上几个人打扮成为京城高官的模样,去找那位叫邱枯的下神, 而那位法智禅师,我亲自去,这谋臣来武都协助守城之事,还需要这两人的帮助,必定事半 功倍。”
  
  卦衣点头:“那太守张世俊?”
  
  我说:“既然有鬼鹤祖师在这,远宁自然会说服那个叫张世俊的人,当然在张世俊那,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就是真正的谋臣。”
  
  卦衣离开后,我坐在庭院内,等着正午时分的到来……
  
  不管是战乱,还是天下太平之日,神明在百姓眼中,一定胜过当朝的高官,甚至是皇 上。因为在百姓的眼中,神明都是公平的,即便这些个所谓的神明根本就不存在。天下为何 物?百姓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知道,与自己生活密切相关的事情,生与死,存与亡。让一个 身披金甲的将军站在城中高呼,谋臣到来协防武都。不如让那些百姓平日里都已经奉为神明 的人,来散步这一消息,这样的人一句就能顶官员的百句。
  
  还有一刻到正午时分,我戴着斗笠一个人走到了甜水寺的门口,在门口只有一位小 和尚在提着水桶清扫着地面,那小和尚年龄不过十三四岁,单手却提着水桶,面不改色, 力气甚大。
  
  我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这位师父,请问法智禅师在吗?”
  
  那和尚放下手中的扫帚和水桶,还礼道:“施主,此刻正是法智禅师宣法之时,可前往 正殿听法,但不能高声喧哗。”
  
  我道谢后,漫步走进寺庙,不过进去几步,抬头就能看见正殿,在正殿中间的地上,盘 腿坐着一位和尚,正在向旁边坐着的五六个人讲着什么,那五六人之中只有一名的打扮像是 云水僧,其他人都只是普通百姓。
  
  我走进去,只见那法智禅师嘴唇微动,但却不作声,周围人的表情都很奇怪,不时的 对望一眼,完全不明白那法智禅师在做什么。我在几人身后坐下,闭上双眼,静等那早已不 耐烦的几人呵斥……
  
  不出我所料,我坐下不到半刻,其中有一人就问:“禅师,为何你不出一语?”
  
  禅师笑笑,没有说话,又继续动着自己的嘴唇。
  
  那个云水僧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呵斥道:“你这老头,说是宣法说禅,但又不发一语, 到底为何?”
  
  禅师未说话,起身准备离开,此时我起身施礼道:“不立文字,便不施言语。”
  
  法智禅师停住脚步,回身看我一眼,笑了笑,转身径直走了进去,我随后跟进,那个云 水僧作势也要进入,却被一旁的和尚一把拦住。
  
  那云水僧道:“为何他能进去,我却不能?”
  
  那个和尚未说一语,只是做了一个“一”的手势,然后挡住在我身后,不让那云水僧进 去。
  
  
  
  第十五回
  
  我跟随法智禅师来到后院之中,在一口深井前,法智禅师对着那口井说:“今日为何无 水?”
  
  我站在井旁装作附耳的模样,然后点点头,答:“井无嘴,让在下转达禅师,井中无水 。”
  
  禅师笑了笑,又俯身问井:“井中之水,是有根还是无根?”
  
  我又做了一次相同的动作,起身答:“井无嘴,让在下转达禅师,井中之水,乃无根。 ”
  
  禅师看着我点点头,问:“施主之智慧,已无需听禅悟其道,既不是武都城中之人,所 来何事?”
  
  我施礼道:“不是武都人,只为武都城。”
  
  禅师又问:“施主是朝中文官还是武将?”
  
  我摇头:“村野民夫一个。”
  
  禅师点头:“那为何要想凭借一人之力救这武都城?”
  
  我还是摇头:“我并未凭一人,否则怎么会来找禅师您帮忙?”
  
  禅师笑了笑,转身走进佛堂内,用手拨弄了一下那莲花灯中的灯芯,莲花灯又绽放 出光芒,但灯内的光却只照亮了半间佛堂。我坐在暗处,看着那盏莲花灯,而禅师坐在明亮 之处,目光放在堂外。
  
  禅师伸手一指那堂外,道:“如今你我坐在这堂内,就如武都城,而在这堂外便是天下 。”
  
  我在暗处,看着脸上被莲花灯照得通红的禅师,问:“禅师这是何意?”
  
  禅师笑道:“无论是这天下,还是这武都城内,都会一明一暗。天下一明一暗只是白天 黑夜的交替,而这武都城却终日被分成了一明一暗,就如现在你我所坐的位置一样,我在 明,你在暗,可无论怎样,这间佛堂只是被这天下笼罩。”
  
  我点头道:“禅师的话,我已明白,意思是这天下明暗的交替,迟早会发生,天下无 论在谁手中,也只是暂时而已。”
  
  禅师点头:“只要天下还有一个人存有私心,那天下就不会有太平的那一天。”
  
  我问禅师:“那天下终归还是有正义,永存天理,有天理在,正义总是会战胜邪恶。”
  
  禅师扭头看着我:“施主,我问你,何为正义?”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禅师又问:“何为邪恶?”
  
  我依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正义与邪恶从字面上来看,只是两个不同意思的词语,但内中 含义,人们已经研究了数千年以上,依然得不到答案。如果说反字军现在代表的是正义,那 么朝廷就是邪恶,这样分辨,却落下了纳昆焚皇和天启军……
  
  我摇头,施礼道:“还请禅师赐教。”
  
  禅师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他说:“我也不知,只有手握天下的人,或是想要夺得天下 之人才明白什么叫正义什么叫邪恶。”
  
  我问:“毕竟正义是要战胜邪恶,如果反之,这天下又会成为什么样?”
  
  禅师伸手一指,说:“永远不会。”
  
  我说:“那禅师刚才所说,岂不就是一个循环,一个死循环。”
  
  禅师笑道,看着我:“永远不会有邪恶战胜正义,因为谁赢了谁就是正义,这就是天下 。”
  
  我恍然大悟,顿时明白禅师话中含义到底为何。
  
  禅师叹气道:“刚才我立起一指,你说不立文字,我想你是懂禅法之人,这天下之事如 此简单,你应该看得明白。”
  
  我道:“不立文字,只是佛祖所言文字和语言不能彻底的表达确切的意思,其意在心, 并不是要废弃文字和语言。”
  
  禅师道:“对,确实如此,但如果不立文字,不留语言,这传世之法又如何得以保存? 按你刚才所说,这也是一个死循环,成佛之人大部分都是从心领悟,悟法悟道……”
  
  我点头,禅师此时话锋一转,又问道:“你既不是朝廷中人,为何要救这武都城?为何 又要来我处?”
  
  我说:“如果我说天下之乱,因我而起,我如今所做只是为了赎罪,禅师信吗?”
  
  禅师道:“无所谓信与不信,关键在于做与不做,第一个问题你已经回答。”
  
  我又说:“要救这武都城,还有一事需要禅师帮忙。”
  
  禅师问:“何事?”
  
  我说:“我需禅师在佛堂之内告知朝中原本的谋臣之首已在今日内到达武都,助武都守 城。”
  
  禅师听完未说话,沉默了片刻道:“原来这天下之乱,果真和谋臣有关。”
  
  我道:“还请禅师帮忙。”
  
  禅师点头:“我就答应施主,不过施主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问:“禅师请讲。”
  
  禅师道:“如果武都城破,你得力保城中军民之性命,此为一。”
  
  我点头:“我答应禅师,一定力保。”
  
  禅师道:“其二,保城或许集众人之力便可,但要救天下,不能单凭人力,还要借天与 地之间的力量,你可知道你的命运一日为谋臣,或许终身都为谋臣,你可称为主公,但天下 却不能落你之手。”
  
  我笑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禅师说:“那是你最终的归宿,如果有一天要让你黄袍加身,你切记拒绝,否则天下又 将大乱。”
  
  我有些好奇,问:“禅师,我不明白为何我只能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禅师道:“因为你怕死。”
  
  我问:“我以后的主公又将是谁?”
  
  禅师起身,又点燃一盏莲花灯,指着灯说:“这是一盏莲花续命灯,我为你点上,如 果哪日这莲花灯能照亮整间佛堂,你便可以手握天下,如果不能,你还是安心接受自己的命 运为好。”
  
  禅师说完,离开内堂,片刻之后便不知去了何处。我坐在佛堂之内,沉思了很久,看着 那盏禅师为我点上的莲花灯……在宫中之时,天下未成大乱之日,我总是盼望着有一天, 自己能离开宫中,到宫外成为一个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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