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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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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场之上必定会吃大亏,当然,这只是普通军 人的想法,但要知道一支军队最重要的便是统帅,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个道理连书生都明白, 你作为一个征战多年的老将不可能不懂。”贾鞠今夜的精神显得格外的好,“蜀南王卢成 梦是何人?虽说是蜀南的王爷,也可以说是那里的皇帝,但向来都是独来独往,这说明了两 点,一是蜀南王对目前天下的形式分析得很透彻,从武都城一战就能看出,在最关键的时刻 派军占了武都城,你拿他毫无办法,就如一头隐藏在黑夜之中的野兽,只需要出击一次便可 以顺利完成猎杀。其二便是他手下的将领十分得力,如果不得力,他为何根本不出面,整个 蜀南军中都被治理得井井有条呢?基于这两条,蜀南军是如今最大的强敌,连这支军队的强 弱在何处,都不清楚,如何攻打?况且那武都城城高墙厚,就算是经历过一次大的战役,你 要强攻,依然不易,更何况蜀南飞骑手中弓箭的威力,从那些溃败的反字军中也能得知一二 ,我们赤雪军士就算在雪地上能够称王,但无法近身作战,永远都只是别人砧板上的一块肉 。”
贾鞠说完之后,回头看了廖荒一眼道:“将军,我的话已经说完,以后的战事如何定夺 就交给你了,我……身体不行,准备带着苔伊回北陆休养,不再过问军中大小事务。”
贾鞠说完,向廖荒拱手施礼,微微低头,随后从他身边走过,在拐角处又停下脚步,补 充道:“提醒将军一点,不要让赤雪军士更换旗帜,就连在城头巡逻都还上反字军的军服, 切记不要让我们已经占领佳通关的消息外泄给关外的虎贲骑,对于善于突袭的骑兵,最好的 办法还是突袭和埋伏,告辞……”
从始到终廖荒都没有说一句话,一段日子里他日日夜夜都在盼望贾鞠这个危险离开,反 倒是此时贾鞠离开,自己心中却突然不安起来,就好像一个孔武有力的武士少了一柄锋利的 兵器。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太迅速,完全让自己没有反应过来,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贾鞠口 中说出的话语。
廖荒按住城墙上箭垛,深呼吸一口气,将寒风吸进自己体内,寒风在身体里乱窜,却 丝毫不能让他冷静下来,相反更觉自己原先充满力量的身躯,如今剩下的只有失落。
'第一百四十四回'丧鹰
四日后……
东陆,商地大漠,殇人古城,外围壕沟。
一声鹰鸣过后,空中出现了一只老鹰,老鹰在不远处的高空盘旋着,时而飞到我们的头 顶,时而又飞回去。原本蹲在壕沟里面一言不发的卦衣,突然起身向跳出那条壕沟,拔腿向 远处跑去,跑了一阵之后又停下,回头看着在我们,目光从我们几人身上一一滑过,最终停 留在了坐在一块土堆之上的绿薨脸上。
绿薨面无表情,看了看那头鹰,又低下头去,将自己的面具重新戴好,从始到终一句话 不说。
“出大事了。”张生轻声道,嘴唇微微发抖。
在我身旁的尤幽情也握紧了自己双手,将头侧向了一边。、
几天前,我们从城内逃出来时,竟然发现整个殇人古城内都已经成为了那种三头蛇的巢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殇人才决定从这座城中迁徙,建起了今天几乎是成为了东陆 所有工匠手艺人圣地的千机城。
那些三头蛇一直追赶我们,我们三人一路狂奔,连狗马和行李都没有顾得上,逃出古城 外之后,竟发现那些怪物追出城之后便不敢上前,似乎有什么顾忌一般,最终还是张生在城 外已经废弃的壕沟之中发现了大量的硫磺,可以说壕沟内侧几乎都被硫磺所铺满,蛇惧怕那 些东西,只能望而却步。我想,这大概是殇人离开古城前,为了困住在古城内的三头蛇,故 意设下的陷阱。
几天以来,大漠之中一直都是狂风不断,我们失去了行李,身上所带的饮水也不够支撑 五天之用,但要在沙风暴之中步行前往千机城完全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在壕沟之中躲避 ,待风沙过后才继续前进。
风沙停止的时候,那只鹰也出现了,鹰出现的同时,一直有些昏昏玉睡的卦衣刹那间便 清醒了,好像是什么人突然给了他一耳光,让他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在卦衣起身跃出壕沟的那一刹那,我听见他低语道:“糟了。”
“糟了?什么是糟了?”卦衣离去之后,我低声问尤幽情。
尤幽情脸色比那日见到三头蛇的时候还要苍白,摇摇头,没有做声,张生在一旁道:“ 这是轩部的丧鹰,每次有大事发生的时候,就会有人放出这种传递消息的鹰,这种鹰会告知 周围轩部的人……”
张生说到这,深吸一口气。
我问:“什么?”
“出事了,大事,有人死了,而且不止一个,大多数这只鹰代表着任务失败,行动失败 便意味着任务执行的刺客折损大半以上。”
“折损大半……”我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终于明白卦衣刚才为何会有那样的举动。
想到这,我赶紧追上正在向前方走的卦衣。卦衣跟着那头飞在半空中的老鹰向大漠之中 行走过去,我紧跟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知道是炎热的关系,还是我眼花,总觉得卦衣 的整个后背好像如一只野兽一样弓了起来,还在微微发抖。
走了一刻之后,老鹰终于没有在向前飞,停留在某个位置盘旋起来,嘶鸣声不断,异常 凄惨,最终老鹰落到一座沙丘的另外一面。卦衣跑上沙丘,我也爬了上去,在沙丘下面,看 见一个被浑身被烧得如黑炭模样的人艰难地在沙地上爬行。当那人看见卦衣之后,脸上竟然 浮现出了笑容,我只是觉得那是笑容,因为他的脸,除了还能分清楚眼睛之外,其他五官已 经扭曲成为了一团黑色。
卦衣跪了下去,跪在了那人的跟前,缓缓向那个人伸出手去,此时尤幽情、张生两人也 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尤幽情和张生也愣住了。
大漠之风停了,在这一刻停止住了,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一般,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连那只丧鹰都停止了嘶鸣,落在了那人的后背上,整个身子卧了下去,将头埋进了自己的翅 膀里面。
“你们……先走……”卦衣断断续续间终于吐出了四个字。
我们谁也没有动,卦衣将那人扶了起来,那人看着卦衣的脸,张开嘴说:“统领,我… …”
“喝口水。”卦衣低着头将自己腰间的水壶解下,递给他。
那人将水壶拨开,继续说:“我们……”
“先喝口水,喝口水……”
卦衣一直重复着“喝口水”,声音在颤抖。
那人终于张开嘴,让卦衣往他嘴里灌了几口水。
喝完之后,卦衣点点头,将水壶放在一旁,坐在一旁,低着头,那人又要说话,卦衣低 头道:“你们帮个忙好吗?”
我没做声,等他继续说下去,那人张开的嘴还没有合拢,但我已经感觉到此人的生命已 经几乎从他身体之中流尽,只剩下唯一一丝气息。
“帮个忙好吗?拜托。”
卦衣又说,依然低着头:“你们过来,按住我……”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走到卦衣身边,将他团团围住,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 基本上可以推断出来,应该是那批卦衣聚集在泉眼城中的刺客出了事,就如张生所说,折损 大半。
我们围住了卦衣之后,卦衣深吸一口气,身子开始发抖,声音颤抖道:“说吧。”
“我们在泉眼城……被伏击了……除了我和阿四……没有人……逃出来……都……死了 ……”那人说完跪在地上,给卦衣磕头道,“属下无能……没能保住大家的性命……请… …统领……责罚……万死……不足以……谢罪……还……请……”
说到这,那人头向前方一点,整个身子趴在了沙地之上,再也没有任何气息。
……
寂静……
寂静之后没有,大漠之上也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只是卦衣突然站了起来,却被张生一 把按住,随后尤幽情又上前将他扑倒,张生按住卦衣的双肩,尤幽情按住他的腰部,我愣了 一会儿才上前按住了他的双腿。
卦衣挣扎着,脸上带着一种骇人的表情,双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向外流出,嘴唇已经 被牙齿咬破,鲜血顺着嘴唇流了出来,淌进了大漠之中的沙地之中,瞬间便和沙土混在了 一起,没了颜色。
从始到终,卦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呐喊和悲伤的哭声在体内上下流 窜,从头部到胸腔,又到腹部,最后传到腿部,有一股你能够摸的着的气流在体内乱 窜。
我忍不住道:“你喊出来吧,喊出来……要舒服一些。”
卦衣咬住嘴唇,这才发出“呜呜”的声音,但依然没有喊出来,还在拼命地挣扎着, 我们三人死命地压住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按住卦衣的同时,从我们几人身体的缝隙之中,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正在慢慢靠近这 里,是绿薨。绿薨戴着那张夜叉的面具,一阵风沙过后,在绿薨的身后出现了两个穿着避风 衣戴着面具刺客打扮的两人,三人都盯着我们这个方向,就那样一直站着,一动未动。
在远处,贪狼抱着自己的双臂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是在看绿薨三人,又或者是在看着 我们。
活生生的悲剧。
人的悲伤往往分成两种,一种是目睹,一种是耳闻,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人伤心玉绝 ,但往往耳闻却不能亲眼目睹的人心中有一种永远的遗憾,那便是没有见到宁自己伤心玉绝 已经死去的亲人最后一面。人永远都没有办法满足的,在没有亲眼见到时候,总是在心里愧 疚为何不能见到亲人死前最后一面,留下一辈子的伤痛,但如果能够亲眼目睹亲人之死,那 么心里那道伤口更深更重,永远都流着鲜血,伤口无法愈合。这时候,又会抱怨老天,为何 要让他们离自己而去?为何不带走他们的时候,一同带走自己。
其实,死去的人是最幸福的,他们已经没有思想,无法怀念,无法感觉到活着之人每日 思念他们的那种伤痛之情。
许久,我们三人终于感觉不到卦衣身体在挣扎之后,将他松开,蹲坐在一旁,盯着这个 突然之间就失去同伴、属下的轩部第四代统领,就算他没有了那把黑皮龙牙刀,可这里的人 ,乃至于全东陆活着的、死去的轩部刺客都依旧当他是轩部的统领,没有二心,不认二人。
卦衣躺在大漠之上,瞪大眼睛盯着天空,好像是与老天在对话,询问着为何会发生这样 的事情,而那具在大漠之中强撑着身体走了几天,终于跟随丧鹰找到卦衣,告知实情的刺客 尸体就在他的旁边。卦衣一只手搭在那具尸体的胸口,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是在和他说着 什么,但又听不见他的语音声。
这一刻,整个世界是无声的,我自己连风声都没有听见,甚至觉察不到自己的心跳。
我能体会到此刻卦衣的心情,这与我在武都城战役结束之后,看到的,听到的,感受的 完全一样。
《潜夫论。巫列》——凡人吉凶,以行为主,以命为决。
'第一百四十五回'忘却的背叛
那个午后,卦衣一直躺在大漠之上不起,我们三人围坐在他的身边,看着烈日从头顶落 下,来到地平线处,随后又换上夜晚的那轮弯月,那夜的月光很明亮,洒在大漠之上,将大 漠照得一片白亮。风很大,却似乎根本吹不动躺在地上 的卦衣,就连他头顶的发枝都没有被风撩动起来,但风带着沙子很快就淹没了他半个身体, 同时也将那名已经死去的刺客身体完全掩盖在了黄沙之下。
月升之后,贪狼来到我们不远处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我们三人,而绿薨则一直站在那 个位置,一动不动,她身后的两人不知道在何时已经离去,就好像从始到终那里就只站着她 一人。
“主公。”
一个声音从大漠之中响起,我半响才反应过来那是卦衣的声音,忙偏头看去。卦衣盯着 黑色的天空,问我:“什么叫背叛?”
“背叛可大可小,按照事情发展的不同……”
“主公,这些只是陈词滥调,能够说得通俗易懂一些吗?”卦衣打断我的话,却很平静 。
张生和尤幽情都没有说话,尤幽情抱着自己的双膝面朝另外一个方向,而张生则盘腿闭 上双眼,似乎在打坐,让自己静心。
“我只会那样说话,你知道的。”我无奈地回答道,实在不应该如何安慰卦衣,如果他 需要得到安慰的话。
“我想起若干年前,我第一次被统领带回地下皇陵时,我还很害怕见到光明,就连白天 ,都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之中,因为我害怕被人认出来,我是个杀人犯,双手都是别人的鲜 血,无辜者的鲜血,那时候统领告诉我——不要惧怕光明,这天下之所以有黑暗,就是因为 那是迎接光明前所必须经过的一个漫长地过程。”
“嗯。”我应声道。
卦衣侧过头来:“在武都城备战时,我一心认为你就是那个可以带领天下人走出黑暗, 迎接光明的人,我从未在心中问过你是否属于一个天下的明主,因为你自己从不认为自己是 一个主子,我们的主公,将我们当朋友是吧?”
我点头:“对,朋友。”
“我也把你当朋友,可无论怎样,我将你当主公,我们可以是朋友,但从礼仪之上,依 然有上下之分,我们之间也许存在利用,但不可存在背叛,对吧?”
“对,没有背叛。”
“我不希望有背叛。”
我道:“我也不希望,但背叛总是会发生的。”
卦衣终于起身来:“但有些时候,某些事情的发生并不是因为背叛而导致,而是因为信 任而导致,自以为是……”
卦衣起身,从我身边走过,随后在绿薨不远处停住脚步道:“轩部人马的行踪,在这里 除了那个贪狼之外,所有人都知道,张生、尤幽情以及主公,我十分信任,在这之前,对你 也十分信任,我认为你是我们的伙伴,但我错了,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能将他们的行踪泄露出来,而这天下除了军队之外,唯一能够在短时间内动用大批人力物力对抗我们的,只有风 满楼的刺客,特别是在这大漠边缘的泉眼城中。”
“你说得太多了。”绿薨淡淡地说,“我承认,是我泄露的消息,你不是告诉过我,自 己已经不再是轩部的统领吗?那我就将新轩部让给你,我退居幕后,做你的影子。”
“仅仅是因为这个?”卦衣沉声问道,此时张生和尤幽情都起身站在了他的身后,只需 要他一个手势,两人就会立刻将绿薨撕得粉碎。
面具下绿薨的声音显得特别沉闷:“我是为了报恩。”
“报恩?我想起了那个流传在民间的故事,农夫与蛇……”
绿薨呵呵笑着:“其实那个故事有误解,还少一些内容,我却知道那个故事有另外一个 版本,农夫救了被冻僵之后的蛇,将其带回家中,蛇解冻之后,发现农夫家的房子快要塌陷 ,如果农夫继续呆在那里,就会被垮塌的房子压死,蛇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得咬了农夫 一口,但并没有咬中他的要害,农夫无奈之中只得痛骂那蛇忘恩负义,随后离家去找大夫, 离家之后房子塌陷了,蛇也被深埋在了废墟之中,农夫医治蛇伤回来,发现房子塌陷了,心 中更加对蛇痛恨不已,认为自己救了蛇,蛇反倒恩将仇报,咬伤自己不错,还毁坏了自己的 房子,但农夫哪里知道实情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他错怪了蛇,虽然自己被咬伤,房子也被 塌陷,但至少捡了一条命。”
绿薨说完,转身背对卦衣道:“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要动手为你的那些已经不再属于你 统管的刺客们报仇……记住,机会只有一次,失去这次机会之后,要想在杀我,绝无可能。 ”
卦衣沉默一阵后说:“绿薨,你知道房子对那个农夫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家,在 这个房子中寄生着的一切,老鼠、狗、鸡、牛、羊都是他家中的一部分,而农夫是家长,农 夫没有丢掉性命,但家没了,家中其他的同伴也没有了,他活着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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