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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浮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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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是她。”

  我这时想,是死是活,就这样了。

  我定定地看着她,说:“其实是我送的。”

第十节
“啊?”

  她那么说,一付不信的样子。

  我说真的。

  “你不要开玩笑。”

  我居然很弱智地打开电脑,翻出订单,“喏,你自己看。”

  她俯身向前,眼睛盯住屏幕,脸色微红,似乎有一丝笑意,但微弱得无法确定。

  “你还说是你同学。”

  “花是从迈阿密寄过来的啊,” 她歪歪扭扭地辩解,“不过确实是这个公司的名字。而且是有一张纸条,但是我觉得那不能叫卡片。。。或者说我们对卡片的定义不一样。”

  “什么时候收到的?”

  “昨天。”

  比预订的晚了一天。。。是不是因为没收到我的花,她才删掉她的MSN空间?

  我也没敢问。

  她往后靠,回到沙发那端。我看她,说:“总之,暴露真相了。我喜欢你,所以给你送花。”

  她微微皱着眉,嘴角含笑,低头不语。

  “你考虑一下,能不能给我个答复?”

  她不说话。

  过了一下,我问:“那你喜不喜欢我啊?”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挺开心的,可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啊。”她轻轻地说。

  好像就是拒绝了。好像又是在说,需要重新想想。。。她到底什么意思?

  我脑中一片混沌。

  她的身子微斜着靠在沙发扶手上。服帖的棉被将蜷缩着的长腿的轮廓勾画得若隐若现。

  我想,不管了,事到如今,反正是要逼出个态度来。

  上去,抱住她肩膀,俯身吻她。她立刻用双手遮住脸庞,挣扎着,

  “啊,不要啊。”

  那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突兀地响。

  她反抗得似乎有点坚决。我迟疑着,停了下来。

  一时寂静。

  然后我听到自己犹豫的声音跟她说对不起。

  她像受惊一般,用手把棉被拉上去,遮住脸,也不说什么。我恳求似地轻轻扯扯被子。她摇头,不肯将它放下来。

  “我真地很喜欢你。不知道怎么形容。本来打算这两天就跟你说的。。。这段时间,想着你,什么事都做不好。。。毕业论文也拖着。。。”

  她这时说:“我也有错。”

  我知道她的意思,心里有点凉了。但我说:“你没错。”

  “。。。可能是像鲁萍说的,你结婚时间长了,又两地分居,我又正好是个小姑娘,长得也还可以,你就喜欢上了我。如果你老婆在身边,你就不会这样了。”她语音略带停顿,气促,好像有点激动,甚至带点哭腔。

  “不是这样的。。。我没这样喜欢过她。”

  “不喜欢她,你干嘛要跟她结婚啊?”她立刻反问。

  “我当然也喜欢过她,只是没这么强烈。”

  她慢慢地将棉被放下,可是用长发遮住脸,我还是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说得比较直。。。”

  “你说好了。”

  “你可能一半是心理上,还有一半是生理上。”

  “不是,”我有点不高兴,否认说,“。。。我一个人住,生理上很好解决,叫鸡好了。但是我就是心里放不下你。”

  她又不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要辩解无从辩起。要同意,又不知道同意什么。

  “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那边睡。”

  她抬头望了我一眼,“我想回去了。”

  啊。

  我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站起来。 。。

(第十一节)  “谢谢你喜欢我”
我们下楼,我推开厚重的木门。外面那么冷,吸入的空气犹如割喉之刀。寂静的大街,黑黝黝的树影。街口红灯一闪一闪。我在这里住了许多年,闭上眼我都知道哪里有什么。但这时它们看着如此不真实。

  我关上车门,声音特别响,几乎吓了我自己一跳。

  这肯定是我在美国经历过的最冷的晚上。我将车上的暖气打到最大,还是不断发抖。手。腿。全身。

  她也许看在眼里,也许没有。她默默坐在一旁,什么都不说。

  我一路抖着,送她回家。我们的视线平行地注视前方。路很短,一会儿就到了,但似乎又很长,很久都到不了。

  之后,就再也不会坐她身畔了吧。

  临别,她出车门前,看看我。我避开眼光。

  她平静地说:“别想太多了,路上开车小心。”

  
  回到家已是凌晨。进门,扔钥匙在桌子。那里有十多块现金。是她忘记的?

  我也不愿多想,和衣上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清晨醒来,胃一阵痉挛。吃了两口面包,逼着自己再睡。

  十点半,再次醒来,怎么也睡不着了。

  我打开邮箱,看到她的一封信。

  
  “hello;张东,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坦白说;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大家玩得很高兴;不论是我们很多人;还是只有我们2个。而且;说实话;我更喜欢和你单独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总觉得很有意思;很开心。我想是因为你本身就很幽默;而且你对我比较容忍。所以我们待在一起我觉得很舒服。

  关于你是不是喜欢我;其实我也有一些感觉;但是我想那就是那种很正常的朋友之间的喜欢;因为要成为朋友你首先要喜欢他。我没想到会是你所说的那样。你是有老婆的人;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我想之所以发生;是因为:不论你承认与否;你们身处异地;所以孤独寂寞是难免的。结婚时间长了;那种激情不再;所谓七年之痒就是说的这个吧。还有就是我明知道你老婆不在;还和你走得那么近;让你产生误解;又或者说我在不经意之中引诱了你;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而且大家在一起总是开玩笑什么的 ;所以我也真没觉得那样。还有就是我们两个比如去干什么;我会瞒着鲁萍;是因为我觉得如果被她知道;她会乱想;这样如果你老婆或是别人知道;对你;对我;对你老婆都不好。我是和你在一起讲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小时候怎么样什么的;那是因为我比较爱说话;我喜欢和熟人讲我的故事;而且大家坐在一起聊聊这些挺有意思的。

  还有就是抱歉我看了一点不该看的东西在你的电脑里;两个你和一个网友的聊天记录。不过你说不准看 ;所以我就忍不住看了;真的抱歉。你总说我聪明;可是我真的不是。我确实是一个不太有心计的人。我也知道别人利用自己去获得一些帮助;好处。但我自认我不是那样的人;因为我做不来。我是麻烦你帮过一些忙;譬如去机场接我;带我去考驾照什么的;不过我想这是一些朋友之间相互帮忙的事情。同样;如果可以;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我的朋友。我始终认为事情是相互的;礼尚往来。

  也许是因为我经历过的事情;让我觉得不会有什么真的很喜欢的事情;而且我不相信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是很憧憬浪漫;幻想自己会去真的喜欢;但是现实教育我们这些都是不现实的。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真的不明白很喜欢是什么样;有多真。而我也很难会去很喜欢一个人。

  至于以后如何相处;我不知道;我会尽量以平常心去对待;我相信可以做到。但是你;我不能要求什么;虽然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还能像以前一样。但是这似乎不太可能;而且这样要求你也是不公平的。

  总之;谢谢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但不是你那种意义的喜欢;而是一种朋友之间的感情;一种感觉很亲切;乐意相处的感觉。以后如何;就顺其自然;随缘吧。

  不要再多想了;好好休息;把手头的事情都搞好;不要耽误了。

  夏小玉”

  
  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昏昏欲睡的大脑终于接受现实:信里传达的那个信息,就是那个信息,明白无误。

  难怪桌上有钱。大概是我做夜宵时,她看到我跟桉桉的通话记录,就把看*舞的门票和啤酒钱偷偷放那里了。我送走她时,没看到她留钱。

  头痛得要命。但我还是忍住,给她回了封信,

  
  “谢谢你。 说到底是我不够优秀。 

  我很难过。 不过会好起来的。

  我真地很感激你能这么直接跟我说清楚。

  寂寞或厌倦,真爱或现实,你已有你的观点,我也就不再争论。关于利用什么的, 解释是不必要的。 我并没有因此有一点点恨你。 我把你看过的那两个记录也寄过来了, 一则印证,二则算是展览我这样的男人的心理吧。 当然你大概也没兴趣。 

  如果以后任何事需要我帮忙,请尽管说。大家相识一场,帮你是我份内之事。 

  言语不能改变任何东西,所以我想我最好就停在这里。

  I wish you love。”

  
  我把跟桉桉的通话记录附加在信上,点击发送,呆呆地盯住屏幕。 。 想看书来

(一)“不是你不行”
“待遇真是不一样啊!咱俩出去你老是叫我请客,你看你请起她来,啥核桃虾,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哈。”秦雯讥刺地看我,眼睛前面是米色架子上厚厚的玻璃镜片。

  我们坐在灰鹿路的自助餐店,讨论我失败的恋情。一开始我只是说请她吃饭。她看我神情恍惚,开始追问。我躲闪了两下,倾诉的欲望实在难以抑制,就说开了。她问什么,我说什么。

  “不容易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这么投入一把。”最后她似叹似笑地说。

  “我知道我傻。。。你说她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厉害呢,做事滴水不漏。”

  “那未必,” 她扁扁嘴,“你是喜欢上她了,自然觉得她什么都厉害。”

  “你觉得她,呃,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要听真话啊?”

  “你说吧。”

  “她信里那么写,就是那个意思了吧。你看她把话都说圆了。以后你再去找她,她一点责任都没有。”

  “可是,不喜欢的话,为什么搞得那么暧昧呢?真要是为了帮忙什么的,跟我说一下,就算普通朋友,我肯定也答应啊。”

  “那能一样吗?一个是你求人帮忙,一个是别人求着要帮你忙这感觉多好啊!”

  “我觉得她肯半夜一起跟我去看*舞,总是对我有点意思吧?”

  “哎呀,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这就恰恰说明人家对你没意思!否则,她为了自己形象,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更加不会在你家过夜。”她停了一下,说:“像我对你没意思,就无所谓了。再说了,她要是真喜欢你,干嘛不跟你说?你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哪怕说处一段再说之类呢。” 

  “。。。那我就是一点戏都没了。”

  “。。。不是你不行。你们年纪相差这么大,你又结过婚,而且又没离婚。”她说,“你就放下她吧。”

  她掰开Fortune cookie,掏出纸条看了一遍,笑了,“这张你留着。”

  纸条上写着:“When everything else fails; mobilize the spirit of courage。”


早上阳光灿烂,虽然在这个苦寒之地,再灿烂的阳光也只是看着好看,给不了你一丝暖意。

  我走在路上,沿途住家的院子里,光秃秃的灌木顶着积雪的硬壳,黑白分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春天已然临近。

  同办公室的印度人和他老婆都在。他老婆挺着大肚子,马上要生小孩。他们很开心地跟我打招呼。黑黝黝的脸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我用我最大的努力回应。

  查邮箱,有我的language partner 杰森的一封信,让我看看他做给他儿子的网站。杰森我是通过国际学生办公室认识的,四十来岁,在本地一个中小型机械公司做技术副总,正在跟他老婆闹离婚。

  我点击他给的链接,看到许多照片,都是父子合影。每张照片下面都配点文字,

  A son needs a dad:

  To teach him to know; understand; and love himself。 To teach him not to take himself too seriously。 To teach him pain can make him bitter or gentle。 The Choice is his。

  To teach him passion returns and is its own reward。 To show him how to love others; even when it is hard。 

  To help him understand it isn’t necessary to be liked by everyone else。 To teach him it IS necessary to be liked by yourself。 

  To tell him there is no disgrace in losing。 

  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我别过脸,对着墙壁,右手支颊。这样印度人就看不到了。

  止住泪水,去学校医院的餐厅吃饭。远处有人来往,景色很温柔。想起那些话,no disgrace in losing, 又忍不住哭了。

  医院的外门和内门之间,放着两张木头椅子。就坐在那上面,脸埋在掌心,抽泣。有种无拘无束的*。

  哭了很久。

  一时觉得有点异样。我抬起头,看到斜对面门边有人。然后我认出来了:是上次跟她一起去考证的那个姓薛的女孩子。

  她手里拿着白色塑料饭盒,一边推门,一边扭头看我。我们视线对撞,她面无表情,似乎没有认出我。

  随即她走掉。门自动关上前,室外的冷空气见缝插针,猛然窜入。

  我用手掌清洁了一下涕泪,走到门外,在墙角抓把积雪,擦了擦手,觉得好了很多。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拉勾上吊
鲁萍班上有个女生叫安琪拉,是个四川人,长得浑身圆鼓鼓的。她母亲五六年前嫁给这边一个台湾老头,她就跟过来。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小女孩把助教鲁萍哄得很开心,我怀疑一小半原因是两人都很胖。她们经常一起逛街。学校的规矩其实不鼓励这种关系,但是鲁萍不在乎。

  中午我在Union买汉堡王,遇到她们。安琪拉说:“你喜欢吃汉堡?”

  “又没得选。”

  其实还是有些别的店。不过汉堡,皮萨,三明治和墨西哥卷对我的吸引力没任何大小之分。

  “哎,我听说有个新的中国饭店,可以吃川菜诶。”安琪拉说。

  “哎呀,你才知道啊。”鲁萍说,“叫福星楼是吧?我们都去吃过好多次了。”

  “真的吗?好吃吗?诶,我们周五去吃吧?”

  “你有车吗?”鲁萍说,却笑着看我。

  “又要我做司机?”我说。安琪拉说:“哎呀,大不了我们请你!”我说那倒不用,好吧那就去呗。

  “好啊好啊,我再叫上小姑娘吧。”鲁萍说,“小姑娘说了,‘你跟张东再去福星楼吃饭就叫上我。’”

  我只好说:“可以啊。”

  周五我特意叫上杜老师。我没叫老陈,不知道为什么,从心里讨厌他。

  我去鲁萍那里,接上三个女生。小姑娘最后一个出来。她穿低领黑色毛衣,下面是短裙和丝袜,好像还微微施了点口红。我不敢抬头看她眼睛,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我。

  另外两个女生已占住后座,让她坐副驾的位置。她说,“我要跟你们坐一起。”但是她们不让,说你今天这么性感,坐在后面没人看多可惜。她坚持了一下,也就放弃,坐前面来了。

  “司机开车可要开稳啊,别走神!”鲁萍还补上一句。我唯有微笑。小姑娘说:“鲁萍你死定了!”

  “为什么啊?”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你来啊。说不定是谁收拾谁呢。”鲁萍伸出手,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啊!讨厌!”她回头要占回便宜。安琪拉也加入了,浑水摸鱼地轻薄她几下。她们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夏小玉,你应该再*腿。”安琪拉又*她。

  “你自己不能露吗?”

  “诶,我又没丝袜,我穿着牛仔裤啊,怎么露?”

  “脱掉好了。”我插嘴说。

  “对啊对啊!”小姑娘笑着说。

  吃饭时,她坐在圆桌的斜对面。我依然不敢看她。我努力掩饰,该开的玩笑照开,但都是针对别人。

  我琢磨着老杜一直对林飞燕有点意思,这是他参加集体活动的原因之一。但我的感觉,他只是一直在打外围。他带来林飞燕和另外一个访问学者。饭毕,大概想给自己再制造点机会,他提议大家去一个叫“Equitte”的酒吧听爵士乐,说那边有一个纽约过来的乐队做现场,十块一张票。

  我们到酒吧门前,鲁萍往里面张看一眼,就说烟味太重,她受不了,要先走。那我就开车送她回家。

  等我回去,他们在喝啤酒汽水。靠近舞台的地方已无空座,他们坐在酒吧深处两张小圆桌旁。本来以为是那种轻柔的爵士乐,但我们错了。老杜对牢林飞燕的耳朵,喊一样说话。我觉得他内心可能正喜欢这么嘈杂的环境呢。小姑娘跟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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